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滑雪(1 / 1)

第二天,休息了一整天的鐘樂怡吵著要和顧允一起出門滑雪。

滑雪是一項擁抱大自然的運動。

雖然兩人從小在北國邊疆長大,自小見慣了冰天雪地。

但鐘樂怡在上大學之前,還真沒怎麼滑過雪,看到小桔書上關於滑雪運動的推送,才想要拉著顧允去體驗。

滑雪非常令人上癮,當你站到雪板上,看待世界的方式就徹徹底底地被改變了。

某種意義上講亦是不變,是一向抽象的熱愛具體了起來,從此對四季都充滿期待。

市內沒有場地,顧允駕車載著鐘樂怡,駛向遠郊的滑雪場。

這一路上的車流很多,有時經過加油站和休息區,滿滿停著一輛接一輛的大巴車,空地上密密麻麻站著回家過年的旅客。

忙了一整年,總算到了鬆口氣、歇歇腳的時刻。

大部分歸家的遊子都洋溢著笑臉,加油站慶祝新年快樂的紅色橫幅,在凜冽的冬風中來回飄動。

距離城市越來越遠,地勢也越來越高,滑雪場被粉雪輕盈地托起漂浮在山脈,恍忽間如同夢裡的翅膀重新長出,學會了飛行。

顧允站在滑雪場門口,眯著眼睛吞雲吐霧。

剛才鐘樂怡坐車太久胸口不舒服,終於到了滑雪場,她去挑選設備的同時清醒一下,洗把臉。

沒多久鐘樂怡就出來了,白皙的臉頰上掛著一串串水珠,梨渦甜甜的掛在嘴角,手指尖上還沾著一些水滴,晶瑩剔透。

“我們玩單板還是雙板?”

“雙板,新手雙板入門容易。”

“你會玩?我去年都沒見你玩過的。”

鐘樂怡投來詫異的目光。

顧允當然玩過。

前世滑雪曾經風靡一時,就連中產階級也不能免俗。

滑雪是什麼?站在極目遠眺的白雪中,人類可以直接感受到一種“純粹自由”,感受到對日複一日枯燥生活逃離的快感。

“你跟我學就夠了,不用找教練。”

顧允帶著鐘樂怡選好裝備,手套帽子,雪服雪靴,再給鐘樂怡補了一副滑雪鏡,齊活。

對著聞訊而來的滑雪教練擺了擺手,示意二人不算新手,不需要教學後,兩人正式踏上了滑雪之路。

和所有運動一樣,滑雪前要先熱身。

“搞這麼認真乾嘛?”

鐘樂怡看著滑雪場裡的其他人,似乎大家都直接換好裝備,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了場地。

“聽我的,彆著急。”

顧允深知不熱身帶來的危害,不充分活動開關節和肌肉,很容易受傷。

“我媽昨天跟我說,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們兩家搞個聚會吧,打打牌或者打打麻將什麼的。”

“你覺得怎麼樣?”

壓腿的時候,鐘樂怡轉頭望向顧允,靈動的眼睛裡滿是期待。

顧允立馬就想拒絕,不過看到鐘樂怡投來期待的眼神,他遲疑了。

雙方父母都比較熟,這種一起打打牌的小邀請,根本無法拒絕啊。

“沒問題啊,我回去跟爸媽說一下,不過我們家初二以後要出去拜年。”

顧允思考了一下,自己初二就要去星城,初三又約好了去杭城找溫桔,過年以後的行程排的滿滿,真不知道實現這個諾言要到什麼時候去了。

看到顧允答應了,鐘樂怡抿起嘴,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年紀輕輕雙方家長就會面了,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此刻的她非常想去知乎上提出這個問題,然後再把問題鏈接發給華詩圓。

最好有情感領域的大v親自下場回複,這種秀法才爽。

“你要儘量保持兩條雪板的平行,內八、外八一個小小的角度,雪板就會撞到一起,就會摔倒。”

熱身完畢,鐘樂怡換好沉重的滑雪板,在雪面上緩緩移動,顯得非常不適應。

顧允化身教練,牽著鐘樂怡的手比劃著發力技巧。

優秀的拳擊訓練帶給鐘樂怡強大的心肺能力和運動天賦,再加上在巴厘島有著衝浪的基礎,她很快在滑雪這一新項目上入了門。

入門了,顧允開始教她操控雪板和控製速度,體會雪板劃過雪面的奇妙感覺,感受高速滑行的快感,從不斷地摔倒中找到提高的空間。

“會了嗎?”

“嗯,差不多了。你不用管我了,你玩你的去,剩下的我慢慢熟練就可以。”

從初級道上順利滑了下來沒摔跤,鐘樂怡長舒一口氣,向著顧允比了一個勝利手勢。

“那好,我去旁邊的賽道滑一圈,你自己小心。”

教了鐘樂怡接近一個多小時,顧允總算重新站上了滑雪場的高級道。

閉上眼,顧允回憶起前世第一次站上高級雪道的感覺。

能夠跑到高級道上耍的玩家,無不是對速度有著追求,迷戀著在控製與失控邊緣遊走時,全身上下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

顧允高速啟動,從空無一人的雪道一邊滑到另一邊。

滑雪場的喇叭中,響起他最喜歡的音樂,山邊藍色的冰川已經躺在這裡不知多少個世紀,陽光灑在板邊騰起的雪浪上,這一瞬間的多巴胺濃度,高到可以從淚腺流出來。

此時此刻,彷佛前世和今生合二為一,在大自然的饋贈下,顧允清晰地感受到靈魂與肉體上的雙重自由。

他聽到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板子刻進雪中的咯吱聲,感受雪浪打在身上的清涼,借助粉包感受滯空,失重,與腎上腺素失控狂飆。

人類在下了一整晚的新雪上,留下第一道痕跡的時候,哥倫布望見美洲大陸時的喜悅大抵如此。

遠眺連綿到天邊的雪山,享受陽光下滑行時世界的寂靜,除雪與刃之外再無雜念。

如果有一天,山的那邊不再是山,連亙綿延的冰原成為大海,紅巨星終於吞沒第三顆星球,阿爾卑斯山上再也不會有積雪。

也或許加馬射線風暴會在某天再次造訪銀河係,也許不會。

千年的文明史不過一粟,興許可以僥幸躲過一劫。

但可以確定的是。

有一天的太陽落下之後再也不會回來,有一天鎖緊的眉頭再也鬆不開,有一天睜開雙眼看到的世界會不如往常一樣明亮。

有一天當過了某個時間節點,我們會不會就永遠失去了,起跳和在失控邊緣遊走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