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1 / 1)

意識到蔣飛早給江雪律打了電話,秦居烈劍眉微皺,不是很認同。

這一次行動太過危險,精銳之師的清剿行動通常是保密,具體日程不會泄露,更不會帶普通人參與行動。因為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身體素質與全副武裝的警察不同,又沒經過訓練,跟隨過程中很容易受傷。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參與進來,萬一磕磕碰碰或者流血了怎麼辦?

稍微一想這個可能性,秦居烈眉頭緊鎖,想也不想就要出聲反對。

“小江同學當然不會去前線,連環爆炸案那一次你還記得吧,讓小江同學在警車上坐著,你在後方盯著,小江同學就坐你旁邊。他能出什麼事?”一聽這話,秦隊長微蹙的眉心稍稍鬆開,他心裡依然不認同,他們出現場、抓捕人員、忙起來幾天幾夜腳不沾地,晝夜顛倒是常有的事。

他們心下已經有決定,大概率是黑夜行動。那個時間是淩晨兩三點,要一個高中生陪他們熬夜,良心上過不去。

沒想到江雪律先一步打電話過來,“秦隊長,我可以!”

熬一晚上的事情而已。

江雪律就這樣加入了這一次行動。

他不懂什麼策略,沒有什麼意見能提出,不過他手裡有一摞照片,是臥底堂哥發給行動小組成員的情報。看到其中一張照片,少年眼神下意識凝在上邊,久久沒有反應,這是一張很普通的照片,拍下的也是很普通的事物:煙熏火燒般漆黑牆皮上,雜亂無章的電線在半空纏繞,穿行在天花板中,將鼎興大廈無數鴿子籠般的住戶生活緊密聯係。

這是現代社會發展的產物。

它的存在,習以為常到常常令人忽略。

江雪律又翻看了另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鐵門後的一堵牆,牆上密密麻麻的是鐵灰色盒子,鐵盒正是電箱。

少年想了想,提出了一個可能性:“秦警官,我看他們的總電源都在樓下,既然要晚上行動,能不能在行動之前,把他們的電表全部掐斷?”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許多警員都下意識後仰,還有人掏了掏耳朵,震驚於自己聽到了什麼。

江雪律還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他又問了一下:“可以嗎?難度會不會很高?”畢竟這種壞得流油、缺德到冒煙的事,他也沒做過。

如果難度係數太高了,那就不要了。

“當……當然可以!隻是我們要改一下計劃。”行動小組的人震驚得幾乎忘記了回複,好半天才找回了語言,激動地拍案而起,桌上咖啡和茶水差點翻倒。哎呀呀他們怎麼沒想到呢,要不說十幾歲的孩子思維活躍,腦子好使呢。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在這裡討論了半天,都沒想到掐電表,讓全樓停電這種事。

這種事難度高嗎,一點也不高,技術含量幾乎為零。

鼎興大廈是老建築,老建築有一個顯著特點,家家戶戶的電表都在一個地方,總電源也在一個地方。秦居烈向來雷厲風行,他看了江雪律,眉宇紮紮

實實掠過一絲驚訝,片刻後,他迅速決斷道:“把這個納入行動,變更裝備。”

做這種事,彆說警察意料不到,恐怕犯罪分子都要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

天穹之下視線漸漸黑了,夜色如墨籠罩大地,鼎興大廈隻是所有建築中微不足道的一座。今天晚上沒什麼風,濃雲壓蓋,銀白的月輝被遮掩,整片天空暗不透光。

家家戶戶都亮著燈,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平靜無波的夜晚,會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事。

一輛輛警車悄無聲息地駛向了大樓,這個點是淩晨。警員們訓練有素地翻身下車,衝入了高樓。

人在連接成片的高樓面前,總顯得渺小。眾人聚在一起抬頭用眼神測量樓層與逃生通道的實際直線距離,高樓內部住滿了三教九流,更成了藏匿窩點,想要在這個地方搜捕抓人,需要動用大量的警力,特警隊的人來了一批作為輔助。根據行動,四隊封鎖組守在出口點的樓道,如果遇到突發情況,再通知其他隊伍支援。

“人都到齊了吧?”

時間又過去一點,技術隊也來了。

技術隊精準地找到了鏽跡斑駁的鐵門,找到了無數個電表聚在一起的總電箱。這種老舊的鐵盒,想要撬開鎖輕而易舉,不過一分鐘,表箱開了,警方看到了電閘,這是全樓總電源。

巨大的電閘往下拉。

“啪”的一聲,定興大樓連綿一片的燈海,瞬間劈裡啪啦全部熄滅。

整棟樓黑了下來,無數人齊齊發出驚呼聲,這效果實在太壯觀了。所有犯罪活動強行終止。

406住了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他用變聲器,掐著嗓子嬌滴滴道:“哎呀哥哥,明天是我過生日,你想好給我什麼禮物了嗎?”、“你今天為什麼不給我直播打賞啊,pk我都輸了,輸給茜茜了,她一直嘲笑我,說我沒人愛。”

對面那頭的男網友一聽:“我今天晚上加班,你輸給她了?都怪我老板,今天晚上非要喊我在公司加班,我才沒時間找你,你彆哭,她沒有你好看。”

女主播不依:“我就要哭。”

哭哭的表情包一個接著一個發,怎麼看,怎麼惹人憐愛。

因為提前交換過照片,一看到這些表情包,男網友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個畫面:網線那頭精致美女一定抿著紅唇,委委屈屈地掉眼淚。他們胸腔裡的保護欲和憐惜欲瞬間高漲。

這是一個常見的女主播騙局,胖子左手邊是話術本。

教胖子如何偽裝女主播打著戀愛的幌子,專門物色那些年輕男網友,用曖昧的語言聊天挑逗,不斷刺激他們購買禮物打賞。

視頻電話那頭,陷入溫柔鄉的男子常常會被迷得七葷八素。一個晚上獲利數萬元是常有的事。

啪的一聲,視野黑了。

“怎麼突然沒電了!”胖子高聲怒吼,沒電也就算了,他的筆記本還亮著,可是連網絡也一起停了。聊天中斷,就差一點,他晚上就能收到對面的轉賬了!

“趕緊把網給恢複了!”胖子焦急得不行,身為男人他最懂男人心理了,在上頭時狂砸數萬是常有的事,一旦給他們時間恢複理智,這錢就不好騙了。

地下賭場

簾子隔絕了一切,有撲克、麻將、骰子等多種形式,煙灰缸裡插滿了煙頭,酒瓶子落了滿地,黯淡的電燈泡裹著一層臟汙油垢,照亮烏煙瘴氣的現場。麻將桌上流水同樣驚人,就在牌局競爭白熱化時,一個男人心驚肉跳,就差一張牌,就差一張牌……他就要……這一場如果贏了!二十萬到手!

下一秒他的手觸碰如玉般溫潤的綠牌,指腹摩挲著上方的圖案,臉上蔓延起無限的狂喜:這是他想要的牌!

“我……”胡了!

話音未落,視野一片黑暗,所有牌友嚇了一跳,心臟怦怦直跳。

“跳閘了?”

“應該是,咱就說真掃興啊。”牌友知道他要說什麼,為了反悔,轉移話題道:“得找人去電箱看看。”

“等等你們彆走,我胡了!”男人雙手握緊成拳,克製不住自己的憤怒,該死的,為什麼早不停電晚不停電,偏偏選這個時候停電!他泡在牌桌上,賭了一個月欠了一屁股債,好不容易要翻身了,給他來這一出!

不理會他的暴躁,牌桌上所有人陸陸續續起身,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其他人不知道這是一場人為事故,等眼睛稍微適應了黑暗,他們才拿起手機照明,“這光不夠亮啊,就巴掌大,有沒有蠟燭?”

“彆吵,在找了。”

“我胡了!!!你們看一眼啊!!我手機光照著呢!老板!”男人手裡死死地捏著那張牌,他的面孔在手機光源照射下無比猙獰,發現牌友借機反悔,男人目眥欲裂,一雙猩紅眼睛瞪大突出,他的怒火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賭場老板駭了一跳,連忙走過來安撫:“大家少安毋躁啊,可能是電源跳了。虹啊,你快去看看。”

“好嘞。”叫虹的馬仔乖巧地去了,眾位賭場老熟客耐心等待。

誰知道這一去,這個馬仔再也沒回來。賭場老板心下感到疑惑,熟客們在摸黑玩牌,心情十分浮躁。客人心情要緊,老板沒有多想,又叫了兩名小弟:“亮啊,輝啊,你們去看看情況,趕緊把電閘開了,再把虹給叫回來,那小子不會是在樓裡迷路了吧。”

鼎興大廈是上世紀綜合樓,樓道之間宛若迷宮群,搞不好真迷路了。

“虹這個傻子。”兩個馬仔嘲笑了同事一番,聽令離去,然後這一去也再沒回來。

這時候距離停電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上樓找蠟燭的人都回來了。這下子眾人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

黑夜總是令人聯想起一些話題,“聽說鼎興大廈死過人?是不是鬨鬼了?”

大半夜聊這個合適嗎?眾人感到毛骨悚然,二話不說地選擇打斷。“來電了嗎我說!”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隔了兩米之後,誰都看不清,他們實在受不了。

“客人們不要急,蠟燭來了,我們這就

點上。”

老板手裡抓著五六根長蠟燭,有白色有紅色,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年壓箱底才找出來,手裡還嚓了兩聲打火機。

隻要燭火點亮,火光映在牆上,就能帶來了小範圍的光明,緩解眾人的害怕焦慮。老板心情緊張,打火機打了兩下沒成功,就在他成功點燃蠟燭,沒想到牽出一排影子。

黑夜裡,他們又被震顫和腳步嚇了一跳!

“誰啊?”

其中一人緊張不安地問道,下一秒他被人反剪雙手摁在地上,冰涼的手銬落在手腕處,手機掉落在地上,這下他知道了,這是誰——這是警察。

“條子!!!!”尖叫聲劃破長空,所有人驚慌失措。

黑夜蒙蔽了他們的視線,警察又出現了,恐怖直接加倍。極度驚慌之中,一時之間,賭鬼們分不清楚到底是鬨鬼恐怖,還是警察抄了他們老巢恐怖。

他爹的!!!是誰把警察招來了!!!

一聽到警察,賭場老板意識到大事不妙,他立刻拉開抽屜,想取出刀。

烏漆墨黑的環境裡,他在黑夜裡摸索刀具,一個不慎,刀尖不是劃傷自己人,就是先劃傷了自己的手,鮮血流了滿地。

也有人痛哭流涕:“我今天晚上出門的時候,鞋帶開了,我沒理會,係了又出門,結果另一隻腳的鞋帶又開了。出了門,還被家裡門檻絆了一跤。剛剛跳閘時,我眼皮子就狂跳,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現在完全靈驗了!原來白天老天爺就在阻止他出門!

後悔毫無意義,不等這個男人繼續哭訴,兩名警員隱蔽地走過去,貼著牆如同蝙蝠般輕盈,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兩三下就將其製服。

電閘落下後,警方沒有立刻開展行動,一開始是守株待兔。

幾名人高馬大的警員,守在電箱的陰影處,來一個想觸碰電箱的抓一個,來一雙抓一雙。暗夜之中,多少衝著電閘而來的住戶,都會遭遇數名身影的埋伏。

第二步,樓裡的人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這時候特警隊行動了,所有成員魚貫而入,整齊的腳步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整棟樓咒罵不斷,電一斷,全樓成了睜眼瞎,暗夜之中,什麼也看不清。特警隊卻都佩戴了夜視儀,在黑暗中都能如履平地,嫌疑人的每一個舉動他們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