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你怎麼了？”白穀昌英拍了下愣住的平元利晴。

這時,平元利晴才從剛才的發球中回過神來。他說：“阿英，不一樣！”

“什麼？”白穀昌英皺了下眉。

“剛才7號的發球，跟之前的不一樣了。”說出這句話之後,平元利晴的思緒變得清晰起來，他無比確信地重複了一遍：“絕對跟他上一局的發球不一樣。速度更快,力度更強，就連球路都有了變化。”

白穀昌英喃喃道：“這怎麼可能……？一局比賽？”

平元利晴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反應也跟他一樣。不可能,怎麼可能？怎麼會有人在短短的十幾分鐘,並且還是在賽場上，在情緒和狀態不穩的時候，還能做出這樣驚人的突破？

平元利晴看向對面的銀發少年,對方已經站回了發球位。

星野涼向以往一樣,把球放在額前,輕輕闔眼。剛才的興奮還餘留在他的體內,太陽穴一下一下地鼓動，扯著整個頭頂的神經都在顫抖，頭腦因此變得更加清醒。

剛才那個在極度興奮下發出的跳發球，跟他之前的發球有點不同。之前的跳發大多是根據他自己的肌肉記憶發出,每一個細節都非常精準，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的發球球路固定,在熟悉之後很容易被接下來。

但剛剛那個發球，他沒有把自己固定在原有的動作上。高度更高,幅度更大，揮臂更強，球速更快。

——就像夢裡及川徹的發球那樣。

是的。剛才,他下意識地模仿了夢裡的及川徹，發出了一個強力跳發。

“白鳥澤連續得分，星野繼續發球！”解說員語氣期待，“這一次，星野還能不能像剛才一樣，用發球為白鳥澤直接得分，守住自己的發球局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銀發少年拋起球。他開始了助跑。

會是強力跳發嗎？

平元利晴彎著身子，緊緊地盯著星野涼的動作。還是說，剛才的那個不過是曇花一現？

最後一步，少年踩在界線的前方，“咚”地起跳。

好高！

平元利晴渾身一震。

此時，已經躍至頂點的星野涼猛地深吸一口氣，借著這股氣，將全身的力量彙於向後扯著的右手手臂上，淩厲的眸光鎖定了對面的防守漏洞。下一秒，他朝前甩臂。

“砰——！！”

近乎於爆破的聲音炸響。隻是眨眼間，球已經砸在了腳邊，平元利晴甚至沒能做出什麼反應，就聽見看台上的解說員興奮大喊：“又一個發球得分！！白鳥澤的星野涼，再次為隊伍拿下一分！！”

一滴冷汗從額邊滑落，平元利晴咬牙笑了下。

曇花一現？

——怎麼可能！

“和雨的伊藤監督舉手示意暫停！這是本局的第一次暫停！”

伊藤治本沉聲問道：“那個發球，能接嗎？”

“可以。

”自由人石倉航回答。不可以，

也要可以。

“這是臨場突破，

他不可能每次都能完美地發出來。”另一個接發主力平元利晴分析道，“雖說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於對手的失誤上，但隻要有漏洞，我們就不能放過。”

“7號的發球局，必須在兩球之內破掉！”伊藤治本下達了目標。

“是！！”

“暫停結束，比賽繼續！星野再發球——這球似乎有點失誤，朝著自由人飛去了！”

練習練得多了，接球的時候靠的是下意識的肌肉記憶。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就已經動了起來。隻見石倉航身體一擰，夠到了疾射來的球。

“接到了！但球直接飛回了白鳥澤的場地！！”

石倉航看著反彈回去的球，咬了下後槽牙。

“機會球！！”山形隼人雙臂一揮，把球穩穩地墊向了一傳手所在的位置。

這一球，必須要拿下來！

兩隊隊員的心理活動在此刻達到了驚人的一致。

“白布傳球——果然是位於2號位的牛島！牛島起跳，扣球得分！白鳥澤連續得分，現在已經領先和雨兩分！”

“好！！”白鳥澤的應援團敲著加油棒歡呼，“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看著對面歡騰的氣氛，和雨這邊顯得有些凝重。穿著白色隊服的自由人長出一口氣，抬眼，一字一句地說：“下一球，我會完美地接下來。”

平元利晴見狀笑了，擺好姿勢：“我可不能輸給你啊。”

於是，當星野涼走到發球位，看向對面時，對上的就是幾雙炙熱的鎖定了他的視線。

他微微一笑。

“星野拋球了！助跑，起跳——完美的強力跳發！！”

連續幾球還能發揮成這樣啊！

平元利晴咬牙一笑，看著這個衝著自己來的球，身體迅速地做出了反應。

“呃！”球打在手上彈了起來，強大的力量讓那一塊皮膚瞬間紅了。

“平元接了起來，但是一傳偏了！”

可惡！

平元利晴看著朝場外飛去的球，突然視線中有一個身影自右向左閃出，伴隨著一聲“平元！”的厲喝，那個身影飛撲向球。而平元利晴早在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影時就已經開始向前助跑。

他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接著一如既往地起跳。他沒有看背後，因為他堅信著，球一定會傳來。

他大喊：“——阿英！！”尾音未落，球便從身後飛了過來。像過去的六年一樣，穩穩地朝他飛來。

“第一節奏快攻！！”解說員眼睛一亮，“在一傳不到位的情況下，平元和白穀居然配合出了快攻！星野的發球局終於被打斷了！！”

落地的平元利晴跟走來的白穀昌英碰了個拳：“好傳球/好扣球。”兩人同時一笑。

而對面的星野涼走到自己的位置，旁邊的五色工捶了下他的肩：“星野，剛才發得漂亮！你調整得怎麼樣？好

些了嗎？”

星野涼嘴角上揚：“沒有比現在更好的了。”

妹妹頭嘿嘿一笑：“我剛剛可是扣了好幾個球了！你要快點追上來！”

“隨時奉陪。”

“比賽繼續！和雨得分之後，兩隊的分差隻剩下一分！——和雨發球！”

一分的分差在排球場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白鳥澤因為星野涼的幾個發球氣勢大漲，而和雨在迅速調整狀態之後，也不甘示弱地追了上來。到了後期，由於體力的消耗，兩隊的隊員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失誤，但仍舊在可控範圍之內。

而這個時候，星野涼才徹底明白了顧問老師在賽前分析會上對和雨的評價——【穩】。

他們的穩不僅僅是在實力的發揮上，到了比賽後期體力下降的時候，他們也會出現失誤。但當其中一個人的防守出現失誤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一定會及時補上漏洞，這樣相互支持，以至於到了現在，和雨的防守效率仍然保持在一個相當高的水平。

進攻了三次，終於超手扣球得分的星野涼落地之後雙手撐著膝蓋喘氣。

怪不得和雨能跟春高冠軍拉扯到30分。他看向一旁的計分板，28：27。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堅持住，無論如何，這場比賽他都一定要贏下來！

“現在白鳥澤又一次拿到了賽點！白鳥澤發球！——石倉接住了！平元和淺穀交叉進攻，球傳給了右邊的淺穀！”

星野涼起跳攔網的瞬間，眉頭狠狠一皺。

跳得太低了！

對面的淺穀隆雖說彈跳力並沒有很強，但他190cm的身高足夠讓他在打持久戰的比賽大後期碾壓一眾攔網。之前的這個助跑距離足夠攔下對方的球，但體力的消耗確實影響了星野涼的起跳高度。

看到球落在身後，兩隊比分再次持平的時候，星野涼忍不住恨恨地想到：嘖！等他190cm的時候也要這樣！

可惜身高這個東西並不能臨場突破，於是星野涼隻能含恨把自己的助跑距離又往後挪了兩步。

裁判哨聲響起，下一球開始了。

“五色工扣球，白鳥澤得分！”

“和雨交叉進攻，追平比分！”

“牛島後排進攻得分！”

“林溫樹打手出界！再次追平！”

儘管雙腿已經開始發軟，但場上的少年們仍然不知疲倦似的奔跑著，一次又一次起跳，一次又一次扣球。失敗了也沒關係，原地爬起，再來一次！

他們隻是在享受著。享受在賽場上揮灑汗水的肆意，享受每一次觸球的快樂，享受跟隊友們在賽場上一起奔跑的這一刻。

“五色和星野又一次配合梯次進攻，和雨救球不及，白鳥澤再次拿到賽點！”

星野涼單手撐著膝蓋跟五色工擊了下掌，說了句：“發個好球。”

“當然！”

發球權置換，五色工換到了1號位，白鳥澤現在在前排的是大平獅音、牛島若利、星野涼三

人，是強進攻輪。五色工發球。在打到球上的瞬間，他眼皮一跳。

不好！要歪！

球朝著邊線飛了過去。石倉航緊緊地盯著這一球，一滴冷汗從臉頰滑落。出界，還是沒有？

——不能賭！

最終，他挪動了腳步，迎上了這一球。

“這是賽點的一球！雖然看上去可能出界，但在不確定的情況下，石倉選擇接起了這一球！不過一傳很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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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涼脫口而出，顯然另外兩人跟他的想法一致，於是三人無視了前場掩護的宇佐美健一，盯著後排的林溫樹。

是2號！

三人跟攻手同時起跳，星野涼注意到攻手的目光似乎在他們的手指上晃了一下。這一瞬，他的腦中猛然閃過了顧問老師的話。

【2號林溫樹，極其擅長各種打手出界。】

下一秒，攻手猛地甩臂，球氣勢洶洶地朝著他們飛來。

“砰！”

球打在了牛島若利的右手上，接著朝著右邊的邊界飛出。

打手出界？！

解說員屏住了呼吸。

“嗖！”

一個銀發的身影朝著球急速衝去。

要追不上了！

看台上，穿著白鳥澤校服的女生捂住嘴。

而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少年忽地蹬地，再度加速，趕在最後一刻，把手送到了球的下面。

星野涼咬著牙，指尖用力一挑。球飄起來了，但還不夠！另一個身影在此時衝了過來。

再快點，再快點！

淺發一傳手伸長了手臂，臉色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扭曲。

——夠到了！

“白布跟上了！！球朝著場內飛去，而在那裡等著的是牛島若利！！”解說員手握麥克風，激動地大喊。

而在他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名字的主人已經踏出了最後一步，接著高高地跳了起來。

“牛島扣球！！同樣是打手出界！——不！！石倉在跑！他沒有放棄！！”

穿著白色球服的自由人抬頭看著空中的球。

絕不能，絕不能就這麼結束！！

“追上了！！！”解說員按著桌子站了起來，“石倉追上了這球！球又一次回到了和雨的場地！！”

白穀昌英跑向了球，他也跳了起來。

“跑動傳球！！白穀在這個時候傳出了一個漂亮的高球！而這一球傳向的——是右側的平元！！”

平元利晴看著這來之不易的一球，他開始了助跑。對面，星野涼已經跑了過來。

“這關鍵的一球，白穀把信任交給了平元，他會用什麼方法去突破白鳥澤的三人攔網！？”

平元利晴蹬地起跳，接著，猛地掄臂，球扣了出去！

“——砰！！”

一秒後，又或許隻有零點幾秒，球落地的聲音在球場中響起。

——在平元利晴的身後。

攻手這時才落地，因為過度繃緊的神經，他甚至踉蹌了一下。他看著網對面的人。而銀發少年也在看著他。

他們就這樣對視著，像之前的扣球結束後一樣。

——隻不過，這一次，是他輸了。

星野涼仰起頭，汗水順著脖頸滑過凸起的喉結，然後隱沒在領口裡。

白色的天花板大燈映在琥珀色的眸底。

贏了。

他想。

他贏了。

他們贏了！

下一刻，場中央的銀發少年握緊拳頭，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振臂高呼：“——好！！！”

“好——！！！”這是白鳥澤其他人的聲音。

“攔網得分！！！”解說員興奮地宣布，“十六進八，和雨對白鳥澤，勝者是——白鳥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