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1)

山村貞子早已習慣這一切,她自幼便是被摒棄的存在,但令她從未想到的是,即便聽到她的解釋,面前的人也並沒有選擇同樣的退縮。

“既然全都欺負你了,那就全都報複一遍好了。”螢裡奈說。

而後便收獲黑發少女驚愕的眼。

“是太粗暴了嗎?”螢裡奈思索著最後往後退一步,“無論什麼樣的事情總有一個領頭人,我們把他揪出來就行,或者隨便找個人殺雞儆猴也可以。”

那雙清澈的紫色雙眸認真地對她說:“總之,一味地忍讓是不可行的,你不能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喉嚨像是被堵住,山村貞子一時說不出話來,而這被認為是某種退縮。

“就算你不願意,我也是要去做的。”小女孩非常堅定地道,“總之,你阻止不了我。”

是在為她出氣。

是在保護她。

“保護”。

這是一個美妙的,卻對山村貞子來說異常陌生的詞語。她在課本裡學到過的,發音讀過的,用紙筆書寫過無數次、卻從未感受過的,在此時此刻化作綿延細雨潮濕地浸潤她空洞乾涸的心臟。

於是,她放下了手中的筆,再不顧旁人目光與眼前隻屬於她的“奇跡”對視,說:“好。”

她看著她,也異常認真地回答說:“我們一起。”

*

這件事情並不難辦。

這群人本身就對山村貞子有著非一般的恐懼,但因為一直未受到反抗所以才有恃無恐,像隱藏在灰暗的陰影裡像陰溝裡的老鼠一般。

而一旦少女打定主意不再忍氣吞聲,這群人哪怕再不甘心,也無法從中占取優勢一一。

其實一切都很簡單,並不需要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隻需要拿出一點勇氣去表達自己的否定的意願,那群欺軟怕硬的惡心家夥就會像稻草人一般被輕易打散。

至於剩下的那些......

“那就隻好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啦!”螢裡奈壞心眼的說。

花費一周多的時間,一人終於逆轉了山村貞子在班級裡的地位,雖然對於整所學校來說依舊是避之不及的存在,可能看得出大家的態度都在持續鬆動變化。

一開始還有人對從未被挑戰過的“優勢”表達反抗,變本加厲地在少女的書桌與物品上動手腳,但終究是不敢直接出面,很快便銷聲匿跡了。

而在這段時間內,同吃同住的螢裡奈與山村貞子的關係也肉眼可見般的越來越好。

相處的久了,螢裡奈便再也無法將現在眼前這個貞子與現實裡那個特級詛咒劃上等號。

但令她沮喪的是,一連這麼多天,她都沒有尋找到關於離開這裡的任何線索。

天台的風微涼,山村貞子用著自己早起做的便當,一旁的螢裡奈百無聊賴的在空中漂浮搖來晃去,甚至將空氣當做水一般在裡面“遊泳”。

“好想回去啊......”她忍不住歎氣。

握著餐具的手指緩緩收緊,山村貞子將口中食之無味的食物咽下,把便當盒放到一邊。

裡面的食物還剩大半,螢裡奈有些意外問道,“已經吃飽了嗎?”

少女搖搖頭:“有點噎著了,我去教室裡拿水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隨即便逃跑一般地不回頭往樓梯口的方向奔去。

螢裡奈收回奇怪的視線,並沒有放在心上。

雖然沒有找到回去的線索,但是她發現了這個小鎮的異常——這個偏僻的地方誕生詛咒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詭異。

咒靈是人類負面情緒的集合體,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而人多的地方詛咒的數量與強度會完全不同,對於這個居住人口不算繁多的小鎮,無論是詛咒的數量還是強度都應該呈現非常低數值的,可事實卻是完全相反。

——這個小鎮的詛咒的“生態”,完全可以媲美身為國家中心首都的東京。

絕對有什麼她還沒發現的東西,螢裡奈想,在這幕後存在著一雙目前沒有看見的手,正操縱著一切。

她立刻又想到了羂索,但即便人煙稀少,這個小鎮的人數也不是她能一個人調查完的存在,雖然知曉對方絕對存在於這個時空裡,哪怕不是現實中的那個他,而是過去時間裡的他,但螢裡奈至今仍未遇到過一個可懷疑對象。

就在她絞儘腦汁思考之時,另一邊,回到教室的山村貞子拿到水杯便重新往天台那邊趕去,隻是情緒能明顯感知到不如之前明媚。

腦中還是幼女歎著氣自語說想回家的畫面,她握緊水杯的手指再一次無法控製地緩緩收緊至泛白,不自覺地咬緊下唇。

螢裡奈的回家,對她意味著是離開。

自己會再次回到從前無人在意、孤身一人的境況嗎?

無論是咒靈還是霸淩什麼的已經完全無所謂了,哪怕是之前還在期待著父母回頭的渴望情緒現在也已經被她丟棄。

隻要有螢裡奈就好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的“保護”與“陪伴”,第一次擁有家人與朋友,她珍貴的、獨一無一的寶藏。

不想她離開,可是螢裡奈思念著家,她想回去。

心頭如同一團亂麻,山村貞子不知道該做何種選擇,是真心地預祝她早日回去,還是卑劣地利用她對自己的感情將她離去的腳步放得緩慢些、再緩慢些。

怎麼樣才能留住你?要回到之前被任何人都能踩一腳的狀態嗎?

隻要能留住你的話,怎麼樣都可以,變成垃圾,變成爛泥,隻要你在我身邊,一切都不足為懼。

做不到祝福,做不到放手——隻是想象就令四肢百骸疼痛得驚人,好似一千根針一起刺向心臟,湧出細密的淋漓的血。

“再往前走就要撞到牆了,這位同學。”

清潤的男聲湧進耳畔,與此同時還有抵住自己額頭與牆面不過毫厘的手掌,山村貞子抬頭,與一雙溫和的眼瞳對視。

是一個長相非常優越的年輕男人,沒有穿校服,應該是老師,但是

並沒有在學校裡見過......啊,好像有點印象。

班裡的女生之前提到過有個新來的心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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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前的老師也微笑著開口了,與她心中所猜測的不謀而合。

“我叫岩倉申司,是新來不久的心理老師。”男人與自己的職位一般表現得善解人意,“在想什麼煩心事嗎?差點就撞到牆壁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說。”

他食指抵唇,一副開玩笑的姿態令人放下心防,很快拉近距離,眨眨眼:“我會當一個很優秀的樹洞的。”

........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螢裡奈發現貞子最近有點奇怪。

雖然一人依舊是形影不離,但是少女不再像之前那樣黏人了,在被老師叫去幫忙的時候,也會說:“反正螢裡奈過去也隻能站在一旁,那不如在教室裡等我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是有了其他朋友嗎?

雖然有些沮喪,但螢裡奈大體還是開心的,畢竟她早晚會離開這裡,而如果要成為一個健康向上的人,過上幸福平凡的人生,山村貞子顯然不能隻跟她這個大眾意義上無法看見的“幽靈”做朋友。

但無可抑製的好奇心和一點評估思想讓她終於某次偷偷跟在了少女背後。

隻是偷看一眼,就一眼,看看這個人是誰,可不可信,她就馬上走,螢裡奈心虛地想。

而就這一眼,便發現了異常。

青年帶著裝飾性的抹額,俊秀的面龐與少女言笑晏晏地交談著,一派人畜無害的爽朗模樣,可直感在嗡嗡作響震耳欲聾,螢裡奈死死盯著他被掩蓋的額頭——這絕對是羂索那家夥。

死家夥,原來你躲在這裡。

一想到這家夥竟然是學校的老師,不知道暗自已經窺伺了多長時間,螢裡奈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雖然無法被人看到,但她還是對羂索保持著基本的警惕心,並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等待山村貞子的離開。

而少女交談結束後,便一眼看到了站在走廊一側等待著的幼女。

她表情不算輕鬆明媚,是從未見過的沉,甚至沒有漂浮在半空中,而是腳踏著地板。

而放學回到家後,確認周遭無人之後,沉默了一天的螢裡奈才跟山村貞子道出了今日的猜測。

“所以,岩倉老師是壞人嗎?”山村貞子問。

“從他身上我感受到了怪異之處,這個人絕不是表面上的普通老師這麼簡單。”螢裡奈肯定點頭:“他比你至今看到過的所有人都要壞,總之你離他遠點,我懷疑他來到這裡的目標就是你。”

無論是小鎮的異常還是山村貞子自身的術式能力,哪怕是單獨挑出一個都夠羂索搞事情了。

而一向聽她話的少女幾乎是無可懷疑地立刻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

“所以,山村同學是想殺掉我嗎?”

“岩倉申司”微笑著問。

“螢裡奈不喜歡你,而且你知道她的存在吧?”山村貞子並不蠢,哪怕是與面前的人當做朋友間煩惱閒談時也隻是將螢裡奈形容為一個真實的朋友,並沒有暴露任何,而在被幼女點醒後,她陡然懷疑起什麼。

羂索沒有再繼續偽裝下去,“如果你是指她是非人這種事,那麼我確實是清楚的。”

山村貞子的殺氣畢現。

螢裡奈的存在一直是秘密,而她不容許以外的人窺探她。

“彆這麼衝動,你應該會需要我的,你不是不希望她離開嗎?”

雖然並不知曉她那個神秘存在的“朋友”怎麼得知自己的身份,但活了千年的羂索早已少有慌亂的時刻,他極其擅長在各種情況之下開辟出另一條道路,“至於她口中的異常,我也可以解釋。”

“比起不是人類也不是詛咒的她,我才是你真正的同類啊,山村同學。”

“或許她察覺到的是這個吧......”青年微笑著說,“我與你一樣,也是個咒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