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1)

嶽離歌的恨意非常強烈。

警方能清楚感覺到,江雪律跟隨刑偵組前往了安全的地方,當嶽離歌的影像出現在監控上時,他也看到了,這一看他愣住了。

他下意識走近了兩步。

秦居烈注意到這個細節,“小江同學,怎麼了?”

江雪律多確認了兩眼後,對自己十分信任的秦警官,實話實說:“他的長相……跟我腦海裡看到的不一樣……”

在場警員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一個人的長相不都是固定的嗎?

江雪律從嘴裡說出“嶽離歌”三個字,警員第一時間就在數據庫裡搜索了這個名字,跳出了一溜兒的信息。江州市戶籍裡,有三個叫嶽離歌,一個女性同音字被去掉,一個六十歲的老人被去掉,最後剩下的隻有眾人眼前這個年輕人。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蔣飛拿出了手機,登上了警局係統內部數據庫,上面嶽離歌的身份信息和單人證件照。

他點開證件照,將圖片放到最大,讓江雪律仔細對比,這證件照上的年輕人,與監控上的足足有八九分相似。

這張單人證件照顯示的時間是三年前,嶽離歌去派出所拍攝,上面的年輕人眉目俊秀,看上去有些青澀。

照片也能看出一些細節,拍照者要注視前方。嶽離歌性格偏向內斂,他不像尋常人拍照那般自信,旁人目光炯炯有神,而他身穿襯衫,眼神較為內斂,肩膀微微內扣。

不管怎麼樣,這是嶽離歌的證件照,兩三年時間過去,一個人除非去整容,否則三庭五眼還是長那個樣子。

商場監控也調出來了,除了多出幾l分陰鬱之外,那個年輕人正是嶽離歌。

所以眾人不明白,江雪律為什麼這麼說。

他們也清楚,江雪律與“嶽離歌”精神共振,如果嶽離歌不照鏡子,江雪律無法知道他的長相,除非是嶽離歌自己認為自己長成那樣。

一個相貌平平的男人,如果自我濾鏡太重了,腦海裡幻想自己長了一張男明星的臉,他潛意識會自我欺騙,認為自己是頂級大帥哥。

嶽離歌不是那種人,他會走向另一種極端。

秦居烈敏銳地定住了,“嶽離歌認為自己長得很醜?”

警方已經將嶽離歌鎖定了,視野中的嶽離歌絕對談不上醜陋,甚至稱得上俊秀。

“是的,我腦海裡的他渾身陰鬱。”十六歲的少年說不出貶低彆人外貌的話,他隻能實話實說,“如果監控上這張俊秀的臉是一百分,嶽離歌認為自己隻有五六十分。”

江雪律見到監控上的本人時,眉眼也染上了一層疑惑,為什麼一個人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錯誤認知。

一個面貌俊秀的人,卻認為自己十分醜陋?

警員聽了這番話,心中迷迷糊糊,似乎有什麼線索,又什麼都無法察覺——

可破局的關鍵在何處呢?

江雪律的手機“噔”了一聲,他低頭去看,發現是“貓

冬雪”發了動態。“貓冬雪”正是孟冬臣,江雪律跟他因擒夢追凶一案結緣,機場分彆時,兩人在論壇上互相關注。

因為是關注人。

?本作者蘭陵笑笑夢提醒您《會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寶》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海角論壇app給他推送了貓冬雪的新動態。

【貓冬雪:我是潮聲副社長,有什麼問題需要幫助,請找潮聲社團。我們潮聲樂於助人。】

江雪律看了一眼手機,本想關上,可這一看他眼神凝視了。

因為他看到了孟冬臣的一些過往,確切地說,是“貓冬雪”跟“嶽離歌”的過往。這些片段輕盈如蝴蝶翅膀般翩躚掠過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放在平日,這些沒有犯罪氣息的東西不會引起少年的注意,這一刻卻截然不同——

【小嶽:今天上班好累啊!我要失業了嗎?活了二十六歲,我連一個可以傾訴煩惱的朋友都沒有,我好失敗!】

【貓冬雪:上班哪有什麼不累的,加油陌生人,你才二十六歲,彆垂頭喪氣。夥計,生活沒有過不去的坎,你現實裡沒有可以傾訴煩惱的朋友,那你就在網上傾訴啊!兄弟我關注你了啊!】

【貓冬雪:朋友,知道什麼是吸引力法則、潛意識改變世界嗎,多想一點積極樂觀的事情,彆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小嶽:我去看了醫生,醫生診斷我有抑鬱症,給我開了一些藥。他讓我不要看那些書了。】同時曬出診斷書和一瓶藥。

【小嶽:這些藥似乎對我沒用……[照片]】照片上嶽離歌攤開手掌心,裡面有三枚藥片。

【貓冬雪:你要根據醫囑吃藥,阿米替林不能多吃!我也曾有過抑鬱症史,花了半年時間走出來了,兄弟,不要對生活失去希望,一起加油!】

【小嶽:這些書我是不能看了,大家有什麼積極健康的書推薦嗎?[笑]】

【貓冬雪:這我擅長啊,朋友,那些致鬱書彆看了,人要多讀心理學。可以加深對自己的了解,知道自己的個性、脾氣,才能更好面對世界。人如蘆葦適當彎一下腰沒什麼,不能一直彎下去[分享書單]】

《停止內耗》、《自卑與超越》、《積極心理學》、《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心靈老師》、《與情緒做朋友》外加一堆勵誌奮鬥類型的經典名著。

江雪律可以看出,這些回複都真心實意。毫無疑問,這個貓冬雪正是孟冬臣,對方曾給嶽離歌留過言,不止一次。

可正是如此,江雪律才不明白,問題出自哪裡?

這個視角又屬於誰?

忽然思緒電轉,江雪律瞪大了眼睛,手機差點從手裡滑落,心臟怦怦直跳,他意識到了——

他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他毫不猶豫,給“貓冬雪”撥去了電話。看清楚來電顯示,孟冬臣似乎很驚訝,喉結滾動了一下,“treasure?”

這是星期天的早上,孟大少爺坐在自己家浣花區彆墅花園裡曬太陽,蹺起二郎腿,喝著一杯紅茶,享受著這豔陽高照的愜意時光,他唯獨沒想到,會接到舊友的電話。

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一抹興致盎然的笑,“事情都一個多月過去了,treasure,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江雪律:“嗯,我有事問你。”

“什麼事,你問吧。”孟冬臣淺抿了一口紅茶。

“你在海角論壇上,曾關注過一個叫‘小嶽’的人?還給對方留了許多次言?”

孟冬臣動作一頓,“你知道?”

“你可以把事情詳細跟我說一遍嗎?”

江雪律很禮貌,察覺到他話語中的鄭重,孟冬臣放下了茶杯,眯起眼睛陷入了回憶。“大概是半個月前的事了,你不提我都忘記了……我那天在網上閒逛,看到海角上一個叫‘小嶽’的用戶發了許多消極悲觀的動態,我擔心這個人會輕生,你也知道,我們潮聲誌願者處理過太多類似事情了。”

“你也有過抑鬱症史?”江雪律斟酌了一下用詞。

孟冬臣眉心倏地小跳了一瞬:“這是我勸他的話,你也看到了?”

江雪律點頭。

“我二十歲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留學經曆,那個時間段獨自漂泊在外,異國他鄉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連語言都不通,我真的快瘋了。那個國家風景很美,一堆旅遊照片把我騙出去,結果等我身臨其境了才知道,那邊的氣候跟江州完全不一樣,天氣常年陰沉沉霧蒙蒙。我在那裡待了兩個月,水土不服完全沒辦法適應,整個人陷入了很不好的情緒,每天不受控製地消沉喝酒,萎靡不振自暴自棄,天天吃藥,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喝得胃穿孔也不在乎,混過一天是一天。”反正都是幾l年前的事情了,當一切事情翻篇後,孟冬臣提起來十分輕鬆,仿佛那是發生在彆人身上的事。

孟冬臣靜靜地陳述著過去:“當初陷入其中時,我如一攤爛泥,一直在祈禱,有一個人會站出來拯救我,可惜沒有。”

大少爺聳了聳肩,口氣輕描淡寫:“人啊,走出來全靠自己。”

“那你對小嶽的話……?”

孟冬臣微微一笑,笑得十分傲然矜持:“我當初是沒有遇到拯救我的人,可不妨礙,我想成為一名拯救者。真遇上的話,能撈一個是一個。”

他可是潮聲副社長。

孟冬臣又道:“藥物治療隻是一種手段,我看得出那個小嶽很喜歡文藝類的作品。巧合的是,我也喜歡,我就給他推了一些書,什麼勵誌文學、人物傳記和心理學工具書,每一本都是我過。”

一切都對上了。

“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小嶽從來沒回你。”江雪律口氣重新嚴肅起來。

“他是沒有回我。”這麼一說,孟冬臣也想起來了,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麼釋放善意,嶽離歌從沒有回應過。

想到這裡,大少爺沒有多想,沉吟片刻後自己得出結論:“可能是這個小嶽的症狀實在太嚴重了。”

嶽離歌的動態下,不止“貓冬雪”,許多路過的陌生人都給對方加油打氣,可是嶽離歌一次都沒有回複過。

這很

不正常,根據江雪律所看到的場景,嶽離歌是一個精神支柱都寄托在互聯網上,同時又很依賴外部世界反饋的人。換言之,嶽離歌是一個很容易被互聯網左右的人。

“你看到他發的殺人預告了嗎?”這下子,江雪律隻剩下一個疑問了。

這下輪到孟冬臣詫異了,“殺人預告?這是什麼東西?”

這四個字,如果不是從treasure嘴裡蹦出來,孟冬臣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個解釋起來需要一點時間,我日後會告訴你,你可以把你所看到的場景截圖給我,可以嗎?”江雪律閉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重新睜開。

孟冬臣不明白treasure要做什麼,不過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照做了。還是那句話,他認為treasure跟自己是一類人,他們骨子裡擁有極為相似的靈魂。

向孟冬臣提出要求時,江雪律已經勘破了所有迷霧,所有拚圖組合完畢後,這是一張非常完整的畫像,如同冰山一角出現了塌陷,許多異樣都被挖掘出來,露出了端倪,他眼中所有視角無比清晰。

嶽離歌承受著無數謾罵和惡意,他性情大變,越來越極端,在最瘋癲時,他失聲痛哭,認為自己被這個世界所欺負,他想要的東西實際上很簡單。

江州市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更給了他致命一擊。

嶽離歌固執地認為,如果在他最脆弱無助的時候,隨便一個人對他施以援手,對他溫柔安慰,他不會做出這些過激的行為。

他以為全世界都是惡意,沒有真善美,可他估計也沒有想到,善意的關懷和鼓勵一直都存在,就發生在他周圍,比如“貓冬雪”、比如一堆形形色色的網友。

可他完全看不到。

因為有人不允許他看到——那些對他釋放的溫暖善意,全部都被一雙雙無形的大手阻擋下來了。有人希望他一直淪陷在黑暗中,無法窺見透進來的光。

你可曾有一瞬懷疑過,你的世界是否真實?!

蘭陵笑笑夢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

:,

:,

:,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