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1)

烏鴉是有恃無恐。

因為他所背靠的匿名技術,以黑暗世界為依靠,建立網站,能隱藏建站者身份,是一種先進的I2P技術,彆名又叫“隱形網計劃”,很難追蹤用戶身份。早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便不斷發展而來,最後演變成了一片黑暗聚集、難以測量的犯罪深海,世界各國目前都無可奈何。

這個匿名技術,最初是某個國家用來屠龍的武器,卻在實施過程中低估了人性,最終捆住了屠龍者的手腳,成了作繭自縛的工具。

正如所有東西掩藏在冰河之下,往下探尋,會發現這片海深邃得讓人難以想象。

這也是他為網站取名“海洋”,海面遼闊無垠、波瀾壯闊,占據世界70%的面積,單憑肉眼無法去捕捉衡量,無論怎麼下潛,也無法觸及黑暗的核心和不可見底的深淵。

“BOSS說得對!”莫塔爾也這樣認為,然後他就被抓了。

他哪裡想到,老板前腳剛發表了英明神武的講話,後腳他們很快就被人一鍋端了。

時間線回到最初。

一切的故事發生,要從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收到那份簡曆開始。一個新人入駐了商家,投遞了一份詳細的資料,他講述了自己有什麼東西,希望能在海洋之路擁有五到十個櫥窗。

一開口就是5-10個櫥窗,這是一個很有來頭的供貨商。

包括“莫塔爾”在內的二四名員工,輪流看過了,沒發現什麼問題。

可謹慎小心,敏感多疑,一向刻入了老板的骨子裡。一場針對這個新人的審核一定會開始。

莫塔爾說:“老板,聊天室準備就緒了,可以把人拉進來了。”

莫塔爾一向盲目崇拜老板,嚴格遵循對方的每一個方針,他逐字逐句地看了這份簡曆,努力想找出一點光明的痕跡,暫時沒有找到。他絲毫不敢大意,他發自內心想幫老板排憂解難,找出任何疑似警方的臥底。

“沃斯”倒是興致缺缺,他隨便翻看了兩下,打了一個哈欠。

“沃斯”的敷衍有跡可循,他身為老板的員工之一,負責管理財庫,每天經手的財富讓人難以想象,幾乎每一秒鐘都有數額跳動增長,金錢流淌而過,碰撞出極為美妙的聲響。

最初做這份工作,“沃斯”心臟還怦怦直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幫老板打理那麼多錢,後來日子久了,刺激閾值上限被拔高了,他的態度也疲軟了。

這些錢又不屬於他。

其次這些美金拔高了他的眼界,讓他看不上江雪律所扮演的新人商家。一個新人商家而已,能給網站帶來多少收益。

他看不上,自然態度敷衍,隻想把這場聊天室混過去。“沃斯”還不知道,他在一群員工中的表現,讓遠在千裡之外的少年敏銳地注意到了他。

這是一場英文版網絡界面的聊天室,分為多個方格。

下面一排小方格是二名員工,最上面的是兩個橫排大方格,一方是老板,一方是那個新人

商家,好似一場涇渭分明的電話連線。

老板的頭像是空白的,顯示藍底。

這符合警方所想,“烏鴉”性格謹慎,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長相。

【“烏鴉”邀請你加入“聊天室”,是否選擇加入,yesorno?】這一行字飄在電腦上,所有警員精神一凜。江雪律所控製的電腦,畫面已經被轉接到警方面前。

所有人都能看到,好幾個頭像框。

風格皆是濃鬱的黑色,有匕首、有蜘蛛等等,網名也奇奇怪怪,什麼“worth(沃斯)”、“mortal(莫塔爾)”、“Tropicofcer(北回歸線)”等等。

警方屏住呼吸,凝神細看,他們用肉眼捕捉每一個頭像。這些都是馬甲賬號,是“烏鴉”的屬下,這個黑暗交易帝國的員工。

他們在現實裡的身份暫時不得而知。

如今這一個黑暗虛空聊天室,更像是一場多人vs一人的多堂會審。這是一場面試,信任博弈和交鋒。

如果警方想要成功臥底,必須取得上到“烏鴉”,下到“這些員工”的信任。一旦失敗了,可能會被踢出聊天室,更甚者,直接取消網絡密鑰、黑暗邀請函,海洋之路這個網站大門直接在警方面前關閉。

在場警員不自在地緊了緊領帶,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死寂如潮水般蔓延擴散的空間裡,入目所及都是暗不透光的環境,一切都顯得逼仄壓抑。這隱匿在黑暗中的聊天,簡直像什麼邪惡分子聚會。

耳畔隻能聽到視頻連線的“嘟嘟嘟”聲。

空氣中的沉默像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在場警察屏氣凝神,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畢竟他們“光明”不是來打草驚蛇的,他們是要選擇加入的!

希望這一次臥底,不要如原來的世界那般慘遭滑鐵盧。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五六秒,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江雪律準備接了。於是他伸出手操控鼠標,點擊了“yes”。

很快,屏幕一黑,室內驟然暗了下去,一秒後又倏地亮起來,聊天室就開啟了,江雪律的樣貌映入了“海洋之路”的幕後BOSS和員工們的眼簾。

眾人目光冷冷,想努力在這個叫“true”的新人商家中找出一抹屬於光明的痕跡,隻可惜……似乎沒找到……

這個“true”似乎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黑暗。

——

兩個小時前,江雪律提出要求:“請給我一間光線昏暗、窗簾也不拉開的房間,我會以這樣的形象跟他見面。”

眾人便著手布置了起來,找了一個適合通訊的房間,此時天光乍破,陽光正豔,他們把厚重的窗簾拉上,很快整個室內一片混沌昏暗。

好似夜色降臨,黑暗中的所有東西、物品和擺設皆蒙上了一層陰影,成了看不清面目的魔物,給人心頭一種異樣感。

少年解釋道:“布置這樣的房間,不是給我們安全感,是給對方安全感。”黑暗之人,隻對黑暗心生

親近。

江雪律還上了網,在成千上萬張圖片中搜索了一張,把它作為自己的社交頭像,換了上去。

李純一看,這個頭像也同樣烏黑。

黑色作為底色,上面印有白色骷髏頭和鋒利尖刀,仔細再看——這赫然是屬於中世紀的海盜旗。

江雪律面無表情地把這個海盜旗作為自己的頭像,無形之中透露出一股血腥殺戮,令人迅速聯想到了那個時代:黑色海浪滔天起舞,桅杆上的旗幟翻湧,紛飛的黑色旗面裹挾著潮濕的海水氣,他們所到之處,引起世界各國驚懼顫抖。

一個名為“海洋”的網站,一個頂著海盜頭像的新人商家,一股子契合,不正好讓“烏鴉”產生一種興味盎然。

這些外物隻能影響第一照面,最關鍵的地方自然是“貨物”。

警方臥底的身份是一個賣家,他手裡必須要有“貨物”。暗網特彆調查小組明晰了這一點後,立刻一個電話撥給了江州市緝毒支隊,支隊長程寬第一時間就來到現場。

聽說“海洋之路”是一處黑色交易集市,在上面幾乎能找到任何想要的違禁品,陳寬一開始不信邪。畢竟“暗網特彆調查小組”上報給省廳後,為了不驚動任何人,是在暗地裡悄無聲息地秘密組建。

目前隻有兩個部門知道。

江雪律沒說什麼,在他所看到的未來,“海洋之路”發展越發壯大後,針對北美站的圍剿,一開始也悄無聲息,很快驚動了越來越多的美方部門,緝毒局、聯邦調查局、特務局等等。

目前一切還沒暴露公眾面前,不顯山不露水,眾人自然不會當回事。

程寬不相信,直到他親自搜了其中一個致幻劑,結果出來了上千種,那些櫥窗上的商品如同最璀璨的冰塊鑽石、細沙一樣的白色粉末,程寬的臉色登時如冰山一般凝固,他控製不住,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喝道:“我今天可算知道了那些東西從哪裡來的了!真是膽大包天!把這些磕的玩意兒放在上邊售賣,還一克拉一克拉,標價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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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隊長氣急敗壞,他又隨手切換了一下,好家夥這一次直接切成了彆國語言,中文版、英文版還不夠呢?

蒼穹之下,燈火通明的城市角落,某些東西一直如野火燎原,怎麼燒都燒不儘,原來是因為源頭隱匿在城市的黑暗之中。

如果源頭不掐斷,這些東西會生生不息。

程寬急促地呼吸兩下,他下定決心道:“我們部門願意跟調查小組合作,我們正好,手裡截了一批致幻藥物,純度不低,應該能騙過去。”

他理解了暗網調查小組,為什麼動作拖拖拉拉,第一時間知道了“烏鴉”的肖像畫後,沒有去現實中實施逮捕。

原來真實原因是這樣……

“烏鴉”這個人必須抓,可這猖獗的交易地方也要關停查封。不管是“李路雲案”還是“海洋之路”,烏鴉都起到了核心作用,

他是黑色鏈條中的核心一環,可抓到他不代表結束,必須一口氣鏟除這張完整的城市地下黑色交易網。

所以貨物也齊了。

?本作者蘭陵笑笑夢提醒您《會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寶》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警方給自己編造的身份是:手上擁有許多貨源的新人賣家。他們手裡擁有的貨物有“鑽石”、“糖果”和“郵票巧克力”。

就這樣,在兩個部門聯合、精心籌備策劃之下,江雪律展開了自己的表演。

在一片黑暗中,聊天室開啟,彈窗跳了出來。

“歡迎新人。”密密麻麻的文字輸出,連帶著幾名員工的黑色頭像也在抖動,在夜風中撲朔如蝙蝠飛舞。如果真是臥底,心理素質不高者,看到這種撲面而來的威脅,一定會產生膽戰心驚的作用。

在原來的世界中,李純同誌心尖一顫,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刑警,他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眼睛一眨,不過兩秒迅速恢複了鎮定。

換作江雪律,他也一樣如此,長長的睫毛下掠過冰淩,眼睛一眨,快速回複了面無表情。

他甚至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似乎在說,就這?一個拙劣不堪的下馬威和試探。

警方為這下馬威心中駭然,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很快又為他的表現鬆了一口氣。這個屏幕所有人都能看到,“烏鴉”不愧是當年電腦病毒的製造者,玩弄“0”和“1”這些數字遊戲,製造自己想要的效果如同變魔術一般信手拈來,監聽室內,不少警員都嚇到了,為這小把戲心跳加速。

一個簡單的聊天室特效結束後。

江雪律的樣貌映入眼簾,“烏鴉”和眾員工臉色都詫異起來。

隻見忽明忽暗的墨色光線中,他們連線的對象,是一個穿連帽衣的年輕人,對方戴著口罩,頭發淩亂下垂,擋住了額頭,僅有清晰的側臉輪廓暴露。室內光線太黑了,倒是襯得對方那雙手、脖子泛著瑩潤的光澤,剩下的所有臉部特征都隱沒於那頗具特色的口罩和帽簷之下。昏暗的室內仿佛什麼深淵大口,幾乎把這個年輕人吞噬。

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這對方連線的背景也太黑了吧,如果不是電腦光還照亮一小片區域,除了看得出對面的影子是個人,還能看出什麼?

這個新人商家,進入聊天室跟他們面試,不會想全程都以這樣的面貌跟他們對線吧?

“莫塔爾”不滿地皺了皺眉,“新人,能不能把燈開了?把臉露出來?”

警方聽到了“莫塔爾”的聲音,聽聲音辨認,這馬甲背後應該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男子。

莫塔爾說道,他看不到自己家老板手指輕輕一動,左手夾著一根煙,右手指尖悄然在鼠標墊上點了點,並沒有說話。

“員工”也是面試官之一,擁有決定權。

對方提要求了,正確答案是什麼?

警方瞬間一顆心又再度提了起來。

原來的世界裡,李純警官也為這個要求困擾,他猶豫了幾瞬後,從耳麥中收到“照做”要求後,起身去打開了燈。

下一步要求是,“你把臉露出來,

你如果露出來,我們才能相信你。”

這點符合邏輯,你敢把真實樣貌露出來,相當於主動遞了一個把柄,海洋之路才相信你屬於純黑色,他們臭味相投。

耳麥裡還是“照做”,結果這一照做,將自己身份徹底暴露。

在頂尖黑客眼中,一切都是透明的。一旦臉部被人知道,你的身份信息、家庭住址、電話號碼乃至你在社交媒體上發表過的所有動態,都會在瞬息間被他一一截獲,完完全全暴露無遺。

警方沒想到,“烏鴉”會是黑客,更是頂尖黑客。

一切看似平平無奇的要求,實際上暗藏了玄機。

正如江雪律在懸崖鋼絲上行走,時刻小心自己不要墮入深淵。“烏鴉”在溝通光明世界和匿名黑暗世界中操持著兩張面具,他也一向小心謹慎,不讓自己有暴露的風險。

所以李純,在第一次接觸還沒有十分鐘,就被識破了。

正確答案是什麼?

警方還在試探,江雪律卻知道——

他從劉海下抬起一雙陰鬱的眼睛,脾氣不善道:“審核面試就審核面試,開什麼燈,你們是看不到我嗎?”

年輕人的聲音清晰沙啞,給人一種他剛起床的錯覺。至少聽在黑暗聊天室裡所有人耳朵裡是這樣的。

“莫塔爾”詫異了:“我們在給你面試。”

“新人,這都是傳統,你照做就行了。”說這句話的是沃斯。

“沃斯”也震驚了,他面試的商家沒有五十也有一百了,第一次遇到這種態度暴躁的,仿佛要求揭開他的面具跟要他一條命似的。

這也太小心謹慎了吧。

不願露臉很是可疑,可這暴脾氣又不太像。

電腦屏幕那頭,兩個老員工都挺錯愕。而老板“烏鴉”的頭像還杵在上方,鳥嘴醫生的面具上那兩處黢黑空洞的眼睛,正直視著這個年輕人,仿佛在審視,又在打量。

“面試就面試,露臉面談。”年輕人口氣淡淡道,他打了一個哈欠,因為這個動作和語氣,帽簷下微微起伏,根根分明的睫毛下是一雙百無聊賴的眼睛。

眾人仿佛能透過口罩,描摹出口罩下是一張蒼白雋秀、毫無情緒的臉。

正是這眼神,讓“烏鴉”的眼神凝固了。

他無比的熟悉這種眼神,似有所感般他抬起了頭,再看這個新人商家的資料,男人手指敲擊了幾下鼠標墊後,手掌心悄然合攏。

“你不肯露臉,該不會是警察吧,怕我們在數據庫裡找出你——”剩下一直沒開口的“北回歸線”忽然道。

畢竟他們的頂頭老板,曾入侵過不少國家警界係統,區區動一動手指,便能熟練地調取資料,輕鬆寫意如同在後花園散步。

這個“北回歸線”開了麥,他的聲音比較滄桑低沉,如果通過聲音判斷年齡,應該是一名二十五歲以後的男人。

這話一出,氣氛似乎突然凝重。“烏鴉”的頭像下方顯示“正在輸入中”也戛然一斷。

這麼快就被懷疑了?

專案組成員心頭一跳,一個瞬間,冷汗從他們鬢發冒了出來,急促的心跳也開始加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秦居烈也沒想到那麼快,男人那雙黑瞳中迸射出銳利的光芒,亮得駭人。

僅僅打了兩二分鐘照面,警員已經快速分析出二名員工的各自特征:莫塔爾比較固執;沃斯偏向附和,從耳麥裡捕捉的聲線,口氣也較為敷衍;這個北回歸線發言一針見血,有幾分敏感睿智在身上。

沒想到,這無聲的交鋒中。

電腦瑩藍色屏幕前,年輕人面無表情,那骷髏口罩上,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眉眼更顯淡漠,他完全沒有被質疑身份的氣憤、緊張、焦急等情緒,他的臉隻告訴所有人,他無所謂。

這種態度挺捉摸不透,霎時又讓聊天室氣氛詭異下去。

“行吧,那就不合作了。沒想到海洋之路的申請這麼繁瑣,居然要露臉。”年輕人漫不經心地撥動著手裡的致幻藥,要笑不笑:“可惜了我這批貨,隻能讓彆人笑納了。”

話音剛落,輪到聊天室一片心跳加速。

“莫塔爾”、“沃斯”和“北回歸線”目光都落在屏幕那頭年輕人的手上,那是一枚郵票,他們從事黑暗產業已有多年,培養出了一雙火眼金睛,幾秒間便能肉眼判斷出,這批物資品質極高。

少年手底下還有一包糖果,被精美的包裝袋包得嚴嚴實實,於鼓鼓囊囊泄露一點優美的風景,這種若隱若現才令人探究。

二名員工心臟狂跳起來,眼睛都直了。

他們恨不得穿過屏幕,去掀開那些顏色鮮豔的糖果紙。這年輕人聽聲音也不是很大,哪裡來的這麼優質的致幻藥?

隨便一克拉就是數百美金。

二人哪裡知道,江雪律臥底進來的背後,是足足兩大部門的鼎力支持。這“財大氣粗”全是精心設計的偽裝。為了能讓大魚順利上鉤,兩個部門合力在江雪律身上堆砌人設。

“其實吧,我主要是沒安全感,露臉可以,不過你們也得露臉,我們一起坦誠相待。”年輕人收了手裡的貨物,似乎隻是虛晃一槍,讓他們看看自己有多“富裕”,下一秒全收走了。

其中一枚糖果,年輕人似乎沒注意到,任由“它”掉入了垃圾桶。

是真的掉入垃圾桶。年輕人看了一眼,似乎嫌臟,口罩上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懶得去撿。

“沃斯”不淡定了:掉入垃圾桶的一枚糖果,能賣數百美金,居然說不要就不要!?如果是他,早就像是新手機落地一般,寶貝地撿起來,拂開上面的灰塵了。

你撿起來啊!

他幾乎想提醒道。

至於對方說的露臉。

什麼話,我們為什麼要露臉。

所有員工第一個反應是拒絕!黑暗匿名技術保護了他們,他們才不會把真實面貌展現出來。

他們皺起眉頭,很懷疑這年輕人是臥底,偏偏對方這態度,似乎又很奇怪。對方撓到

了他們癢處,可他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如果真放入一枚太陽,他們將會遭遇什麼,不用多說。

可如今網站正在面臨貨源危機,如果錯過一個“財大氣粗”的供應商,他們又會損失慘重。

思緒頓轉,其中種種,皆要利弊權衡。

氣氛再度沉寂下去,兩方人都下意識屏氣,這如同凍結般的凝滯空氣中,一分一秒都顯得漫長,所有人都感覺血液緩緩變冷。

就在這時,一個全新的麥克風標誌亮起來了。

預示著有一個人加入了他們的談話,正是幕後BOSS“烏鴉”,對方終於開口了。

警方的注意力第一時間被調動到了最極限。

那是一個屬於年輕男人的聲音,按照江雪律的說法,對方目前二十,確實是年輕,“true,你不想跟我們合作?露臉是所有賣家在談判初始,都必須做的事,我們不能為你開綠燈。”

對方的聲音低沉又溫文,如同醇厚的紅酒液流淌過喉尖般絲滑,對方似乎在微笑。仔細聆聽這個聲音,眾人能感覺到語氣和善,還有幾分彬彬有禮的溫柔。

警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八年前,對方在聊天室裡蠱惑李路雲升起勇氣的種種手段。既然想起了被對方蠱惑犯下一連串驚天大案的李路雲,再想一想對方21歲畢業回國,一手打造黑色帝國的傳奇人生經曆。

再聽這個聲音,眾人隻感到強烈的違和感。

不能為你開綠燈。

如果不是江雪律跟他精神共振,他還真信了,透過千裡之外,他清晰地看見了,男人側臉隱沒在漆黑的房間裡,嘴角勾起弧度,唯獨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

於是他眼也沒抬,“合作可以……不過我想,我也不一定要和你們合作。”

年輕人態度極為傲慢,把他的無禮發揮得淋漓儘致,“阿爾法和薩漢恐怕也很歡迎我的入駐。如果你們不挽留我,我恐怕會成為‘薩漢門徒’之一了……”

此話一出,烏鴉的聲音停了。

整個聊天室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二名員工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BOSS面前提“阿爾法”和“薩漢”,甚至還敢自稱薩漢門徒!天啊,好大的膽子!

片刻後,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飛快閉上了嘴。

聊天室陡然一片死寂,靜得落針可聞。

二名員工似乎是嚇到了,手指放在鍵盤上,一直顯示“輸入中”,耳麥中也有他們的呼吸聲,卻始終沒有下文。

聊天室裡沒有人說話,警方對講機卻不受影響。

“阿爾法”、“薩漢”?

警方不知道,這兩個詞代表著什麼。

“小李,什麼意思?”秦居烈長眸一片幽深平靜。

李純臉色鄭重:“秦隊,簡單一點的理解,就是競品!”

這世界遍布無聲的暴風雨,而黑暗交易集市,全球遠不止“海洋之路”一家網站,阿爾法落座在一個風景優美的海邊小島,薩漢

則分布在陸地上。

小同學在海洋之路創始人面前,直言不諱說,要去彆的地方,無異於是一種威脅。

李純飛快地繼續道:“小江同學,已經告訴我們了,在原有世界線上,十年後烏鴉落網,牽連了海洋之路。而同是黑暗集市,十二年後阿爾法才會關閉,十七年後世界最大黑市九條蛇才會被歐洲警方化整為零,一一搗毀……”

那些所謂的地方,如阿爾法、薩漢,九條蛇等地方,都是十年後光明世界要重拳出擊的對象,如今它們正活躍著,與海洋之路互為競品,一起猖獗爭奪瓜分黑暗市場。

薩漢門徒,更是一種資深會員、忠實信徒的自稱了。這些黑話,也隻有小同學能說出口,因為現實世界中的警察根本還沒探索到冰山之下。

明白了。

警方的種種思量,不得而知。

聊天室內。

“沃斯”眼皮子顫了顫,心裡想:這個新人商家還真敢,老板他一定生氣了。自從老板把海洋之路發揚光大後,還沒人敢挑釁他的權威!

沒錯,老板恐怕會生氣。“莫塔爾”心裡也咯噔一下,湧現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這逼仄的聊天室裡,他們都聽到了老板的笑聲,透過麥克風,在聊天室裡回蕩著,那聲音清越逼人,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警方心裡滑過一絲警惕,以為對方被這態度氣到了,沒曾想,對方話鋒一轉道:“true,恭喜你,加入我們海洋之路的大家庭。”前腳還說不開綠燈,後腳突然一路通暢。

“???”

所有人都錯愕了。

二名員工立刻出聲道:“BOSS!”

“烏鴉”開口:“沒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就像一名君王,他抬了抬手,下面的員工瞬間就咽下了反對聲。

警方心跳呼吸實實在在停了兩秒,隨後因不敢置信,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他們滿腦子疑問。

面試通過了?臥底成功了?對方相信了?為什麼?

唯有江雪律看到了,烏鴉走出黑暗,電腦前的男人胸腔震動在大笑,嘴角掀起興致沸騰的笑意。

正是注意到這一點,江雪律才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視頻連線還在繼續,他沒有觸碰自己的手臂,唯有他知道,他衣服下早已在魔鬼的笑聲傾瀉出來時,手臂已悄然爬上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句話果然沒說錯。

與邪惡長久作鬥爭的人,一定是最勇敢的人,還好這一次,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