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在一群廣大的補作業大軍中,江雪律無疑是最顯眼的。

同樣是補作業,學渣抄得筆尖冒煙,或者抓耳撓腮。

而學霸是隨意從容的,少年手裡捏著一支筆,微斂著精致的眉眼,垂眸看著作業,眸光明銳,長睫微顫,提筆就是一個選擇題答案,連草稿也不打。那份建立在知識儲備之上,沉著穩定、無懈可擊的自信,許多學渣看得一愣一愣,思忖著自己估計一輩子也學不會。

周眠洋也在趕作業,他這七天在懸崖峽穀裡玩瘋了,不過他是跟父母出遊,有人監督,晚上收了天文設備,在帳篷裡也有好好寫卷子,所以剩的不多。

第二節課還沒下課,他就寫完了。

寫完了就寫完了,他還大大伸了個懶腰,不滿地哼哼說:“累死了——”這聲響傳遍教室,生怕彆人不知道,那麼多卷子他都寫完了一樣。

幼不幼稚啊!

許多人朝他怒目而視。

周眠洋才不在乎,他就是故意炫耀,他還抽出抽屜裡的飯卡,對江雪律說:“口好乾啊肚子好餓啊,律啊,我要去小賣部,你要不要吃什麼?我給你帶。”

學校內部經營有一家小賣部,賣的東西不多,都是一些2B鉛筆、草稿紙之類的東西,吃的倒是比較豐富,什麼關東煮面包烤腸,到了晚自習一堆男生擁擠著排隊。沒辦法,青春期的男生為了長個,大晚上容易肚子餓。

江雪律還沒寫完,聞言頭也不抬,“可樂。”

想了又想,“還要兩根烤腸。”

“好嘞!如果老班來了,說我去廁所了啊。如果他去廁所逮我,撲了個空,你就說我其實去的是四樓廁所。”周眠洋拿起飯卡,瀟灑走人,也不問是百事還是可口,好兄弟自然有這份默契。

江雪律:“嗯!”

橫跨四五張桌子的教室另一頭,正在補作業的封陽抬頭,胸口起伏,仿佛聽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事:“他居然喜歡喝可樂!他居然喜歡喝可樂!”

還搭配烤腸!還要兩根!

旁邊一樣在趕作業的同桌,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喝可樂怎麼了?”我也不喜歡喝白開水啊!

封陽倏地臉紅了,咳嗽幾l聲:“我……我也喜歡喝可樂。”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緣分啊!

您沒事吧???

同桌的眼神越來越異樣了,像看一個變態。可誰讓這個變態是他朋友呢,他隻能助對方一臂之力了,“學霸喜歡什麼,我不知道。討厭什麼,我倒是知道,在高一剛入學時,我看到……”

“看到什麼?”

同桌壓低了聲音,賣出一個情報:“江雪律看到牛奶,吐了。”

封陽大吃一驚,“那什麼牌子的牛奶,腥味太重了?”這必須得加入黑名單啊,萬一厭屋及烏,看到他在喝那牌子的牛奶,連帶著討厭他了怎麼辦。

片刻封陽又覺得不對,“我上次看到班花給他送牛奶,他收了啊。”

這樣子

不是衝突了麼?

“我不知道,不過江學霸大概率是討厭牛奶的。班花給的那瓶,他也沒喝,一直放在窗台上,放到冬天都結冰了。”

“放到結冰都不喝,看來他很討厭班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封陽口氣篤定,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

同桌懵了一下,繼續道:“那時候學霸的表情,我很難形容,臉色煞白……有點像應激,ptsd。”

“PTSD是什麼?”

同桌要瘋了:“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沒事多讀點書,俗稱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兩大老爺們也沒發現,自己一直在關注另一個大老爺們有什麼不對。被討論的少年補完作業了,剩下最後一張。

江雪律看了那張被他拿來畫畫的物理卷子,皺起了兩道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蔓枝,還有多餘的物理卷子嗎?”他轉頭詢問斜上方。

曲蔓枝朝他綻開一抹明媚笑意,撩了一下耳垂散下來的劉海:“有啊,你想要哪一張?”

“我要第七張。”

曲蔓枝找了找,卻驚訝地發現,卷七居然正好沒剩下,以往各科老師發卷子,都恨不得多發,這一次居然正好夠數。

她口氣嬌軟中透著歉疚:“居然沒了。不然下課我去隔壁班問一問,隔壁應當有剩餘的卷子。”

“沒關係,不要為我這點小事大費周章。”江雪律轉回頭,再一次凝視這張物理卷子,犯罪嫌疑人的臉隻畫了上半張,因為是半成品,看上去十分驚悚。

左思右想,江雪律還是拿起了橡皮擦,重新描補起來——頭發少一點,皺紋多一點,臉形變成國字臉,再添上一副黑框眼鏡。

嫌疑人的臉就消失了,剩下一個樸實無華、學究型的中年男人。

少年安安靜靜低頭畫畫時,烏黑發絲和長長睫毛遮住了他光華內斂的眼眸,晚自習教室的燈照在對方臉上,留下一片清瘦優越的陰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份專注。

少年長得太好看了,一舉一動就像一幅油畫。

曲蔓枝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要老盯著人家,眨巴著將目光投射在卷子上,片刻輕輕吸了一口氣,“你在畫物理老師?”

“嗯。”江雪律點了點頭,大大方方把這張卷子的背面展示了一下,

“老師一定會很開心,不過你畫老師做什麼?”曲蔓枝好奇地問。

“……”江雪律沉默了一瞬,他總不能說,這張卷子之前畫了一個犯罪嫌疑人,沒有多餘的新卷子,他隻能將錯就錯了。

卷子收上去,物理老師果然很高興,他從一堆作業裡挑出那份全對的卷子,再看背面,畫的赫然是他!

對於一個中年男人來說,這份驚喜是巨大的,他的神色幾l乎是欣喜若狂。

難以形容他的心情,如同憑空吃了一顆人參果似的渾身舒暢。

“江雪律這孩子,平時不怎麼說話,沒想到他對物理、對我感情那麼深……我也才教了他半年啊

。”物理老師感動了,常年執教鞭的手指不敢在卷子上摩挲,生怕蹭花了學生的心意,“畫得這麼好。你們看看,聰明的學生就是不一樣,在繪畫上也有天賦。”

確實畫得不錯,畫中人栩栩如生,神采奕奕。

端詳著卷子,班主任姚老師吃了一驚,心裡酸溜溜的,好似吃了某種酸不拉唧的梅子,“確實有天賦。”

他的語文課,難道就沒有魅力嗎,他還是班主任呢,教了整整一年,偶爾還穿漢服來講課,主打一個沉浸式教學。之前的鴻門宴講題,他還舞了一段劍舞,意在讓孩子們知道這場曆史上的鴻門宴有多凶險,項莊舞劍是多麼意在沛公,更想給孩子們感受一下語文的魅力,當時課堂上驚呼聲不斷,多麼好的素材啊,江雪律那孩子怎麼不給他畫一張。

姚老師心裡充滿了火燒火燎的嫉妒!

數學老師恰好在這時抱著書走進來,兩人視線對上,還沒說一句話。

物理老師就熱情洋溢地開口:“你也知道,有個同學給我畫畫的事情了?啊哈哈沒想到消息傳那麼快。”

根本沒人問你!

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是誰給你畫?哪一位藝術生?”

“不是藝術生。”物理老師嘴角揚起矜持的笑意,“是江雪律那孩子。”

畫的不是他,他可以客觀公正地挑剔評價:“畫得一般般,比不上東區那群藝術生。”忽然想起什麼,數學老師拿起畫卷的手一頓:“難道他之前成績下滑是這原因?他上次數學才考了118分!後面大題空白了一片!”

說起這點,數學老師就有點生氣。

“老實孩子一時失利罷了,期中考就兩月了,到時候一定升回來。”物理老師反過來安慰他,“我沒想到他那麼喜歡物理,明年暑假,我打算推薦幾l個學生去參賽……”

說起這個,整個辦公室裡的老師瞬間都不困了,他們目露精光:“明年那個國際聯賽,你的名單裡都有誰?可彆跟我們的衝突了。”

一整個年級,好苗子就那麼幾l個,卻不可能同時參加多項競賽,為了爭奪好苗子,屆時就是老師們競爭激烈輪番廝殺的戰場。

“明年再說。”

物理老師神秘地笑了笑,不漏半點口風。

——

晚自習最後一節課,大多數人都補完了作業,心神不在了,開始偷摸著玩手機。

周眠洋看了最近的新聞,在熱心市民提供線索的幫助下,嫌疑人落網,三名人質也被救回來。他還不知道,自家發小就是那位熱心市民,一時之間,他隻為凶手落網而拍手稱快。

光是心情激動還不夠,他還登上海角賬號,發了一條中二感十足的動態:

任何邪惡,終將被繩之以法!真是大快人心的結局![鼓掌][鼓掌][鼓掌]

半小時,點讚量很快就有五百個了,這一節課他就在回複留言中度過了。

江雪律卻睡了一覺,然後他又做了一場全新的噩夢。

夢境裡,“他”伸出一把刀朝一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走去,他還有兩名同夥,夢中背景好似泛黃的老照片,帶了一些年代特有的濾鏡,令人夢回那二十年前,回到那個民風淳樸又野蠻生長的1998年。

隨著孩子的一聲尖叫,江雪律正頭痛著,場景又如跨越時空般變幻。

“他”又出現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頂樓,餐桌上是奢華的牛排,沁人心脾的涼風吹拂臉龐,交響樂隊徐徐拉動,昂貴迷人的香氛隨之而來。從此處眺望,夜色下高樓燈火輝映,遠處江邊煙花綻放,點綴星空,一切美景儘收眼底。

自古高處不勝寒,繁華的高樓不能久待,俯瞰地表久了,人心中會滋生不屬於自己的萬丈野心豪情,好似整座燈火輝映的城市都匍匐在腳下。

一位美麗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對面,身穿一襲紅色禮服,渾身上下珠光寶氣,朝他嬌聲細語:“我知道,我擅自訂了酒店你不開心,你就希望我乖乖待在家裡,可今天不是我們的三周年結婚紀念日嗎?我想……給你一個驚喜而已。”

“你的驚喜,我很開心,以後彆這樣做了。”男人也放低了聲音,閃過一絲不耐煩的寒光。

深陷在情網中的癡情女子,還不知道自己將大禍臨頭。

江雪律感覺自己被撕扯成兩半,沉淪在夢境裡,時空交錯著令他心生混亂。現實中,他腦袋輕輕靠在手臂上,整個人如同鬼壓床了一般被束縛在課桌上,絲毫無法動彈,聲音也無法呼出。

又像溺水的人無法呼救,隻能卡在喉嚨裡。

他臉色比雪還白,幾l乎沒有血色,額頭也緩緩滲出驚悸的冷汗。

最後,解開他束縛的是一道鈴聲,尖銳刺耳的下課鈴。穿透力極強,尖銳得在他耳邊炸開,才將他拉回了現實。江雪律才遲鈍地感到,自己的四肢血液重新流通了,之前僵硬的手指也能動了。

“怎麼了,你做噩夢了?”周眠洋關心地看著他。

江雪律點了點頭,眼瞼微垂,眼皮下重新暈上一層淡淡的青灰。

“那你睡眠質量也太差了,才睡40分鐘都能做夢。”少年人一開口就是紮心話。

是很差,一個晚上兩個殺人夢。

江雪律輕輕喘了一口氣,等到心跳重新恢複平緩後,他拿下披在肩膀上的一件校服外套,“你的?”

“嗯嗯我看你渾身發抖,以為你冷呢,給你蓋被子。”周眠洋把校服重新塞回抽屜,“這校服我剛洗的,還沒穿過呢就給你蓋了。你聞一聞,上面還有洗衣液的綠茶香味。”

“謝謝,沒洗過的我也不嫌棄,不過以後彆給我蓋了,我好熱。”論小憩一會兒,身上冰火兩重天是什麼感受,江雪律不想體驗第二次。

——

英華中學的晚自習在八點半結束。

江雪律回了家,放下書包,打開房間裡的電腦。

他腦子裡還一片混亂,他左思右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今天的夢境,有什麼途徑聯絡上兩名被害人……直到

他看到了周眠洋的手機屏幕。

海角論壇,目前最大的互聯網交流平台,擁有數億的網友。

主打一個帶你睜眼看世界,分享日常,讓全世界都能傾聽到用戶心聲的作用,十個人中就有六七個擁有海角賬號,

這個辦法可行。

江雪律摁下開機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年前逛電腦城,電腦城小哥朝他眨眼睛,嬉笑道:“這位客人,如果你想用筆記本電腦翻牆或者瀏覽什麼網站的話,最好一回家就把膠帶貼住攝像頭。”

“為什麼?”

“唔,有些長得好看的客人隱私,泄露得會更快吧。”見他似懂非懂,電腦城小哥沒有多說。

不過江雪律把電腦買回家,隻做了幾l次PPT課件,不怎麼使用便擱置了,電腦表面也落了一層薄薄的灰,他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周眠洋是他身邊最資深的網民了,他也曾跟江雪律說過類似的話,“阿律,暗網你聽過吧,現在網絡上亂得很,那是一個龐大的世界,背地裡的水很深,你上網要小心一點,彆碰到什麼電腦病毒了。”

想了想,江雪律起身去廚房拿了黃色膠帶,小心翼翼地貼在攝像頭上。也許是心理作用,攝像頭一貼,他似乎真能安心上網了。

他登上海角網頁,注冊一個賬號。

賬號第一步輸入用戶名,江雪律純屬臨時起意,他也沒有什麼取名天賦,隨便取的幾l個都顯示已注冊。

試了五六次,他不再試了,他直接去翻字典,隨手翻了一個單詞。

“treasure”,輸入成功。頭像從手機裡隨便選了一張。

緊接著,江雪律發現一件糟糕的規定,新注冊的小號,前三天隻有五條留言資格,據說是為了防止娛樂圈粉絲掐架事件應運而生的一條新規。

這個規定讓少年皺起了眉頭。

五條發帖資格,兩樁命案,根本不夠分配……

手心手背都是肉。

這個比喻並不恰當,應該說這兩方的天平都有人。

江雪律不是一個多循規蹈矩的人,他另辟蹊徑,又注冊了一個新賬號,取名為“treasure123”,結果係統顯示【檢測到“treasure”和“treasure123”屬於一個ip,現已合並】

不到一分鐘,這個彈窗出來,他剛新鮮出爐的小號,就這樣沒了。

他投機取巧想走的捷徑,被係統掐死了,江雪律隻能老老實實發帖。他跳過映入眼簾的熱搜“警方通報9.26大案告破”、“技偵出馬,六億贖金追回”、“神秘的舉報人是誰,大家一起來分析”等,點進搜索欄。

輸入一個乾巴巴的帖子名字:給你們說說我的夢。

——

晚上九點半,工廠剛下班,徐征明拿起脖子上的汗巾擦拭著自己的脖子,拿出手機登上海角論壇。

日複一日地發表自己的求助帖,或者在更多人看來,那是一篇篇沒人看的連載。

海角論壇上有許多寫手,常年在平台連載,大家以為他也是其中之一。

畢竟前車之鑒太多了,什麼紅衣女鬼案、某高校寢室女子跳樓案、港島鄰居一家四口中邪案,寫得驚悚懸疑,令人冷汗直流,在幾l年前一度引發全民關注,結果全是假的。這些論壇寫手的鍵盤,是煽動人心的魔鬼!

到了今時今日,對於九假一真的求助,許多網友已經吝嗇付出自己的關心了。

更彆提,徐征明寫的東西真的不怎麼樣。

彆人的文筆代入感極強:【經過寂靜嶺這種荒蕪陰冷的煤礦小鎮,陰沉沉的天空,令人喘不過氣來。迷霧籠罩看不清前路,我和警長心情都十分緊張,對未知的前路充滿忐忑,不知道前方會是什麼怪物……】

他的文筆乾巴巴:【天藍藍,雲白白,那好像是1998年的春天,一個女人牽著兩個孩子走向市集】

彆人的劇情跌宕起伏:【看不見的客人、白夜追凶、嫌疑犯x的獻身、無人生還,占星術殺人魔法……】

他的劇情令人茫然:【我夢裡有三個男人,走向一個女人,女人被打得說不出話,兩個孩子在旁邊哭,他們被關起來了!】

彆人的手法花裡胡哨:【不在場證明、臨終留言、密室犯罪、倒敘推理、敘述性詭計……】

他的手法除了平鋪直敘之外,幾l乎是沒有手法:【女人被殺了,小孩子被關起來了,他們被分開了……】

彆說是降維打擊了,論寫東西這種賴以為生手藝,隨便一個三流寫手就能吊打這個名為“念念不忘”的賬號,就很不合格!

文筆不行,還沒有引人入勝的情節,從頭到尾都是夢啊夢啊的,無聊得很。

不少網友給他評價:“文筆太差了,一點代入感也沒有,建議回去多看點書。”

“鄉土風味真的太土了,你換一個題材吧。最近賽博朋克殺人案很火,你要不要試試?”

【求你們相信我!我不是在編故事,這是我夢中的景象,十九年了,我一直在做這個噩夢!】

他在論壇說,引得無數網友都哈哈大笑,一點也不信,當成了故事連載,還是那種極其失敗的故事。

對此徐征明真的很無奈。

他是被收養的,跟很多都市童話故事不一樣,他的養父母對他很不好,他也確實沒讀過多少書,初中畢業就輟學了。

因為家裡需要一個做牛做馬的勞動力,做菜洗衣掃地還有割籠草喂豬喂雞他通通都要乾。他印象深刻,自己才八歲,拿不起鐵鍋,勉強隻能拿動鍋鏟,就必須做全家人的飯了。

他初中成績很好,高中錄取通知書也寄到家裡了,可養父母卻把它撕了,說家裡沒錢。

他生了一場病,貌似是風寒,幾l顆感冒藥下去不見好,需要打吊瓶,養父母也不讓他看病,即使村裡衛生所距離徐家就幾l百米……

人心都是肉長的。

所以他一成年,立刻坐火車前往深市打工,找了一份包吃包

住的工作,遠遠地逃離這個家。

可即使這樣,他父母還是給他所在工廠的老板打騷擾電話,說他每個月到手的工資,必須有一半打到家裡的卡上,導致他一直捉襟見肘。

種種困境之下,他確實無法讀書,文筆也很差。

網友根本不信他,把他的救助帖當笑話。

如果九年義務教育不是國家強製的,他也許連小學、初中都上不了……想到這裡,徐征明扯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他果然是一個快奔三十的人了,總是回憶過去。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

一天的勞累過後,他身體酸疼,隻想仰面躺在木板床上歇息一會兒。休息夠了才翻了個身,他不抱希望地拿出手機,以為今日還會收獲網友一籮筐的嘲笑奚落。

沒想到……

今天居然有一個等級為一級的小號,一個賬號名為“treasure”的網友在他的求助貼下留言。

【帖子名字:給你們說說我的夢。】

【內容:我從小到大經常被一個噩夢纏身,十九年了,我一直夢到,三個男人在毆打一個女人。兩個孩子在旁邊哭,無法反抗。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可她經常進入我的夢鄉,每一次醒來我的枕頭邊都有眼淚,還有一種遺落感。我真的不是騙子,你們相信我!】

網友們:“寫得什麼玩意兒!回家再去練練!”

Treasure:“我相信你!”

徐征明怔愣了好幾l秒,以為自己看錯了,是“我噴死你”而不是“我相信你”。確定自己沒看錯後,猛地從床上直起身,看著這條新留言,攥著手機的手竟冒出了汗。

Tresasure:“曾經有一名醫生告訴我,根據弗洛伊德的研究表明,無論夢是好是壞,都可能是潛意識的反應。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不一定是虛幻的,存在即是合理,有些夢就是給你傳達某種訊息……”

他相信我!我就是認為,這一切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夢也許在傳遞什麼訊息,否則我怎麼可能一夢十九年。

徐征明一下子大為震驚。

在一片質疑謾罵中,這個treasure的留言好似一股清流,十分與眾不同。用一種很俗套的說法也許可以形容,他被罵太久了,這則留言是唯一一條不是罵他,而是客客氣氣跟他討論夢,讓他好似在黑暗深處,看到了一抹亮光。

可惜這個叫“treasure”的網友,回了他兩條後,就沒有再回複他了。徐征明不知道,treasure還要去另一個賬號底下留言,勸一位美麗的女士趕緊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