第一百一十八章(1 / 1)

南流市的慘案還在繼續,負責這個案子是刑偵三隊,帶頭的隊長姓梁名晟。梁晟戴了鞋套和手套後進入案發現場。這個時間點趕過年,許多警員都在家休假,案子就攤到他們三大隊頭上了。

梁晟剛才從下屬嘴裡知道一件事,死者的下-體被割掉,命案現場留了一封“審判書”,預感這起命案棘手惡劣,充滿了報複性質。

現場也不容樂觀,一呼一吸都是冷空氣夾著淡淡的血腥味。

“怎麼樣?”他走過來時,所有人頭也不抬在忙碌。

“梁隊,死者今年25歲,去年九月租了這套房子,報警者是一個名叫‘純泉’的十九歲男性,他說二月十四日收到男朋友給他網購的禮物後,很開心一直給他發信息卻沒有得到回應,很擔心自己男朋友的安危。轄區民警上門來敲門查看情況。”

過年了總是會發生一些煤氣中毒的案子,轄區民警自然不敢大意。

原來如此。

梁晟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會對屋主的性取向有什麼看法,啥年代了什麼都不稀奇,“那這滿地的玫瑰花是?”

前幾天正好是情人節,這難道是死者未寄出去的禮物?

梁隊長是來晚了,痕檢人員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訴說這複雜的情況。

梁晟已經快一步,在玫瑰花邊蹲下,蔫掉的鮮花裡插了許多張賀卡,他下意識地念了出來,“送給親愛的純泉,祝你天天開心,你帥氣的笑容是我最大的期望……這是那個報警人吧,等等第二張怎麼人名不一樣?送給漂亮的玉英,你可愛的小酒窩在這個冬天點燃了我溫暖的心房……”翻到第三張、第四張時,年輕的梁隊長已經預感有些不對勁了。

“書敏,這裡共有99朵玫瑰花,玫瑰花是純潔愛情的象征……”

“香枝,玫瑰花綻放時,代表著我的心向你傾訴愛語……等等玉英、書敏、香枝這些是女性的名字吧?”梁隊長傻眼了,他把賀卡翻來覆去,這些人名甚至沒有重合。

梁隊長不知所措,梁隊長大為震撼。

“隊長,你看這台電腦。”

梁晟緩緩地讀出了文字,臉色極為凝重:“我殺了他,因為他身上隱藏著不可饒恕的罪行……我隻能親手製裁他,他的罪名是腳踏五條船,玩弄他人感情。這個river是誰?”

任何訓練有素的刑警,讀到這些話心裡早已經有想法了。

“暫時不知。”

法醫這時候也來說結果了。

“死者是凍死加流血過多而死,他在室內僅穿一件單衣,腿部□□符合凍死現象。具體死亡時間不好判斷,看屍斑初步判斷超過兩天半。進一步的結果必須移回局裡。”

那封審判書寫了,行刑日是二月十四日,不出意外的話,死者就是在情人節那天慘死家中,還被人用利器割去下-體。根據出血情況和傷口痕跡,死者是生前遭遇折磨。

“行刑凶器為巴掌大的銳器,我們在廚房發現了一把

清洗乾淨的水果刀。”法醫說一句,梁隊長點一次頭?_[(,聽得很專注。

這些驗屍結果都在他腦海裡轉化為案情細節。

正好這時,兩名警員嘔吐回來了,“……”

與法醫的面不改色、安之若素不同,兩名小警員臉色慘白,誰讓凶手的手段狠厲,還將那玩意兒放在冰箱裡冷凍,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他們剛剛衝出去拿起乾淨的物證袋,弓著腰倒頭就吐。

拿物證袋的警察都想罵人了,他掏一個袋子,同事搶一個,完事了他們還得處理嘔吐物。

“你們一個兩個害怕什麼?”梁隊長皺起眉頭,他是一個鐵血硬漢,見不慣年輕人這樣嬌氣,物證袋都浪費掉幾個。

“陳姐你不怕嗎?”小警員不回他,兀自問其他人。

陳姐是現場一名法醫,她正仔細勘驗死者的屍體,聽到問話,她挑了挑眉:“大過年還要加班,我怕什麼,死者能有加班恐怖?”再說了,他們法醫常年前往殯儀館,殯儀館多少屍體還需要說,邊看屍檢報告邊吃飯,隻會讓她越吃越香。

“咳咳,這個案子儘快破了,我向上級申請補兩天,我會申請,結果不能保證啊!”梁隊聽到下屬說加班也有點赧意,一個兩個都是被他連環call回來的。

補假這種事很難,畢竟突發命案是不可控的意外,誰也不願意見到。錯過的假期很難再彌補。

死者身上的傷口早已凝結,不過現場任何一名刑警都能讀出對方身上寫滿了故事:屍體身上有勒痕,曾被細繩子捆住,嘴唇和手腕也有明顯的膠帶殘留物,瞳孔呈驚懼狀,眼角有淚痕。

凶手對死者執行的手段,充滿了羞辱和懲罰,這些情緒都遺留在了這具橫臥在地上的屍體上。

梁隊長沉默地分析這個案子。

“痕檢有發現沒有?”

現場被封鎖後,完整保留了民警發現的樣子。凶案現場沒有血跡、沒有腳印、也沒有毛發,現場經過了仔細精心的打掃。

凶手竟還有反偵察意識。

初步一看有點棘手了。梁晟走向室外,“幾個人去查死者的社交網,尤其是跟他有過親密接觸的幾名男女朋友。”初步斷定這是一場由情感糾紛導致的情殺、仇殺。死者身邊混亂的男女關係為死者招來了殺機。那死者腳踏五條船,哪五條船必須一一調查清楚,搞不好凶手就隱藏在這五人之中。

再加上凶手能進室內。

刑警們猜測這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當然了,他們警察也不能把電腦上的“審判書”當真,必須親自去調查,也許死者還有另外不為人知的地下戀情。畢竟凶手的話裹挾著高高在上的傲慢,對方為了殺人,也許會顛倒黑白,也許會抹黑死者,也可能為了隱藏自己,隱瞞真實數量。

“再喊一人通知家屬,找技術隊調監控……等等,這不是有監控嗎?”

梁晟不經意地抬頭一看,語氣充滿驚喜,指了指門口右上角那個巴掌大的小監控。

他剛

想找技術隊呢。死者租的房子在小巷子裡,隱蔽性極高,巷子裡沒有監控沒有路燈,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男子慘死家中,現場沒有“腳印”、“DNA”這些有用的線索,他們隻能加大對死者社會關係的調查。

當然了這一切,如果有監控就省事多了。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年頭有安全意識的不多了,你們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把監控拍下的視頻拷貝出來,看看有沒有拍到凶手。”梁晟讚美了一下死者,情不自禁地催促道,對下屬木訥沒有動靜跟個木頭樁子一樣立著的反應很不滿。

目前凶手到底是女性還是男性,無法明確斷定。刑警初步認為,閹刑這種做法,一定是對死者有深仇大恨、情感糾葛的女性,法醫卻從製服死者的痕跡分析,認為應該是一名體格相近的男性。

鑒於死者那混亂到極致的感情關係,誰也無法打包票,更不能先入為主否則容易掉入陷阱。

“如果拍到凶手,這案子不到兩天就能破了。”

“……”見自家隊長欣喜若狂,痕檢人員再度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不忍心讓對方期望落空。

奈何梁隊長再三催促,他們沒辦法了,隻能說:“隊長我們已經調查過了,那個監控是假的,網購幾塊錢一個的外殼。”

“假的?”這個事實打了耿直的刑警隊長一個措手不及,他差點沒背過氣:“死者安裝一個假監控乾什麼?”

梁晟十分失望,心情直接落空了,他喉嚨滾了滾,憤怒地收回對死者警惕心強的讚美。

現場警員如實道:“我們去走訪調查,還問過房東,原來這附近小偷小摸的事件挺多,過年期間許多屋子空置容易遭賊,死者安裝這個攝像頭,八成是想震懾小偷。”

效果也是有的,這附近一些人家都向當地派出所報案過失竊,唯獨死者這個房子沒有。

“……”居然還有這種事。

死者能想到網購假外殼,為什麼不乾脆安一個真監控?

更彆提死者拿假攝像頭妄圖震懾人心,八成唯獨沒想到,防得住有賊心的小偷,卻鎮不住真正想取他性命的人。

梁隊抹了一把臉,感覺瞬間疲憊了兩分,“行吧,一隊依舊去調監控,其餘人去調查死者關係網。”

“是!”

這一調查很快有了眉目,死者作風開放,感情生活浪蕩,居然真跟五名男女同時交往,那名報警的“純泉”隻是其中之一。

“梁隊,死者正牌女友是一個叫鄭書敏的女大學生,她似乎知道一些眉目,其餘四人都是地下戀情,對彼此被腳踏幾條船完全不知情。”小警員回來彙報情況,末了不忘罵一句,“死者真不是東西。”

鄭書敏?

梁隊長瞬間回憶起那些玫瑰花裡的賀卡,其中有一張便是:“書敏,這裡共有99朵玫瑰花,玫瑰花是純潔愛情的象征。我也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正如長滿倒刺的玫瑰,之前對你冷淡,不是為了傷害你,而是一直沒有安

全感的我為了保護自己。祝你幸福美滿。”

其餘的賀卡是讚美,看上去是熱戀剛得手,這張賀卡寫滿的字最多,什麼“我之前對你冷淡”、“傷害你”,其中似乎也透露了什麼。

死者的私人生活,警方不作批判,畢竟對方私德敗壞,到底沒有違反法律。

“我們去查過鄭書敏了,也翻閱了死者的聊天記錄。死者就是一個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這個鄭書敏大一就跟死者交往,目前大四,已經為他做過兩次人流手術,死者每一次都用‘我們會結婚’、‘我當然愛你’等話術將人哄騙,背地裡卻同時跟四人打得火熱胡搞亂搞,不過我們查過了,其餘四人是最近一年才跟死者交往,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騙了。”

這些受害者聽到對方死亡的消息第一反應是震驚,第二個反應就是“怎麼可能,我才是對方的戀愛對象”。

原來如此。

梁晟想起了電腦上留在空白文檔的那番話——尋常人站在道德高地上也無法將他審判,我隻能選擇用我的手段,親手製裁他。

他的罪名是腳踏五條船、玩弄他人感情。

“這個鄭書敏家在何處?”

如果說嫌疑的話,這個女大學生的嫌疑最大了,其他人被瞞在鼓裡,傻乎乎的沒有作案動機,甚至對死者哄騙他們的禮物開開心心。

鄭書敏卻似乎知道不少內幕,她在聊天記錄中多次質問死者。

她跟死者相戀三年,極愛死者,期間流產了兩次,又清楚知道對方背地裡出軌了多名對象,一定對死者懷有怨恨吧。

在因愛生恨的情緒刺激下,一個年輕女大學生舉起水果刀,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

警方第一時間上了門。

鄭書敏正在陪母親逛集市,警察找來時,女大學生白淨秀美的臉上充滿了驚訝,聽了兩遍才敢確定,她顫聲道:“他……他死了?”

這種倒退兩步的震驚情緒不似作偽。

警員們對視一眼。

這又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