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雨水的洗禮,隱藏於山澗酒樓的環境,越發變得更加的迷離,且清新脫俗,給人一種恰似陷入一層薄薄的迷霧當中,仙氣繚繞的感覺。
入秋之後,不僅天氣漸漸變涼,雨水也逐漸變多。
隻是這一場秋雨一場寒,身體較弱之人,估計是抵擋不住這股強烈的寒氣,比如酒後沉睡不醒的夏顏。
翌日卯時,酒樓所有的夥計們有條不紊的忙碌了起來,隻因昨夜眾人回來時宋言早有交代。
昨夜,廚房的大廚們也在他的指示之下,又連夜趕製了一批月餅,以備今日的開業所需。
這一切的準備,隻因夏顏與之提及的一詞——“饑餓營銷”,對於這樣一個關於限量的經營手段,如今又恰好碰上酒樓開業的這麼一個好時機,他正好可以利用這一批彆出心裁的月餅,好好試驗一番。
此刻的酒樓,一切準備就緒,隻待吉時剪彩,開門迎客。
即使沒有夏顏的存在,宋言也照樣可以把酒樓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隻是大家已經習慣了夏顏給眾人帶來的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種依賴。
不過,有些獨特的構思,以及層出不窮的新花樣,非得夏顏不可,畢竟這些東西不屬於這裡的人們,自然沒人懂得。
開業的前夕,一切皆已安排妥當,自然也包括人員的調配。
然而開業的第一天,宋言無法預想酒樓大概的一個狀況,更是無法預料當天有可能發生的意外,所以,他不得不做了萬全的準備。
在人員的配備上,自然也要把莫雨嫣兒翠兒這三個“勞力”考慮進去,平時她們三兒做什麼事都不由他負責,可今時不同往日。
當宋言看到莫雨等人陸續來到廚房集合之時,卻沒看到與她們同住的夏顏的身影,對此他也有過一絲的疑慮,為何她還沒出現?
不過,一想到昨夜慕林川的突然到來,便也不好意思前去叫醒,隻是他並不知道慕林川並未留宿之事。
……
至於夏顏的小院,莫雨等人一早便起來洗漱,無論弄出多大的動靜,都沒能把酒後沉睡之人給吵醒。
裝扮結束後,嫣兒與翠兒兩人先行離開,前往酒樓的廚房幫忙,隻留下院內獨自煎藥的莫雨。
借著洗漱的時間,她先把藥材放於砂鍋中浸泡,然後再進行大火熬製,大概一刻鐘過後,此事才算完成。
忙完手上的活兒,莫雨立即前來敲夏顏的房門,因為昨夜晚歸,並不知慕林川留宿在此,還好此時的屋內隻有夏顏一人。
連續敲了好幾下,都沒聽到屋內回應,莫雨便扯著嗓子大喊道:“起床了,趕緊起來了。”
“嗯~”夏顏昏昏沉沉中吱了一聲,隨之又陷入夢中。
因為與夏顏交好的關係,莫雨既沒有稱她一聲“顏公子”,也沒喊她的名字,而是直接開啟了兩人習慣性的相處方式,絲毫不與她客氣。
聽到夏顏小聲的應了一聲,莫雨還以為屋內之人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叫醒聲,隨即向對方繼續嘮叨道:
“今天酒樓開業,我就先去廚房幫忙了啊,藥已煎好,放在院子的爐子上,你起後記得喝啊?”
在莫雨轉身離開之後,夏顏仍舊沉浸在自己的睡夢中,好似夢魘那般醒不來。
即使是開業的鞭炮聲響起,聲聲振耳,也並不能把熟睡中的她給震醒,以至於就這樣錯過了酒樓的開業時間。
事後,夏顏對於此事一直耿耿於懷,她並非記恨眾人不把她叫醒,而是責怪自己的“貪杯”,因此錯過了這麼一個極為重要,且具有紀念意義的時刻。
……
在宋言、韓玉、陸玉華等人的掌控之下,酒樓目前的一切還算順利進行著,有無夏顏在場,好似無關緊要。
酒樓雖遠離繁華的鬨市區,可還是少不了人流如織的“粉絲”,紛紛前來捧場。
這其中自然不乏身居高位的達官貴人們,所以,宋言與韓玉兩人可謂是分身乏術。
還好酒樓的夥計都是慕林川的人,做事穩妥得當,也不至於一時亂了手腳。
至於順王府與那五位“姐姐”的府邸,皆是傾巢而動,不過,這些人皆由慕白羽親自負責陪同,這也減輕了宋言等人的工作強度。
昨日,夏顏與茶樓的蕭掌櫃約好的“合作”,人家積極履行承諾,給酒樓帶來了一幫捧場的同行之人。
然而忙著應酬的韓玉與宋言自是沒時間去管此等小事,還好有陸玉華在,正好替夏顏把此事給擺平了。
此刻,酒樓熱熱鬨鬨的場面,好似大過年那般人潮湧動,所有該到場之人也都到了,唯獨缺少夏顏與慕林川。
昨夜,在夏顏喝醉後,慕林川隻能先把她安頓好,然後獨自離去,並未留宿於此。
況且他自己也不想直接出面,現身於此,最好還是待在幕後較為妥當,所以,開業之日,他自然不會出現。
如此,還未出現之人唯有夏顏。
待慕白羽安頓好家人,立即趕往夏顏的院子,此行不僅僅是受了兩位家長的囑托,主要是他自己也想隻身前去,一探究竟。
如此重要的日子,沒有看到夏顏的出現,慕白羽這心裡總是記掛著。不知是何緣由,竟讓她這麼一個愛湊熱鬨之人,甘願躲在小院?
況且,對於酒樓這麼一個重要的日子,如此熱鬨非凡的場面,少了她,不算完滿。
……
前去探尋夏顏的路途中,還沒踏進院子,慕白羽隔著院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便尋著那股強勁的氣味而去,正好看到院內的角落裡,一張木桌上擺放的碳爐與藥罐,正被快要熄滅的碳火慢慢熬製著。
湊近碳爐,揭開蓋子瞧了一眼,砂罐裡的湯藥都快熬乾了,立即用旁邊擺放的抹布把藥罐給端了下來。
心想,這熬的什麼藥,氣味怎麼這麼難聞,不過用心想想,自然也知道這副藥肯定是莫雨留下的。
至於為誰而熬製的,答案也不明而喻,此刻留在院內之人也就隻有夏顏了。
因為他剛剛來的時,已經見過莫雨等人,還向她們打聽了她的具體去向。莫雨隻留下一句“我走之前,她還沒起床”。
慕白羽心想,這人今天怎麼這麼能睡,而且還偏偏選在了酒樓開業的當天?
還有這藥罐,既然是為她而準備的,那她到底生了何病?
此時此刻,慕白羽所有的疑問,全都指向了屋內的沉睡之人,情急之下,一把推開了夏顏的房門,徑直而去。
宿醉過後踢開被子而又沒有蓋好的夏顏,頂著雨夜吹來的陣陣涼風,沉入了她為自己所築造的美夢當中,舍不得“清醒”。
然而她卻不知,這一切並非酒精的關係,也不是自己沉溺於夢中,隻是身體因為她的任性已經開始反抗,冬天還沒到來,她卻提前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場大病。
進屋後的慕白羽,看到穿著完好的夏顏仍舊卷縮在床上,在他準備動手拽人之前,卻先大聲嚷嚷一通。
“你怎麼還好意思睡覺呢,趕緊起床了,前院已經開門做生意了。”
見夏顏還沒反應,慕白羽隻好親自下手了,“趕緊的,你再不起來,我……”
可當他接觸到夏顏的身體,這才發覺不對勁,無論他如何搖動,對方除了發出一些輕微的鼻音“嗯~”之外,再沒給他任何正常的反應。
尤其是當他觸碰到對方的手掌心與額頭的位置,感覺對方的體溫比自己的要高出很多,這下還真的把他給嚇到了。
情急之下,也隻能向院子的那個藥罐跑去,從桌上拿了一個碗,把僅存不多的那一點湯藥倒入碗中,又回到了床邊,也不管這是什麼藥,總之病急亂投醫,扶著夏顏起身,直至喂她喝完。
此時,處於昏昏沉沉狀態的病人,味覺似乎已經失靈了似的,根本感知不到這副藥的苦澀之味,迷迷糊糊中就把她最為抗拒的那碗黑糊糊的湯藥給喝完了。
隨後,慕白羽又把懷中抱著的四肢乏力,意識不清的夏顏放著平躺於床上,轉身擱置了手中的藥碗,飛速離開院子,前往忙碌的人群而去。
在這酒樓當中,此刻唯一一個能夠救人命的女大夫,居然被夏顏安排進了廚房,還當起了“大廚”,慕白羽還真是不得不佩服夏顏的“領導能力”了。
……
為了不驚動宋言等人,不影響酒樓的正常運行,以及不影響大家乾活的積極性,慕白羽隻把此事告知了莫雨一人,不想弄到人儘皆知的地步。
莫雨放下手上的活兒,全都交給了阿武等人,隨著慕白羽一起緊迫的趕往夏顏的房間。
眼前發生的一切,在外人看來急迫程度已經爆棚,可她作為一個醫者,一個有能力的醫者,卻是不緊不慢的按照步驟操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在莫雨醫治的整個過程中,慕白羽全程耐心的等待與陪同著,甚至還乖乖的給她打下手,比如取水揉毛巾,給夏顏冷敷額頭,還有生火煎藥等事,全都給包攬了。
兩人輪番著照顧了夏顏一天,前後給她喂了三次藥,額頭的冷敷一直都在更換,也不見有任何好轉的跡象,一直高燒不退,這下莫雨還真的是慌了,若是再沒反應,還真得考慮一下是否給她施針了。
直至酒樓打烊,一天都沒見到夏顏的傅雲帆急匆匆前來,這事才得以解決。
因為之前他們從清州前往臨州同行之路上,他們生病時,夏顏就給他們吃了她自己帶來的感冒藥,傅雲帆暗自記住了夏顏的“神藥”。
之所以對夏顏的東西熟悉,自然是平時幫忙收拾行李的功勞,而且與夏顏單獨相處的機會較多,隻要是他好奇的東西,夏顏都會一一為他解答。
能夠從夏顏的行李當中找出正確的藥品,對於他來說其實不難。傅雲帆立即喂夏顏吃了兩顆退燒藥,還喝了一杯衝劑。
獨自一人守在她身旁,接替白天的那兩人的活兒,讓他們先出去吃點東西,緩一緩一整天的緊張與疲憊之感。
大堂之內,慕白羽由於擔心,這便與宋言提了一嘴,最終,夏顏生病之事還是被全酒樓的夥計們給知道了。
大家都想頂著一整天的勞累之軀,前去探視,最後,全都被宋言給阻止了。理由很簡單,就是彆打擾病中靜養的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