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指教！”

繃緊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壓著的疲憊便來勢洶洶地淹沒了人。孤爪研磨拖著腳步走向隊伍，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孤爪同學！”

二傳手轉過身，仰起頭，對方衝他笑道：“你的傳球很厲害,讓人受益匪淺。”

“不過一場比賽而已。”

星野涼笑了兩聲：“是嗎？那可未必。”他把手裡的東西遞出去：“這個是送給你和黑尾同學的。”

孤爪研磨愣了下：“……小黑？”

“我看過很多你們的比賽,很敬佩你和黑尾同學的排球技術,也從中受到了很多啟發。其實我去年就想認識你們了,不過春高白鳥澤沒能打進全國,沒有機會。”星野涼把東西塞在他手裡,“這是謝禮，希望能跟你交個朋友。”

孤爪研磨顯然不怎麼會處理這種場面,但面對這樣一張笑臉，他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最後一球。”

“什麼？”

“你的跳躍能力很強。”

“啊，這個。”星野涼恍然,“嗯……畢竟我以前勉強算是個跳高選手，稍微跳得高些，也不是很難理解吧？”

跳高選手？二傳手臉色一呆。白鳥澤現在的選人範圍已經跨得這麼開了嗎？

星野涼把手機遞給他,笑意盈盈：“孤爪同學不介意多一個躺列的人吧？”

*

“回來了？”寒河江勇將偏頭問,“聊得如何？”

星野涼晃了下手機：“加好友了。”

寒河江嘖嘖兩聲：“其他人都搞定了,走吧。”

因為一個小時之後就要開始下一輪比賽，白鳥澤隊員們收拾好東西之後,也沒走很遠，就近找了個地方就坐下來休整。休息時間門非常緊張，沒有能讓他們吃飯和消化的間門隙,齊藤明作為顧問，當然不會毫無準備。

運動飲料和用於補充能量的香蕉馬上發到了每一個人的手裡。星野涼找了個稍遠些的角落，跟其他人一樣盤腿坐下,扒開香蕉皮，邊吃邊翻著稻荷崎的資料，認真的神情跟其他人仿佛隔了一塊無形的牆壁。

“剛打完一場比賽，星野前輩都不打算歇一歇的嗎？”目睹這一幕的今井昌浩跟一旁的長鬆夢人小聲交流。後者的目光中也帶著一絲敬佩：“是啊！”

“這樣一直不放鬆，對人的精神並不是一件好事。”一道聲音突然插入兩人之中。兩人齊齊轉頭看向開口的由良正太，後者挑了下眉：“難道我說得不對？”

兩人沉默了一下，一起歎氣：“……也不是啦。”

一年級二傳手見他倆一副惆悵的模樣，頓了一會，咬下最後一口香蕉：“不過那個人是星野前輩的話，或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另外兩人聞言，眼睛一亮：“你也這麼覺得是吧！”

個一年級自以為說得足夠隱蔽，但終歸還是會落入其他人的耳中。

赤倉棹輕輕懟了身旁的寒河江勇將：

“你不去勸勸星野嗎？這麼繃著確實不太好。”後者的視線自剛才起就沒有從銀發男生的身上移開過，他正一寸一寸地端詳著對方的臉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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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頭男生這才慢吞吞地開口：“……赤倉，去年的IH，你也在家裡看了直播吧？”

“嗯。當時我們不是還討論了嗎？”

“那白鳥澤輸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赤倉棹愣住，一時間門竟然不知道怎麼形容。而寒河江似乎也並不是真的要從他這裡得到答案，隻是看著那邊的人，語氣很輕地說：“他就是個責任心泛濫的家夥，從國小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第一次認識這個人，是在小四時縣內幾所小學組織的排球比賽上。當他聽到主將居然是跟他同級的學生時，他還有些羨慕。但他媽在旁邊的話讓他反應了過來：“小四啊，真是不容易呢。”

【小四就做了主將】，這放在履曆裡可能就是短短的一句話，可無論是人際關係，還是隊員之間門的凝聚力，星野為此付出的努力又何止一句話這麼簡單？那個時候，他們學校根本就沒有能進全國的實力，全靠星野一個人拉著，才能在全國預選賽裡一年強過一年。所謂的突然退出排球隊，也是在結束了那一年的全國預選賽之後才退出的。

後來國中時也是，他隻不過拜托了對方一兩次，星野卻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裡，經常幫他出謀劃策。

其實，他自己最初也是因為看了星野的比賽，才萌生了打排球的念頭。是不是打了排球，就能變得像星野一樣？

但這個想法隨著他跟對方的關係變熟悉之後就沒了。因為他沒辦法做到像星野一樣，除非不做，一旦決定要做了，就一定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它做到最好。就像現在，對方成為主將之後做的所有事，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做的事情，都隻是因為這個人那個“泛濫”的責任心。

星野在他的心裡，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人，跟他一點都不一樣。似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攔對方的腳步，沒有什麼能動搖對方的意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之前那一次星野出事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哪有什麼不一樣？星野也隻不過是一個跟他年齡相同的，一個輸了比賽會難過、會自責，會因此感到害怕的，普通的高中生罷了。他為什麼會把星野的強大認為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為什麼會因此認為，對方完全可以自己解決那些不好的情緒？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

“欸，寒河江？”赤倉棹看著突然站起的人。

寒河江勇將朝著銀發男生走去，“咚”的一聲坐在他旁邊，笑嘻嘻地探頭過去：“在看什麼呢？”

“你動靜就不能小點？”星野涼翻了個白眼，把手裡的東西給他看了看，“是稻荷崎的資料，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沒注意到的細節。”

“哦，不愧是星野隊長——”寒河江拖長了尾音，“不過，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說不準等一下

就會收到來自後輩的關懷了。”

星野涼愣了下，抬眼看了下一年級坐的方向，對上了雙blingbling的眼睛：“……”

他歎了口氣，“時間門確實太少了，我隻是看看，不會繃得太緊的。”

“真的？”寒河江突然湊近跟他對視。那個眼神，清透得就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難道不是因為對手是稻荷崎，想到了去年的那場比賽，所以才這樣？”

氣氛突然凝滯，男生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想錯過他的任何神色。但星野涼隻是很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開口：“我說不是，你信嗎？”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好一會，寒河江突然撤回去，雙手撐著地面仰頭看天花板：“啊啊~我是真的不喜歡跟情緒藏得很好的人說話，感覺說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星野涼挑了下眉，笑了：“這就放棄了？”

“是啊是啊。”寒河江擺了擺手，“你這人一旦開始做事，就不是其他人能勸得動的，我都習慣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

“寒河江。”

“乾什麼？”寒河江回頭，就見星野涼一點點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神情異常認真地說了句：“謝謝。”謝謝你那些打著各種旗號的幫助，謝謝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在國中就完全拋棄掉排球了。

“……哼。”

就在這時，休息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兩人一齊望去，寒河江“咦”了一聲：“牛島前輩？”一些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他，小臂隱隱傳來了痛楚。

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戴著帽子的男生朝著他們走來，跟寒河江微微點頭示意之後，徑直走到了星野涼面前。

星野涼透過帽簷盯著那雙眼睛看了好一會，挑眉笑道：“找我？”

“嗯。”

“行。”他乾脆地站起身，把手裡的資料扔給寒河江，後者手忙腳亂地接住，聽見他說了句，“順便出去走走吧。”然後就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體育館。

寒河江：“……”很好，他悟了，勸不動的隻有他而已：）

*

那邊，走出門口的兩人很快就從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星野涼沒有像往常一樣先說話，反倒是微微眯著眼拖著步子，莫名顯出了幾分慵懶的愜意。

牛島若利等了一會，開口說：“剛才的比賽打得不錯。”

“嗯哼。”

“等下的四強賽不用有壓力，好好打就行。”

“隊長是擔心我還記著去年的比賽嗎？或者說像之前一樣，怕輸？”星野涼突然說道。

“沒有。”

星野涼停下腳步，轉身面向他，抱著手臂故意收斂了表情：“如果我就是呢？”

牛島若利毫不猶豫地說：“你不會的。”語氣相當篤定。

兩人又對視了好一會，星野涼終於放鬆神情，聳肩攤手：“好吧，果然騙不到你。但連續打兩場比賽確實很難，體力能不能恢複還成問題，又要對上稻荷崎。說實話，我心裡沒什麼底。”說到後面，他的臉上帶了幾分苦惱。

牛島若利皺了下眉：“那你——”

“但是我突然想到了個方法。”星野涼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的話。

牛島若利順著他問：“什麼方法？”

隻見銀發男生突然湊近了他，呼吸如羽毛般在他的耳邊掃過。他微微一頓，然後聽到了對方的低語：“隊長給我個擁抱充充電吧。”

*

十分鐘後，不知道乾什麼，正拿著資料翻來覆去看的寒河江勇將看見星野涼一邊笑一邊走了進來，詫異地揚了下眉：“牛島前輩呢？”

“回去看台了。”星野涼拿回資料，準確地翻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頁。

寒河江難以言喻地看著他：“你怎麼笑得這麼……蕩漾？”明明剛剛出去前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現在渾身都透著愉悅的氣息。

“啊，這個啊。”星野涼翻過一頁，似乎想到了什麼，眉梢都透著愉悅：“就是充了充電，滿血複活了而已。”

寒河江匪夷所思：“？”為什麼你能把“充電”說得這麼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