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晉|江|獨|家(1 / 1)

從星野涼發現前面有人,到身體下意識地做出反應,隻有短短的幾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人為了不撞上其他人,能在空中硬生生地擰轉自己的身體。

他們看著那個身影從站著的人身旁擦過,狠狠地砸到地上,甚至因為在空中改變了方向沒能找到重心,還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停下。

所有人一時都有些失語,直到寒河江勇將一聲厲喝,他們才終於反應過來。

“你,你沒事吧?”

站在場邊的人圍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

趴在地上的星野涼動了動。這一摔讓他的腦子清晰了一些,雖然耳邊仍然嗡嗡作響,但已經可以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他甩了下依舊有些昏沉的頭,剛想撐起身子站起來,右手腕傳來的刺痛讓他手臂一軟,又一次摔回了地上。

這一下才讓他徹底的懵了。

“——星野,星野!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寒河江勇將衝得最快,五色工落後兩步,兩人同時在他身邊蹲下,焦急地問。白鳥澤的其他人也匆匆趕了過來,其他學校的識趣地退開,讓他們看看隊員的情況。

星野涼換了隻手,又一次嘗試起身。

這次他成功了,但他的神情依然有些怔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腕,其實不需要看,他也能從麻木的手指和不斷傳來的刺痛感中明白現在的狀況。

而其他人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心中多少有了點猜測。站在中間的鷲匠鍛治面沉如水:“太一,你上場。寒河江,把他扶起來。”

“哦哦。”小寸頭這才伸手過去扶人,但剛接觸到對方的手臂,滾燙的溫度就讓他整個人一愣。他呐呐道:“……星野,你是不是發燒了?!”

聞言,其他人都是一愣。五色工立刻伸手去摸:“真的好燙!”沒等他再說什麼,就感覺身後射來一束陰惻惻的冷光,他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就見鷲匠鍛治的臉色已經黑得可以出水了。

老爺子咬牙切齒地說:“——去醫務室!”

*

宮城大學醫務室。因為放假而顯得空蕩的地方迎來了它的第一個客人。寒河江勇將放下人之後就被鷲匠鍛治趕了回去,現在裡面隻剩下老爺子、星野涼和值班校醫三個人。

右手腕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腫起。校醫邊看邊問星野涼的感受,等他檢查完之後,還沒說什麼,就聽老爺子沉聲開口:“麻煩您再看一下腿有沒有傷。”

坐在床邊的銀發少年身體一僵,這點小神情當然瞞不過鷲匠鍛治,當下他就冷哼一聲。

醫務室裡的氣氛更僵了。

校醫依言給星野涼檢查了腿部的狀況,接著抽出少年夾在胳膊下面的溫度計看了看。

“38.5,都這樣了自己都沒意識到嗎,還去打球?是覺得這個溫度還不夠高,想追求一下高燒不退的刺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假還要上班,校醫身上的社畜氣息相當濃重。星野涼是半個字都不敢吭,男人冷著臉把體溫計甩了

甩,坐回椅子上寫診斷書。

“腿沒什麼事,右腳腳腕有點輕微扭傷,沒有傷到骨頭。右手腕比較嚴重,看樣子應該是傷到了韌帶,我等會幫他固定一下,一個月之內不要打球了。”

一個月?

星野涼被這個時間砸懵了:“可、可是——”

“一個月隻是保守估計,而且你傷的是手腕,固定也很麻煩。如果你以後還想打球的話,最好給我乖乖待著,把你的傷養好。”男人瞥他一眼,轉過身跟鷲匠鍛治說,“如果可以的話,建議帶他去醫院拍個片子,確認一下骨頭有沒有事。”

後者沉著臉點頭。

校醫把傷口處理好之後,似乎知道他們要說話,直接就走了出去。

這下醫務室裡隻有兩個人了。他們沉默了很久,直到鷲匠鍛治朝著床邊走了兩步,星野涼才抬眼。

“教練,我——”

“你最近的狀態很差。”鷲匠鍛治的眉頭一直就沒鬆開過,“訓練總是走神,剛才練習賽的時候也分心了吧?”

星野涼無言以對。

“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做了首發,就沾沾自喜了?我早跟你們說過,首發這個位置從來都不是穩定的,隊裡這麼多人,但凡你的狀態有一點下滑,都會被我換下去,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本來還想說什麼,在看到少年毫無血色的嘴唇之後,老爺子又皺著眉把話吞了回去。

“行了,發燒了就好好休息,比賽那邊不用你管。”

兩個人都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星野涼啞著聲音說:“……是。”

鷲匠鍛治臭著臉離開了。門關上之後,門內隻剩下一個人。他就這麼坐在那裡,一向挺直的脊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彎了下來,顯得有點佝僂。

他靜靜地看著某一處,好像在想些什麼,但又好像什麼也沒想,隻是坐著而已。

*

出了這種事,寒河江勇將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早上的練習賽一結束,他剛想拔腿就跑,就見鷲匠鍛治冷冷地看了過來:“誰都不準去。”

隊裡大多數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小寸頭立刻嚷嚷起來:“為——”

“勇將~”天童覺從身後攬了過來,也打斷了他的話,“Ryo不是發燒了嗎,他現在應該正在休息吧,我們下午結束之後再去看他更合適。”

他隱晦地看了眼黑著臉的老爺子,對方聽到了這句話,但沒有反駁,隻是默認似的移開了視線。

即便寒河江勇將再怎麼擔憂,也不得不鬆了口:“好吧……”

下午的比賽就在這焦灼的氣氛中過去,這一次,寒河江的飛奔沒有遭到阻攔。剛想叫住他的五色工看著這活像是身後有狗在追的跑姿,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啥,還是天童覺拍了拍他:“走,我們跟你一起去。”

其他人默默地跟在後面,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醫務室。一推開門,就見某個小寸頭正圍著病床團團轉,嘴裡還一直念念有詞:“你怎

麼樣了?退燒了嗎?手怎麼夾著夾板?!傷到骨頭了?”

“行了行了,你一下子問這麼多,ryo根本就回答不過來吧?”天童覺走進來,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笑眯眯地問床上的少年,“休息得怎麼樣了?”

“嗯。”星野涼看著他們,“大家……怎麼都來了?”

“你可是我們隊的【雙子星】,我們當然要來看看你了。”瀨見英太走上前。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雙子星】這個稱號,連天童覺都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傷得嚴重嗎?”大平獅音看著他的右手。

星野涼搖了搖頭:“骨頭沒事,隻是傷到了韌帶。”

山形隼人皺著眉:“傷到韌帶也不是小問題,要小心養傷,彆留下什麼後遺症了。”

聞言,星野涼沉默了一下,才點頭。

“當時真的嚇到我了,我還以為你們要撞上了,結果你反應倒快。”天童覺半開玩笑地說,“沒想到ryo的柔韌性原來這麼好啊。”

“確實很驚險,如果撞上了,可能傷勢還會更重些。”大平獅音附和道。

明眼人都知道星野涼的情緒很低落,所以之後都沒提過受傷的事,開始聊起下午的練習賽。

“下午宮城教育的王牌上場了,他的力氣比另外那個主攻還要離譜,攔個網感覺手都要斷了。”

“對啊對啊,還有東北醫科的那個自由人,救球好強,那個球我原本以為已經出界了,結果他硬是用腳給踢回來了!”

他們在講,星野涼就在旁邊靜靜地聽,一時間,醫務室裡的氣氛似乎活躍了些。但這一切都終止於牛島若利的開口。

“你不夠專注,所以失誤了。”

氣氛瞬間凝滯了。

星野涼抬頭看他。他的眉頭微皺,眼神帶著不解,但神色十分坦然,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怎樣的話,又或許是意識到,但依然說出了口。

瀨見英太剛想說什麼,卻見天童覺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微不可察地搖了下頭。

星野涼沒有立刻回答。不夠專注嗎?確實,連夢和現實都無法分清,被夢境影響,從而忽視了對周圍環境的觀察,最後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是。”他平靜地說。

“為什麼?”男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該這樣的。”

不該這樣……嗎?

星野涼垂下眸。這次,他陷入了更長的沉默,長到其他人都有些開始坐立難安了。天童覺默默地看著事態的發展,最終,他站起了身:“哎呀,若利,你乾嘛——”

“我怕輸。”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讓紅發男生的話都卡了殼:“啊咧?”

星野涼抬眼,對上那雙褐綠色的眸子。他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其他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很快,對方又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因為我怕輸。”

沒錯,一切的一切,隻是因為他怕輸而已,沒有什麼特彆理由。

從最開始,

他就是一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