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磊磊對安息鎮的印象,還停留在“水晶營地與黃金鎮的結合體”上。
它的大門破破爛爛,仿佛隨時都會倒塌。
它的城牆長滿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全無防禦功能。
而生活在安息鎮裡的冒險家們,也像安息鎮一樣潦草隨意。
他們一個個的,都是亡命之徒。
要麼,是把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的投機分子,企圖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大筆大筆的財富。
要麼,是二大組織的直屬成員,不得不履行職責,跑來這裡站崗。
混亂,無序,弱肉強食。
除了傍晚時分的路邊攤,和夜間的集市,還擁有幾l分安全熱鬨的煙火味之外。
在餘下的時光中,這座邊境小鎮永遠被危險籠罩,充斥著賭.博的氣息。
但是,如今……
顧磊磊透過畫家撩起的布簾,朝著安息鎮的方向遠眺。
她情難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凝視這座全新的小鎮。
幾l分鐘後,顧磊磊嗓音乾澀,艱難開口:“這裡……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們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生活?”
“我們不是失敗了嗎?”
“按照常理來說,在我們失敗之後,就連二大組織的成員,都應該開始撤退了才對!”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安息鎮,就好像是從未來過此處一般。
如今的安息鎮可謂是“鳥.槍換土.炮”了。
頂天立地的石頭大門一看就很雄偉,高大的城牆裡二層、外二層,將小鎮包裹其中。
……不,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座小鎮了。
這完全就是一座小城嘛!
顧磊磊舉起望遠鏡。
她十分意外地發現,在這堆豪華城牆之上,甚至還有幾l支巡邏隊佩戴著統一的袖章,兢兢業業地站崗。
“瘋了嗎?他們怎麼開始建設這裡了?”
“這裡的詭異潮比地下五層的,還要強大許多。”
“隻要碰到一次,這群人都得玩完!”
詭異潮可不是靠簡單的“巡邏”和“城牆”就能搞定的事情。
君不見,哪怕是由裁決者負責的B5號臨時哨站,也在常常在覆滅邊緣徘徊?
顧磊磊難掩驚訝之色。
“而且,這裡甚至都不是什麼必經之路吧?”
“我是說,既然‘通向地表之門’是個謊言,那麼,我們就沒必要繼續探索這裡了啊?”
“他們到底是在圖什麼?”
“是誰翻新了安息鎮?”
她的目光從畫家、酒鬼和霍教授的臉龐上掠過,最後,停在畫家身前。
畫家半跪在車廂裡,穩住身姿。
她狡黠一笑,反問顧磊磊:“你覺得,在地窟世界裡,有幾l個人擁有如此強大的財力和人力……可以在短時間內改變安息鎮的一切?”
“猜猜看吧!顧磊磊!”
“如果你猜中了,我就和你分享一些隱秘的八卦。”
她衝著顧磊磊擠了一下左眼。
顧磊磊看看安息鎮,又看看畫家。
她瞅了一眼酒鬼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後勤部部長嗎?”
畫家打了個響指:“完全正確,我給你滿分。”
“準確說,是後勤部部長、首席調查記者和……某位神秘人士,一起改變了這裡。”
顧磊磊思緒飛轉。
她有理有據地猜測了起來:“所以是後勤部部長給了錢,然後,首席調查記者給了威懾力?”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安息鎮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倒也不叫人感到意外。
然而,畫家卻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
她神神秘秘地搖了搖頭,突然把車簾放下:“好了,對‘安息鎮’的劇透就到此為止。”
“我們還是先不要拉開簾子,到處亂看了。”
說著說著,畫家甚至還打了一下軍師的手背。
軍師摸摸鼻子,好奇地放下窗簾。
顧磊磊無比困惑地望向畫家。
但畫家什麼也沒有說。
她隻是湊到顧磊磊的身邊,津津有味地聊起了“顧磊磊錯過的八卦”。
畫家先是提及了“被自己一行人救回來的首席調查記者”。
“首席調查記者好可憐啊……”
“他果然不再屬於‘人類’陣營了。”
“而且,他的情況比酒鬼還要糟糕呢!”
意外聽見自己名字的酒鬼睜開雙眼。
她醉醺醺地瞅了畫家一眼,便再次打起噸來。
畫家吐吐舌頭,繼續說道:“酒鬼至少還劃掉了自己的名字,成為了自由身。”
“但是首席調查記者,他吸收了太多的‘黑色火焰’,已經和某位神祇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聯係。”
“調查記者總部的部長認為:短則幾l個月,長則數年,首席調查記者就會成為神祇的眷屬,徹底喪失人性。”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結局。
李玲忍不住湊了過來,追問細節:“那他該怎麼辦呢?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吧?”
畫家喝了一口礦泉水,慢吞吞地說道:“所以,他決定常駐地圖儘頭的安息鎮,慢慢尋找拯救自己的方法。”
軍師樂了:“首席調查記者?搬來安息鎮居住?他還能出得了門嗎?”
就按照他的知名度而言,怕不是連門檻都要被人踩碎?
酒鬼抱著酒瓶,悠悠轉醒。
她迷迷糊糊地插.入話題之中。
“你倒是不用擔心這件事情了。”酒鬼對軍師說道,“現在,安息鎮裡另有新的大明星。”
“她比首席調查記者,還要紅火許多。”
軍師托起酒鬼的腦袋:“是誰?”
他的眼中閃爍著“看熱鬨不嫌事大”
的光芒。
酒鬼咂咂舌頭,一頭栽倒在車廂底部。
軍師失落地收回雙手,又把炙熱的目光投向畫家:“是誰?”
畫家吹了一聲口哨,繞開這個話題。
她繼續分享八卦:“至於安息鎮的翻修。”
“後勤部部長確實掏了一大筆錢。”
“但是,這並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決定改頭換面,變成一位慈善家。”
“他隻是看見了這件事情裡的商機。”
畫家摸摸口袋,掏出了幾l份合同
“後勤部部長托我轉達各位。”
“‘安息鎮之所以能有今天,離不開各位的努力。’”
“因此,他願意將安息鎮的一部分股份贈送給大家,以示感謝。”
她笑眯眯地把合同分發給顧磊磊一行人。
當發到血手屠夫的時候,畫家邪惡一笑,將合同貼到了血手屠夫的胸上。
血手屠夫臉色一黑。
他右跨一步,避開了那份“充滿惡意”的合同。
“隻是想要幫你擋擋嘛!”
畫家縮縮脖子,小聲嘟噥了一句。
“就這麼扛著你走的話……真的好像變態啊!”
她彆過臉龐,望向顧磊磊:“快拆開看看吧!”
“後勤部部長給我們的份額不太一樣。”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給你的份額,應該是最多的。”
顧磊磊也有些好奇了。
她伸手拆開合同,看向紙上的鉛字。
畫家連聲催促:“怎麼樣?怎麼樣?他給了你多少?”
顧磊磊的眼睛一陣亂眨:“他給了我51%的份額。”
她茫然地抬起頭來:“他給我那麼多份額做什麼?我甚至都不會在安息鎮裡久留。”
酒鬼醉醺醺地囈語:“因為隻有你能夠吞下這些份額,還不會和他搶管理權。”
“其他組織不敢從你的手中搶東西,卻敢從他的手中搶東西。”
她輕笑一聲:“後勤部部長還是老樣子啊——滑不溜手,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顧磊磊更加茫然。
她反複讀了幾l遍合同,完全不能理解酒鬼的說辭。
黃金馬車的車速緩緩下降。
伴隨著一連串的車輪滾動聲,周遭的環境愈發喧鬨起來。
軍師幾l次想要拉開車窗上的簾子,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卻都被畫家阻止。
“再等等,還沒有到時候呢!”
畫家斬釘截鐵地說道,語氣不容反駁。
軍師隻好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抓耳撓腮。
顧磊磊不得不承認。
畫家確實把“懸疑感”拿捏到了極致。
此時此刻,就連她也難以忍耐“想要拉開車簾,看個究竟”的念頭。
煎熬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終於,黃金馬車在某
處停下。
顧磊磊側耳聆聽車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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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難道是新的神廟?”
霍教授拉開車簾,鑽入車廂。
他把一隻【人.皮.面.具】丟給顧磊磊。
顧磊磊接過【人.皮.面.具】,愈發感到狐疑。
霍教授面無表情地說出要挾之辭:“如果你不戴的話,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一時之間,顧磊磊啞口無言。
她反手帶上【人.皮.面.具】,跳下黃金馬車。
熱烘烘的空氣撲鼻而來。
吵鬨的喊叫聲突破阻遏,徑直鑽入顧磊磊的耳膜。
“快!快!快!就在前面了,我們快排到了。”
“這一回,我要祈禱,我能夠在她的庇護之下,獲得足夠多的戰利品!好讓我擁有足夠多的火種幣,搬去黃金樞紐居住。”
“你們以前來過這裡嗎?她真的做成了那件事情?”
“我怎麼會知道這種大人物的秘聞?不過,就按照傳言來看,應該是做成了吧?”
“媽媽,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回家了?我不想生活在這裡,這裡太可怕了……”
“……”
這群冒險家的對話聽上去十分古怪。
顧磊磊站在原地,環顧四周。
就附近的擁擠程度來看,霍教授確實把黃金馬車停在了人群之中。
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冒險家們自覺分成兩股,從黃金馬車的兩側繞行。
不過,在繞行完畢後,這群冒險家又宛若是兩條殊途同歸的溪流,再次聚集到了一處,繼續向前走去。
他們的目的地十分雷同,幾l乎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顧磊磊極目遠眺,卻隻能看見一座巨大雕像的背影。
這座雕像通體由黃金鑄成,金光璀璨。
在陽光的照耀之下,幾l乎難以直視它的外表。
顧磊磊被金子閃了幾l回,不得不主動挪開目光,低下頭顱。
“什麼人會用黃金打造雕像啊!”
“還閃成這幅鬼樣子,根本沒辦法直視。”
“這群冒險家,難道都是去祭拜這座黃金雕像的嗎?”
“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畫家還神神秘秘的,死活不願意透露真相……”
顧磊磊嘟噥了幾l句之後,便和其他人一起,彙入了人群之中。
沒辦法,這裡的冒險家數量實在是太多太多。
哪怕他們願意為黃金馬車讓路,也實在是沒有地方可供退讓。
在顧磊磊的身側,軍師踮起腳尖,伸長脖頸,望向雕像。
“這就是你想要隱瞞的驚喜嗎?”他問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