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1)

“這是一起性質極為惡劣的案件,犯罪者處心積慮,種種謀劃曝光之後,對社會造成了極為糟糕的影響,如果不加重懲罰,將會引起模仿……”

法庭上一片肅穆沉默,觀眾席位坐滿了人,沒有人說話。在場隻有一名中年律師在侃侃而談。

法官坐在高位,表情嚴肅又專注,顯然聽得很認真。

“我當事人受到了極為嚴重的精神傷害,與隨時可以痊愈的身體傷害相比,心靈、精神上雙重傷害,時間難以痊愈。請各位看大屏幕,這是國外最新發布的研究數據,多少逃脫身邊人謀殺的受害者,他們在事後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抑鬱、自殘傾向,出入心理創傷治療診所的頻率,如吃飯喝水一般頻繁。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甚至在多年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就是心理創傷,如跗骨之瘡,幾乎難以愈合。”

“如果不是有一個朋友站出來,勸說陳女士永遠不要喪失對這個世界的信任與愛,我的當事人她今日甚至不想出席庭審。”

陳律師口齒伶俐,展示了一份極為詳細的國際報告,報告上無數受害者憔悴的面容,深深映入了眾人和法官的眼簾。

出庭的陳女士,似乎也真的那般憔悴。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哪怕有兩名警察和律師陪在左右,她也十分沉默。

陳律師一開始就放過一組她婚前瀟灑、笑容明媚的照片。

再與現在瘦了十多斤,單薄瘦削的背影相比,她確實受到了傷害,變得渾渾噩噩,恰似一朵柔弱的花朵遭到了摧殘、能夠飛翔的蝴蝶折了羽翼。

不知道聽到哪句話,她緩慢地抬起頭,麻木平靜的美麗臉龐,忽然流下兩行清淚。

這一幕被放大在屏幕上,引起了庭審公開直播間不小的轟動。多麼可憐的女人啊,直播間瞬間彈幕激增。

還有人說:【朋友一定說的是treasure吧!是他勸說心灰意冷的陳女士出庭作證。】

這個庭審時間在案發後半年,這個時候treasure已經成了海角論壇的神話。在虛擬網絡第二世界中,他披著神秘低調的外衣,來去無蹤,成了能與暗網齊名的神秘存在。他是一名勇敢的深淵屠龍者,據說他能看到犯罪者的影子,他揭露了不少犯罪。他的大名出了國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暗網集團都對他心生忌憚,背地裡以千萬美金作為懸賞,想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關於treasure的猜測有許多。

可是除了國家和警方,似乎誰也不知道treasure是誰,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直播間的轟動對庭審影響較小,陳律師的發言還在繼續。

不少記者和席位上的群眾,紛紛對陳女士生出了惻隱之心。空氣似乎因這場眼淚而變得小心翼翼。

舉證是為了增加說服力。

陳律師:“我當事人也是如此,她本是父母雙亡的孤兒,經過這一場背叛,我當事人已經徹底喪失了愛一個人的能力,喪失了對世界的信任

。她不知道,連她曾經深愛迷戀、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枕邊人,都處心積慮想要殺她,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她還能信任誰,她今年才二十七歲啊!”

本就沒有父母、親朋好友,她用最真誠的心去對待愛人,卻遭遇了殺機背叛。

她才二十七歲,人生卻早早陷入了灰暗低穀,徹底失去了情感的源泉,這難道不令人痛惜嗎?她目前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法律,如果法律都不能為她主持公道,她還有什麼指望?

這一番話下來,連庭審席位上,最鐵石心腸的圍觀群眾都動容了。記者動容之餘不斷埋頭寫稿,已經想到好了第二天新聞稿的標題。

最後一排,坐了一個穿著衛衣的年輕人,漆黑頭發下是優越的眉眼,年輕人氣質內斂安靜,似乎與周遭環境或激動或動容的樣子有些格格不入。

幾名負責維護秩序的法警注意到了他,他們的眼神古怪又炙熱,總覺得這個出席庭審還戴帽子戴口罩的少年,有幾分眼熟。

很滿意自己取得的結果,陳律師停頓了片刻後,再度高聲發言:“身為一名律師,我依法履行職責,維護我當事人合法權益,維護法律的公平正義,維護社會公共秩序。可是我認為——法律的尊嚴不容踐踏!罪犯的行為也不能輕易寬恕!”

“我申請,法院能判處他——死刑!”陳律師鏗鏘有力地發表了言論。

此話一出,在這莊嚴肅穆的法庭上,觀眾席上人人臉上全是震動和驚訝,這可是最高刑罰!能成功嗎?

現場沒有人說話,眾人面面相覷地互相打量,嗡嗡嗡的聲音似乎在所有人心底裡蔓延開。

法官沒有說話,對方手裡握著一個散發著瑩潤木頭光澤的小槌子。

法庭上每一個細節都需要慎而又慎。

庭審直播間卻不管不顧了,網友們直接發表自己的看法:【這事鬨太大了,跨境殺人案,掠奪受害者性命乃至財富遺產,涉案人數超過十多名,時間跨度竟持續了足足有十年,這還不嚴重嗎?支持死刑!】

【渣男必須死,死刑!】

【真是丟臉啊,轟動全國的大案,江州市的名聲都快被夏明儉這個男人敗壞了】

【彆怕,又被一個叫treasure的年輕小夥子救回來了】

直播間沸沸揚揚,現場時間也在一點一滴的流逝。隨著暫時休庭,長久的沉默過後,法官終於落下了正義的小槌,那一聲清脆低沉,卻震撼人心,象征著一切審判塵埃落定。

“性質惡劣,社會影響嚴重,經商議決定,一審判決,被告人死刑!”

這是為了告知天下,害人之心永遠不可有。

除了被告人夏明儉面如死灰、歇斯底裡表示堅決不服之外,庭審席位上、直播間一片歡呼雀躍聲。有人還脫了帽子丟到天上。

法院外無數群眾也緩緩落下了一顆高懸的心。

席位上,陳女士終於哭出了聲。而最後一排,那個少年壓了壓帽簷,他嘴角似乎翹了翹,是如釋重負的弧度。他緩緩起

身,順著洶湧的人群離開了現場。

一如他來時。

他低調地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低調地轉身離去。

——

當然了,現實沒有快進鍵。

如今江州市警方正從國外交友論壇調查起,他們的猜測沒有錯,夏明儉成熟的計劃背後遠沒有那麼簡單,這群堪比智囊團出謀劃策的網友們,果然有問題。

拔蘿卜帶出泥,一個接著一個,讓人發現了其中深不可測。他們努力聯係上了M國警方,準備合力開展一場跨國破案合作,著手調查十年間這幾起華國遊客失蹤案。

另一邊,夏明儉剛出了拘留所。

他發現陳莎莎沒有來接他,甚至沒接他的電話,他暗罵了一聲,自己打車回了鷺湖花園。

夏明儉何其敏銳,他踏入書房,一下子就發現,自己的電腦被人動過了。難道是那個女人察覺了什麼!他眼神微微一沉,快步衝向了電腦。

明明過去了三四天時間,電腦表面居然沒有浮塵,這很明顯不正常。

夏明儉立刻打開電腦,想也不想地輸入密碼,以防萬一,他要刪除了所有東西,趕緊毀滅證據。

他手指顫抖,操作著筆記本電腦,瘋狂刪除海量數據。

他用力地敲擊鍵盤,力道之大,幾乎要敲出火花。這一幕如果能具象化,所有人應該都能看到,黑白組成的虛擬數據碎片,像粉碎一般飛向了地平線。

可夏明儉不知道,他這台電腦早已經被警方拷貝過了,甚至還在筆記本裡植入了監控設備。

他這癲狂一幕早已經通過攝像頭,轉接到了警方這裡。

大家都能看到,精英面孔的夏明儉臉上混雜著扭曲,和竭力按捺住的焦躁、不安。放大在攝像頭裡,他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可見,那衣冠楚楚的面容早已不見,他那眼神警方也沒錯過,是毫不掩飾的涼薄,還有淩亂的殺意——

色彩濃鬱極了。

這一刻他終於褪去了假面,露出了靈魂深處截然相反的那一面。

幾百年前的某位哲學家沒有說錯,一個人方寸大亂之際,他會暴露更多。即使這一刻彆墅起火了,夏明儉估計都要把電腦文件刪光了,才肯逃離火場吧。

似乎是刪除數據的等待時間有點漫長,男人等待不住,啃咬起了指節。那眼神更凶殘了,一股擇人而噬的恐怖,幾乎要撲面而來。

換了誰估計都要嚇一跳。

鏡頭前的警方心理素質過硬,輕易不會被這般罪犯的嘴臉景象嚇到。

毀滅罪證,證據確鑿。

“彆墅小隊,立刻實行抓捕。”

藍牙耳麥中,秦隊長的嗓音沉沉。

夏明儉正忙著手頭事情,陷入自己的世界,根本沒注意到,彆墅裡有一片角落安靜得死寂。

這種安靜十分不尋常。

於是等兩名警察躥出來,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好,神色緊繃如臨大敵,“啪”地一聲合上了電腦。

被戴上手銬了還沒反

應過來。

他到底敢策劃一樁大案,心理素質也不俗⒊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很快冷靜下來:“兩位警察同誌,你們出現在我家裡,是不是我妻子跟你們說了什麼?實際上,她隻是跟我鬨了點矛盾,你們警方不會連夫妻間的爭吵都要摻和吧?”他的口氣斯文有禮,就差明明白白地說,你們在多管閒事了。

夏明儉竟先倒打一耙。

他不知道警方調查到哪一步了。

隻能先搞混案件的性質,什麼命案,沒有的事,夫妻吵架罷了。

可他不知道,警方所掌握的證據,比他想的多出不少。

夏明儉眸光閃爍不停,還兀自鎮定:“你們警方要乾什麼?怎麼能無憑無據抓人?”他已經搶先一步把所有數據、瀏覽記錄刪了,沒有證據警方怎麼能這樣對他!

警方冷笑兩聲,實在掩飾不住看笨蛋的目光,“無憑無據?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技術科和網絡技術偵查員是乾什麼的?”草蛇灰線、雁過留痕,他們隊裡的李純同誌,可是網絡世界的偵查尖兵、技術科的扛把子,再狡猾的罪犯一旦在網絡留過行蹤,他都能追蹤過去。

什麼受損的硬盤、強行刪除的文件,隻要拿去警局技術科,就能快速恢複。哪怕是他們局裡的電腦設備壞了,都是小李負責修的!

夏明儉一聽,知道警方確實掌握了不少,金邊眼鏡背後的眼睛驀地縮了,表情管理差點控製不住地崩盤。

他忍不住咬牙切齒道:

“你們怎麼知道的?”

不是他小看警察,而是他的電腦設立了層層防護,三天時間而已,警方花在破解屏障上都要耗時不少的時間,不可能知道那麼多!

兩名警員嗬嗬一笑。

他們總不能說,是一名網友告之的吧。

“少廢話,跟我們回局裡去。”

警局這兩個字,喚醒了夏明儉的記憶。那三天在拘留所的日子可不好受,一種深深的恐懼衝擊而來,更有一種預感告訴他,如果這一次去了,彆想回來了。

他立即激烈地反抗起來:“我不去!我要見陳莎莎!我有話跟她說!”

那個女人那麼愛他,怎麼舍得他進警局!對於曾被他玩弄在掌心之中的人,夏明儉自然想故技重施,用衣冠楚楚的假面和甜言蜜語繼續哄騙。

警察沒有回他,倒是幾位外表精明乾練的律師走了過來,為首的赫然是陳律師。

陳律師一掃前幾日和風細雨的態度,對他橫眉冷對:“夏先生,有什麼要求到警局裡說吧。我們事務所已經接受了陳女士的委托,負責替她全權辦理此案,我的當事人她受到了刺激,認為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嚴重威脅,不想跟你見面。”

竟連律師都找好了,還不止一個!

一個排的律師,這是要弄死他嗎?

夏明儉再環顧四周,對上了刑警隊那一雙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睛。他渾身僵硬如石化,臉色又青又白,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的謀劃敗露了,敗露得徹徹底底,毫無翻身餘地。

他臉色徹底灰敗下去。

任由兩名警察將他的雙手反剪,押上警車揚長而去。

——

另一邊遠在千裡之外的雲省小城。

面對一行人不請自來的突然上門作客,徐征明的養父母沒有什麼好臉色。“你沒事回來乾什麼?車票不要錢啊!?”

兩位老人板著臉,張口就是嗬斥,似乎恨不待見這個兒子。

如果不是客廳正在招待客人,徐父徐母估計想直接把徐征明和他的一群朋友趕走。

這讓潮聲社團一群誌願者很無法接受,在場誰不是家裡的寶,從沒見過這麼不受父母待見的孩子。

年輕人們還擅長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徐父徐母並非口嫌體正直,不是那種兒女回來滿嘴抱怨、實則嘴角咧到後耳根的父母。

兩位老人是真心嫌棄大兒子。

不僅沒有好言好語,兩老人還衝了上來,旁若無人地開始上手。

老太太拿過徐征明的背包,估計是以為裡面有什麼好東西,翻來撿去發現除了衣服就是褲子,還均不是什麼名牌貨,當即破口大罵:“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什麼東西都不帶,你還是人嗎?我們徐家收養你,真是養了一條白眼狼,白白養你一場!”

徐征明一聽也愧疚起來。

是啊,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怎麼能兩手空空,什麼禮物都沒帶。

他連忙解釋道:“媽,我是臨時起意,回來得太匆忙了,一路忘記了。”

老大爺也上下其手,去翻徐征明的外套口袋,翻出一個錢包。老人神色欣喜迫不及待地打開,隨後,他準備眉開眼笑的面孔,在見到乾癟的錢包翻出兩張紅色的票後,瞬間耷拉下去,也跟著大罵:“沒用啊,出去打工那麼多年,錢包裡就這點錢?”

兩位老人渾然忘記了,自己常年騷擾工廠的老板,讓徐征明每個月工資的三分之二都打到他們卡上。

徐征明僅有微薄的收入,養活自己已經足夠勉強。平時為了攢錢,都是偷偷攢紙殼箱拉去變賣,怎麼可能像變魔術一般輕易變出錢財。

徐父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熟練地把兩張紅色抄進兜裡,如雁過拔毛,連裡面用來坐公交的幾枚鋼鏰兒也沒留下。

“進來吧,把鞋脫了。你媽還沒拖地呢。”

誌願者們人高馬大,兩名穿便衣的刑警站在樓道裡,兩位老人沒有發現。他們搜刮了徐征明一通後,才板著臉,讓開一個身位。

誌願者們滿腦子恍惚地進去了。

隨後他們見到,徐征明的改變。

在外面抬頭挺胸的年輕人,回到家就卑躬屈膝,十分熟練地去廚房拉起掃把,仿佛長期培養出來的條件反射一般。徐父徐母也熟練地指使他:“廚房沒拖呢,先去廚房。”

哪有好久不見的孩子一回來,就讓對方打掃衛生的啊!?

誌願者看不下去了,客廳裡坐著的年輕女子和她父親心下也感到奇怪。他們臉色僵硬,微笑著打圓場:“親家

母,屋子裡很乾淨了,沒必要打掃衛生,大家都是客人,讓小夥子們坐下來吧。”

主人家在一旁忙碌,而他們在一邊坐著喝茶,這算什麼事啊,總感到如坐針氈。

“念念不忘,你的房間在哪裡?”

徐征明連忙直起腰,“我的房間啊……”

他攥緊掃把尖,臉色漲紅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是被徐父徐母收養的,他總不能跟外人說,這個家就兩室一廳,一間屬於徐父徐母,一間屬於他成年的弟弟,他沒有屬於自己的房間。

他一般都是裹著條毯子,在客廳沙發睡或者去陽台睡。

還好雲省的這座小城,氣候常年四季如春,哪怕曾有幾年寒潮來襲,溫度下了十度,日子也不難捱。這麼多年下來,徐征明早已經習慣了。

這也是他舍不得辭掉工廠工作的原因,工廠裡的每一個員工,都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單獨宿舍。即使這個宿舍狹小逼仄,每一個員工都在抱怨。可到底是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徐征明十分貪戀這種滋味。

這其中種種,他不好對外人道來,隻能含糊其辭,搪塞過去。

徐父徐母倒是冷漠道:“他的東西隨便放地上就行了。”

“沒用的東西,去深市打工那麼多年了,才掙那麼點錢,你弟弟最近要結婚了,你不知道嗎,你這點錢給你弟弟修廁所都不夠!”

呼之即來,非打即罵,就是他們對徐征明的態度。

年輕女子正是要與徐家小兒子結親的對象。見徐征明在做家務,女子臉上表情十分怪異,嘴唇張合了幾次,有點想阻止,畢竟徐征明是她名義上的大哥,她該對徐征明表示愛戴尊重。

偏偏她跟徐家小兒子還處在訂親階段,今天兩家坐下來正是為了商量訂婚事宜,她身份還不夠有分量,不知道該如何為徐征明說話。

善良的女子,單純為大哥的待遇感到難受。

女子的父親倒是適應良好,他想到了以後,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你難受什麼,大哥做了家務,你們小兩口就不用做了。更甚者,你們小兩口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了,大哥出錢出力,這不是好事嗎?”

精明如中年男子,一眼就看出,徐征明這個大哥完全是徐家的奴仆。沒辦法,這年頭養育之恩重若泰山,輕易無法擺脫。

女子哪裡能接受這種事。

她性格獨立,想也不想就反駁道:“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不需要建立在彆人的犧牲奉獻上。”

什麼大哥出錢出力,徐家小兒子自己是沒手沒腳嗎,要靠兄弟養活?

旁人看不下去,徐征明反而替父母說話道:“我不是徐家的親生子,我是六歲那年被徐家收養的,他們當年給我一口飯吃,讓我活下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徐父徐母重新在沙發坐下,聽了這話冷冷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徐征明手腳麻利地掃了一塊地,在這時,江雪律終於看不下去了,他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掃把的把柄,阻止了徐征明

掃地的動作。

年輕人清越的聲音響起:“彆乾了。”隱隱還透著一股怒意。

以為treasure也是看不下去的一員,徐征明笑道:“很快的?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你們先坐。”

江雪律輕輕歎了一口氣,霸道地握住掃把柄,不讓徐征明有寸步移動的分毫。

眾人可以看到,年輕人那雙五指修長的手,死死抓著掃把柄,因為用力,細細青筋浮在白皙手背,仿佛他如果選擇鬆開,是讓渡了什麼權利一般,極其堅定。

徐征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江雪律不讓他掃地,他喜歡treasure,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跟朋友倔強。他下意識鬆開了掃把,那常年彎下好似一折就要斷掉的腰恢複曲度,徐征明再一次如人一般直起了身子。

徐父徐母不高興了:“你這小夥子是誰啊,家裡這麼臟怎麼能不打掃,真是多管閒事。”他們都搬到城市裡來了,沒像小時候,讓徐征明做飯割草喂雞喂鴨呢,區區做點掃地拖地的家務怎麼了。

他們聽到兒子稱呼這個年輕人為treasure,可是華國人怎麼可能叫這種拗口的名字。不知道這是網名,二老發不來音隻能用你啊他啊指代。

江雪律沒有理兩位老人,他那雙黑色帽簷下燦若星辰的眼,直直看向徐征明。年輕人那雙眼睛瞳色深沉,在專注看人時,似天穹般靜謐,又似引人探尋的漆黑夜幕,無數人差點沉淪進去,注意力也下意識被對方攫取,忍不住想聽對方說話。

片刻江雪律緩緩開口:“念念不忘,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很殘忍,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殘忍的話?

什麼殘忍的話?還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徐征明困惑了片刻,隨後心頭一凜。

“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夢境裡的三名惡徒,先比了個二,又比了八的手勢。”江雪律模仿了一遍,年輕人漂亮的手指不再搶奪清潔工具,而是比劃了兩個數字,像翻花一般。眾人一看,也察覺出了這是什麼肢體語言。

徐征明傻傻地點頭:“是的!”

其中一個惡徒比了這兩個數字,另外兩名惡徒看了後,點了一下頭,似乎是認可了。

這無聲的交流,仿佛什麼高深莫測的摩斯密碼,令他一度心生困惑。老實巴交的年輕人沒看到,在江雪律說出“二”、“八”和“三名惡徒”時,他那對正罵罵咧咧的養父母倏地變了臉色。

他們臉色煞白,幾乎心如擂鼓,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叫什麼treasure拗口名字的年輕人。

“那你也知道,你最初在網上發帖時,我為什麼不讓你再給養父母經濟來源了,讓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們,你要去尋找殺害母親的凶手……這會導致行動失敗。”

江雪律看到——

徐征明在二十多歲時回了老家,把自己常年來的夢境和盤托出,二老臉色劇變。他們似乎也沒想到,五六歲的孩子居然還記得那麼多事。

一時間心亂如麻,隻能想儘了辦法拖徐征明的後腿,比如變本加厲地搜刮他的錢財、用弟弟結婚兒媳生產、自己年邁需要人照顧等手段,拖住徐征明的一切行動,不讓他出遠門。

二十多歲的徐征明疲於應付。等到三十多歲時,徐征明漸漸有些回過味來,毅然決然地踏上了追凶之路。

想到這裡,江雪律深呼了一口氣:“現在讓我告訴你吧,那一番肢體語言和兩個數字的意思吧,那就是——兩個孩子,八千塊!”

“你不是通過正規渠道被收養的,當年你和弟弟是被交易的貨物,為了隔絕你們,一個去了北方,一個去了南方。”

天南地北,血脈至親,從此懸隔。

茫茫人海,也許一生都見不到一次面。好在蒼天有眼,即使沒有江雪律存在,十多年後,這對兄弟也會成功認親,抱在一起相擁而泣。

你不是被收養的孩子。

你是被交易的貨物。

一切的真相就是這般凶猛而殘酷。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偌大一個屋子裡安靜極了。

徐征明似乎一開始沒聽懂,漸漸的他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其餘所有坐在沙發上的客人,也坐不住了,紛紛像是被針紮了一般跳了起來。

徐父徐母額角逼出了一滴冷汗,他們雙手顫抖,臉上表情繃不住了:這個年輕人居然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