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個發球是星野涼整局中最完美的發球,發球得分後，連他自己都有點驚訝。但這兩波人都是第一次見他發球，自然不知道這些。於是，在幾人難以言喻的目光下,這局熱身賽以25：22的比分結束。

雖說是熱身賽,兩隊的人也並沒有鬆懈，因此體力都有一定程度的消耗。星野涼正拿出水瓶,就聽到有人叫他。

“星野君。”

星野涼抬頭看去，是宮城大學的2號。他神情一頓,還沒等他說什麼，對方就笑吟吟地伸出了手：“上次沒介紹,我叫木村和彥，環境係統三年級。”

“木村前輩好。”

“半年不見,你的發球厲害了不少,看來是認真練習了很久啊。”

“沒有沒有，我還差得遠呢。”

木村和彥托著下巴：“不過，你這個發球好像跟上次那個不太一樣，是找前輩專門學的嗎？”

“算……是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

星野涼愣了下：“您是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回答他的不是木村和彥,而是——

星野涼看向緩步走來的人，目光從對方胸前的【1】上掃過。

“你這家夥，突然出現嚇我一跳，跟你的小學弟聊完了？”木村和彥搭上他的肩，“來，星野君，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隊長，水島原，護理學三年級。說起來，你該叫他一聲前輩的，這位也是白鳥澤出來的哦！”

聞言，星野涼神情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水島前輩您好！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

水島原沉穩地說：“沒事，都隔了多少屆了，不知道也正常。”

“都是你上次IH沒去加油吧？我都讓你去了。”

星野涼看著兩人聊了兩句，水島原很快就想起了自己走過來的目的，正色道：“你剛剛問你的發球是不是有問題，我的答案是有。當然，我並不是說你的發球不行，你的發球很強，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我認為它並不是一個完善的、完美的發球。”

不完善？

星野涼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皺。而木村和彥則一副恍然的樣子：“噢！我就說……”

看到星野涼眼裡的疑慮，水島原說：“我並沒有看過你之前的發球，但你在扣球時候的起跳高度，足以讓我看出你的跳躍能力，也因此讓我產生了疑問。為什麼你的發球，會讓我有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後來我發現，你的發球高度，力度，角度，似乎都沒有處於一個最舒適的狀態。我想，這個發球，應該是你在模仿某一位選手的發球，對嗎？”

星野涼沉默了一會，似乎回憶起了些場景。

“您說得對。”他回答，聲音有些晦澀。

水島原這才點了點頭：“模仿前輩的發球，這種事其實很常見，也是一種挺好的學習方法。但在模仿之後，必須要經過仔細打磨，

才能形成最適合自己的發球。而你沒有，也就是說，它還不是完全屬於你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麼我說，你的發球不完善。”

見星野涼有些沉默，木村和彥輕輕懟了他一下，在他耳邊低聲說：“說話溫柔點行不行，人家才高一，又不是大一，彆用你對一年級那幫臭小子的態度！”

水島原神色微僵，努力緩了緩語氣：“其實這個問題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你模仿的這個選手確實很強，他的發球也足以讓你在賽場上拿下分數。我隻是說了我自己的看法，至於你想怎麼做，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木村和彥：“……”沒救了，抬下去吧。

“抱歉啊，他這人說話向來沒什麼腦子。”主攻手試圖給自家隊長挽回一點面子，“其實他是想說——”

“沒關係，水島前輩說的很對。”星野涼微微搖了搖頭，“確實都跟前輩說的一樣，是我沒有做好，謝謝前輩，我會努力改進的。”

“啊？”

“喂！水島，木村，你們在乾嘛？過來集合了！”遠處，宮城大學的隊員衝著這邊喊道。

星野涼見狀微微鞠躬：“謝謝兩位前輩的指點，那我也先去集合了。”

“哦？哦，沒事……”

兩人目送著他離開。

木村和彥一個肘擊過去：“喂，你聽聽你最後說的那是什麼話，什麼叫【至於你想怎麼做，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有你這麼當前輩的嗎？”

水島原沉著轉身：“反正他聽懂了就行，走了，去集合。”

“喂，喂！”木村和彥哪能不知道對方的性格，無奈地扶額。

算了，看星野君的樣子，應該也不會太在意。

星野涼確實不在意水島原說話的語氣，他隻在意對方說的內容。這個發球本來就是全國大賽時為了拿分，模仿夢裡及川徹的練習的。先不提全國大賽結束後的休整期，開學恢複訓練也有一個多月了，他都沒有去完善這個發球。

他按了按緊鎖的眉心。

星野涼，你到底在乾什麼？難道你還想重演一遍IH的結局嗎？難道你想又一次因為你的原因，讓隊伍輸掉比賽嗎？難道你真的，想像夢裡那樣——

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畫面在他的眼前閃現。

這段時間，他做了很多夢，跟之前不一樣，他結束身為排球的夢之後，他會再次陷入夢境，有時他是站在賽場上，有時他是坐在場下。一個個夢境串聯在一起，到了後面，他根本分不清哪些夢是排球，哪些夢是人，他似乎隻是一遍遍地體驗著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甚至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對稻荷崎那場比賽的最後一球仍然耿耿於懷。有天，他甚至做夢，夢見自己回到了之前那次練習的時候，這次，他沒有輕易地放過這個漏洞，而是拚命地把它練好了。

但就算練好了這個，他就可以贏了嗎？他會不會被抓住其他的漏洞？

如果夢裡的那場比賽真的發生了，他在場上

，結果會有變化嗎？他真的有能力幫白鳥澤拿下這場比賽嗎？他是否足夠強去面對這個能夠打敗白鳥澤的對手呢？

他……他真的能贏嗎？

“——星野、星野！你沒事吧？教練叫集合了。”

星野涼閉了閉眼，再抬眸時，神情已經絲毫看不出異樣。

“我沒事，走吧。”

*

“這次合宿的學校，除了剛才大家看到的宮城大學，仙台大學，東北工業大學之外，還有下午才過來的東北醫科大學和宮城教育大學。這五天的合宿安排已經出來了，首先，練習賽是必不可少的。當然了，輸也是有懲罰的，每場比賽輸掉的隊伍要繞著校道跑一圈。因為時間充分，我們跟每支隊伍都有至少三次的比賽，具體對戰表安排在我的手上。你們要記住，無論對手是誰，都不能失掉我們白鳥澤的風範！”

“是！”

“除了練習賽，2號早上和4號早上會安排拉練，這也是為了勞逸結合！”

勞逸結合？

下面聽著的隊員們紛紛感到無語。跑長跑和打練習賽到底哪個是勞哪個是逸？

當然，這些話隻能在心裡想想，根本不敢表現出來。

等教練們滔滔不絕地講完，為了不浪費時間，在午飯前，他們安排了合宿的第一場練習賽。

星野涼看著對面穿著紅黑隊服的隊伍。

【東北工大】嗎……

“他們的身高也太誇張了吧？”站在隔壁的寒河江勇將喃喃道。

星野涼這次沒有回懟他的話，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東北工大，一支主打身高優勢的隊伍。他們所有首發的身高都在185以上，並且兩位副攻手和王牌的身高都接近190cm。”賽前1分鐘，鷲匠鍛治這樣說道，“身高在排球這項運動的優勢你們都明白，面對這樣的隊伍，進攻和防守都必須嚴加注意。”

“左側左側！”

“竹川！”

“嗬！！”高大的王牌蹬地起跳，扣下了一個相當漂亮的中場球。

“好扣球！！”

星野涼有些凝重地看著對面攬在一起歡呼的東北工大眾人。這個5號的力量和高度都無懈可擊，雖然他可以達到這樣的攔網高度，但如果不是正好攔在球路上，稍有偏離，對方的強力完全能硬生生地突破攔網。

如果是天童前輩來攔的話，或許還能——

不，不行，不能總是依賴前輩。

專注、專注，要冷靜地觀察。

“穀江，這邊！”

“近藤！”

星野涼盯著跑上前的副攻手。接著，兩個副攻手同時起跳，幾乎跳到了同樣的高度。

謔！這麼點助跑距離，這個7號的跳躍能力真不賴啊！

近藤真司眉毛一挑。

不過，還是差了一點點。

“呃！”

排球砸在了星野涼的手指上，他臉頰一抽：“OOUCH！”

“我來！”山形隼人接起一傳以後，白布賢二郎把球傳給了左側的牛島若利，攻手起跳扣球。

“——OOUCH！”

近藤真司落地後，甩了下手：“這力度能跟竹川比了。”

觸球成功，一傳和二傳自然也不會差，看見球又一次飛向5號，白鳥澤前排的三個人立刻彙合，站在了對方的助跑路線前。

接著，四人同時起跳。

但下一秒，星野涼的瞳孔便是一震。

隻見對面的王牌手在蹬地起跳之後，身體在空中順著助跑的方向向右飛了一小段。

是的，【飛】。

這一刻，星野涼隻想到這個字來形容眼前的一幕。

而這一小段，足以甩開他們的攔網。

“砰！！”

球轟然落地。

場外，看到這一球的天童覺眸色一沉。

“——是空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