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好！牛島——牛島——再來一球！”

烏野的教練席處,烏養係心皺起了眉頭，神色頗為凝重。

作為首發二傳的影山因為體力不支，這一局的開頭隻能換上了替補二傳。雖說菅原並不弱,但現在是最後一局,15分製的比賽，壓力難免會變大，加上對面是那個白鳥澤……

他看了一眼坐在隔壁的影山飛雄，目光微沉。

正想著,突然一聲巨響，男人倏地抬眼看去,隨即臉色一扭。

在最後一局，居然還能打出這樣的球？！

“來自牛島的後排進攻！先是發球得分，又是扣球得分，左手重炮牛島若利——勢不可擋！！”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在這樣的氣氛中,褐綠色頭發的王牌神情平靜地拋起了球。

“砰！！”

“球回來了,機會球！！”

“我來！！”

“牛島前輩！！”

果然,白布賢二郎再一次把球傳給了牛島若利。而剛剛發完球的牛島若利隻是向後撤了幾步,然後向前助跑，最後一步重重地踏在三米線後，淩空躍起。

“砰！！”

“漂亮——！白鳥澤連續得分！！”

不同於寒河江的激動，星野涼眉頭微皺。

是因為到了最後一局嗎？感覺……白布前輩的球全部都傳給了隊長。雖說隊長的得分效率很高,但是進攻偏向一旦固定,對面也就更容易組織防守。除非在短時間門內迅速結束這場比賽,否則如果像上一局一樣拖下去,隊長的體力消耗隻會越來越大。

白布前輩或許就是這麼想的，但是，烏野真的會給他們迅速結束的機會嗎？

思考間門,又是兩球落下。烏野終於打斷了白鳥澤的發球局，開始了艱難的反擊。

而之後的幾球，白布賢二郎果然也是傳給了牛島若利。不知道什麼原因，牛島若利的扣球一個比一個凶狠，絲毫不像是已經打了四局的人。面對這樣疾風驟雨般的扣球，最遭殃的自然是對面的攔網。

不知道是第幾次被狠狠地砸到手指，月島螢臉頰一抽，咬牙切齒地喊：“OOUCH！”

“我來！！”自由人西穀夕衝向前，接住了一傳。

菅原孝支小跑兩步，抬臂傳球：“旭！”

王牌手應聲起跳，重重地扣下這球。

“打手出界！烏野拿下這一分！！”

“——牛島扣球！白鳥澤得分！！”

星野涼看了下比分。9：5，第五局，15分，快的話不過十幾分鐘，但這十幾分鐘卻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十幾分鐘都要難熬。

球場邊，因為站位輪換到後排，又跟自由人換位的月島螢皺著眉走下場，跟上場的影山飛雄擦肩而過。

幼馴染山口忠迎上來：“阿月，你剛剛那球好強！——你怎麼了？！”

“沒事。”

月島螢動了動手指。如果不是因為前面打得太過，這局開始前把手指纏了一下，說不定剛剛的哪球就受傷了。畢竟，對面那個王牌手，每一球都衝著把人手打斷的架勢來的。

月島螢眼睛一眯，確認自己的手沒事之後，把目光又投向了場上。

首發二傳的回歸對於烏野的增益是巨大的，這意味著他們又可以使用【怪人快攻】得分了。不過，就算沒有怪人快攻，烏野那種全員進攻的戰術，也已經讓白鳥澤難以招架了。

又是一球，看見烏野那邊又一次全員跑出的場景，寒河江感歎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隊伍……”

完全把防守拋棄，隻專注在進攻上的戰術。

星野涼讚同地點了下頭，沉吟了一會：“不過，9號回歸之後，也有一個好處。”

“什麼？”

“你看，10號作為誘餌，加上怪人快攻，他一定會比其他人先跑出來。那麼，隻要排除了他，攔住其他攻手並沒有那麼難。”

談話間門，隻聽解說高聲說：“白鳥澤攔網得分！”

寒河江恍然道：“因為烏野丟掉了防守，所以隻要判斷出9號的傳球方向，攔死的可能非常大！”

星野涼點點頭。

但顯然，烏野也知道這種進攻方式的弊端，在影山飛雄上場之後，能使用多種進攻方式的他們也減少了使用這種方式的頻率。而他們也在狀態回來之後，逐漸追上了比分。

四局比賽看下來，星野涼也逐漸明白了青城究竟是怎麼被打敗的。

用通俗的話來講，烏野似乎就是一支遇強則強的隊伍，因為他們永遠不會給對手輕易甩開他們的機會，而相反，他們自己則是抓住每一個機會攀咬上來。

也許分開來看時，他們並不強，但正如他們的校名一樣——烏鴉，從來就不是獨居動物。

當群鴉朝你撲過來時，或許就連獅子也要避其鋒芒。

15分轉瞬而過，而這局比賽就跟之前一樣，並沒有止步於15分。即便疲憊至極，兩邊的選手都沒有絲毫讓步，而比賽越是朝後發展，星野涼的臉色就更沉一分，在看見比分衝上20分的時候，他的眉頭已經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兩邊的啦啦隊始終一聲又一聲地應援著場上地選手們，而在熱烈的聲浪中，是越發膠著凝滯的氛圍。

“這邊！”

“掩護，掩護！”

“影山！”

川西太一看著衝上前的橙發少年，還沒等他去看其他攻手的位置，隻見那個身影突然一晃，直接從左半場衝向了右半場，接著以勢如破竹的氣勢，憾然起跳。

這家夥，還能跑得起來？！

川西太一咬著牙朝那邊跑去。但怪人快攻向來是奇襲，隻要有一點猶豫，就會被趁虛而入。

“怪人快攻！日向的速度並沒有受到體力的影響！他跟影山配合默契，又一次扳平了比分！！”

沒有多少休息時間門，下一球轉瞬而至。白鳥澤接下一傳後，

白布果然又把球傳給了牛島若利。

“西穀接到了！但是球好像有點近網了！”

影山飛雄立刻跳了起來。

這個姿勢，

他是要直接扣球？

——不！是假動作！

下一秒，

川西太一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準備扣球的東峰旭面前。

“攔住了！！球反彈了回去！”

可惡！

王牌眼睜睜地看著球向他的身後落去，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出現在了球路上。

“大地！”東峰旭眼睛一亮。

球砸在主攻手的手上，反彈了回來。澤村大地大喊一聲：“——再來一次！”

沒用的！

副攻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就算再來一次，他也會把球——

“咚”

球落地的聲音傳來。川西太一驚愕地擰過頭，看著滾到腳邊的球，一時間門竟然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但是，看台上的人卻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二傳進攻！！影山在這個時候抓住攔網的漏洞進行了二次進攻！烏野反超比分，拿到了賽點！！”

這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冷靜用出二傳進攻？

星野涼按了按眉心。烏野這幫人都是些什麼怪物？

跟這邊的遲疑不同，對面的看台上對這一球的反應相當熱烈。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日向，發個好球！！”

橙發少年拋起球，抬手拍了過來。

——開始了。這一球會是最後一球嗎？又或者說，白鳥澤可以扳回比分呢？

觀眾們都提起了心。

“一傳很好，白布把球傳給了牛島！烏野的三人攔網已經候在對面了！”

後場沒有自由人，那麼，當然選擇扣直線！

“砰咚！”

寒河江勇將“嘶”了一聲：“用臉接球？！”

用手尚且可能會被砸傷，更何況是更為脆弱的臉？

但日向翔陽隻是在地上緩了幾秒鐘，便馬上爬了起來。

不想輸！

他不想輸！！

橘色的眼眸裡仿佛有火在燒。

而這時，球已經被打回了白鳥澤場地，牛島若利又一次助跑上前。

月島螢三人也又一次候在了那裡。

看到他們的站位，星野涼嘴唇一抿。這一球……

一直封住斜線的烏野攔網，第一次完全封住了直線！

天童覺顯然也看出來了，他眉毛一擰。

然而，如果牛島若利是這麼容易攔住的人，他就不會被稱為【絕對王牌】。隻見攻手左臂一轉，接著用力一甩，硬生生突破了三人攔網的防線，打出了一個完美的斜線球！

“呃啊！”澤村大地接住了這一球。

一傳不完美！但，那又如何？

沉穩的三年級主將單手撐地，咬牙

站了起身。

隻要球還沒落地，

就要進攻！！

進攻。

進攻！

穿著黑色球服的五個人同時抬眸，

每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強烈的進攻的渴望。

又是同時多發位置進攻！

星野涼下意識地朝著橙發少年看去，緊接著便是一愣。

10號，沒有跑出來？

跟他有著同樣想法的還有白鳥澤的其他人，沒等他們再思考，對面的五個人已經同時開始了助跑。

星野涼屏住了呼吸，他的心中突然蹦出一種預感，而這個預感隨著烏野的攻手逐個起跳變得越發強烈。

幾乎是在川西太一起跳攔網的一瞬間門，他就知道了這一球的結局。

“該死的！！”天童覺看著球朝後場的橙發少年傳了過去，接著，對方用力一掄，那球便輕而易舉地突破了第一層防守線，落在了無人防守的空區。

“嗶！嗶——”

哨聲響起，一切塵埃落定。

星野涼沉默地看著中心球場。

比分不同，過程不同，但結果卻是相同的。

他想。

如果他能早些脫離夢境的影響，如果他沒有受傷，如果，今天站在球場上的人是他，這一球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世上本就沒有如果。

銀發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深深地鞠下了躬，他忍著眼眶的酸澀。

但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就算最後還是輸球，他也好想……跟他們一起站在球場上。

“2012年全日本排球高等學校選手權大會宮城縣男子代表決定賽，獲勝者是——烏野高中！！”

*

頒獎典禮結束後，白鳥澤的隊員們坐著大巴車回到了學校。他們因為意想不到的輸球沉默著，吃過晚飯之後，在體育館裡集合。

春高結束後，三年級就要退隊，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但是他們都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猝不及防。

一二年級的隊員們沉默地聽完副隊長的講話，剛以為就這樣結束的時候，卻聽見牛島若利開口了：“我想說兩句。”

大家都有些驚訝，接著，便聽平時悶不吭聲的牛島若利一個個地點名，然後指出了每個人的不足。

星野涼是最後一個，在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名字時，他就抬起了頭。

但前面一直非常流利的王牌卻頓住了，最後說了一句：“你跟我來。”

單獨訓話？

天童覺眉毛一挑，想了想，什麼也沒說。

星野涼倒是什麼都沒想，他乖乖地跟在對方的身後，走出了體育館，最後兩人停在了不遠處的空地。

“星野。”牛島若利頓了一下，“我昨天問你，【是不是怕輸了】，你沒有回答。”

星野涼一愣。他沒想過對方會提起這個。

“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還是怕輸嗎？”

清冷的月光落在兩人的肩上。星野涼抬眼，

對上了一雙褐綠色的眸子，

而這雙眼睛裡並沒有憤怒這樣的情緒，有的隻是如水的平靜。

這跟天童覺的眼神很像，卻又不一樣，因為後者的透著些溫柔，但前者的就像巍然不動的山。

雖然牛島若利的語氣更為強硬，但莫名的，星野涼並不想對他掩蓋些什麼。

於是他開口說：“我隻是擔心……可能也算是怕吧。”

牛島若利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然後他說：“星野，你知道，鷲匠教練屬意你當下一任隊長嗎？”

“什麼？”星野涼愣住了，“可是一般不是應該是二年級的前輩——”

“就是你。”牛島若利搖了下頭。

星野涼被這個消息震得有些迷茫。他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就聽對方接著說道：“星野，你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你的能力足夠接任隊長這個職務。但有一點，你必須要記得。”

“無論任何時候，你都不能怕輸。”

“星野，你可以討厭輸，可以不想輸，但唯獨不能怕輸。怕輸，是連弱者都看不起的品質。”

“無論面對怎樣的對手，你都必須抱著能贏的信念。如果連你都不認為自己會贏，那怎麼能帶領隊伍走向勝利？”

“星野。”主將伸出一隻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星野涼感覺自己的心臟隨著鼓動的頻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對方的掌心。

而後者就在這時開口了：“就算到了現在，你再問我昨天的問題，我還是會說【我絕對不會輸。】你呢？你能做到嗎？”

他……能做到嗎？

“你要做到，你必須做到。”

“因為你是隊長。”

“你要堅信，你的隊伍，就是最強的。”

“而這就是，你身為隊長，必須要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