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第2章

江雪律這一段時間的反常,精神恍惚,應該是每天都在熬夜做題——這是一班同學近來心中悄悄浮現的猜測。

不然種種疲倦憔悴根本無法解釋。

他們心想,不愧是學霸,一定是太努力了。

封陽一開始也這樣認為,漸漸地他發現不對勁了。

高二第一輪月考,檢測的是這一階段的學習和高一所有知識複習。今天各科老師齊上陣,果然沒有浪費時間抽背,嘴裡說的都是明天的考試。

天氣太熱了,學校不給開空調,老風扇吱呀吱呀轉,眾人心裡都煩悶燥熱,可是根本不敢鬆懈。

按照老師說的,一個個老老實實呼啦啦地翻書找卷子,然後就被灌輸了一堆東西,什麼這個題型是曆年考點必考,那道公式很重要,通篇下來,半本書都是考點。

這麼多!怎麼可能看得完!高一學的東西,經過一個暑假早忘記了!

封陽隨便跟著翻了幾頁,最後煩躁地合上了書,決定擺爛。

他餘光去瞄學霸,發現對方側顏很安靜,似乎巋然不動。

果然是學霸,這一次小小的月考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哼哼唧唧,心裡劃過一絲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欣賞。

這一段時間還天天熬夜學習了,這一次月考該不會在一鳴驚人的基礎上又要更加令人震驚了吧?以往甩第二名二三十分,這一次打算甩幾分?

作為一個家境優越的富二代,封陽很少佩服什麼人,父母雙亡卻還成績人品優秀到出類拔萃的江雪律是一個。

旁人以為江雪律胸有成竹。

可隻有江雪律的前桌知道,他每一次轉頭看學霸,發現少年往日那雙黑如濃墨的眼睛,空洞無神,一點亮光也沒有……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江雪律的手,更是心驚肉跳。

學生時期,前後桌和同桌關係是相當親密的。江雪律的一些改變,逃不過前桌的眼。

前桌這就發現,少年最近瘦了很多,白色校服下那一截腕子,幾乎快瘦出形了。

怎麼回事,這也太瘦了。

這好像不是學習過度造成的……

注意到底下同學開小差,班主任姚老師拍了拍黑板,大巴掌激烈的動作震下了無數粉筆灰,他冷冷一笑:“都給我回神了!明天就考試了,你們背不下來也要背!以往小考不排名,這一次是開學第一場月考,會出成績排名,成績差的會叫家長,給你們緊緊皮!省得你們以為可以隨便糊弄!”

話音剛落,班上同學沒心思想彆的了,開始拍桌子鬼哭狼嚎。

學渣在心裡哀歎之後呼喊,那快點考吧!

雖然他們很不想考試,可學校考不考又不以他們的意誌為轉移,那乾脆快點考!

不然他們背的公式快要忘了。今天晚上再睡一覺,明天都不知道能記住多少零碎的知識點。

一片鬼哭狼嚎中,江雪律安安靜靜,沉浸在一種孤絕的氛圍中,好似與周遭格格

不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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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班裡立刻響起了拖拉桌椅的聲音。

桌子較重,木腿在地板上摩擦出的聲音尖銳,此起彼伏,混成了一首難聽的曲子。

江雪律昏沉了半天的腦子忽然一驚。因為他想起,他夢到過一個外國男人用切割木頭的鋸子,切割一個受害者,把對方大卸八塊。那一夜鋸子的聲音響到了天明。

他迅速回頭,發現是搬桌子造成的聲響,一瞬間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他是雙號。他沉默下來,開始搬自己的桌子。

他桌上堆的都是教材試卷,他緩慢地將東西收入抽屜,然後搬起——

他在搬桌子。

可誰曾想,下一秒,他手裡笨重的桌子忽然變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行李箱,皮質老舊,邊緣有磨損的痕跡。

隨著他雙手將行李箱搬起來的動作。

行李箱拉鏈部位,和四角邊緣滲透出無數的血跡,好似裡面藏了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六的人,那些溫熱的血落在他掌心裡……是誰行李箱藏屍,而他搬的又是誰的行李箱!?

感受到手掌心的黏膩,那血順著他的手指尖不斷往下滴落。

江雪律瞬間臉色煞白,將“行李箱”丟了過去。

“咚”地一聲巨大聲響,全班震驚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怎、怎麼回事?

他們看到江學霸渾身僵硬,像是受驚過度一般嘴唇微張喘氣,而他面前是被丟出去的課桌。桌子整個傾倒,抽屜裡的試卷草稿紙全部散落一地。

天啊,學霸這是怎麼了,這麼暴力地把桌子丟出去。

他們後知後覺,這好像有點不正常——

江雪律心臟抽搐了幾秒,片刻後回神,發現自己沐浴在同學驚恐疑惑的目光中,他狼狽地走過去,重新撿起東西。

我已經神經衰弱了,江雪律渾渾噩噩,初步判斷。

——

第二天考試開始。

無數人再不情願也拖拖拉拉地進入考場,封陽也是。他的座位正好在江雪律的左後方,一個視力好一點,就能完美地把對方和對方的卷子映入眼簾的絕佳寶座。

他很滿意這個位子。

他坐下。

卷子還沒發下來,很無聊,他目光隻好往前看。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江雪律的樣子。少年的黑眼圈比昨日還深,精致的五官難掩疲憊,眼瞼微垂,一種難以形容的憔悴和死氣蔓延出來。

對方看上去很困的樣子。

……不是吧,今天要考試,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嗎?

封陽皺起眉,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從沒見過這種狠命學習不要命的。他搞不懂,江雪律已經是年級第一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拚。

果他跟江雪律關係好一點,他一定得勸勸。偏偏他跟江雪律隻是點頭之交,互動比水還淡,他還常年是成績一直徘徊在中下遊的學渣。封陽腦子不傻,深知自己如果貿貿然去勸一名學霸不要刻苦學習,學霸一般不會聽,搞不好還會以為他有什麼居心。

可他又能有什麼居心呢。

大少爺隻是看不慣這種豁出命的學習方式。

他腹誹的時候,卷子發下來了,他隻能暫且收回目光,他拿起筆開始做題,然後就是“臥槽什麼鬼題目好難”

這道題不會,那道題也不會……這道題的公式是什麼,下一道題目都看不懂算了,這題才八分我不要了。

一場考試兩個小時,才半小時他就結束了戰鬥。

他合上筆帽。

老師說了不能提前出考場,他隻能發呆了。

在這時,封陽在心裡悄悄道歉,學霸啊學霸,我不是故意看你的,誰讓考場不能玩手機呢。

他理直氣壯地往前方看去。

作為同窗一年的同學,封陽對江雪律的種種習慣如數家珍,比如知道江學霸草稿紙一般放左邊,橡皮擦放右邊,彆人的草稿紙滿滿當當,可江雪律的草稿紙常常如他的臉一般乾淨。再比如江學霸打輔助線不用尺子,慣用筆不是那些花裡胡哨的,隻喜歡0.5的孔廟祈福等等。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一場考試,江雪律的不對勁。

對方眼神下垂,濃密纖長的睫毛顫抖,像是在遊神,依稀寫了幾行,最後似乎累極了,少年機械地找到筆帽合上,然後額頭輕輕靠在左手臂,整個人安靜地睡著了。

???

從來沒有過這麼明目張膽的考場睡美人。

封陽和後面的同學都驚呆了。

……

江雪律握著筆,從考試鈴響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自己完了。

他的狀態很差,他的腦子仿佛蒙了一層霧,以往迅速看完、心中自然浮現答案的題目,他花了三四分鐘才勉強捋清楚數字與數字之間的關係。

然後他遲疑地落下筆,甚至還用上了草稿紙,近乎麻木地在稿紙上越寫越多,字跡越來越淩亂。

他人坐在椅子上,靈魂卻好似被一個無形的黑洞竊取走了。

那些噩夢果然嚴重影響了他的狀態,讓他每一次提筆都心生茫然。好在這一次月考並不難,有一些題較為經典,他完全憑著肌肉記憶慢慢地答上了,然後他實在太困了,視線越來越恍惚。

“叮鈴鈴”

尖銳刺耳的考場結束鈴響起,象征著一切塵埃落定。

江雪律走出考場時,他蒼白的臉頰有一層紅印,是睡出來的。兩個小時的考試時間,他足足睡了一個小時。

另一邊。

“雪律!”隔壁考場有人叫他。

那是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孩,個子也高,戴著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鏡,卻遮不住那眼鏡下俊逸靈動的雙眸。

是周眠洋。

周眠洋

跟江雪律是發小,兩人一起長大感情很好。這一次月考不是很難,周眠洋酣暢淋漓地答完題,還有二十分鐘能檢查試卷,他自我感覺良好,所以一出考場想跟人對答案。

說實話這種行為很招人煩,如果不是他平時大大咧咧性格好,早收獲一筐白眼了。

周眠洋笑容滿面。

“律律律,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是不是根號二!肯定是根號二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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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學霸推了推眼鏡,走了過來,眸光儘顯聰慧。

周眠洋:“不對,我算的是根號二,你的步驟有問題,你肯定第三步就錯了。”

“怎麼可能!我都說了,我算了三遍!”說著說著,周圍聚集了一群人,全都是把最後一道大題做出來的大學霸。學渣們對這種人都是眼神幽怨羨慕然後敬而遠之。

“怎麼不可能,雪律,你告訴他!”周眠洋很不服,拉了一把好友,想讓江雪律說出他的答案,到底是根號二還是二分之根號三!

在場人都知道,江雪律做出來的答案就是正確答案!

這一幕很常見,幾乎每一次數學考試結束後都要出現。每一次江雪律淡定地說出答案時,另一波人都要哀嚎,心疼自己痛失十分。

偏偏這一次江雪律沒有吭聲,眾人心生疑惑。

封陽走過,歎息了一聲:你們的學霸不會回答你們的,他最後一面交了白卷。連題目都沒看到,怎麼可能知道正確答案。

幾場考試下來,有人笑容滿面,有人哀哀戚戚。江雪律之後再沒有睡覺,他強打著精神完成了所有答卷,也因此他的臉色越發冷白,兩頰泛著青。這時候,即使再遲鈍的人,包括監考老師、同班同學乃至隔壁班同學都發現不對勁了。

等到考試成績一出來,更是印證了他們的判斷。

第一名:陳暮,總分716

第二名:唐季明,總分709

第三名:秦曉曉,總分701

第四名:薛子熙,總分689

第五名:江雪律,總分671……

嘶,眾人倒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我的天哪——

瞧瞧他們在競爭激烈的角逐中看到了什麼,他們看到了全校排名,江雪律隻排到了第五名,而且跟第六名隻有一分的差距。

英華中學隻是江州市的一所重點中學。

如果這一次成績換成全市排名,他更要被淹沒在人群裡。

江雪律年年都是第一,無論是英華中學的考試,還是全市統考,他都像一個手握水晶權杖、沉穩睿智的少年國王,牢牢坐在他的王座上。無論第二名第三名是誰,廝殺如何激烈,名次怎麼變動,他的王座自始至終都固若金

湯。

什麼九中、騰華其他學校的人也無法超過他。

有些人就是如此,從小到大優秀,拿獎拿到手軟。

他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親眼見證學神的隕落,他被人,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狼狽地扯了下來。

落入了凡人的地步。

前四名也在紅榜前,他們也傻了,心中有自己成績的欣喜,也有一種惴惴不安,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怎麼就把英華的神給拉下來了。

等成績傳回一班,更是全班嘩然,有人驚叫:“怎麼可能,他才考第五名?那前四名是什麼怪物?”

所有人集體扭頭去看少年,因為太震驚了,脖子幾乎偏轉了九十度。

少年整個人臉色空白,如一座雕塑靜靜坐在他的位子上,周圍是真空地帶。他沉默著,似乎沒有被成績擊垮,更好似,他沒聽到自己的排名。

整個班都安靜得詭異。

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考差的學霸,一時之間所有人的態度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有人不信邪,去老師辦公室找具體的成績單。

封陽把年級排名拿起來看,果然在第五名看到了江雪律的名字,再定睛一看數學,隻有118分……

睡了一個小時能考118分,不知道算是厲害還是失誤。不過其他科成績也各有缺憾,拚湊起來隻有六百多分。

這年級排名足足有三頁。

封陽翻了一頁找到了自己,自己在五百名開外,發揮一如既往的穩定。就是如此才令人惋惜,有人一如既往的穩定,有人卻嚴重發揮失誤。

他心裡有點為江雪律著急,這一次考試隻是學校準備的開胃菜,很多人都隨便應付的,一個多月後那一場考試才重要呢,全市統考,還要錄入學籍。申請國外名牌大學或者申請保送時要參考,非常重要。

他看江雪律那憔悴狀態下滑的樣子,似乎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恢複的樣子。

神是英明睿智的,任彆人打生打死,他自巋然不動。神偶爾一次失誤,眾人不會感覺如何,可如果再一次失誤,這個神恐怕就要被小覷了。

驕傲如那個少年,真的能忍受這個結果嗎?

周眠洋也是這樣想的,他坐過來,想安慰一下江雪律。他這時候才發現,江雪律臉色很糟糕,校服下那脊背都瘦出形狀了。

“雪律,你最近怎麼了,你真的在熬夜學習嗎?”

他忍不住關心道,他伸出手,想抱住自己的好友。大大咧咧的男生,手掌穿過脖子想拍肩膀。

可他手掌剛落下,少年忽然推開他,厲聲道:“彆碰我!”

他眼前閃過一幕——高大的男子,從身後掐住了被害人的脖子讓對方失去知覺。脖子纖細又脆弱,是人體很重要的部位,一旦承受激烈的扼喉又不能迅速解脫,就會窒息而亡。

而那個夢中,被害人激烈反抗最終呼吸聲微弱下去。

自從江雪律開始做夢,他發現人全身都是弱點,從眼睛、脖子

、脊椎骨到膝關節、小腿處處都是弱點。眼睛被戳就會喪失行動力,膝關節受到猛擊,就會喪失行動力無法站立,脊椎骨被擊中,更是容易陷入癱瘓。

他條件反射地變得敏感防備。

我、我隻是想搭你肩膀安慰你,好兄弟不都是這樣嗎……

周眠洋目瞪口呆,感覺好友身上散發著一種他很陌生的氣質。他很懵,也有點受傷,“阿律,你最近怎麼了?你變得好奇怪。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隨便碰一下就這麼反應過度,那力氣好大,都要把他推下椅子了。

江雪律回過神,看著周眠洋受傷的小表情,他心裡慢慢升騰起一種洶湧澎湃的煩躁和愧疚。

自責快把他淹沒了。

尤其是周眠洋沒有怪他,反而更加對他噓寒問暖。

明明是他的錯,他心理出現問題了。

也是這一刻,江雪律前所未有的意識到,這些該死的夢境如陰魂般纏繞,讓他瀕於毀滅,如果他再不自救,他的生活、朋友都會一一失去。

他必須得做點什麼。

他拿出手機,在網上找到了免費谘詢熱線,找了一名不要錢的心理醫生,想初步了解一下自己的心理問題。

他斟酌語句,緩緩敲下鍵盤:“請問醫生,夢是什麼東西?”

這個負責網絡谘詢的心理醫生似乎頓了頓,三分鐘後告訴他,“這位患者,根據弗洛伊德的研究表示,夢是潛意識的反應。”

少年抿了抿唇,再一次慢慢打字,清脆的鍵盤聲回蕩在房間裡。

“那……請問醫生,如果有一個人,他時常夢到血腥暴力事件,他在夢中殘忍地殺害了無數人,以至於白天精神恍惚常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請問這個人他是怎麼了?”

“我夢到過我用很多種凶器,還把彆人裝入行李箱……還有……”

這句話一出,輪到心理醫生愣住了。實不相瞞,他有點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