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青隊訓練館。

訓練營的隊員們在一樓的球場練習,而正式隊員們則在一樓，訓練期間兩不影響，為了防止飯堂擁擠,連訓練時間都錯開了些。也是因為如此,這麼過了幾天之後，星野涼突然發現除了第一天之外，自己根本就沒見到過牛島若利。

“星野,想什麼呢？聽說今天有香煎小黃魚，再不去等下就沒了。”古森元也攬住他，帶著他一起朝取餐點走去。

旁邊的宮侑哼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小子最喜歡的就是走神。”

星野涼瞥他一眼,拿過餐盤跟在他們身後排隊：“我隻是在想,這幾天怎麼沒看到隊長他們。”

“哦，這個啊。”古森元也回答，“他們訓練結束的時間要晚一點，估計等我們吃完才解散吧。”

星野涼若有所思地點頭。

“需要點什麼呢？”

他抬眼,禮貌地一笑：“請給我來一條香煎小黃魚，謝謝。”

幾天的訓練下來,星野涼跟古森元也和宮侑他們混熟了。幾人找了張長桌坐下，宮侑往嘴裡塞了口飯，含糊不清地說：“真不知道你是喜歡牛島還是不喜歡,見到人了一句話不說，見不到人又念念不忘的。”

聽到“喜歡牛島”四個字時，星野涼心中一跳，面上卻絲毫不顯,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誰害得我不敢說話。而且，隊長對我們很好的好不好，我們隊裡很多隊員都是因為崇拜他才來的白鳥澤。”

“嘁。”宮侑看了旁邊的五色工一眼,嘲笑道，“對對對，知道你們白鳥澤個個都是牛島若利的迷弟了~”

面對他的嘲諷，星野涼隻是平靜地喝了口湯：“哦，看來你是不太喜歡北學長咯？”

“噗咳咳咳咳咳！”宮侑大驚失色，“你彆亂說啊！”

古森元也在旁邊噗嗤一笑：“阿侑，北學長有那麼可怕嗎？每次一提起來你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我記得他看上去挺溫和的啊？”星野涼讚同地點頭。

“溫和？！”宮侑瞪大雙眼，“你們的眼睛沒事吧？？那個人明明就是個大魔王！！”

“好，我錄下來了，等下就發給北學長。”

“喂喂喂！星野涼？！”

“喔哦！發我一份！！”

“這幾個家夥究竟是為什麼每天都能有這麼多話說……”星海光來一臉糾結。坐在他對面的影山飛雄突然站起來：“我去加點飯。”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五色工也端起餐盤。

“……”星海光來看著兩人的背影，“這兩個家夥也是，天天飯量都這麼好。還有個明明是一起來的家夥——”

他偏頭看向坐在他們隔壁桌隔絕一切的佐久早聖臣，最後滿心疲憊地歎了一口氣。這個世界隻有我一個正常人，累了：）

*

一周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每天的埋頭訓練中，很快就到了訓練營結束的日子。最後一場練習賽結束之後，教練雲雀田吹把

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這幾天，

大家在不熟悉的場地中跟不熟悉的隊員進行練習，

辛苦大家了。”男人微笑著說，“大家認真訓練的態度我都看在眼裡。僅僅七天，就能和陌生的選手組成隊伍打出像剛才那樣的高質量練習賽，確實讓我和助教們都有些驚訝了。”

“或許大家都有聽說過，我們這次訓練營的目的不僅僅是將大家聚集在一起訓練，同樣，也是在為了不久後的U19世錦賽做準備。”

聽到這句話，眾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我跟幾位助教根據你們在訓練營期間的表現，整理出了一份名單。而這份名單上的選手，將會並入國青隊，成為正式隊員，代表國家參加墨西哥世錦賽。”

雲雀田吹看向一旁的助教，後者心領神會地拿起手裡的文件夾，清了下嗓子：“名單一共8人。”

總數14人裡的8個都在訓練營裡選？星野涼聽到這個數字，不由得驚訝了一下。怪不得說缺人了。

“一傳——”

“稻荷崎高校，宮侑。”被喊到名字的金發一傳手眉毛一揚，臉上並無意外。

“烏野高校，影山飛雄。”

黑發男生眼睛微微一亮：“是！”

“以上兩名。”

兩個一傳？星野涼挑了下眉，就聽助教繼續念道：“主攻——”

“井闥山學院，佐久早聖臣。”

“白鳥澤學園，星野涼。”

“鷗台高校，星海光來。”

助教停頓了一下，“……以上三名。”

星野涼不著痕跡地往身旁一瞥，在看見妹妹頭男生緊握的拳頭時微微皺了下眉。

前方，助教還在繼續念著名單，副攻手是兩個跟他們不太熟的男生，最後就是自由人——

“井闥山學院，古森元也。”毫無疑問的結果。

雲雀田吹接過助教的話頭：“以上的8位選手，恭喜你們加入國青隊。”他掃過面前的一張張面孔，有的糾結，有的不甘，有的雀躍，有的釋然。他將這些不同的表情都看在眼裡，然後開口道：“沒有在名單中的選手，你們並非不夠優秀。恰恰相反，你們能被選入訓練營，就已經證明你們的實力水平在同齡人中位列前排。”

“但我們的選擇不僅僅是看排球技術，還要考慮大家的適應能力、磨合度等等多方面的因素。一個選手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適應陌生的場地，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與陌生的隊友磨合，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自己的狀態，發揮出應有的實力……相信大家內心都有自己的判斷。”

“我希望，無論是否被選入國青隊，你們仍然能將這七天的集訓牢記心中。而我也同樣希望，即使這次你們沒能代表國家出戰，但在未來的全國賽場、職業賽場，甚至是國際賽場上，我能看見你們的身影。”

男人微笑著說：“最後，我衷心地希望，無論在未來遇到怎樣的困難，無論未來身處怎樣的境況，在座的你們，都能發自內心地覺得，

打排球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願我們在未來再次相會。”

*

“阿工、阿工。”星野涼小跑兩步，

一把抓住前面走得飛快的人，

“阿工！”見人總算停了下來，又說道：“咱們是一個宿舍的，你倒是等等我啊，走這麼快乾嘛？”

五色工偏著頭看地面，悶聲說：“回去收拾東西。”

星野涼低頭瞅著他，小心翼翼地說：“……難過啦？”

沒回應，星野涼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面上卻裝作恍然大悟地說：“走！我帶你去找教練！”

五色工這才抬起頭，一臉驚疑：“找教練乾什麼？？”

“去問問為什麼不選你啊。”

五色工震驚：“我、我不去……你彆拉我！……星野！！”

……

半分鐘後，雲雀田吹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星野？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星野涼偏頭看了眼臉色通紅安靜如雞的五色工，歎了口氣，開口道：“阿工想問問您，他這一周的表現有什麼不足，以及他在訓練上有沒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五色工聽見這句話之後倏地抬頭，眼中帶著一點不敢置信。

雲雀田吹把兩個人的表現收入眼中，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微微一笑：“我懂了，五色同學是嗎？”

“是、是……！”五色工緊張地應道。

“彆緊張彆緊張，其實我對你還挺有印象的，訓練刻苦認真，扣球實力也不錯，很有上進心。今天的練習賽上，你扣的那個極限直線球很漂亮。”

五色工脫口道：“那為什麼——”但話一說出口他就立刻刹住了，臉上浮現出幾分局促。

反倒是雲雀田吹平和地接了下去：“為什麼沒有選你，是嗎？”

妹妹頭男生漲紅著臉，點了下頭。

“因為我覺得你可以更強。”

五色工愣住了。他想過很多種答案，甚至無數次懷疑過自己的能力，卻沒想到最後得到的是這樣一個答案。

“您、您說什麼……”

“有東西在束縛著你變強，而你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男人的語氣始終是平和的，“這也是為什麼，即便你在訓練上非常努力，但我仍然覺得你還沒有做好準備站上國際賽場。”

“是什麼……？”

“你太在乎其他人的目光。”雲雀田吹看著他，眼神帶有很強的穿透性，似乎直接透過表面看見了他的內裡，“你太在乎其他人眼裡的自己了。你是白鳥澤的王牌，對吧？用一個最簡單的形容來解釋，就是——你始終把目光放在成為其他人所希望的王牌，而不是成為你自己想成為的王牌。”

“你自己想成為一個怎樣的排球選手，你有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呢？”

……

“人送走了？”

星野涼站在體育館門口，看著那個拖著行李箱漸行漸遠的身影：“……嗯。”

自從在雲雀田吹那裡聽完那段話之後，五色工看上去深受震動，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沉默地收完行李之後，對他說了句“比賽加油”，就拿著行李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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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五色工的身影在視線裡消失，星野涼才偏頭瞥了眼金發男生：“你很閒嗎？這麼關心我。”

宮侑瞳孔地震，抖落一地雞皮疙瘩：“為什麼‘關心’這個詞放在你身上會這麼惡心？”

星野涼冷笑一聲，轉身朝裡面走去。

“喂，你去哪？”

“洗個澡回宿舍躺會。”星野涼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

晚上沒有安排訓練，星野涼難得地選擇了休息。

原本兩個人的宿舍在另一個人走了之後，莫名顯得有些空蕩。他躺在床上，回想著白天雲雀田吹的那番話。

“我想成為怎樣的排球選手……嗎？”

他有些怔愣地看著天花板，一時之間，竟然也想不出答案。

“嗡嗡”

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突然振動了兩聲，他從紛亂的思緒中抽身出來，伸手拿過手機打開屏幕。

“天童前輩？”

看到發件人，他驚訝地揚了下眉，然後點進了消息界面。

【奇跡之子：Ryo，你是不是在國青訓練營？】

星野涼有些疑惑地皺眉，回了句：【是，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是有什麼事嗎？】

消息發出去的瞬間就顯示已讀，很快，兩條消息彈了出來。

【奇跡之子：你知道若利現在在哪裡嗎？】

【奇跡之子：他剛剛跟我說他的狀態不太好，我有點擔心。】

幾乎是在看清後面那句話的一瞬間，星野涼就從床上彈起。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