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馮保來叫朱翊鈞起床。興許是昨晚故事聽得太晚,掀開床帳,小家夥還睡著呢。小臉埋在枕頭裡,懷裡抱著小老虎,仍在呼呼大睡。
就算是睡著了,也還是那麼可愛,尤其那圓嘟嘟的臉蛋兒,讓人看了就管不住手,很想戳一戳。
他睡得那麼香,馮保不忍心叫醒他,便放下床帳,讓他繼續睡。又出去吩咐人把早膳給他溫著。
過了辰時馮保才聽到屋裡傳來小家夥的喊聲:“大伴~大伴~”
馮保放下手裡的活兒,趕緊進去。朱翊鈞已經自己站了起來,腦袋探出床帳,一雙機靈的大眼睛四處張望。
馮保靠近床邊,朱翊鈞忽然掀開床帳,向他撲了上來。馮保手忙腳亂的摟著他,沒站穩,還往後退了兩步。
“大伴!”朱翊鈞兩條胳膊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脖子,腿還夾在他的腰上,趴在他的肩頭撒嬌,“你接住我啦~”
“殿下!”馮保魂都被他嚇沒了,“說過好多次了,若是我沒接住,你可就要摔了。”
“況且,你現在長大了,已經是五歲的大寶寶了,長得又高又壯,”
“我不怕!”朱翊鈞掛在他的身上,粘人得不行,“我知道,大伴一定會接住我的。”
“唉!”馮保在心裡歎一口氣,自己帶大的小團子,能怎麼辦,隻能寵著唄。
馮保又將他放回床上,側身去拿今日要穿的衣服。回過頭來,朱翊鈞又躺了下去,雙腿並攏太高,布老虎放在腳上,交替瞪著轉圈。
這一天天的,一個□□的舊玩具都能玩出花兒來。小時候當磨牙棒啃來啃去,長大了還能耍雜技。
朱翊鈞看到馮保手裡的棉襖:“大伴,我不想穿這個。”
馮保一愣:“那殿下想穿什麼?”
朱翊鈞說:“我想穿藍色那件。”
“藍色那件薄了點吧。”
“不薄不薄,剛剛好。”
“……”
馮保拿他沒辦法,又去給他拿藍色的。
這一天天的,歲數長了,要求也多了。
喝完奶,用了早膳,小家夥生龍活虎的跑到院子裡,說是要打拳,幾個小太監圍著他。
馮保在側殿清點物品,不一會兒又聽“哎喲”一聲,趕緊探個頭出來查看。
一名叫小野的小太監,捂著胸口,仰躺在雪地上,一邊作痛苦狀,一邊說道:“殿下天生神力,奴婢恐怕……恐怕受了內傷。”
朱翊鈞叉腰,仰頭大笑,仿佛自己真的化身成了武林高手,還吩咐旁邊的太監進去給他拿了兩個冬棗,賞了一個給小野,自己吃了一個。
從未見過有人賞賜下人,自己還吃一半的。
太監圍著他,小家夥在一聲聲誇讚中迷失自我,又把剛才的拳打了一遍,這才返回殿內。
屋裡有陳炬陪著,馮保繼續把物品清點完畢,蓋了章,入了庫。這才進屋去看他在乾嘛。
寢
殿裡沒看到人,馮保在書房裡發現了朱翊鈞。
小家夥窩在黃花梨的椅子裡,上面鋪著厚實的軟墊,暖和又舒適。
朱翊鈞手裡捧著一本書,正看得入神。
馮保還以為他在溫習功課,走近一看,《三國演義》。
看到馮保進來,朱翊鈞從書後露出一雙大眼睛,衝他狡黠的笑。
馮保不知他在笑什麼,小家夥卻將手裡的書調了一面,讓他看上面的內容。
馮保湊近了才看到,那一回的標題是:“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會蔣乾中計。”
馮保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又道:“我記得這一回殿下看過了。”
朱翊鈞仍是衝著他笑:“是看過了,我再看看。”
馮保思忖片刻,才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誇獎道:“殿下果真聰穎敏銳。”
朱翊鈞咧著嘴衝他笑:“我今早睡醒就想起來了。”
馮保隻低頭笑,鋪紙研墨,拿出字帖:“彆光看書,殿下也練會兒字吧。”
今年過年,嘉靖帶著朱翊鈞去萬春宮,皇貴妃那裡過的,還特意宣寧安公主帶著李承恩進宮來。
或許是年紀大了,帝王雖然仍是不肯與兒子親近,但也有些渴望親人圍繞在身旁的感覺。
聽著兩個孩子在旁邊嘰嘰喳喳鬨個不停,皇貴妃在一旁噓寒問暖,女兒在膝前陪他說話。天上的神仙,突然貪戀起人間的溫暖。
朱翊鈞和李承恩坐在桌旁,守著那個百事大吉盒兒。哥哥喂弟弟一顆荔枝乾,弟弟就往哥哥嘴裡塞一顆栗子。
嘉靖看著李承恩,又看向寧安公主,突然說了一句:“你長得跟你娘越來越像了。”
此言一出,皇貴妃正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要端給嘉靖,聽到這話,手裡的動作一頓,臉上立時浮現尷尬之色。
寧安公主抬眸看了一眼父親,又很快低下頭去。
壬寅宮變那一年,她隻有三歲,還不太記事。這麼多年來,一直是皇貴妃撫養她。她出嫁之時,奉先殿拜謁父母,拜的也是嘉靖和皇貴妃。
但這並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的親身母親是誰。
因為嘉靖的一句話,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他不說話,旁邊的皇貴妃和寧安公主也不吭聲。
隻有朱翊鈞這小崽子,他本來和李承恩擺弄一個銅錢串起來的小獅子。聽到嘉靖的話,忽然抬起頭來,看看皇貴妃,又看看寧安公主,最後把目光落到嘉靖臉上:“一點也不像,姑姑長得像皇爺爺。”
他一句話,讓嘉靖開懷大笑,瞬間就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皇貴妃放下茶盞,又摸了摸朱翊鈞的小腦袋:“你也長得像皇爺爺。”
朱翊鈞晃了晃腦袋,一臉驕傲,“我是皇爺爺的孫子,當然長得像皇爺爺啦!”
嘉靖被他哄得樂不可支,這個年過得格外高興,又給了寧安公主和李承恩豐厚的賞賜。
他對寧安公主的偏愛也體現在駙馬身上,雖然明朝的駙
馬沒有實權,但是能幫皇帝祭祀也是一種恩典。寧安公主的駙馬李和,每年都要代替嘉靖完成多次祭祀工作。
今年嘉靖特地恩準,朱翊鈞可以在裕王府多住些時日。正月初八一早,朱翊鈞就在錦衣衛和太監的陪同下,出宮去了。
回來的第一天,朱翊鈞就吵著要上街。裕王隻好哄他:“爹爹不買果餅,年前買了好多,還沒吃完呢。”
朱翊鈞眨了眨眼:“我幫爹爹吃。”
他所謂的“幫爹爹吃”,其實是將裕王府裡的果餅全都分給下人。這樣,他就可以纏著裕王帶他出門去。
以往,裕王知道他的目的,總會由著他。因為隻有這一個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他想做什麼,裕王都會儘量滿足。
而今天裕王卻說道:“這大過年,果餅鋪子還沒出攤呢。”
“果餅鋪子也要過年呀!”
“當然啦,家家戶戶都要過年的。”
朱翊鈞想要上街,目的也並不是為了買果餅。以前,他上街是為了玩,湊湊熱鬨,看看那些平時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順帶嘗嘗街邊的小吃。
而這一次,他吵著要出門去,是為了見一個人。
小家夥說:“那……那我想吃餛飩。”
“餛飩?”
朱翊鈞點頭:“就是果餅鋪子旁邊那個餛飩攤的餛飩。”
果餅鋪子旁邊確實有個餛飩攤,可他們從來沒吃過,這一聽就是個借口。
裕王笑道:“鈞兒想吃餛飩,這好辦,王府出自包的餛飩也十分美味。”他吩咐一旁的管事,“去,讓他們做一碗上來,給世子嘗嘗。”
“……”
朱翊鈞急得跺腳:“爹爹,我不吃餛飩,我就想出門。我想,我想去……”
說到這裡,朱翊鈞停了下來。他忽然覺得她要是說出那個地方,爹爹是一定不會同意帶他去的。
於是,他跺了跺腳,嘟著嘴:“我就是想出去玩。”
孩子越大越調皮,裕王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還是王妃走過來,捧著兒子的小臉揉了揉:“鈞兒回來第一天,就想著外出玩耍,也不說陪陪爹娘。”
“唉!”王妃偏過頭去,輕歎一聲,“虧我們做父母的,日夜惦記著兒子。”
說完,她有垂眸,暗自神傷。
聽到此言,又見娘親這般模樣。朱翊鈞一下就改變了主意,撲到王妃懷裡撒嬌:“哎呀哎呀!我不出去玩了,我留下來陪娘親。”
王妃推他:“你還是出去玩吧,你回來,就是為了讓你爹爹帶你上街。”
“才不是呢,”朱翊鈞又撲了過去,一抬腿,自己坐上了娘親膝頭,撲在她懷裡哼哼唧唧的撒嬌,“我是想念娘親,所以才回來的。”
“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陪著娘親。”
他兩隻小手捧著王妃的臉揉了揉:“你不要生氣了。”
“哈哈~”王妃沒忍住,終是笑了起來,摟著他,低頭,用額頭抵在他的額
頭上,“疼你還來不及,哪裡舍得生你的氣?”
裕王在王妃旁邊坐下,頗為幽怨的看著黏黏糊糊的母子倆。原來他才是那個工具人,兒子隻有上街的時候,才能想起他。
忽然,一直又白又圓的小手伸過來,一把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小家夥偏過大半個身子,仰起頭衝他笑得眉眼彎彎:“爹爹,娘親,我今晚要和你們一起睡覺!”
裕王和王妃聽到兒子要和他倆一起睡覺,幸福中又夾雜著一絲絲痛苦。
夏天一家三口睡在一張床上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這小家夥白天精力旺盛,睡著了也不老實。裕王和王妃可沒少被睡夢中的搗蛋鬼拳打腳踢。
但總的來說,自然是幸福大於痛苦。
裕王摸摸他的小臉:“好,你睡中間。”
朱翊鈞又忽然大喊起來:“我餓啦,吃餛飩,我要吃餛飩!”
這小家夥一回來,整個王府都跟著熱鬨起來。他來著一群侍女太監,一會兒捉迷藏,一會兒踢毽子,就差上房揭瓦了。
晚上,他雖然朝著要和爹爹娘親一起睡覺,但也不要侍女伺候。一定得是馮保給他洗漱更衣,把調了蜂蜜的牛乳端給他。
喝了牛乳擦擦嘴,他這才跑到王妃的房裡,裕王和王妃正等著他。
夏天,小家夥睡在兩人中間,那是一種煎熬。冬天卻不一樣,小家夥身上暖融融的,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個軟軟的,還帶著奶香的暖爐。
裕王問他這些日子讀了什麼書,朱翊鈞說讀了《孟子》,還有《訓蒙駢句》。裕王要考他學問,考來考去,把自己繞進去了。
這才發現,他自己學的《孟子》已經忘了個七七八八,他兒子卻能倒背如流。
裕王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他爹是心思縝密的少年天子,他兒子亦是天資非凡,聰慧過人,合著一家老小,就他最平庸。
朱翊鈞給他背了一段《孟子-滕文公》,背著背著眼睛就閉上了,詞句也開始含糊起來。
小家夥翻了個身,靠在王妃懷裡:“爹爹,我困了,我要睡覺。”
裕王趕緊輕拍他的後背:“好孩子,快睡吧。”
第二日,一家人還在吃早飯的時候,管事就拿了封信進來。裕王要接,管事卻說:“信不是給王爺的。”
裕王一愣,送來禦王府的信,都拿到他跟前來了,竟然不是給他的。
朱翊鈞從一碗熱騰騰的雞絲粥裡抬起頭來,看一眼那信封就知道了:“是給我的嗎?”
管事遞上那封信:“是給世子的。”
朱翊鈞收了信,也不著急拆開:“是張先生給講我的故事。”
吃完早飯,他才拿著信慢悠悠的拆開來。裕王和王妃好奇,也湊過來看。
第一張仍然是一幅畫,朱翊鈞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畫仍然是出自馮保的手筆。應該是過年之前趁著休沐,一次畫了好多。
朱翊鈞仔細看了圖畫,又看了右上角的標題——君臣魚水。
朱翊鈞說道:“我知道了,這是講的劉備和諸葛亮。”
王妃驚奇道:“你還沒看內容。”
朱翊鈞指著畫中的人告訴他:“這個草廬裡的人,拿扇子的是諸葛亮,對面的是劉備。”
“外面的人是關羽和張飛,他們覺得諸葛亮當了軍師劉備隻和他好,不跟他們好了,所以他們倆就不高興了。”
“劉備說:我有了孔明,就像魚有了水一樣。魚沒有水,就活不了了,我沒有孔明,就成不了帝業。你們倆既然和我一起興複漢朝,就不能不對孔明親近。”
這看圖說話的本事不但驚呆了裕王和王妃,就連堂屋內外伺候的太監宮女,王府管事也驚訝不已。
總聽說養在宮裡的小世子是個神童,這些年來每次回王府,隻見頑皮,卻不見神在哪裡,今兒可算是見著了。
王妃問朱翊鈞:“後面這一頁內容你還沒看,怎麼知道講了什麼?”
朱翊鈞一臉天真無邪:“因為我讀過《三國演義》呀。”
“……”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再看朱翊鈞,神童的光芒瞬間少了一半,但還是挺神的。
彆人家小孩兒五歲還在背《三字經》《千字文》,他們家小世子,五歲不學了孔孟之道,還在讀了《三國演義》。
朱翊鈞疊好信紙放入信封:“不過,我不喜歡劉備。”
裕王詫異道:“為什麼?”
“隻想著讓人家幫他成就帝業,一點也不真誠。”
這個觀點倒是很新穎,裕王說道:“士為知己者死,諸葛亮能遇到像劉備這樣賞識他,信任他的君王,得意施展他的才華和抱負,不也是一件幸事。”
朱翊鈞想了想:“爹爹說得也對。”他一咕嚕爬起來,“我要去找我的水嘍。”
這話又把裕王和王妃聽懵了:“找什麼?”
“找水。”
一旁的侍女端起茶盞:“殿下是渴了嗎?”
朱翊鈞說:“我想去找張先生。”
裕王卻說:“過年期間,不好叨擾。”
朱翊鈞咬了咬下唇:“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很想念他。”
“這……”
朱翊鈞又說:“我猜他也很想念我,見到我一定會很高興的。”
裕王還是很為難:“鈞兒,爹爹覺得這樣不好。”
朱翊鈞最後給他爹放了個大招:“爹爹也很想念高先生吧,昨兒還給他備了禮物。”
“我沒有禮物送給張先生,他卻給我寫了信,我隻想去看看他。”
“……”
裕王受不了了,他兒子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希冀。小娃娃有什麼錯呢,他隻是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老師,趁著過年,想去拜訪一下。
“唉!”裕王歎一口氣,“可是爹爹不能陪你去。”
他現在的身份是儲君,張居正是他兒子的老師,不是他的。
他覺得若是被
父皇知道他私底下與朝廷官員接觸,一定會非常生氣。
沒辦法?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對嘉靖的懼怕已經刻在了裕王骨子裡,讓他事事都小心謹慎。
朱翊鈞卻說道:“沒關係,我自己去。有大伴和與成陪我就可以了。”
“不……”
他後面那個“行”字還沒出口,朱翊鈞就搶著說道:“我們坐馬車去,這樣就很安全啦!”
他什麼都想好了,裕王都不好意思不答應他。
“那……那……”
“那就這樣決定啦!”
“……”
裕王備好了馬車,朱翊鈞一共帶了五個人,他的三名貼身太監和兩名錦衣衛。
裕王還想讓他多帶些人,朱翊鈞卻說:“夠了夠了,馬車坐不下。”
他們家,兒子比爹更有主意。
出了門,朱翊鈞問陸繹:“你知道張先生住哪兒嗎?”
陸繹笑了笑沒說話,劉守有替他回答:“殿下,遠了不敢說,這京官的府邸,就沒有錦衣衛不知道的。”
朱翊鈞點點頭:“那我們不去張先生家,我們去李大人家。”
“???”
陸繹和劉守有對望一眼,問道:“哪個李大人?”
朱翊鈞還沒回答,一旁的馮保就幫他答道:“李春芳李大人。”
“……”
陸繹想了想,不記得他跟李春芳有什麼接觸:“殿下去李大人家做什麼?”
朱翊鈞說道:“去找一個人。”他倒是有些不耐煩,“去了你就知道啦。”
“……”
他是世子,他要去找李春芳,那也隻能帶他去。
反正不管張居正還是李春芳,但凡是個皇帝跟前的官,他與王世子到訪,就沒有不熱情款待的道理。
很快,馬車停在了李府門口,大門是開著的,有人在門口灑掃。
朱翊鈞迫不及待從馬車上下來,三兩步跑上台階,先往裡張望,卻隻看到擋在門口的一面影壁,再往裡就看不到了。
他抬頭正要邁過門檻往裡走,那掃地的人立刻過來攔住了他:“誒誒誒~哪兒來的小孩兒,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往裡闖。”
朱翊鈞抬頭,看向大門上方的匾額:“知道呀,這上面寫著呢,李府。”
“知道是哪個‘李’嗎?”
朱翊鈞說:“我識字,這是木子李。”
門房都讓他氣樂了:“誰考您認字了,我是說,您知道我家老爺是什麼人嗎?”
朱翊鈞說:“李春芳李大人,我就找他。”
門房上下打量著他,大紅鬥篷下面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那小臉蛋兒,比昨夜的雪都白淨。活了這幾十年,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孩兒。
可再漂亮他也就是個幾歲的奶娃娃,張嘴就要找他倆老爺,難不成,難不成……
不能夠,他家老爺多大歲數了,也沒有夜不歸宿的習慣。
朱翊鈞等不及了
,又要往裡走:“我自己去找他。”
門房趕緊趕緊攔住他:“老爺正在接見貴客,沒空。小公子,您想見我家老爺,得先遞帖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帖子?”朱翊鈞搖搖頭:“我沒有。”
“沒有,可進不去。”
朱翊鈞想了想:“我也不是非要見李大人。”
“那您要見誰?”
“我想見徐渭。”
一聽到徐渭的名字,門房臉上便立刻浮現出滿滿的嫌棄:“原來是那個南方來的怪老頭。”
“對對~”朱翊鈞欣喜道,“就是那個南方來的怪老頭,他住哪裡,我想見見他。”
“他不在。”
“啊?”朱翊鈞眨眨眼,“那他去哪裡了?”
“喝酒去了唄。見天兒往外跑,大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回來。老爺都教訓過他好幾次,屢教不改。連帶著我也跟著受罰,今兒晚上,憑他如何敲門,也休想讓我給他開門。”
這位門房顯然是深受其害,提起徐渭怨念頗深,喋喋不休的抱怨。
朱翊鈞聽到徐渭不在,頗有些失望,轉身就走了。
那門房仍在後面念叨:“真是奇了怪了,一個糟老頭子,來尋他的人倒是不少。”
馮保、陸繹幾人就站在朱翊鈞身後不遠處,好幾次劉守有想上前亮明身份,可那小家夥對答如流,說完就轉身回來了,愣是沒給他這個機會。
朱翊鈞上了馬車,遠遠地又聽那門房說了一句:“前面那姑蘇小館,沒準兒能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