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Na生病了！（下）
5
“輪到嘟比嘟演病人了。”龍崽崽愉快地宣布。
他利落地脫掉小白褂,轉換了角色，用小手捂住嘴，開始不住地咳嗽。
自從他在鳶尾幼稚園的舞台劇上出演過小美人魚後,他的演技就變得惟妙惟肖，仿佛真的感染了很重的傷寒。
“咳咳咳...咳咳...醫師先生，嘟比嘟咳嗽、無法控製...咳咳咳...”
他雙肩聳動，圓眼睛裡噙著一汪清澈的淚水——這是個非常可憐的小“病患”。
“彆著急，請告訴我,您最近是否有著涼？”萊溫醫師非常負責地問他，甚至規規矩矩地記著病曆書。
“著涼？咳咳...”小家夥繼續咳嗽。
“昨晚上,嘟比嘟是不是踢被子了呀？”萊溫問。
龍崽崽面露心虛,他確實經常因為這個原因而感冒。
但他迅速靈機一動,連忙抱過了自己的大尾巴，用手輕輕打了它一下：“都是它不聽話,它偷偷跑到被窩外面去啦！”
萊溫笑了笑，說：“我很高興，我們已經找到了病因。眼下就是看如何治療...”
“可不可以...不打針呀。”龍崽崽膽怯地眨眨眼，“醫師,嘟比嘟對打針過敏。”
這是他從幼稚園學來的話術,有的孩子會對雞蛋、牛奶、穀類等過敏，還有個孩子會對太陽光過敏，所以他推測——萬物皆可引發過敏。
“那麼，適當的開一些藥水好嗎？”萊溫醫師非常溫柔地詢問。
“好極了！”幼崽瞬間露出個甜甜的笑來,“醫師醫師,請為嘟比嘟準備一些止咳糖漿吧！”
他的大尾巴高興得搖來晃去，顯而易見，他正期待得到一碗好喝的飲料。
“你這個小貪吃鬼。”萊溫低聲說,放下筆，“讓我看看，家裡還有沒有剩餘的蜂蜜...”
他像往常那樣從沙發上起身，才剛走出兩步，卻忽而感到腳下虛軟，身軀沉重而滾燙。
嵐冬眼睜睜看著高大的精靈向下栽去，幸好手扶住了餐桌的一角，才沒有摔一跤。
而這簡直要把他給嚇壞了——“NA！！！”
6
“Naaaa...”龍崽崽耷拉著大尾巴，一臉不安地坐在精靈的枕邊。
他用小手將打濕的毛巾拱成一團，放在對方的額頭上，偶爾用小翅膀給他扇扇風，希望能達到降溫的作用。
萊溫此刻疲憊地闔著眼睫，他似乎燒得很高，整張臉都泛著不尋常的紅暈，呼吸聲也變得比往常要重。
就這麼過了兩個小時，萊溫的燒依然沒有徹底退下去。
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開始變暗了，冬季的黑夜就要降臨。
這樣下去...不行！
可憐的Na會病死的！
嵐冬捏緊了小拳頭，啪嗒掉了一顆眼淚下來。
他要做出
一項非常重大的決定——
“Na！”他爬起來，毅然決然地說：“嘟比嘟要帶你去醫院！”
萊溫重新睜開眼，恍惚看著小家夥肉嘟嘟的小臉，以及紅寶石似的漂亮圓眼睛，他莫名就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安全感。
“好。”他答應。
於是，燒得暈乎乎的萊溫努力起身下床，先為自己換上出門用的厚外套，然後再抱起了自家的龍崽子，熟練地放到桌邊。
小家夥雙腿懸空，非常擔心地看著他，伸出小手貼近他燒得滾燙的面頰——比嘟比嘟自己的手心還燙許多。
“Na，不要死。”他低聲說，尾巴尖都蜷曲了。
“不會死的，彆擔心。”萊溫耐心地給他穿上外套，係好扣子，戴上圍巾，又穿上可愛的兔兔雪地靴。
做完這一切後，他習慣性地要抱他——雪天的時候，他們總是像這樣出門。
但今天龍崽崽溜下地，鼓著臉認真地說：“Na，嘟抱你去醫院吧。”
Na現在肯定很不舒服了，會走不動的。
萊溫有些愣怔，他的小家夥甚至還不到他腰那麼高，卻很努力地張開了雙臂，踮起腳，像是真的要付諸行動。
“寶寶，你還太小了，Na很重。”萊溫輕聲告訴他，並揉了揉他的腦袋，“謝謝你。”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沒想到，龍崽崽卻環抱住了他的腰，並開始努力嘗試。
“嘿咻、嘿咻”的，就好像是在拔蘿卜，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把Na抱起來。
龍的大尾巴有些懊惱地甩了好幾下。
“彆著急，嘟比嘟。”萊溫安慰他說，“Na能夠自己走路，我們還可以坐馬車去。”
“那，牽牽。”小家夥又伸出了軟綿綿的小手。
換作往常，這是非常罕見的舉動，萊溫感覺心都快要融化了。
“好，我們牽牽。”他伸出手去，牢牢包裹住了他小小的手。
7
他們最終還是乘坐馬車，來到了聖伊麗莎白醫院。
龍在踏入醫院大門的瞬間，就陷入了高度戒備狀態，不僅緊牽著自家的精靈，甚至還巴不得躲到對方後面去。
反倒是守在一樓大廳的那幾位女傭，在看見他們以後，都興奮得手舞足蹈：“天啊，是小嘟比嘟！你生病了嗎？可憐的小家夥。”
嵐冬駭得快要炸尾巴，默默扒拉著高大的精靈，小小聲說：“Na生病。”
這些女傭們的視線因而轉移了，面露關切：“啊，精靈先生，您的臉色看上去確實很不好...我們真沒有想到，今年冬天，就連向來強壯的您也病倒了。”
她們的其中兩位陪同他們上樓，在經過哭聲震天的兒L童診室時，嵐冬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千萬不要把嘟比嘟抓過去哇！嘟比嘟好健康的！
幸好，他們很快路過了，來到了位於四樓的成人診室。
但嵐冬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
這
裡依舊充斥著一種龍很不喜歡的氣味——大概是各種各樣的藥水，聞起來又酸又苦，樓下孩童的哭聲還不斷傳上來。
他們坐在木椅上候診，龍崽崽哆哆嗦嗦地拉著萊溫的手，低垂著腦袋說：“不不不害怕噢，我們馬上就要回家家啦，不、不用打針針噠！”
“波托貝洛先生！”一名年長的女醫師高聲喊道，“請到三號診室來！”
龍崽崽因而猛地打了個哆嗦，他想起了各種不愉快的記憶。
萊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聲說：“不如，嘟比嘟就坐在這裡等我好嗎？”
“不行！”小家夥連忙瘋狂搖頭。
他一定要陪著Na，不能讓Na被醫師們欺負！
說著，他馬上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勇敢而堅決地跟著精靈，大踏步向著診室進發——
就是同手同腳而已，問題不大。
8
那位年長的女醫師慈祥和善，非常耐心地詢問了病情。
嵐冬眨眨眼，看著她在紙上寫下許多難以辨認的文字，並取過體溫計查看。
“您燒得很高，精靈先生，我恐怕您需要一計退熱注射。”醫師皺著眉說，“這是最快最有效的，也是普遍應用的。”
萊溫正要點頭同意。
“不、不能打屁屁！”旁邊的小家夥驚慌著急地站了起來，努力擺動著手臂，“Na打屁屁過敏的！”
“這是真的嗎？”醫師驚訝又疑惑地看向精靈先生：“迄今為止，我們還沒有遇到會對此過敏的病人呢。”
嵐冬眼看這個理由行不通，又嚴肅地改口說：“不行不行的，嘟比嘟的Na懷孕了，肚子裡有小寶寶噢。”
女醫師這回開懷地笑了起來，萊溫抿了抿唇，又無奈又想笑。
“我知道了，那就不打屁屁，好嗎？”醫師於是著手修改起病曆，劃掉了什麼，又重新加上了什麼。
“好～”龍崽崽立馬露出開心的笑來，把手背到身後去，眯縫起雙眼看向萊溫，像個小功臣：“Na～不打屁屁噢～”
是嘟比嘟爭取到的！嘟比嘟捍衛了Na的屁屁！
萊溫笑了笑，從女醫師手裡接過藥單和病曆報告，牽著幼崽的手離開診室。
龍從這裡出來，簡直生龍活虎，主動接過了藥單，得意又高興地說：“Na，嘟去取藥！Na在這裡等！嘟超快！”
“好，不要跑噢。”萊溫答應了。
小家夥帶著藥單，還是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一想到很快能離開醫院，他就連排隊的過程裡都在輕聲哼《嘟比嘟之歌》，從女傭手裡取過紙袋包著的藥，他還順手得到了一把糖果。
嗚呼！
龍崽崽原地竄起，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去——他要問Na現在可不可以吃糖糖！
但等他回到原地，他卻再也沒找見精靈的身影。
他提著藥袋，小腦袋茫然又著急地四處張望。
“精靈先生的話，現在那邊噢
。”一位年輕的女傭為他指了指斜前方的房間。
年幼的龍認出“注射室”這三個字，張了張嘴，滿面震撼——
可惡啊！他們還是把嘟比嘟的Na抓去打針啦！
9
龍崽崽趕到現場的時候，一位年輕的見習醫師正好哆哆嗦嗦地掏出了閃著寒光的長針。
跟嵐冬之前見過的那種不同，它沒有自己的針管，而是拖著一條細長半透明的“尾巴”，一路連通到一瓶巨大的透明藥水裡。
殘忍的“打屁屁”確實被取消了，但是換成了另一種可怕的針。
而龍崽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見習醫師總是剛把針紮進Na手背，又慌裡慌張地拔出來，然後滿頭大汗地道歉，去找新的針頭。
這個過程重複了三次，萊溫從頭到尾沒有皺一次眉，甚至反過來安慰對方。
看見有深紅的血液順著針頭倒流進半透明的管道，龍崽崽頓時嚇得渾身冰涼，一動不動地呆站在原地，手緊緊捏著那個紙藥袋。
第四次，那根針總算被順利埋進了萊溫手背，大瓶中的液體一滴一滴地往下傳輸。
“這叫輸液噢。”那位指路的女傭笑著對幼崽說。
卻不想，一直僵硬不動的幼崽忽然咬緊了下唇，眼淚毫無征兆地逃出薄薄的眼眶，他的鼻子和耳朵全都紅了。
他拿著藥袋的手垂下來，轉眼就哭得肩膀顫抖，萊溫連忙一手拿著吊瓶，走過來，用另一條手臂將他抱了起來。
“怎麼了，嘟比嘟？”萊溫擔心極了。
龍崽崽不回答，蜷縮在他懷裡，眼淚落個沒完，還用濕漉漉的臉蹭對方的肩頭和頸窩。
好半晌，他才嗚咽著說：“痛痛痛！”
“哪裡痛？”萊溫嚇壞了，以為精心照料的崽也生病了。
“痛！”小家夥用手臂抱緊對方的脖頸，“嘟沒有保護好Na！Na痛痛...”
注射室的所有人都靜靜注視著這一幕，他們在感覺到溫暖的同時，也感覺到了羨慕。
在他們家裡，可沒有像這樣把自己放在心上保護的小家夥呢。
萊溫明白過來以後，輕輕撫摸拍打著龍崽崽的後背，他白皙的手背被針紮得青紫遍布，他其實並沒有感覺到多麼疼痛，卻讓他家的小龍崽崽心疼。
“沒事，嘟比嘟，Na不疼。”萊溫帶著他和吊瓶緩步走出注射室，柔聲說：“而且，嘟比嘟不是第一時間趕過來，陪著我了嗎？”
“嗚...”龍崽崽進一步往他懷裡縮了縮。
“有嘟比嘟陪著，所以Na才不害怕打針噢。你看看，Na是不是沒有哭？”萊溫想哄他抬起臉看自己。
龍崽崽於是才抬起了臉，他整張臉哭得漲紅，圓圓的眼睛裡還掛著一圈淚水，映照著他們頭頂明亮的光。
萊溫趁機吻了他的臉頰，嘗到了些許鹹澀的淚水。
小家夥竟然也向上一些，吻了他的鼻尖——親親，痛痛消失。
萊溫垂下眼眸，他聽見自己的心臟沉穩而有力地跳動著，每跳動一下，都仿佛往外滲出一部分甜蜜的液體，填滿了他的整個胸腔。
這天傍晚，他提著吊瓶，抱著龍崽，繞著聖伊麗莎白醫院的走廊走了許多個來回。
哭累了的小家夥在不知不覺中，就這麼趴在他肩頭睡著了。
睡過去之前，小家夥還悄聲告訴他：“嘟比嘟要...快快長大。”
萊溫輕撫著他腦後的黑發，低聲回答說：“慢慢長大，也沒有關係。”
就這樣臥在我的懷抱裡，做隻屬於我的小寶寶吧。
（番外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