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1)

少年痛哭流涕。

真正擊敗他的不是報案人,是報案人戳破了他內心一直以來的隱秘,信中預言裡所刻畫的他內心裡的惡魔,還有那個糟糕透頂的未來。

一開始他還心神不安,不知道那個報案人要跟自己說什麼,父母憂心文字裡有陷阱,他也難以避免……隱隱有些忐忑。

直到他看了第一句,他神色愣了一下。

【羅明你好】

他傻了,這個人在向他問好。這是一手淩厲又漂亮的字跡,第一眼就令人心生賞心悅目之感。

【羅明,其實你本性不壞,恰恰相反,你是一個特彆好的人。】

第二句話讓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繼續看了下去。

【人常常有時候都會有一瞬間的惡意,區彆在於,是否會釋放,於一念之間墮入幽暗。萬幸的是,大多數人都有自控的能力。】

【你是否時常疑惑,你內心深處時常湧現的殘暴和惡意,其實那是因為你——】

到這些話,羅明心裡震顫,這個報案人居然知道!這些都是他內心深處的隱秘,應該隻有他本人才知道……

陽光正烈,透過接待室的窗戶照了進來,照在少年清瘦分明的脊背上,勾勒出一道長長的黢黑的影子。羅明在不知不覺間,捏著信紙的手泛白,他似乎在竭力控製某種情緒,這個報案人懂他、對方居然懂他。

即使站在陽光下,他也常常不受控製,太陽明明那般炙熱溫暖,自己內心卻十足陰暗。越是明亮耀眼的東西,越是讓他自慚形穢,明明他不是這樣的!原本的他不是這樣的!像一頭走投無路的凶獸,雙臂抱住頭羅明在心底痛苦地呐喊。

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直到報案人告訴他。

【你父母愛你,你是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可這份溺愛和包庇,如果毫無節製,將會孵化出了一個惡魔】

【他不是內心保有良知的你,他享受這種刺激,一開始危機降臨時衍生恐懼,他有所收斂,受到父母庇佑後,他開始食髓知味。你會為錯事羞愧懊悔,他不會】

在到這一行時,羅明感覺自己腦子裡的一根弦繃斷了。

【我看到了你的未來,公園事件中你的父母庇護了你。這件事後你們好似忘記了一切,回歸了正常的一家三口生活,可你內心的自責創傷始終沒有平複,你開始變得弱勢】

【十八歲那年,你上了大學,無法適應宿舍生活,你搬了出去。父母為你操勞忙碌,周末時常來探望你,直到他們在你的出租屋裡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冷凍冰櫃,打開櫃門,在裡面發現了一個女同學的屍體,從此你和父母的人生走向了一條深淵不歸路】

【他們比你還痛不欲生,可你是他們的寶貝,他們泯滅三觀、無視法律都要幫你毀屍滅跡。我看到了,他們連夜幫你銷毀一切罪證,為你做不在場證明,為你瞞過警方的視線】

【他們以為這是你的第一起也是最後一起,可他們選擇性遺忘了,在十七歲那年

的小公園,你早就實現了,從0到1的改變】

【0到1是最艱難的積累,更彆提一開始就沒有受到懲罰。一旦心裡邁過那道坎,從1到2不過是再次舉起屠刀罷了,一個惡魔徹底釋放】

【每一次你犯下惡行,你的父母都在身後為你忙前忙後,一大把年紀了,還為你學習刑偵知識,為你清除痕跡,他們在一錯再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們比你還害怕暴露……可是天網恢恢,罪行真的沒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嗎?】

羅明渾身顫抖,有身臨其境之感。是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瘋狂的殺戮怎麼可能不引起警方懷疑?報案人下一句話印證了他的猜測。

【沒錯,你暴露了,警方抓捕了你。】

【你的事跡驚動了全國,所有媒體記者都淹沒了你們,你微笑著拒不認罪,媒體給你冠以冷血惡魔的稱號。你的父母終於無法無動於衷了,年邁的他們顫顫巍巍地彎下了膝蓋,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所有記者和圍觀群眾道歉。】

【可道歉有用嗎?道歉能換回被你掠奪走的人命嗎,憤怒的民眾包圍了他們,撕扯他們發白的頭發,對他們拳打腳踢,還有人質問他們,為什麼要下跪,是想用輿論博取同情嗎?他們痛不欲生,無言以對】

【心理專家連夜剖析,認為是家庭教育出了問題。你的父母被千夫所指,上了極端反面教材,惡魔一家人是全國民眾對你們一家三口的稱呼】

【他逃脫了法律製裁,可你的父母被判處了死刑。在臨刑前,你父母一直在反思後悔,心想一切的根源來源於何處。可能是那一年,你17歲時,你明明做錯事,你的身上出現了問題,他們的第一個念頭是幫忙隱瞞,而不是去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毫無條件包容你的所有吧……】

【他們對著警察和記者流下眼淚,說後悔了,說早從17歲那年,就該勸你自首,可惜木已成舟】

【這一切是你和他的未來,現在為時不晚】

【你可以把“我”當成未來那個善良的你,在向此刻的你發出呼救】畢竟,江雪律精神共振的對象是羅明,而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黑暗的面積目前隻有一個墨點,在白紙上顯得無比顯眼,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要讓它再擴大了】

這長長的一封信,羅明全部看完了,他內心所有防禦崩塌,這信中描摹的未來清晰詳細如同影像,他面前好似湧現無數的畫面,四面八方席卷著他。他的淚水,順著尚且清秀稚嫩的面容一顆顆滑下,尤其是當父母下跪那一幕出現時,他崩潰了。

他一點也不懷疑其中的真實性,因此他不敢想象,他的未來會淪落到這地步。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羅明無法接受這個未來,因此他又瘋又癲狂,既是痛苦又是愧疚地在警局裡,替未來的自己給父母下跪。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自己是一灘爛泥了,為什麼還要拖彆人下水,還是他最愛的父母。他是整個家庭性質的決定性因素,當他是好人時

,父母也不會泯滅良知。當他壞事做儘時,父母為了他也被迫染黑。包括那個未來,憑什麼“他”可以逃脫懲罰,父母卻要背負一切?

羅明這一跪,驚動了無數不明所以的人,整個警局人仰馬翻。更彆提他說自己要自首了。父母不理解他,孩子怎麼就承認了呢,警察也不明白,事態發展怎麼變化了?

好半天過去,羅明才從驚悸抽搐、瘋瘋癲癲中恢複平靜,他的額頭此時腫脹不堪,浮現出無數的紅血絲,所有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抽一口涼氣。可少年喜歡這份疼痛,可以讓他保持清醒,隨時保持警惕,不要墮入深淵。

待一切安靜,羅明才將一切和盤托出,他聲音沙啞如破鑼:“報案人說,我患有解離性人格障礙……”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如果說剛剛局裡的警察們還隻是茫然,不明白羅明為什麼突然發瘋,現在他們完完全全被這個說法震驚到了。

解離性人格障礙,是一種特殊的心理疾病,狹義理解就是精神分裂或者多重人格。患有此病的人,思維多混亂,心境抑鬱,情緒波動頻繁,常表現為患者身上存在兩種或兩種以上不同的身份或人格,解離發作時會記憶斷片、精神紊亂。

“報案人說你有解離性人格障礙?”秦居烈一字一頓,慢慢反問道,男人英俊清冷的眉眼終於在一刻覆上了驚訝。

“報案人說你有分裂的人格?”蔣飛也不敢置信,聲音拔高地重複第二遍。羅父羅母也傻了。

不怪刑警隊驚訝,殺人後用精神病來推脫刑事責任的案子,他們經手了沒有一百起,也有五十起了。他們還是新人警察時,初出茅廬經手的第一起大案,凶手落網後,也說自己患有嚴重的邊緣型人格障礙、解離性人格障礙、癲癇等等,幾乎把能想到的精神病說了一個遍,說自己無法控製,聲稱自己腦海裡一直有一個聲音,仿佛惡魔低語,教唆著他動手。

說那麼多,這些犯人的真正目的隻有一個——為自己脫罪,想減輕懲罰。這都是刑事案件中的經典操作了。

導致刑警隊的人一聽精神病,心裡有幾分微妙,難免心生質疑。

“嗯,他是這樣說的。”

報案人說,保有良知的你是天使,而陰暗殘暴的他是個惡魔。這句話極大地安慰了羅明,讓他眼眶發酸。

至於一個極善的靈魂中怎麼分裂出一個極惡的人格尚且不知。隻能知道,善惡無法友好相處,一個強大時,另一個就會衰敗。

“齊翎,聯係一下精神鑒定科。”秦居烈安排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未成年、真心自首加精神病症,很大可能得到法律的從寬處理。

法律戒尺並非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隻是羅明要接受相關治療和終身吃藥了,關於受害者家屬的賠償也要落實。

下午三點四十分。

醫院精神科的走廊光線極好,一群警察帶著羅家三人步履匆匆地來到了這裡。

幾個小時後,初步的精神鑒定結果出來了,羅明確實有精神病症

,另一個人格具有極強的社會危害性,必須通過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努力控製病情的發展。

醫生的診斷通知書一出,羅家父母狠狠呆滯在原地。

對他們而言,不知道兒子是殺人凶手這個事實讓他們悲傷,還是兒子有潛在的精神疾病,這個事實更令他們痛苦。

一開始他們早已經想好了兩種策略,一是疑罪從無,如果警方沒有直接證據,他們就咬死了不承認。二是如果有證據,就去聘請一位專業的金牌律師,將未成年人的鬼迷心竅,解釋為一時衝動行為。

結果這兩個策略都派不上用場了。兒子還主動自首了,交代了一切犯罪經過,他美好光明的前途這是徹底毀了。

對此羅家父母感到痛苦又疲憊不堪,羅明卻扯了扯嘴角,感覺一切如釋重負,“爸媽,這樣也好,其實我也意識到了我心理不健康……我以後會積極接受藥物治療。”他自首後,縱使一輩子都要活在精神醫生的觀察和警方的監管之下,也好過那糟糕透頂的未來。

“而且,報案人告訴我……”羅明將那封信裡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母。他臉上的表情又哭又笑。

羅父羅母臉色都繃緊了,眼神裡接連閃過驚詫、錯愕等情緒,尤其是聽到,孩子說他們幫忙毀屍滅跡時。

怎麼可能?他們會是這樣泯滅三觀、不分善惡的人嗎?

羅母毫不猶豫就想反駁,隨後她嘴張合了幾次,如果、說的是如果……這件事真的落在羅明頭上,她的孩子犯下惡行,她難道真的不會幫忙嗎?

有一就會有二,她怎麼能打包票呢?

恐怕真如那個未來裡描述的一樣,她撞見屍體,感到天要塌下來,天崩地裂後,冷靜之後,真的會拿起清潔工具為兒子掃平一切嫌疑障礙吧。也許不是危言聳聽,是一場可能發生的未來。

羅父羅母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心裡猶有幾分疑慮,“報案人是怎麼知道的?”羅父羅母不是見識短淺的人,他們知曉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奇人異事,據說算命師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靈媒能溝通生死,神婆可以知曉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不過這些奇人異事多是真假難分,他們以往對此多抱有將信將疑的審視態度,那個報案人是什麼情況?

羅明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那個報案人給他的那封信,句句箴言。他望向了自己的母親,鄭重其事地說道:“媽,你如果愛我,以後就不要無條件包容我,因為……”他語調低沉了下去,緩緩說出那張信封上,他最記憶猶新的一句話,“愛是新生,也是毀滅。”

【愛是毀滅】

羅明母親神色怔怔,這句話好似觸動到了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在不知不覺中,眼淚也掉了下來,砸在了地上。

“明明,對不起。”她鼻頭發酸,忽然道。一家人抱在一起,他們走向警局,這一次他們去自首了。

為了那個一錯再錯的未來不再發生。

江州市警察局把行車記錄儀收了,那上面一幀幀的

影像,是一個男人伸長雙臂,手腳並用在練習吊環,一個極為極限的動作,他揮汗如雨一刻也不敢分神。這時候,影像裡一雙少年的手伸向了他,少年唇角緩緩綻開一抹惡意的微笑,眉眼籠在陰影裡十分可怖。

既然自首了,這段影像也派不上用場了。

半個月後。

“阿律,你知道嗎,隔壁二中有一個年級前十的學霸休學了。二中群裡都傳瘋了,好幾天都在說這件事。”周眠洋拿筆戳了一下好友的後背。

江雪律本來趴著小憩,聽到這話,他抬起了腦袋,舌尖滾動了兩下,“休學了?”

“是啊!聽說是學業壓力太大了,為了身心健康著想,他爸媽向學校申請了休學。”周眠洋透露著打聽來的消息,周圍一群同學都聽到了。一說起學業壓力,大家格外有共鳴,深深地理解了那個休學的學霸,“好羨慕啊,我也想休學。”

“你可拉倒吧,人家二中學霸是太努力了,把自己折騰得壓力大,你湊什麼熱鬨。”

江雪律重新回過了頭,他拿出一張紙,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犯罪中止已驗證,可行。

隻差一個“蝴蝶效應”了,他阻止了犯罪,一切就會發生好的改變嗎?這恐怕需要漫長的時間去驗證。

江雪律眉頭輕蹙,不禁思考:假若那些犯罪本來就該發生,突然出現了一個他,這本身就是一種改變吧,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蝴蝶效應的一環。

任何事物發展均存在“定數”與“變數”,這本就混沌難辨,恰似一隻蝴蝶掀動翅膀,微小的改變,卻掀起了一場未知的颶風。他表面與那些犯罪分子毫無關係,可當他站出來指認時,改變已經發生了。

他也可以完全坐視不理,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案件發生,他能做到嗎?

江雪律做不到。

既然思慮再周全,蝴蝶效應怎麼也避免不了,那乾脆彆驗證了,不如遵從本心,不要再猶豫了,大膽去走這條路。

一旦選擇遵循本性,江雪律的想法思路,更加清晰了。

三個小時後,他上了一輛公交車,這一站公交車上乘客不多,他很輕易就找到一個座位坐下。他的目光沒有落在窗外,而是緊緊盯著站點告示牌中的其中一站。

這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江州市公安局。

下了公交車後,天色已暗。深秋的寒風凜冽如刀,往高中生的臉上刮,刮出幾分皮肉生疼。江雪律在警局門口駐足了一會兒,他對這裡並不陌生,每一次寄信他都是戴著口罩帽子前來,唯獨這一次截然不同。

警局大門對外敞開,裡面氣氛非常熱鬨,往來忙忙碌碌都是人。有家屬崩潰的大哭:“警察同誌,我家裡死人了!”有接待員努力的安撫:“女士你彆害怕,我們立刻出警。”有受害者歇斯底裡的怒吼:“凶手就是他,你們怎麼不抓他!”

對彆人來說,踏入警局就是報個案。

對江雪律來說,這警局大門宛若一處通往異世界的入口,一旦走進這道門就沒

有回頭路了。他注定要把所有秘密公之於眾。

今日江州市局依然很忙得腳不沾地,刑警隊成員看著桌上的卷宗文件,倒吸了一口涼氣——

近期兩起疑似刑事的失蹤案,三起惡性殺人案,都不是容易的案子,還在報紙媒體大肆渲染之下,鬨得人心惶惶,張局沒辦法定了期限日期,為了今早破案,整個警局上下焦頭爛額。

彆說休假了,深夜不加班都不可能。蔣飛咬咬牙,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又去樓道裡抽兩支香煙提提神。

秦居烈也在。

男人鼻梁高挺,表情冷淡,穿著黑色襯衫,高挑的身子倚靠著窗,袖子隨意卷了一半,露出線條分明、爆發力驚人的小臂。骨節分明的手指銜著一根香煙,眼睛半眯不眯,在朦朧的光線中,紅點十分醒目。

蔣飛默契地走過去,自己也點了一根煙,跟著吞雲吐霧。

這是他們要奮戰到天明的表現。

蔣飛曾經看過一段矯情的文字,說香煙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浪漫,尼古丁的味道能安撫都市男人空虛寂寞的靈魂。對此蔣飛隻想說,可拉倒吧。香煙這玩意兒摧毀健康,浪漫個屁。

如果不是為了提神,更好的熬夜奮鬥,誰抽這玩意兒,嫌命太長了麼?咖啡喝多了早沒用了。想到晚上還有三個案子要處理,稍微想想他這個副支隊長頭都大了。

這個時候,前台一名警員激動地跑來,大聲道:“秦隊,有一個少年來報案,他說有重要線索要提供!”

男人眉頭一凝,迅速把煙給掐了,往寒風中走了走,驅散身上一股尼古丁的味道,“把人請進接待室。”

“他有沒有說,是哪個案子的重要線索?”蔣飛大喜過望,嘴裡叼著煙,快速地翻閱手裡的卷宗資料,他希望是目前他手頭上最棘手的那個一家四口滅門案,實在不行,那起震驚全網的少女失蹤案也可以。

“不知道!那個少年說要當面提及,他說怕被人知道。”

怕被人知道?

“大案!一定是大案!”蔣飛激動了,他立刻掐了煙,往接待室方向走。他沒法不激動,刑警隊都為這些案子熬夜好幾個晚上了。

接待室裡,坐了一個特殊的報案人。

這個少年看上去十六七歲,穿著黑色連帽衛衣。他半垂著頭,烏眉長睫,濃墨般的黑發輕輕落在脖頸後側,精致側顏立體又出眾,天然顯出一份靜謐。

這第一印象令許多人心生恍惚,總覺得他有幾分眼熟。

因為江雪律是來提供案件線索,接待室警員早早泡好了茶,準備好了筆錄本,態度十分熱情。

“這位小同學,你說要提供線索,請問你是目擊證人或者特殊知情者嗎,你要提供什麼線索呢?”

“我要透露很多案子的線索。”少年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他隻進過明達市警局和江州市警局,平心而論,他感覺江州市警局待客的茶水似乎更好喝一些。

“什麼案?”負責筆錄的女警沒聽清。

“很多案。”

“???”

兩名負責筆錄的警員,以為江雪律在開玩笑,直到少年開口,極其認真地向他們講述了一些隻有警局內部人員才可能知道的案件細節,他們的笑容漸漸凝固在嘴角,眼神也隨之變化,變得不敢置信又高深莫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