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加和伏黑惠一起繞到學校後面。
新田小姐和一年級其他三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非常默契的擺擺手,表示你們倆快去快回就行,在車裡等一會兒也沒關係。
學校的生態環境不錯, 被大片的綠植覆蓋著, 而且對流浪小動物來說更容易獲得食物。
所以學校和學校附近生活著不少流浪貓, 有許多小貓在這附近出生, 長大, 然後孕育幼崽。
沙耶加從前也常常投喂這些流浪的小動物。而學校後面有一隻毛色純黑的小貓咪, 她們倆初見的時候,小黑貓還是個小女孩。
那時候的小黑貓還處在應該待在母親身邊的年紀, 但不知道為什麼獨自出來流浪了。大概就是小貓崽勇闖天涯。
沙耶加因為經常半路撞咒靈的緣故, 深知自己不是適合養寵物的類型, 但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去投喂一下。
畢竟在小貓在貓這個種類裡也還隻是小女孩。
不過不像武田先生說的那樣頻繁。隻是因為經常在喂貓的時候遇見,所以給武田先生留下了她經常去的印象。
小黑貓確實已經長大了。
她的皮毛柔順且光亮,勾勒出矯健流暢的身體線條。比起當初的小貓崽, 她變得更年長,也更堅韌。
她的身邊簇擁著幾隻毛色不一的幼崽,磕磕絆絆的跟隨著母親在綠化帶的邊緣行走,就像當初的她自己, 那隻磕磕絆絆的小黑貓。
沙耶加站在原處, 安靜的凝望了一會兒, 說:“我們走吧。”
伏黑惠沒有問她為什麼不靠近,他隻點點頭,簡短的說:“好。”
回去之後,新田小姐很快開車到了八十八橋。
沙耶加一路上心情都有點微妙,倒不是說心情不好,隻是忽然有了一點感慨的感覺。
這點微妙的心情持續影響了她一會兒, 所以在她提出想在車裡坐一會兒,不一塊兒下去做任務的時候,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
“畢竟是不算很強的咒靈啊。”釘崎活動了一下手腕,“我們仨足夠了。”
“嗯?”仨?
剛下車的伏黑惠一臉茫然的被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聯手按了回去。
“伏黑,你留在這裡陪五十嵐吧。”
“用不著你倆出手啦,我們三個綽綽有餘了。”
伏黑惠:“……”
也行。
畢竟不是什麼危險的任務,隻是出來團建而已。而且隻是橋上橋下的距離,要是有什麼意外也能及時救援。
虎杖、吉野和釘崎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橋邊茂密的林子裡,沙耶加和伏黑惠下車,站在橋邊靠著欄杆。
沙耶加往橋底下看,伏黑惠安靜的看她。
穿著白色製服的女孩子裙擺微微搖動,黑色的長發傾瀉在身後。黑色的鴨舌帽和口罩擋住了她的面容。
沙耶加很快察覺到他的目光停留的很久,轉過頭來,微微彎起眼睛:“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伏黑惠矢口否認,雙手放在製服口袋裡,眼睛卻不是這樣說的。
沙耶加微微仰頭,想起新田小姐開車時路過的學校外街。
和那家熟悉的蛋糕店。
回想起來居然已經算得上久遠,因為她就是死在那裡的。
伏黑惠否認,沙耶加也就沒戳穿他。但她抬起手,神色平常的把左手塞進伏黑惠的衣服口袋裡,握住他的手。
溫熱的指腹摸了摸他的手指,然後和他十指相扣。
伏黑惠於是眨了一下眼睛,默不作聲,眼神卻軟下來。
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地方陌生又熟悉,一年多以前那場突然的躁動已經平息,甚至開始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人來人往,和那時候的混亂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
但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這輩子都無法從他的記憶中淡去。他還記得那一天,黃昏的光鋪滿了地面,從金燦燦的顏色轉為不詳刺眼的血紅。
有些東西已經過去,但仍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做完任務回去看看怎麼樣?”沙耶加把手從他衣服口袋裡抽出來,乾脆摟住了他一條手臂,“我院子裡的紫藤花很久沒有照料了,不知道會不會泛濫。”
伏黑惠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頭,心頭那口沉重的氣忽然悄無聲息的散去,微微勾起唇角:“好啊。”
伏黑惠這個人有時候可能有點壞心眼。
沙耶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沒過多久橋下的咒靈就被祓除,可以看到橋底的三個同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正準備上來。
他卻忽然牽起她的手,很突兀的說:“我們現在就回去看一下吧。”
沙耶加摸不著頭腦:“但是釘崎他們……”
“商業街離的不遠。”言下之意同學們不會無聊的,伏黑惠微微彎下腰,藍眸專注又溫潤,“我想現在就和你回去,我們倆一起,可以嗎?”
儘管已經看了很多年,但沙耶加還是被他的近距離美貌衝擊了一下,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嘴上就已經先誠實的答應了下來。
伏黑惠拉著她和新田小姐簡短的說了幾句,新田比了一個OK手勢,表示交給她吧。
於是三人上來之後發現隻有新田在。
虎杖左看看右看看:“伏黑和五十嵐呢?”
新田如實解釋。
三人:“……”
可惡,小情侶的把戲罷了!
釘崎摸著下巴,眯起眼睛:“話雖如此,我總感覺伏黑那小子是想實施什麼計劃。”
虎杖悠仁一無所覺的說出了事實:“總不能是求婚吧?”
吉野順平:“不至於吧,那也太早了……”
釘崎野薔薇動作一頓:“不,事實上,已經求過了。”
其餘人包括新田在內都發出了一聲大聲的:“唉?!!”
釘崎回想起上一次在宿舍和真希一起對沙耶加的“嚴刑逼供”,“啊,就是上次啊,大概是交流會開始之前那一天?沙耶加對伏黑求婚了。”
其餘人大驚失色。
“求婚?連十八歲都沒有就已經決定結婚了嗎?”這是至今單身的新田。
“這種情況其實已經鐵定會結婚了吧。”這是吉野順平。
“輸掉了,伏黑,完全輸掉了啊!”這是虎杖悠仁。
關注點截然不同。
釘崎吐槽:“求婚又不是什麼比賽……不過伏黑那時候反應很蠢,從這點來看確實輸掉了。”
走路差點平地摔什麼的,把酷哥的冷漠畫風都崩了。
另一邊。
沙耶加用鑰匙打開門。
闊彆幾個月再一次回到這座居住了十多年的院子,確實很令人想念。
五十嵐家的院子裡種了不少花,因為這幾個月沒有人打理,所以野蠻生長,居然還有種肆意的美感。
院子的圍牆邊上,種的是產屋敷集團獨家出品的紫藤花。
這種特殊的紫藤四季常開,而且越長越盛。數月過去,已經爬滿了圍牆,又沉甸甸的垂在了院子的圍牆外邊,像是流淌的瀑布。
對於紫藤花,沙耶加會定期打理,至少不要讓它蔓延到隔壁家的院子上。
關上院子的門,沙耶加把帽子和口罩一起摘下來,吸了一口氣,又鬆快下來。
紫藤花和其他花朵的香氣混合,絲絲縷縷的纏繞在空氣裡,鑽入人的鼻子。這股香味也算是久違了。
初秋的天氣晴朗,天上悠悠的飄著白雲,氣溫維持在一個讓人很舒服的程度。
沙耶加摸了摸圍牆旁邊開的茂盛過頭了的紫藤花,決心要找個時間稍微修剪一下。花朵開的茂盛,她不由得低下頭去嗅了嗅。
沙耶加一邊攏著花朵,一邊頭也不抬的問他:“所以,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嗎?”
“……”伏黑惠的動作一頓,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有點挫敗的歎了口氣,“完全被看穿了嗎?”
茂盛的紫藤花糾纏著被攏到一邊,沙耶加笑眯眯的湊近過去。
“是的哦。”
伏黑惠不語。
好像每次都差不多,想要準備點什麼驚喜,卻總是會被沙耶加輕易猜到或者看穿。也許是他的手段還太過拙劣,又或許他的戀人過於了解他,以至於有什麼稍微不對的地方,就能立刻察覺出來了。
“所以是什麼,戒指嗎?”
對,就是這樣。每次猜的都很準。隻要禮物或者驚喜是在從前提到過的,都會精準的猜中。
猜不中的情況是曾經送給她的巧克力,因為沙耶加完全沒有應該在情人節送“本命巧克力”這個東西的概念,事實上他倆最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因為太熟了有時候甚至會忘記談了戀愛這回事,連情人節都不過。
伏黑惠“嗯”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了戒指盒子。
該慶幸嗎?沙耶加把手揣他兜裡的時候是恰好是另一個口袋。至少沒有被發現的那麼早。
伏黑惠伸出一隻手。
初秋的風微微拂過,卷起些許花香。她身後是盛開的十分燦爛的紫藤。
伏黑惠很認真的問:“可以把手給我嗎?”
可以戴上戒指嗎?
可能是大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可能是這種情況下也難免有些緊張。沙耶加十分慎重的:
“戴結婚戒指的應該是那隻手來著?”
我忘記了。
伏黑惠:“……”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笨蛋起來了。
伏黑惠:“左手。”
“哦。”於是沙耶加輕輕的把左手放在伏黑惠手中。
銀色的戒指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套在了女孩子的左手無名指上。
不會鬆也不會緊,是剛好的。伏黑惠知道她的指圍。
“我找了很多你也許會喜歡的戒指,然後請津美紀幫忙縮小範圍。”伏黑惠說。這時候沙耶加已經把戒指盒之中另一枚戒指給他套上了,“津美紀又選出好幾款,我對比了一下,才做出最後的決定。”
沙耶加笑起來,抬起了手,銀色的戒指在她手指上閃爍著溫潤的光澤。
“惠,我很喜歡哦。”
伏黑惠看著她手指上的戒指很久,左手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著自己手上的戒指,視線最後落回沙耶加的面容。
他的臉龐染上了一層微微的紅色,唇角卻忍不住彎起來。
“喜歡就好。”
——我們約定在一起,永遠不會再分離。
*
後續。
“好歹也應該鄭重其事的去約會,然後在煙花下單膝跪地問你願不願意嫁給他才對吧!”釘崎野薔薇捧著沙耶加的手認真觀察戒指,然後大聲吐槽,“真是沒有情調的男人!”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伏黑惠:“……”
伏黑惠看起來正在後悔,其實到五十嵐家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好像還是有點草率,心裡偷偷在猶豫,想著要不要另外找個時間了。
但沙耶加猜出來了。
於是他隻好乖乖的把戒指拿出來,完全一敗塗地。
沙耶加笑:“可是我已經求過婚了啊。其實我原本想的是等他買回來就戴上的,沒想到他一聲不吭的想找個好點的氛圍。”
但這段時間要麼在上課要麼就是出任務,天旋地轉的完全沒有時間。
虎杖悠仁長歎一聲:“從這種意義上來說,也算般配了。”
吉野順平也長歎一聲:“沒想到他們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求完婚了,我本來還想著會有一個浪漫的求婚現場讓我拍一張……”
伏黑惠抽了抽眼角,“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釘崎野薔薇吐槽完完伏黑惠就轉開了話題,興致勃勃:“所以什麼時候辦婚禮?我給你當伴娘。”
聽她這話,虎杖和吉野也紛紛反應過來,勾住伏黑惠的脖子開始興奮:“這麼一說我們也可以當伴郎啊!所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呼啦”一聲,門被猛地拉開,熊貓在門外大聲:“結婚?什麼結婚!”
接著二年級紛紛冒頭,現場七嘴八舌一片混亂。
伏黑惠眼神死:“……”
在一片嘈雜中,沙耶加笑眯眯的大聲宣布:“先考大學!考上大學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