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為施了咒決，白彥的碰觸並沒有造成強烈刺激，簡然隻感受到冰涼而有力的手掌按在肩膀上。

他竟然被白彥護在身後。

“鬼之間會相互吞噬。”白彥提醒，“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祝銘正要上前使勁砸門，門卻突然自己打開，簡建文和許熙月穿著正裝準備往外走，見門外有人，愣住。

看清來人是誰後，兩人均露出複雜表情，先是一陣驚喜，緊接著面色發白。白先生不請自來，事情是已然非常嚴重了嗎？

“乾什麼去？”祝銘粗聲詢問，仿佛自己才是地盤主人。

祝銘外形壯碩，白彥的氣場更是冰冷強大，簡建文夫婦竟然下意識同時交代：“公司有點急事……”

簡建文的公司確實出了問題，許熙月跟著去，也是因為不想留在家裡。夫妻倆商量決定丟下不知情的簡星火一人。

“這裡的事更急。”祝銘說，同時做出往裡邀請的姿勢。

簡建文夫婦互相看了看，隻好將彆墅大門徹底打開，帶著客人進入。

祝銘回身，發現隻有老大站在後面，簡然不見了，但他什麼也沒說。

白彥則微微側目，看向身邊小鬼，簡然方才將顯形符翻了個面，現在隻有自己能看到他。

進入客廳後，裡面的黑霧更加明顯，濃稠黏膩有如實質，充斥滿整個空間。

簡建文夫妻卻無明顯異樣，隻是白彥到來讓他們倍感恐慌，額頭上沁出冷汗。

“你們什麼也感覺不到？”祝銘環視一圈，不可思議地問，同時搓了搓胳膊，露出難受表情。

“什麼？”簡建文和許熙月像兩個傻子一樣，瞪著眼睛一臉茫然。

“也聽不到？”祝銘又問。

從他們進門之前到現在，始終有一個巨大的怪聲音持續不斷響徹在所有人頭頂，極有規律，哢嚓哢嚓咕嚕咕嚕，帶著含混的吞咽聲，像......咀嚼食物的聲音。

簡建文和許熙月不敢答話，祝銘的問題讓他們意識到，臟東西此刻正在屋子裡做著什麼事情，說不定就在樓上簡星火的臥室，但是他們毫無知覺，面前兩人卻一清二楚。

簡然顯然沒見過這樣的“風景”，但他沒太多觀賞心思，看了曾經的爸媽幾眼後就移開視線，獨自陷入遊離狀態。

白彥隻好再次伸手拉著他，以免小鬼跟丟，但又怕小鬼抗拒，隻是提拎住短袖的袖口。

“去二樓。”白彥沉沉道。

“......哦哦！”簡建文和許熙月趕緊走在前面，帶領兩人上樓。

一路上白彥的手都沒有鬆開，這讓他走路姿勢看起來有些僵硬，簡然不在狀態，沒做任何掙紮。白彥拉著簡然衣服，走路難免會手指碰觸到胳膊上的肌膚，時不時帶來柔軟觸感。

小鬼依然沒有反應，白彥卻感覺到難耐不適。

許熙月小心翼翼走到簡星臥室前，敲門道：“星火？”

裡面

無人應答。

“讓開。”祝銘上前直接扭動把手，選擇直接將門推開。

眼前景象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簡星火雙目緊閉橫躺在地毯上，一大團黑汙汙的難以看清的模糊鬼影正吸血蟲般趴在他的肚子上，忘我地吞食。咀嚼聲正是從這裡發出。

“啊！”這回簡建文和許熙月也看到並聽到，眼睛一翻差點齊齊暈厥過去。

白彥當即徒手畫符，符籙在空中迅速燃燒起熊熊火焰，急速往地上的詭物落去。

誰知在火焰碰觸到詭物的前一刹那，那東西竟然有所察覺，從瘋狂的食欲中陡然驚醒，瞬間後撤堪堪躲開。

那東西看清白彥，渾身的毛都炸了，它又看向白彥身旁的簡然，更是猛烈顫抖。

白彥立刻丟出第二個符，同時大聲道：“祝銘！彆讓它跑了！”

祝銘已經奔向窗戶邊，同一時間貓鬼也想要鑽窗而逃，正正撞上大塊頭保鏢，祝銘是至剛體質，能以武力對抗邪祟，當下大手一伸，狠狠捏住貓鬼。

貓鬼掙紮不得，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白彥正要上前至貓鬼於死地，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扭頭一看，剛才還傻愣愣站在門口的小鬼，不見了！

白彥迅速轉頭搜視整個房間，完全尋不到小鬼身影，隻有簡建文夫婦躲在角度抖如篩糠。

跑出去了？

不對。

空氣中還有小鬼的氣息。

白彥食指中指並和，閉目額頭一抹，再次睜眼，迅速鎖定窗戶邊祝銘手中的貓鬼。

貓鬼呈一大團難以分辨的黑色塊物狀，渾身臟臭黑霧纏繞，極力扭動掙脫，還不時試圖啃咬祝銘手臂。

而在黑霧之中，還參雜著不甚分明的白色半透明鬼氣。微弱、但鮮明清新，和貓鬼的臟汙之氣截然不同。

小鬼。

不知何時竟然和貓鬼糾纏在了一起。

“給我。”白彥冷臉上前，和祝銘索要。

祝銘不知老大為何突然變卦，不直接殺死貓鬼，但還是順從地將手中東西塞給白彥。

白彥捏住貓鬼，掌心漸漸用力，貓鬼受不得被灼燒的疼痛，發出悲慘的連綿不絕的叫聲，臟汙的身體也漸漸潰散開，噴湧出一陣陣的黑煙，很快彌漫整個房間。

黑煙將燈光籠罩住，房間陷入黑暗，空氣濕冷，猶如地下洞穴。

簡建文和許熙月再也待不住，屁滾尿流打開房門爬了出去。

“點蠟。”白彥又道。

貓鬼已經化作濃霧飄滿四周，然而作為煉化的邪物，它的靈核卻仍被白彥攥死在手裡，無法逃脫。

祝銘連忙從隨身帶的工具中掏出一隻紅蠟燭，點燃後遞給白彥。

白彥一手抓著貓鬼靈核，一手舉起蠟燭開始在黑暗中細細摸索。

走了幾圈後，在一處角落，找到一張黃色符紙。

白彥將蠟燭還給祝銘，伸手捏起來顯形符，冷聲道：“回來。”

幾秒鐘後

，小鬼的身形漸漸凝聚，略微茫然站在白彥面前。

白彥不覺得簡然是在調皮，語氣愈發森冷：“你這是做什麼，想趁亂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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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然一愣，他可以跑？

又聽白彥道：“你我已經結了死契，你跑試試看。”

簡然驀地黑下臉，嘴巴抿得緊緊，不想解釋什麼。

他看見貓鬼那一刻，就有一種衝上去的衝動，簡然也說不清楚，看見白彥要傷害貓鬼，更是不自覺想跑到貓鬼身邊。

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化作了霧氣。

白彥將顯形符重新貼好擺正，讓祝銘能看到簡然，手指碰觸到簡然胸前，酥酥麻麻的癢意傳遞過來。

他反手就在小鬼腦門上啪啪啪輕彈三下，加強清心咒語，然後將小鬼推給祝銘：“看緊他。”

大鬼吃小鬼，強鬼吞弱鬼，雖然不一定會發生，但是當他發現簡然不見的那一刻，心裡還是猛然一沉。

白彥確保簡然無恙，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上，正要徹底將貓鬼捏死，魂飛魄散。

“不要！”

不知是共情能力太強、身為鬼不想看到白彥捏死鬼的場景，還是彆的原因，簡然就是不樂意看到這件事情。

他甩開祝銘攔他的手，一個猛勁跳到白彥身上，雙臂箍住白彥脖頸，雙腿夾緊白彥的腰，狠勁往地上推去。

砰！白彥被狠狠撲倒在地毯上，簡然騎到他身上，俯下身體去咬白彥的手。

身軀貼合在一起，柔軟的唇部攜帶著鬼氣也觸碰在手腕上，仿若花蕊沾染露水，感官被無限放大。

白彥惱怒，又怕傷害到小鬼，吃痛鬆開，手裡黑核桃般的鬼物立即滾出來，暈頭轉向骨碌著往窗邊跑，顯然鬼氣大傷。

祝銘看看裹挾著濃霧倉皇逃離的貓鬼，決定先救老大。“老大！”他沉力掰住簡然肩膀，穩穩吃著勁兒，不敢弄痛簡然，找準方向滿頭大汗乾活。

終於，像剝離連體嬰一樣，將水鬼從白彥身上慢慢薅下來。

等內訌結束，兩人一鬼再定睛看，屋內燈光敞亮，哪兒還有貓鬼身影？

白彥頭發微亂，淺淺喘著氣。

“晚點找你算賬！”白大天師搞不懂小鬼腦子在想什麼。

簡然不說話盤腿坐在地上。

祝銘看著眼前的人和鬼，心想，老大何曾如此狼狽過，這都是什麼冤家，這都是什麼事……

依他看，簡然少爺才不是什麼機緣，說是克星不過分！

稍作喘息，簡然突然想到什麼，跳起來。

“簡星火！”

簡星火還躺在那裡，肚子被剖開，大腸小腸流了一地。

奇跡般的是，他雖然面目慘白，胸部卻依然微微起伏。

“還活著！”祝銘驚呼。

面對如此限製級的血/腥畫面，白彥神情不變，避開地上混亂不堪的不明液體，單膝蹲下略微查看一番，道：“貓鬼吃的是精神氣兒，腸體隻是被扯出來並未損傷，打120試著搶救一下。”

說罷又伸手在腸子上方遊移一番，似在補法術。

最後，白彥站起來看著簡然，如潭深眸仍帶著些慍怒，語氣已經緩和下來：“抱歉，答應你保護好簡星火的，來晚一步。不過我吊著他的氣，就看醫院救治是否順利。”

簡星火這個慘樣，就看醫生能做到什麼地步了。

祝銘去撥打急救電話。房門此時被小心翼翼拉開，簡建文和許熙月聽到動靜消失，估摸白天師成功製服了臟東西，這才敢重新出現。

由於視線被擋住，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看清簡星火的恐怖模樣，倒是眼尖注意到屋內多出一個人，就站在白天師身邊，是個年輕男性。

簡然不打算逃避，他願意跟著白彥回到這裡，就是來和父母當面對峙的。

簡然緊抿著唇，小臉繃緊，走到曾經的爸媽面前。

簡建文和許熙月臉上先是沒什麼特彆表情。

緊接著，他們的瞳孔慢慢變大，浮現出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