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裡奈對【璃乃】的話題一直是禁忌,本來夏油傑認為如果對方對螢裡奈不構成威脅,那麼他不去探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可以,但現在相遇後,他陡然意識到不行。
那個奇怪的夢境,和少女與螢裡奈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都提醒著他:他們關係匪淺。
究竟發生過什麼?璃乃也是螢裡奈對“夏油傑”如此敵視的原因嗎?
問題擺在眼前,他無法再去選擇忽視。
清早,五條悟難得出現在教師辦公室。
他訝異看向好友:傑,你怎麼了,眼下黑眼圈很重哦。”
“悟。”夏油傑猶豫著頓了頓,“我見到璃乃了。”
他本身是想找摯友商討,但還沒等看到五條悟的反應,後就傳來震驚駭然的聲音,“你見到她了?!”
夏油傑怔愣轉身,對上螢裡奈色彩清透的瞳眸。
幼女一手按在門框之上,指尖無意識用力至泛白,她的神情一掃往日的輕鬆,似乎又回到了夏油傑初見她的那天。
那張還泛著嬰兒肥的可愛面龐之上染上與年齡不符的陰暗沉重,咬緊下唇。
“她有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她問。
夏油傑下意識回答:“沒有......我們第一次見面,隻是知道對方名字。”
“第一次見面...對......”螢裡奈低低呢喃自語,沉重的氣壓終於泄露些許,變得稍微輕鬆一些。
而後她像是調整自我狀態一會,終於抬起頭來,抿唇說,“你不要再跟她見面了。”
沒有任何理由,她似乎也覺得說不過去,但是還是堅持開口。
“為什麼?”夏油傑沒急著回答她,事到如今再一味順著幼女裝作一無所知顯然是不可能了,他不會將未知的炸彈視若無睹,輕聲認真問螢裡奈,兩雙紫色眼瞳對視著,“為什麼我不能見她,螢裡奈,她是誰?”
螢裡奈用力抿唇,不去與他對視,不回答,但也沒做出絕對否定的模樣。
夏油傑察覺到她比起初鬆動軟化的態度,於是走到幼女面前,微微蹲下身,握著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青年的神情放得柔和,眸光似水,“有什麼困難已經可以不用瞞著獨自一人承擔了,螢裡奈,我們一起想辦法好嗎?”
螢裡奈眼底的光似有觸動般微閃。
可以相信這個人嗎?她唇微微翕動。
最後,她露出了讓夏油傑心好似被攥緊一般的破碎眼神。
聲音輕地好像能飄散在風裡。
——“是媽媽。”
那一瞬,夏油傑感到自己大腦一片空白,不遠處坐在教師椅上支著手臂隻打算看戲的五條悟更是愣神,沒有想象到這出奇的展開。
雙辮的小女孩面色強撐著堅強,但好像下一秒淚水就會掉落下來,說:“璃乃是被我詛咒的媽媽。”
她沒在說謊,五條悟下意識判斷,畢竟名為【璃乃】的少女
咒力內斂到除了六眼,根本沒有人能看出她詛咒的身份,螢裡奈的說法顯然是自洽正確的。
而夏油傑陡然回憶起之前的夢裡,在另一個世界的“夏油傑”伸出的死亡之手時,幼女身前突然出現的紫眼詛咒。
螢裡奈的聲音很輕,嗓音細小清澈,在他耳畔回響著。
“我詛咒了死去的母親,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消失了,我以為是解咒成功了。”螢裡奈似乎很是艱難地說,“但是來到這個世界後,我發現她不再是詛咒的模樣,而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類,並且沒有了之前痛苦的記憶。”
“她看起來很開心......她應該獲得幸福。”
“所以,不要再打擾她了。”
她垂著頭,有淚水自臉頰落下,輕輕墜落在地面上,態度卻出奇的平靜。
“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我無法拿她做賭注。”
螢裡奈抬起頭,對上“父親”怔愣出神的臉,抹去淚水笑著說。
“我們,不要再殺死她第二次了。”
“......”
清晨空氣微涼,似乎就這樣一路冷進了夏油傑的心裡,他張著唇,半晌不知道說什麼,瞳孔裡倒映著幼女看似平和輕柔卻暗自碎裂的笑顏。
他不知道他們的過往,可卻異常清楚那其中的痛苦。
他眼前恍若出現夢中少女夕陽下與“夏油傑”微笑對視的溫和的臉。
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對她做了什麼?
他問自己。
但唯一知曉真相的人在面前卻無法問出口。
多一次的問句,都是對螢裡奈再一次的傷害。
所以最後,他動了動唇,隻是有些乾澀地說。
“......好。”
“我知道了。”
..........
............
——計劃通!
完成了一項大事情的螢裡奈感到渾身無比舒爽。
被夏油傑揪住好好說道一番的五條悟估計短時間內也不會再來找她,以後的行動時間就回歸自由。現在唯一就隻剩下個中原小哥了!
但是這個不急,畢竟就在自己身邊,中原中也也很少逾矩,比起五條悟來說簡直是根本不算什麼麻煩事。
於是今日,心情無比爽朗的螢裡奈背著書包首次快快樂樂地去上學了。
當然面上絕對不能表現出來,於是等夏油傑送她上學離開後,她才沒忍住翹起早就想上揚的嘴角。
偵探少年團的小學生們比她到的早,見她過來紛紛打招呼。
吉田步美非常開心雀躍地說:“聽說我們學校組織了一次出遊活動!應該在下周!”
“出遊?”哪怕是對學校事務不太關心的螢裡奈也覺得不太對勁,疑惑問道,“這個時間點,學校一般沒有什麼春秋遊的活動吧?”
“聽說是隔壁班老師提出來的。”吉田步美說。
“但是感覺很奇怪。”在螢裡奈印象中一直偏向沉默寡言的江戶川柯南思考著說,“為什麼學校會聽取一個普通老師的意見,而且這個時間點出遊,似乎沒什麼能說服的理由吧?”
“柯南想太多了吧。”小島元太摸了摸後腦勺說,“總之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情吧?可以去其他地方玩,就不要管這麼多啦!”
這也確實,應該是自己偵探習慣想太多了,一個小學裡會有什麼陰謀呢?
柯南想著,於是點頭跳過了這個話題。
而螢裡奈若有所思,但並沒有放在心上太多。
她將書包掛在書桌側邊,掏出第一節課需要的書籍。
小學課程本就不重,在小夥伴的陪伴下時光過得不算慢,很快就到了放學的時刻。螢裡奈走到校園門口,輔助監督已經站在車前等著她。
考慮到現在夏油傑心緒可能會很亂,她非常貼心地把自己的任務又要了回來。
但沒想到的是,打開門後,後座上出現了一個令人意外的人物。
“好久不見。”短發少女微笑著朝她打招呼,“螢裡奈。”
“......淺香姐姐。”螢裡奈兩秒後找回自己的聲音,疑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宮島淺香說話總是直來直往,甚至不加潤色修飾。
“是這樣的,因為我剛剛蘇醒,已經與時代脫軌了,所以上面的人不是很相信我。”少女清爽毫無陰霾地笑著說,“所以我就被分配來跟你搭檔啦。”
咒術界的老橘子們怎麼每個人都要懷疑一遍?總是戰戰兢兢怎麼活到現在的,感覺什麼動靜都能嚇他們一跳。螢裡奈內心吐槽道,能順利存活蹦躂到現在也是不容易啊。
與宮島淺香搭檔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少女包攬了全部章程,每一個環節都能很好地完成,因為咒靈的等級不高,所以螢裡奈隻是當個旁觀者,看她進行祓除任務。
但是明明隻剩下最後一擊,宮島淺香卻沒有動手。
螢裡奈不免困惑:“怎麼了嗎?是有哪裡不對嗎?”
“不。”宮島淺香轉過身,語氣自然地回答道,“我記得你的術式不是可以收服咒靈嗎,這個是一級,應該能拍的上用場吧?”
她十分真誠地為幼女著想道:“就差最後一下了,你要嗎?”
真是耿直善良到可怕的人。
這就是天然係嗎?
感覺距離自然就被拉進了,少女好像擁有能順利與任何人友好相處的能力。
但螢裡奈還是搖頭拒絕了,並沒有瞞著眼前的人:“不用啦,詛咒的味道特彆特彆難吃,而且我現在的完全夠用了!”
“原來如此。”宮島淺香點點頭,而後利落乾淨地給了詛咒最後一擊。
她的攻擊風格與本人性格似乎完全相反,對人時溫暖如太陽,明亮卻不灼傷人,但面對詛咒時卻刀起刀落無比乾練狠厲。
完成祓除任務後天已然黑了下去。
雖然祓除並
不麻煩,但是幾個任務都在不算相近的地方,趕路的時程令人精神上蒙上一層淺淡的陰翳。
而作為一個“成年人”,宮島淺香非常大方地要請螢裡奈吃飯作為犒勞。
但是我明明沒做什麼......?_[(”螢裡奈難得有點不好意思。
宮島淺香卻為她說話:“你這個年紀出來做任務,全程陪著我也是一種勞累了!”她笑著,掏出錢包,那錢包似乎有點老舊,一看就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倒也沒有這麼老吧?”宮島淺香輕笑了一下,螢裡奈才發覺自己把話語說出了口。
她頓時臉頰微紅,卻看到少女錢包裡露出的一角,頓時被吸引了眼神,忍不住的好奇心升騰。
“這是什麼?淺香姐姐喜歡的人嗎?”但是宮島淺香可是沉睡了這麼多年,這份感情結果應該不會怎麼好吧。於是話脫口而出後,她就瞬間後悔了。
“喜歡?應該不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少女話中的含義比起“不清楚是不是喜歡這個人”,更像是不清楚“喜歡”是何種感受。
宮島淺香毫不避諱地將照片從錢包夾層中抽出,眉眼溫和含笑輕鬆地向幼女介紹著。
“是我的輔助監督啦,是一個很好的人,在那個時代是和我誌同道合一起努力的存在。”說到這裡,哪怕是日常明亮如白晝的少女眼底也微微染上一點低落和陰影,嘴角也稍稍下垂了一些,雖然依舊在笑著,“但是好像我出事不久後,他就因為一次任務意外死掉了。”
螢裡奈微微怔愣,下意識想道歉。
宮島淺香立刻擺手說,“沒關係的,死亡對咒術師來說不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嗎?雖然他是輔助監督,但是我知道他與我一樣,從未後悔畏懼過。”她安撫地說,“這是我們的選擇,我並沒有難過。”
“隻是......”她聲音變得很輕,“隻是會......有點寂寞。”
螢裡奈於是想稍微活躍一下氣氛,找點其他話題,但是視線在落在少女手中泛黃相片上的人時卻有些遲疑。
一種奇怪的感覺攫取著心臟。
好眼熟,但是印象裡明明沒有見過這個人。
錯覺嗎?
“淺香姐姐。”
“嗯?”
螢裡奈猶豫著問道:“他、你這位輔助監督叫什麼名字?”
而後她看見宮島淺香嘴唇上下張合,吐露出清晰的字句,笑著說。
“齋藤幸一。”
“他叫齋藤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