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青並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
更不知道蕭幻會因此原地呆坐, 直到保潔阿姨催促出場才如夢初醒。
蕭老師的腦子有點亂,他需要暫時下線回一下魂,就這麼腳踩棉花般出去了。
王雨青並不關心他, 好不容易在台上暢快發泄了一通,她終於能夠和這檔破節目說拜拜了。
什麼導演什麼銀星,這輩子再也不見啦哈哈哈哈~
就是不知道可憐的貝雷還能不能支楞起來衝衝名次, 挺好一姑娘。
王雨青甩甩頭,把腦海中的雜念通通甩掉。
不管了!
我要回傲煌吃大餐!
車子一路把她載到了一家高檔餐廳,尤傲嵐早已包場等待。
就在王雨青踏進門的那一刻,兩炮禮花在耳邊響起,嚇了她一跳。
“歡迎二師妹/二師姐回家~”
林溯言和賀沐川站在大門兩邊大聲恭喜道,活像兩尊門神, 隻不過一個開朗大笑,一個靦腆微笑, 都頗為養眼。
王雨青對陌生的賀沐川點點頭表示善意,剛想和新人老四說些什麼打聲招呼, 儘儘自己作為二師姐的責任, 就見樊不晚倏地一下躥了出來。
她飛快往地上鋪開了一張大紅紙, 上面寫著【火盆】二字, 站起身笑道:“快快快,跨個火盆去晦氣!”
王雨青樂的不行, 動作非常配合地一腳跨過, 嘴裡說道:“怎麼不是真的火盆?”
明知故問。
樊不晚瞪了她一眼:“室內禁止明火,當然是防止安全隱患了。你是藝人,要注意帶頭作用。”
要是真火盆,沒等人跨過去,煙霧報警器就工作了好吧。
王雨青嘻嘻哈哈地鞠躬道歉:“sorry sorry~”
遠處觀望的尤傲嵐莞爾一笑, 就這麼抱臂,看手底下的四位藝人互相逗趣。
能相處的這麼融洽,真好。
為了犒勞大家,所有出力過的工作人員們都被尤傲嵐留下來請客吃飯,他們自己找旁邊的空桌坐下,服務員陸陸續續開始上菜。
而尤傲嵐和四位藝人以及熊竹萱坐在同一桌。
落座後,尤傲嵐首先開口了:“今天呢,是雨青的慶功宴,我先恭喜雨青賽出了風格,沒給傲煌丟臉。”
“好!”
大師兄林溯言帶頭鼓掌,堅決不讓嵐姐的話掉地上。
大家紛紛鼓掌微笑,賀沐川也好奇地向王雨青看去。
為了更快地融入到傲煌,他在空餘時間把傲煌發展起來的所有時間線和人物線都串了一遍,同時也追平了二師姐的節目。
對於敢愛敢恨的拽姐王雨青,他是很敬佩的。
但他也想知道,平時生活裡的二師姐是不是和節目裡一樣帶刺?和她相處的話,我是不是要再乖巧一點?
畢竟全憑進公司順序排輩,底層的新晉老幺還是挺識相的。
“接下來雨青就先好好休息幾天,然後和溯言一樣,趁著熱度準備發行專輯。”
尤傲嵐把工作安排說了一下:“我這裡找了很多編曲老師,你可以挑著合作,當然,你也可以和溯言合作,前提是不要影響他的節奏,他發專輯的時間應該會比你快。”
王雨青和林溯言點頭。
尤傲嵐的話說了一半,她點了點賀沐川,繼續道:“還有就是,咱們傲煌迎來了新一位藝人,賀沐川,一位演員,以後就是你們的老幺了,大家多關照他一下。”
話剛說完,林溯言一把搭過賀沐川的肩膀。哥倆好的說道:“沒問題!必須照顧!哎老四什麼時候搬去公寓裡和我說一聲,我們大夥給你幫忙。”
“快了快了,租房那邊還差點手續交接。”賀沐川還是不太習慣林溯言的熱情,不過他並不討厭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
何況大師兄的媽媽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長輩,上次見面的時候居然還送了他一條親手織的圍巾。
這份心意讓人落淚。
(林媽媽:那啥,老傳統了,人人都有哈)
王雨青也笑道:“多了一個帥師弟,不錯不錯,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遠親不如近鄰,咱們就是一家人。”
“嗯嗯。”賀沐川小雞啄米般點頭,有點不好意思。
這麼看來,二師姐其實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呢。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樊不晚像是找到了救星,拍了拍賀沐川的後背幸災樂禍。
“我終於不是輩分最小的了,感謝小師弟救我於水火之中,有什麼事儘管找你三師姐我啊!”
樊不晚是真開心,被王雨青叫了這麼久的三師妹,她都快鬱悶死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新人,樊不晚很是感動,恨不得抱著親兩口。
賀沐川知道三師姐是武打演員,但沒想到她隨手拍個背都能讓自己感受到器官震顫的滋味。
好……好手勁!
熊竹萱就更不用介紹了,除了嵐姐之外,她就是大家以後要接觸時間最長的人,後續支持工作全得靠她。
大家互相閒聊,每個話題也都沒落下賀沐川,時不時問問他,全程帶著他一起討論,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賀沐川從來沒參加過這樣溫馨的場合,不知所措之餘,也有著叫人鼻子發酸的欣喜。
自從逃離了冷血的星月,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家充滿人情味的娛樂公司。
【公司是一家人】
這句話本該隻是停留在口頭說說,但賀沐川能親身感受到,傲煌的藝人們是真心實意這麼去做的。
為此,他萬分感恩嵐姐當初在鬼門關拉了他一把。如果不是嵐姐,他又如何才能有幸能遇見這麼好的家人們。
他不是孤獨一人。
“小師弟啊,你真的彆和我們客氣,遇到什麼事想聊聊就儘管找我們。”
王雨青能看出他的自卑和不安,也希望他能夠早日敞開心扉。
為了避免詢問身世而造成尷尬,尤傲嵐作為經紀人,早已把大家一路來的遭遇都互相介紹了一遍。
簡單來說,每個人都各有各的慘。
隻不過賀沐川的程度比他們危險多了,作為更早一步踏入娛樂圈的“老人”,他差點結束了生命。
而且他的那兩位賭徒父母,有還不如沒有。
大家都心戚戚。
小師弟非常需要關愛和開導。這是三位自詡“家長”的師兄師姐們所達成的共識,得幫助他更好地融入進來才是。
樊不晚忽然提道:“小師弟,你最近跑組跑的怎麼樣了?”
“還可以,”賀沐川老老實實回答,“試了挺多戲的,雖然目前沒有拿到角色,但總體上還是有收獲。”
跑組很鍛煉人,從一開始被拒絕後的難過,到現在淡定接受自身不足繼續去下一個劇組,賀沐川的臉皮都磨厚了。
更何況在和其他演員競爭角色的時候,他也是能從中偷師。
樊不晚表示明白,非常偏心地給自家人指了一條明路:“項導那裡還缺人,我可以安排你過去試個戲,就當長見識。不過現在隻缺一些戲份少的男配角還沒定了,而且基本都是打戲,會很苦,你要不要去?”
賀沐川瞠目結舌:“項導?項斯年導演?”
他隻知道樊不晚在拍戲,但具體在哪個劇組什麼角色,他是不知道的。
“對。”樊不晚笑了笑。
賀沐川的反應,就和她當初從嵐姐嘴巴裡聽到項導名字時一樣驚訝。
看來短短時間裡,自己也成長了許多,都有機會欣賞彆人驚愕的表情了。
“原則上,我這個拍戲的具體信息是不對外公布的,不過師弟不是外人,咱們能互相幫一把就幫一把,沒準以後師姐還得靠你拉扯呢。”
樊不晚很重情義,考慮也很周全。
賀沐川興奮極了:“我真的可以嗎?”
“試試唄,去一下又無妨。”
不過樊不晚還是看了一眼嵐姐,等尤傲嵐輕輕點頭之後,她才笑著拍了拍師弟的後背,表示沒問題。
賀沐川這下完全不在乎背上的痛感了。
使勁好啊,使勁才能讓我更加耐打!
雖然從來沒有嘗試過拍武打戲,但師姐這麼破例幫我爭取了一個機會,我無論如何都一定全力以赴!
試問哪一個演員的夢想不是進項導的劇組呢?
就算隻是去試個戲,我也不留遺憾!
這頓飯吃的主客皆歡,直到散場後每個人都還念念不忘,深怕這樣融洽的場面隻是曇花一現。
溫馨的宴會緩緩落幕,然而網上的聲音正在逐漸變多。
《說唱皇後》的現場觀眾實在沒忍住分享欲,開始在圍脖上熱烈討論著今天的比賽。
他們當中是百草霜粉絲的隻有個彆幾個,但基本上大家都是衝著百草霜的名頭來的。
更何況今天的表演當中,他們也隻記住了她這位炸裂的拽姐。
【所以說真的是有黑幕吧!百草霜diss的都是實話?要是這樣,節目組也太狠了】
【有一說一,最後那個扔話筒的動作賊帥!就是不知道要賠多少錢哈哈哈哈哈】
【你還真彆說,她敢現場這麼跟節目組對著剛,那是真的頂。本來我對她觀感一般的,但她表演之後,我徹底服了】
【拽姐誰不愛?尤其是這種當場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帥姐姐,完全做了我一直吐槽卻又不敢做的事情!】
去現場看比賽的觀眾到底是少數,以他們這麼小的基數,原本是很難在網上掀起波浪的。
但蕭幻不一樣。
就算之前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但他上手起來比誰都快,很快知曉了輿論的最佳用法。
難得看一場安安姑姑的表演,卻發現她被如此不公的對待,任憑誰看了都會有點生氣。
反正蕭幻是這麼對自己解釋的。
百草霜是當場把氣發泄出去了,可他作為觀眾還沒有完全發泄出去,心裡憋著一股氣。
既然如此,不如讓網上討論的聲音再大一點,站隊更明顯一些。
他慢慢引導那些發過言的現場觀眾們,把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到節目組的黑幕上。
再用小號的身份跑到《說唱皇後》觀眾討論劇情的大部隊當中,以一位不太懂騷操作的老實人人設,對今天的演出發表疑問。
喜歡看《說唱皇後》節目的,不僅僅都是熱愛說唱文化的人,更多的還是熱衷於各種吃瓜撕.逼等抓馬情節的人。
俗稱看熱鬨不嫌事大。
他們本來還在討論最近更新的節目,根本不知道現場發生的事情。
有蕭幻這麼一打岔,大家的八卦之魂瞬間燃起來了。
都不用蕭幻提供一些證據什麼的,這些人就已經自發性的在網上各種搜集瓜梗瓜葉整理成盤,做好了當一個正義使者的準備。
在他們的勤勞耕作之下,還真發現了許多直指真相的線索。
什麼?有個直播間錄下了這一切?你看了全程?
順著鏈接大家烏泱泱的過去,耐心看完直播間長達幾小時的回放之後都震驚了。
哈!黑幕實錘!
居然給百草霜發了換入場順序、弄壞衣服、臨時換伴奏、提詞器燈光通通不工作等一連套的整人大禮包?!
你要這麼狠,我還真就看不下去了,今天我必要為正義而戰!
拽姐為何現場摔麥?觀眾為何義憤填膺?究竟是節目組的道德淪喪,還是節目組的人性泯滅,你爺爺我全給你揭露粉碎!
來啊來啊,今天月亮不睡我不睡,一定要把事情鬨大!
我們節目要憑我們觀眾的本事上熱搜!
什麼?抱歉以這種方式出圈?彆彆彆,本來就不是節目組的死忠粉,誰會維護這種爛綜啊哈哈哈哈不都是樂子人嗎?
事情的展開遠比蕭幻預料中的更順利,他相信,再經過一天時間的發酵,網上的輿論應該就能到了氣球膨脹到爆炸的臨界點。
那時候,就是替安安姑姑討回公道的正義審判。
今夜無眠。
……
尤傲嵐也同樣睡不著。
雖然心裡記掛著王雨青的事,也不知道熊竹萱他們現在在網上的輿論導向工作做的怎麼樣了。
但導致她真正焦慮的事情並不是這個。
尤傲嵐輾轉反側,幾乎整夜都隻是閉著眼睛想事情。熬到了天蒙蒙亮之後,她實在忍不住起床,灌了一大杯溫水下去,長歎一口氣。
今天下午,弟弟尤疏桐就要回家了。
雖然比之前在電話裡溝通的時間要推遲了好多天,但也正好讓尤傲嵐有充足的時間整理心情。
時隔這麼多年再次見到弟弟,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情緒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不過接機是肯定要去的。
隻是,我一個人,肯定不行。
……
被突然召喚的成奕隻能強製停止工作,他哭笑不得地拉開車門,坐在了尤傲嵐的右手邊,陪她一起去接機。
“這麼緊張嗎?”他看尤傲嵐一直繃著身體,像塊僵硬的石頭一樣,心中不免好笑。
“笑什麼,”尤傲嵐不客氣地睨了他一眼,“你也是當哥的,當然要來接疏桐了。”
“是是是,絕對不是因為你緊張,需要人陪。”成奕一本正經地憋笑。
好久沒見到阿嵐膽怯的模樣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硬。
還有,說我是當哥的,怎麼不見你喊我哥呢?
“成老頭,我也沒有說過你很煩?”尤傲嵐冷笑,眼神非常危險。
仿佛他再繼續說下去,自己的拳頭就要揮過去了。
成奕在嘴巴前比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以示投降。
姑奶奶還是惹不起,我就老老實實陪著吧。
不過能被阿嵐想起並且要求陪伴,成奕心中還是很樂意的。
可惜被留在公司裡手忙腳亂改行程的小陳了。
被接機的主人公尤疏桐此時正坐在飛機上,手裡緊緊握著一個小禮盒不住地摩挲,高度緊張地望向窗外逐漸放大的風景。
華國。
他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沒回來了。
隻覺得記憶中熟悉的地方都有了顯著發展,現代化的有點陌生。
近鄉情怯,他大概明白了這四個字的含義。
其實原本尤疏桐回國的時間應該更早的,但因為他想著給姐姐定製一個禮物,而禮物的製作需要時間,這才推遲到現在才回來。
熟悉的華語在耳邊響起,到了該下飛機的時間。
他把禮盒揣進口袋,用力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鼓起勇氣邁步。
為了防止認不出人的窘迫情況,尤疏桐打開了手機相冊,把成奕哥發過來的姐姐近照再次溫習了一遍。
呼,應該沒問題。
他開始伸長脖子張望,尋找人群中的親人。
尤傲嵐和成奕此時正在接機口等待。
不得不說,尤傲嵐此刻的心情和尤疏桐一樣,都焦慮極了。
能夠再次見到活生生的弟弟,尤傲嵐是費了很大勁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露端倪的。
她夢這一刻夢了很多年。
無數次午夜夢回,她都想要回到這一刻,挽救弟弟年輕的生命。
而今天,她終於做到了。
成奕耐心安撫著尤傲嵐,同時密切關注著接機口的身影。
相比阿嵐,這些年他還是和尤疏桐保持著一定的聯係。
雖然不如親兄弟那般親密,但逢年過節的問候必不可少。
作為鄰居哥哥,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也是為了讓尤疏桐不要太緊張,雙方會面不要太尷尬,成奕從中做了很多的準備工作,其中就包括交換了雙方的生活近照。
這麼多年沒見,彼此的變化一定很大,或許會和記憶中出現差錯。
提前心裡有個準備是很有必要的。
好在他的未雨綢繆,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當尤疏桐從拐角處出現的那一刻,尤傲嵐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姐弟的心靈感應在此刻達到了高度統一。
根本不需要任何尋找,尤疏桐也第一眼就發現了尤傲嵐。
時間都靜止了,仿佛萬物隱去,隻剩目光的交彙。
尤傲嵐再也維持不住臉上淡然自若的表情,她扭過頭,背對著成奕,努力控製濕潤的眼眶,不讓眼角的淚水落下。
但成奕並不知道她重生的事實,隻當她還在進行關於要不要原諒弟弟的心理建設。
起碼接機是她勇敢邁出心理陰影的第一步,偶爾也是要允許她逃避片刻。
成奕完全能理解。
然而尤疏桐剛湧起的喜悅心情,就被姐姐背過身的舉動深深刺傷了一下,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看來姐姐還是不願意見到自己啊。
但等尤傲嵐重新轉身回來並且主動走向他的時候,尤疏桐低落的心情還是因此而高興地心顫。
他下意識推著行李,小心翼翼地走來。
“……姐。”尤疏桐忐忑喊道,又轉身對一直以來掛念自己的成奕問好,“奕哥。”
見阿嵐還是一副悶悶的模樣,成奕就知道,該自己幫忙打圓場了。
他上前拍了拍尤疏桐的背,高興說道:“嗯!長大了!”
龐軍默不作聲地接過了小少爺的行李,安靜等待下一步指令。
尤傲嵐的情緒還是有點難以受控,為了防止失態,她隻能故意壓低聲音來掩飾顫抖。
“回來就好,回家吧。”
雖然語氣淡淡,可就這簡簡單單的七個字,是尤疏桐期盼了一輩子都不曾聽到過的話。
他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就像小時候一樣,緊緊跟在尤傲嵐身後。
回家。
我回家了。
姐弟倆都不是特彆會表達內心所想的人,即使心中激動萬分,但坐在同一輛車裡,兩個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夾在中間的成奕也不好貿然開口,隻能等待著一個好時機。
等他們回到家就已經是晚飯時間,尤傲嵐特意把成奕留下來,三個人一起吃。
果然,尷尬的場面還是發生了,飯桌上,這三個人都一聲不吭。
成奕很為難,畢竟這是他們姐弟倆之間的私事,他不方便插手。
但阿嵐希望他能留下來緩解氣氛,他隻能照做。
好在曆經一世,尤傲嵐還是足夠成熟,她在沉默中突然開口:
“疏桐,你也快畢業了,是打算繼續讀還是工作?”
尤疏桐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他生怕姐姐和之前一樣,明明自己就在跟前,卻像看不到他這個人似的完全不理他。
願意和自己說話,那就是姐姐所表明的態度。
尤疏桐立馬打起精神,同時全程在意尤傲嵐的表情,試探性回複道:“可能會繼續攻讀學業吧。”
他不清楚姐姐的態度隻是暫時性的放軟,還是真的願意接納他回國。
如果是後者的話,他現在就想賴在家裡不願意走了。
尤傲嵐再度陷入沉默,很久沒有和弟弟交流,滿腔的話語變成了無言,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成奕懂她的畏手畏腳,從酒櫃裡面取出一瓶度數適中的紅酒,給尤傲嵐倒了一杯,又給尤疏桐也倒了一杯。
至於自己就先不喝了,一會還得開車回家。
兩三杯紅酒下肚,或許是喝的太急還是微醺的心理作用,尤傲嵐放開了。
尤疏桐則是姐姐喝幾杯他也喝幾杯,完全保持同步。
也不在意尤疏桐的反應如何,尤傲嵐自顧自說:“疏桐,無論你選擇學業還是工作,我想跟你說,我已經在履行我曾經的承諾。”
尤疏桐不解,等待姐姐的下文。
“你不記得了?小時候你說你要當歌手,非要我來當你的經紀人,姐弟倆強強聯手。現在我已經開了娛樂公司,也當上了經紀人。你呢,你怎麼想?”
安靜呆在桌上的成奕聽到這話一愣,他這才明白為什麼阿嵐當初會想要放著好好的總裁不當,執意要去當經紀人。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想要原諒疏桐,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笨拙的親情嗎?
阿嵐你還真的是……倔。
姐姐這麼一提,尤疏桐關於兒時的記憶就全部回想起來了。
他以為隻有自己記得曾經拉過勾的承諾,卻沒想到姐姐也還記得,並且付諸了實踐。
他的眼睛有點酸。
生怕在姐姐面前表現出自己懦弱的一面,他端起旁邊的紅酒仰頭而儘,讓淚水悄然隱過。
尤疏桐本來酒量就差,之前也喝了好幾杯紅酒下肚,現在直接暈乎乎的。
他真的很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
更怕自己再說錯什麼,讓這美好的一切如泡沫般消散。
他不敢回應。
可尤傲嵐不允許他把心裡話都憋回去,今天就是坦白局,反正喝了這麼多酒,趁著酒勁也要鼓起勇氣。
在尤傲嵐不停地追問之下,尤疏桐慢慢打開了心扉,姐弟倆都借著酒勁說了很多很多。
趁著雙方還算清晰,在有商有量的討論之下,尤疏桐決定先完成學業,再考慮重新係統學一下音樂。
因為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不僅姐姐討厭他碰音樂,連他自己也不想再看到任何和音樂有關的東西。
但說心裡話,尤疏桐對音樂還是發自內心熱愛的,隻是姐姐討厭,他就不會去做姐姐討厭的事情。
既然姐姐的態度有所轉變,他也欣然接受。
而且看姐姐這認真的架勢以及從小就不服輸的性格,她肯定要把傲煌娛樂做到國內第一,那麼作為弟弟,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拖姐姐的後腿。
他也要成為姐姐手裡最有實力的那個,做她的左膀右臂。
這一頓飯,解開了困住姐弟倆的共同心結,成奕什麼都沒插嘴,隻是安安靜靜地陪著他們。
最後,成奕把完全喝醉的尤傲嵐抱到床上安置好,幫她卸妝洗臉蓋被子。
把阿嵐照顧妥當之後,他再把另一個醉鬼尤疏桐也扶到了他的房間裡。
尤疏桐的房間自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動過,但每天都有傭人打掃,保持原模原樣,等待主人的歸來。
尤疏桐喝的酒並沒有尤傲嵐多,他醉得快,醒得也快。
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裡,床單被套如記憶中照舊,時光似乎停滯了。
尤疏桐把臉深埋在被子裡,聞到了一股陽光的溫暖味道。
他再也忍不住,就這樣用被子掩住自己的面容哭了起來。
成奕沒辦法,隻能像哄小孩一樣地拍著被子:“沒事了,沒事了啊。”
尤疏桐懸在喉嚨的心終於落地,這一刻,他才真的感受到了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心。
在安撫聲中,尤疏桐逐漸恢複平靜。
成奕看時間差不多了,提出離開。
就在這時,尤疏桐忽然坐起來扯住了他的衣服,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奕哥。”
成奕對待小輩向來充滿了耐心,更何況還是阿嵐的弟弟。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他沒有任何不悅,小聲地問道。
尤疏桐搖頭,鬆開手說:“奕哥,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還有我姐的照顧。”
“我應該的。”成奕說這話還略有點心虛。
捫心自問,他在對待尤傲嵐和尤疏桐上還是有很大區彆的。
對他來說,阿嵐是同齡人,是最好的朋友,而疏桐隻是阿嵐的弟弟,順帶照顧而已。
尤疏桐沒看出成奕的糾結,說道:“奕哥,如果你來當我姐夫的話,我是服氣的。”
成奕一怔,下意識反駁道:“你想多了,我和阿嵐這麼多年的朋友,怎麼可能……”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把尤傲嵐當親妹妹來照顧的,從來都沒有因為兩人關係的親密而多想。
可尤疏桐剛才說的“姐夫”二字,忽然讓他起了難以言明的波瀾,不過很快,他將這種情緒強行按下。
小孩子胡言亂語罷了。
成奕還想再反駁什麼,但轉眼間尤疏桐就睡著了,甚至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段話。
成奕沒轍,心緒不寧的他當晚並沒有選擇留宿,在安頓好姐弟倆之後就匆匆開車離開。
成奕的糾結姐弟倆都並不知情,醒來後的尤傲嵐隻知道,在解決了困擾心中多年的死結之後,她的心情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舒暢,就連窗外的風景都變得開闊了許多。
“姐。”既多年之後,尤疏桐再次出現在了餐桌上,他一口咬著吐司,站起身乖巧問好。
“沒事你坐。”尤傲嵐態度溫和了許多,也坐在了餐桌上用餐。
就在這時,尤疏桐突然推過來了一個小禮盒,迎著尤傲嵐疑惑的眼神,他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是給,給姐姐的禮物。”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上面的字是我自己刻的。”
尤傲嵐完全沒想到弟弟居然給自己帶了禮物,她打開一看,是一條簡約大氣的銀色手鏈,內側還刻著尤傲嵐的名字。
“款式是我很早就設計出來的,就是找材料花了一點時間,所以回國才遲到了這麼多天。”尤疏桐小聲解釋。
他是學珠寶設計的,為姐姐定製一款手鏈並不是什麼難題,但隻有高昂稀有的材料才能配得上姐姐。
為此,他花了不少積蓄。好在這些年的各種零工和兼職讓他手頭寬裕。
尤疏桐可不想給姐姐買禮物,還要用姐姐的錢。
好在看姐姐的表情,應該還挺喜歡?
尤傲嵐也不多說什麼,客套話就更是不必了,她直接讓尤疏桐幫自己把手鏈戴起來。
直到吃完早餐,到公司參加完董事會會議後,尤傲嵐不停用手去挽耳邊根本沒落下來幾綹的碎發。
這個舉動自然引起了管叔等一眾公司老人的注意。
到底還是管叔給面子,他代表大家問出口。
“看到了看到了,這麼晃眼一個手鏈,誰送的啊?”
管叔揶揄,以為發生了那種粉紅色的情況。
尤傲嵐笑了笑,又把多餘的衣服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了銀光透閃的手鏈。
“疏桐親手做的,他好歹讀的是米國珠寶設計專業第一的學校,做出來的東西倒還勉勉強強。”
嘴上嫌棄著,實際上早已驕傲到了不行。
管叔:“……”
都怪我嘴賤,早知道就不問出口了。
臭丫頭,你這不明擺著就是欺負我孫子還小,沒法送我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