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第12章

男主人駭得雙手發顫,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裡,他忍不住望向了拱衛在他四周的警察,秦居烈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緊張,接起電話。

男主人心安定幾分,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平複了心中情緒,接起了電話,同時開了外放,“喂……你終於打來電話了……孩子還好吧?”

這是警方交代的台詞。

談判專家給了他稿紙,開場白就有三四句,他選了其中最符合他性格也最自然的一句。

警方也沒閒著,秦居烈向部下打了個手勢。其餘人立刻會意,無聲無息地操作起了電腦,他們早就在座機底下植入了監聽設備,綁匪電話的信號會同步傳輸到警方這裡,隨時開啟追蹤定位。

其中一名技術偵查警員戴上設備,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屏幕。老太太也在掛心綁匪電話,抽空看了一眼電腦。發現那屏幕上多是海波一般紊亂的紋路,曲曲折折的線路好似要通往一處未知的黑暗隧道,比什麼股票走勢圖還複雜。

老太太看不明白,也嫌眼暈,移開了目光。

這些不明白的追蹤儀器,受害者家屬中的何家見了,卻心神大震,覺得自家孩子柯柯有回來的希望。

眾人屏息凝神。

這開場白沒什麼問題,警方要掌握對話節奏,必須先聲奪人,誰曾想局勢急轉直下。

隻聽電話那頭綁匪的聲音經過變聲偽裝,是毫無感情的電子音。

偏偏機械聲外,又透出幾分鬼氣森森和陰沉沉的語調,聽得受害者家屬極為不適,沒等他們消化,就聽到綁匪炸裂般的開場白。

“你們報警了?”

這是篤定的語氣。

這話一出,仿佛戳破什麼秘密,這坐滿警察的客廳裡,死寂得落針可聞,氣氛詭異又沉默,所有人臉色劇變。

不是質問,不是憤怒,卻比恐嚇與質問嚇人多了。

老太太心理素質不高,瞪大了眼睛,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如果不是一旁的女警捂住她的嘴,恐怕老太太就要叫出聲了。

男主人也一瞬間忘記了呼吸,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他強行冷靜道:“我沒有報警,你為什麼這麼說?”

綁匪似乎笑了,還是輕笑,“不要小看了我的消息渠道。”

——居然被知道了!他們完了!

整個客廳的長沙發,坐了三家受害者家屬嚇得手腳發涼,他們此刻的心情惶惶無措,唯有省局派來的談判專家周克夜、犯罪側寫師和秦居烈互相對視了一眼。

犯罪側寫師,顧名思義,對犯罪分子進行側寫,通過凶手作案手法、作案現場等特征去勾勒犯罪樣貌的職業,比如犯罪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性彆、年齡、性格、身高體重、外貌特征,可能從事的職業和人生經曆等,主要協助警方破案,進一步縮小偵查範圍。

全國範圍內的側寫師數量少,省廳這一次專門派了一名過來,可見對這起案子的重視。

綁匪

這句話看似平常,卻透露了一點信息。

之前這名省廳側寫師已經初步看過兩次凶案現場了,再加上這一次親臨現場,在原有數據上,他對犯罪分子又有所了解更新,唰唰唰提筆寫下:【綁匪身材高大,年齡約30到40……】

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挾持幾個孩子才不費吹灰之力。

【從事的職業涉及信息交流,非離群索居之人,性格頗為自負,生活中應處處有所體現。】

秦居烈皺了皺眉,這點就跟第一次側寫衝突了,一般而言,離群索居之人更好實施犯罪,而不被周圍人發現。

側寫師想了又想,寫下:【讓家屬與犯罪分子多多對話,信息數據還不夠完善】

這句話不說,他們心中也清楚,閒聊能暴露的細節更多,前提是綁匪願意配合。

另一邊,蔣飛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拉開了窗簾,往遠處眺望,這一看他直接罵出了聲,“草!是記者!”

距離窗簾、陽台最近的警察們立刻湊過去,這一看他們瞠目結舌,心中瘋狂想罵人,隻見鷺湖花園外擠滿了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

他們沒有看錯,確實是記者,這些人進不去安保嚴密的鷺湖,便擁堵在門口,更有人直接拍攝大門,進行現場直播。

何家人從事娛樂行業,見此場景直接暈了過去。

他們不會忘記,十幾年前發生在江州市的一起綁架案。那是一樁令人唏噓的案子,某大明星的孩子被綁架後,綁匪獅子大開口,索要一千萬,結果一些媒體記者為了博取眼球,全程跟蹤拍攝,攪亂了一切行動,最終導致這場交易失敗,綁匪狠心之下直接撕票。家屬悲痛欲絕。

這位男明星事業的成功,仰賴於這些媒體記者終年對他的追捧,可他孩子的性命、家庭的破碎同樣也毀於媒體記者的無孔不入。

他們得到了流量和關注。

最後這位明星收獲了什麼,隻收獲了自己孩子冰冷的遺體和一地雞毛。

想想這前車之鑒,何家人能不暈嗎?

至於警方這場部署經過了一天一夜,一切隱秘又低調,內部沒人會泄露機密,受害者家屬們也大多配合的情況下,這些媒體記者怎麼知道這起綁架案的……

想到這裡,秦居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誰也不會小看一些大媒體手眼通天的能力。

更何況受害者家屬再怎麼配合警方,他們神魂無措、痛哭流涕的樣子,沒能成功掩飾,這幾日八成也無心處理公司產業和一些商業事務。

他們的反常,估計讓一些媒體記者嗅到了某種黑雲壓城、山雨欲來的氣息,再細細深入一打聽,就知道了真相。

於是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一窩蜂地趕往了浣花區。某種程度上說,專業記者捕捉蛛絲馬跡的能力,真不輸給一些國外的職業偵探。

而媒體都知道了,那綁匪知道也不意外。

“怎麼辦啊警察同誌,綁匪知道了……”

受害者家屬一臉窒息,幾乎無法呼吸。

他們嘴裡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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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什麼,後悔自己報警了。

一片混亂中,側寫師唰唰唰又寫下:【與娛樂業有交流】一般來說隔行如隔山,普通人的職業大部分都與之無關,接觸不到娛樂業人士,而綁匪能接觸到娛樂業的人。

【深諳心理學】

可能是職業需要,讓凶手的心理學造詣出神入化,一句話就擊破了受害者家屬的心防,讓警方和受害者家屬本來緊密結合的聯盟瀕臨瓦解。

“我沒有……”面對人山人海的記者,男主人還想爭取,或者說狡辯一下。他不敢去想象,綁匪快他們一步,知道他們報警了,警察還坐滿了整個屋子後,會對孩子做出什麼事。

綁匪好似輕笑了一聲,電子音冰冷。

“撒謊對你沒有任何益處的,陸先生。”要知道,你孩子可是在我手裡。

“我、我……”男主人一陣頭暈目眩。

聽了這話,老太太最是情緒激動,立刻推開了身邊的女警,大聲道:“是我們的錯,我這就把他們趕走!”說罷,老太太真的直接動手驅逐人。

“我錯了,我不該報警。”

抵賴既然沒有用,不如順勢承認錯誤。

這一低頭,局勢逆轉,對話節奏已經徹底交了出去。可警方也無能為力,警匪對決有時候拚的就是信息差,誰掌握的情報線索越多,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綁匪又道:“你們不該和警方合作,我的目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拿到錢,就會把孩子放回去。”

這是什麼鬼話,能騙得過誰?

警方集體皺眉。誰曾想,客廳沙發坐著的幾名家屬卻眼生希冀,瞳孔裡有亮光。

秦居烈面沉如水,他面無表情地做了個手勢。

這手勢的意思是,綁匪手裡握有人質,不能輕易激怒,也不能輕舉妄動,要先確定人質安全。畢竟他們不是抓住凶手就完事了,還要把三個孩子也平安帶回來。

都是警局精英,無須任何對話,談判專家周克夜讀懂了他釋放的信號,遞過紙條,教男主人如何說話。

“好,我會努力湊錢。”男主人一字一頓道。

“我喜歡識時務的人。我再重申一遍我的要求,一千五百萬美元,一分錢都不能少,不要連鈔。下一次我給你打電話是明天同一時刻。”

綁匪冷冰冰地通知完畢,似乎就想結束電話。

男主人一驚,談判專家及時遞過紙條,他飛快瞄了一眼,趕緊念出聲才延續了這場敵我不對等的對話。

“等等,我能跟孩子通一下電話嗎?”

電話裡冷笑一聲,“怎麼,你擔心孩子死了?”

男主人不敢說是,生怕激怒對方,讓對方拿孩子出氣。

“我可以成全你。”綁匪意外地好說話,不知為何,他的聲音還溫柔下來,隻是溫柔的語調卻更不舒服,如同一條吐信毒蛇,蜿蜒又黏膩地爬過人的心臟,令人不寒而栗。

“孩子他沒怎麼樣吧?”

陸父冷汗涔涔,握緊聽筒,手心一片黏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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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

這都早上九點了,是正常睡覺還是被下了藥?陸父心弦緊繃,不敢想象,隻能為孩子揪心。

陸父不知,綁匪沒有下藥,孩子是正常歇息的。被綁架後一天一夜他們都不敢睡,肚子又餓又渴,精神高度懼怕又緊繃,直到今天淩晨,極度疲乏之下,身體實在受不了。

三個孩子互相抱著,倚著牆面沉沉睡去。

綁匪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三個孩子睡得正沉,臉上猶有淚痕。男人臉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走了過去。

腳步聲驚醒了三個孩子。

他們一瞬間驚醒,不分你我,驚恐地抱成一團,像極了遇到外敵的小動物。自從淪落到這裡,他們就知道自己的處境了,可沒想到危險來得那麼快。他們看到綁匪大手一抓,目標選中年齡最小的小胖子。

小胖子被抓起來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像一隻白胖的小企鵝開始掙紮。可餓了一天的他,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對手。

男人意味不明笑了兩聲,仿佛在欣賞螻蟻在垂死掙紮,“陸小寶,你父親打電話過來了。”

小胖子一下子呆住了。

“我昨天交代過什麼,應該記住了吧。”

小胖子本來開心,瞬間又臉色煞白,溫順地接過電話。他年僅七歲,卻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掌握在眼前這個男人手裡。

“他說很想你,你好好跟他說兩句吧。”

“嗯……”小胖子說,我要冷靜,我要冷靜,不能惹怒綁匪。可是當電話那頭傳來父親熟悉的聲音,七歲的小胖子還是一個沒忍住,所有冷靜彈指間灰飛煙滅,直接哭出了聲,大聲喊了一句,“爸爸!”

這一充滿害怕的哭,是否在綁匪計算之中不得而知。

卻像一記重錘擊中了所有人,整個客廳兵荒馬亂起來。

“小寶,小寶,你怎麼樣,你沒事吧?奶奶錯了,不該讓你去參加夏令營。”陸家老太太捶胸頓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何家父母和楊家父母也崩潰了,“柯柯呢,小霖呢,他們怎麼樣!?”

“我們都好,就是好餓好渴,肚子好痛,身上也好痛,這裡好黑,我們好害怕!”小胖子哇哇大哭。

這一哭不得了,全家都要瘋了。

陸父本來還能維持冷靜,他在年少吃過不少苦,是一名意誌堅毅之人。

可是這個在商政領域無往不利、堅不可摧的商業巨鱷,面對自己孩子被綁架的事實,也脆弱如同一個花瓶,隨隨便便一點刺激就碎了。

孩子一句爸爸我害怕,就讓他的眼神在這一刻溢滿了痛苦,看似武裝得堅不可摧的心一下子土崩瓦解。

不顧談判專家的阻攔,他脫口而出道:“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我的命給你,我名下的所有資產也都能給你,請你千萬彆傷害我的兒子!”他把姿

態放低。

“對,我們什麼都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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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匪的話明明十分溫和,卻如同聖旨一般,小胖子一下子止住了嚎啕,如同被魔鬼扼住喉嚨不敢發聲。

小小一處細節,透出無限深意。

陸家父母那是難受壞了,自家小祖宗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準備好贖金,贖金一到,我就會放人。”

家屬們信了,即使是僥幸地相信。

唯有江雪律知道。

這個男人嘴裡滿是謊言,他話語款款、慢條斯理,嘴裡口口聲聲說著一旦贖金到手,立刻放人,可他沒有戴頭套——

他沒有在孩子面前掩飾自己的真實面孔,說明他不怕暴露。

撕票的可能性是100%!

隻不過是給人一點希冀,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再親手將之破壞。

另一邊

江雪律拿起紙和筆,從小到大美術老師永遠在生病,他沒怎麼上過美術課,畫技水平實在有限,他正在絞儘腦汁回憶綁匪的樣貌,準備一筆一筆畫下來:先畫臉形,然後再畫頭發吧,眉毛是這樣的,嘴巴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