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繹的話,朱翊鈞身體後仰,咯咯的大笑起來。
經過以前無數次驗證,朱翊鈞早就發現了,無論他怎麼調皮搗蛋發脾氣,身邊的人都舍不得對他嚴厲。
就算一開始總是對他一臉嚴肅的張先生,在他不斷要抱抱,要親親,撒嬌耍賴下,現在也對他無可奈何。
陸繹趕緊伸出手,護在他的身後,好怕他得意忘形,滾進太液池裡。
朱翊鈞笑道:“那與成要對我溫柔一點,不可以太凶哦。”
“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就好好跟我說,我能學會。”
“好。”陸繹抱著軟綿綿的小團子,“殿下這麼聰明,必定一學就會。”
畢竟嘉靖開了口的,要陸繹教授朱翊鈞一些基本功,陸繹不可能不教他。
但皇上的語氣就跟哄著孫子玩似的,陸繹自然也不好太較真兒。
於是,挑了個秋高氣爽的下午,在太液池邊一塊空地上。朱翊鈞開始正式開啟了他的練武之路。
朱翊鈞卷起袖子,興衝衝跑到陸繹跟前:“與成與成,我們今日學什麼?”
陸繹問他:“殿下想學什麼?”
“嗯~”朱翊鈞思索片刻,看到他腰間的佩刀:“那就學繡春刀吧。”
“謔!”陸繹身後傳來一聲驚歎,“殿下一上來就要學刀法?”
朱翊鈞抬起頭,破不服氣的看著他:“不可以學嗎?”
劉守有走過去,把自己的佩刀湊到他跟前:“殿下試試。”
朱翊鈞,雙手握住刀柄,用力往外一拔。
無事發生。
他不服氣,再拔。
“咿呀~~~”朱翊鈞小臉都皺成了包子,咬緊了牙關,拿出吃奶的勁兒。那認真的表情,就把旁邊兩人萌翻了。
劉守有說:“這刀可沉了,殿下若是拔不出來,不要勉強。”
他越是這麼說,朱翊鈞就越是不服氣。原本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透出一股堅韌,隨著“呀”的一聲大喊,身體猛然後推兩步,竟是將那柄繡春刀拔了出來。
“謔~”繡春刀不算重,但也不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能輕易拔出來的。
劉守有驚歎之餘,還不忘豎起大拇指,稱讚道:“殿下天賦異稟,骨骼清奇,實乃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馬匹拍得太誇張,聽起來就不夠真誠,還被一旁的陸繹瞪了一眼。
因為慣性,朱翊鈞身體晃了晃這才站穩,到還握在手裡,他舉起來刀尖朝上,立在眼前。
陽光下,那刀鋒閃爍著森寒的光芒,朱翊鈞半眯著眼,湊得更近了些。
陸繹一把握住他的手:“殿下,刀鋒不能對著自己,當心受傷。”
朱翊鈞從善如流的把到轉了個面,忽然一橫,指向劉守有:“也沒有很重嘛。”
“誒嘿!”劉守有樂得不行,“殿下認為多重才算重?”
朱翊鈞說:“82
斤吧。”
劉守有不解:“為什麼是82斤。”
朱翊鈞驚訝道:“青龍偃月刀就有82斤,你沒看過《三國演義》嗎?”
“看過的,看過的。”劉守辯解道,“我家中藏書可多了。”
朱翊鈞一臉“我不信”:“你看起來就像沒讀過書的樣子。”
“我我……我沒讀過書?”劉守有看向陸繹,試圖得到一點安慰。
陸繹懶得理他,從朱翊鈞手中接過那把刀,輕輕一拋,騰空之時又以掌心在那刀柄前端拍了一下,刀便重新回到了刀鞘中。
他瞪了劉守有一眼:“管好你的刀,若是不小心傷了他,你有幾顆腦袋夠砍?”
劉守有立刻向朱翊鈞行了一禮:“是臣考慮不周,還請殿下恕罪。”
朱翊鈞衝他齜牙:“不要你的腦袋,打屁股就好啦~”
“……”
“殿下,”陸繹蹲在朱翊鈞跟前,“現在練習刀法還早了一些,先練基本功吧。”
朱翊鈞問:“基本功是什麼?”
旁邊的劉守有又忍不住插嘴:“當然是樁功。”
“樁功?”
“就是站樁。分為:馬步、箭樁、虛步、丁樁、仆步等等。”
朱翊鈞搖頭:“聽不懂。”
陸繹拍了拍劉守有:“武舉人,你來做示範。”
“好嘞!”劉守有兩腿開步,屈膝半蹲:“這就叫紮馬步,先練這個。”
朱翊鈞問陸繹:“為什麼要練這個?”
陸繹答道:“能讓你站得更穩。”
朱翊鈞說:“可我站得很穩呀。”
陸繹忽然出手,在他肩頭推一把,沒用什麼力道,但朱翊鈞小小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向後倒去。陸繹另一隻手早有準備,從後面穩穩將他接住。
“樁功不僅是讓你站得更穩,也會讓你更加靈活、柔韌、有力量。”
朱翊鈞又問:“那要練多久呢?”
劉守有說:“三年。”
朱翊鈞驚叫:“三年!!!”
三年是誇張了一點,一年半載倒是有可能的。
劉守有做示範,朱翊鈞跟著他的姿勢練習,陸繹在一旁給他糾正動作。
剛站了不多會兒,小家夥就蹙起了眉頭:“我累了。”
陸繹無奈:“殿下,我們才剛開始。”
“可是我的腿好軟呀。”
教他習武,陸繹還得哄著他:“殿下再堅持一會兒好不好?”
朱翊鈞咬著下唇:“那好吧,我再堅持一會兒。”
他答應了陸繹要堅持,就一定會咬牙堅持過去。
時間差不多了,畢竟是皇孫,年紀又小,還是第一次站樁,陸繹也不敢練得太狠,不過半刻功夫,就讓他起來了。
哪知道朱翊鈞膝蓋一軟,就坐在了他的腳邊。
陸繹趕緊伸手去扶,小家夥卻不肯起來,嘴裡嚷嚷著:“哎呀!我摔倒了,要
抱抱才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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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是要抱抱。陸繹沒辦法,隻能彎腰把他抱起來。
這麼會撒嬌的小家夥,任誰對著他,也嚴厲不起來。
朱翊鈞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而他萬萬沒想到,半年之後,嘉靖果然給他找來個刀槍棍棒、騎射兵法樣樣精通的師父,卻一點不吃他撒嬌耍賴那一套。
不過,朱翊鈞下定決心要練好功夫,就絕不會偷懶。再苦再累,第二天下午,也照常去找陸繹。枯燥乏味的站樁,他也能保質保量完成,漸漸地站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長。
自從徐階取代嚴嵩成為內閣首輔之後,接管了大部分國事和政務,嘉靖就算再想著玩弄權術,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以前都是白天修仙,晚上批閱奏章。現在,他的精力大不如前,於是,批閱奏章就改為了白天。
每天送來的奏章有上百封,嘉靖也不是每一封都看,大部分都是司禮監的太監批注。隻有特彆重要的才會呈給他看,或者選取幾封由他親自批閱。
這一日,嘉靖在看完一封從福建送來的奏章之後,龍顏大悅。
朱翊鈞剛練完功夫,從殿外進來。本打算去次間喝口茶解解渴,聽到皇爺爺爽朗的笑聲,立刻跑上前湊熱鬨。
“什麼什麼,我瞧瞧,給我瞧瞧~”
他跟個火爐一樣,就差從頭頂絲絲冒著熱氣。嘉靖本也是燥熱的體質,被他這麼貼著,怪不舒服。伸手攔了他一下,讓他站遠些。
朱翊鈞一跺腳:“皇爺爺,你嫌棄我。”
“嗯,”嘉靖點頭,“是有那麼一點。”
朱翊鈞更是撲到了他的身上:“我就要貼著你,就要貼著你。”
“哎喲,你現在有多沉心裡沒點數?”
嘉靖推不開他,隻能摟著他,又氣不過,手裡的奏章在小屁股上拍兩下:“拿去拿去,給你看。”
朱翊鈞接過奏章,就在龍椅前的玉階上坐下翻看。
他現在認的字多了,隻要字跡不是特彆潦草,看起來便也十分順暢。
那封奏章由轄治福建的右僉都禦史譚綸呈上。內容和一年多前,胡宗憲呈上的那封奏章類似。
自肅清浙江地區倭寇之後,戚繼光率軍前往福建,繼續抗倭。並先後在橫嶼、牛田、林墩、興華等地多次蕩平倭寇。
沿海人民歌頌戚家軍的讚歌都傳到了京城:“生我兮父母,長我兮疆土……莫我再生兮,繼戚元輔!”
後來戚繼光返回浙江募兵,福建倭寇爭相慶祝道:“戚老虎去,吾又何懼?”不到一個月時間,再次攻陷興華城。
倭寇在興化等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四野一空,八閩俱震”。搶完退出興華城,占據平海衛。
戚繼光先後三次募兵之後,回到福建。與譚綸、俞大猷、劉顯等人先後在平海衛、仙遊等地進剿倭寇。
在平定倭寇的過程中,戚繼光還捎帶手,解決掉當地的一窩山匪。
看完奏章,朱翊鈞也興奮的蹦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
“浙江和福建的倭寇終於都被消滅了,戚將軍和俞將軍真是厲害啊!”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仗打完了,那可不可以讓俞將軍來教我功夫呀?”
“嗬~”嘉靖冷哼一聲,“想得真好,再看看這個。”
他又遞給了朱翊鈞一封奏章,還是譚綸呈上來的。
譚綸認為延平、建寧、汀州、邵武地區殘破不堪,請求緩期征收已經蠲免的賦稅,又考察舊製,建立五座水寨,扼守海口,推薦戚繼光擔任總兵官鎮守此地。
雖然倭寇在浙江和福建的主力部隊已經被殲滅,但殘部卻逃竄到了廣東,在潮州一帶聚集了兩萬人。與海盜吳平互為犄角之勢,肆行殺掠,貽害匪淺。再加上當地一些少數民族首領藍鬆三、伍端、溫七、葉丹樓、程紹錄、梁道輝等也開始作亂。
俞大猷之前就有過單槍匹馬招降少數民族叛軍的經驗,這幾年又一直在抗倭,跟海盜交手也頗有心得。於是,譚綸又建議朝廷派俞大猷和他的俞家軍前往粵地,平定當地紛亂局勢。
這又是倭寇,又是海盜,又是異族叛軍。朱翊鈞看得實在有些糊塗:“怎麼還有這麼多壞人啊?”
這個問題,嘉靖無法回答他,但他的大伴,馮保可以。
嘉靖大手一揮,把吏部尚書叫來,譚綸、戚繼光、俞大猷,全部晉升。
譚綸升任右副都禦史;戚繼光進官都督同知,升福建總兵;俞大猷調任廣東總兵。
其實,朱翊鈞心裡覺得這裡面也應該有胡宗憲一份功勞。因為是在他的部署下,肅清了浙江倭寇。他沒為自己邀功,反而在奏疏中盛讚戚繼光,請求嘉靖封賞,並將戚繼光派往福建。
在沿海各地征戰不休的俞將軍直到幾年之後,回京述職才知道,京師皇宮內,有一位年僅四歲的小皇孫,心心念念想要當他的徒弟。
隻是那時候,朱翊鈞有了真正的師傅,而這個人恰巧也俞大猷有些淵源。
朱翊鈞上午讀書,下午練武,晚上還要溫書習字,日子過得相當充實。
嘉靖並沒有硬性要求他下午必須練武,但小家夥卻很自覺,到了時辰,自己就跑去找陸繹。
隻有陸繹休沐的時候,他才會跟著休息兩天。
這一日,陸繹和往常一樣,陪著朱翊鈞在太液池邊一塊空地練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朱翊鈞不再喊著腿軟,深秋的季節,明明額頭上已經滲出薄汗,兩條腿也在微微顫抖,但他就是緊咬下唇,堅持到最後。
劉守有又過來看熱鬨。他彎著腰,湊到朱翊鈞跟前,做鬼臉,逗他笑。
朱翊鈞看也不看他一眼,目視前方。
時辰一到,陸繹喊停,朱翊鈞才緩緩站起來。劉守有忽然伸手,在朱翊鈞肩頭推了一把,力道掌握得恰到好處,不大,但他覺得足以將小團子推倒,另一隻手也學著陸繹的樣子,準備在後面接住他。
然而,下一刻卻叫他驚訝不已,朱翊鈞隻是上半身晃了晃,雙腳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更彆說推倒。
“我的天哪!”劉守有用驚異的目光審視著朱翊鈞,“這才過了月餘,殿下竟有如此進步。我果然沒說錯,殿下實乃天賦異稟,骨骼清奇,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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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雖然誇張,但他也沒胡說。就算是大人,這麼短時間,也不一定能練出這個效果,何況隻是個四歲的孩子。
朱翊鈞看他一眼,把人推開:“你少拍馬屁,我是不會跟你玩的。”
劉守有跟在他身後:“這怎麼能叫拍馬屁呢?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
朱翊鈞回頭,眼睛亮閃閃的:“真的嗎?”
劉守有鄭重點頭:“千真萬確!”
“嗯!”朱翊鈞也跟著點頭,“知道了,退下吧。”
“……”
“與成與成,”朱翊鈞拉著陸繹的手,“我今日練得好不好?”
“好。”陸繹蹲在他的跟前,抬手,拇指指腹輕輕擦過他的嘴唇下方。
朱翊鈞吸了口氣,偏頭躲開,陸繹便收回了手。
那裡有一排齒印,是朱翊鈞堅持不住的時候,自己咬出來的。咬得太狠了,當時不覺得,現在卻有些疼。
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小皇孫,說要練武,卻不是說說而已,也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鬨著玩,他是很努力,很認真的在打基礎,一點也不會偷懶。
這麼純真可愛的小團子,為什麼要吃這份苦,陸繹看著都有些心疼:“殿下,下次若是堅持不住,就不必堅持了。來日方長,咱們可以慢慢練。”
朱翊鈞搖頭,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我就要堅持,我喜歡堅持。”
“……”
這一日,朱翊鈞坐在書案後面搖頭晃腦的讀書:“《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xie),泄泄,猶遝遝也……”
“泄(yì)!”張居正屈起手指,敲在桌面上,嚴厲的指正,“無然泄泄,意為大勢已去,說得再多,做得再多,積重難返。”
張先生語氣有點重,明顯帶著情緒。近些日子,朱翊鈞沉迷習武,心思不在讀書上,他對此頗有微詞。
朱翊鈞以後可是要當皇帝的,要學也自然是學帝王之道,練什麼功夫。成天舞刀弄劍,心就野了。長大之後,可彆學英宗、武宗那一套,不在宮裡好好呆著,出門惹出什麼大亂子來。
張居正本沒有想著如前世那般,傾注所有將之培養成一代明君。
可這孩子實在聰明,無論什麼道理,一點就通。說話做事總是出人意表,卻又叫人暖心。
與他相處一段時日,沒有人不喜歡他,張居正也不例外。
他早就改變了對這個孩子的看法,甚至眼前這個,和他記憶中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這難道不是上天給再次給他的恩賜,讓他能從幼年開始,著手培養他理想中的君王,實現他天下大治的心願,而不
是人亡政息。
但他卻忽略了,無論前世今生,不管哪個孩子,他們都是獨立存在的,都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又不是提線木偶,不可能任人擺布。
兩個人隔著一張書案無聲的對望,張居正聲色複雜,朱翊鈞憋著嘴,小臉上滿滿的委屈。
就在張居正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哭出來。卻聽小家夥說道:“你凶我!”
“……”
他這一嗓子,倒把張居正喊得無言以對。
朱翊鈞又說道:“我讀錯了,你告訴我就是了,為什麼要那麼大聲的凶我?”
“……”
明明是他讀錯了字,這一番話說得,看他這委屈的樣子,張居正甚至懷疑是自己咄咄逼人了。
“殿下,音讀錯了,字意也就變了,如何能領會到聖賢的道理?”
“這些日子,令你分心的事情太多,該收收心了。”
朱翊鈞放下書本,從椅子上滑下來。走到他的跟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去拉他的手:“我知道了。”
小家夥仰起頭看他:“你好好說,我會改的,彆凶我,我害怕。”
“害怕”這兩個字卻讓張居正有些恍然。
他想起來,前一世那個孩子也曾有過讀錯字的時候,自己也是這麼詞嚴厲色的糾正他。那孩子隻是畏懼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說一句:“朕知道了”,便繼續往下讀。
張居正低頭,對上朱翊鈞那雙澄澈的大眼睛:“臣……剛才真有那麼凶嗎?”
朱翊鈞搖頭:“也沒有特彆凶。”
“那殿下為何害怕?”
朱翊鈞說:“怕先生不喜歡我了。”
這個意外的回答讓張居正心中百感交集:“怎麼會呢?”
朱翊鈞卻說:“反正我知道,張先生不喜歡我練武。”
“沒有不喜歡,隻是……”
隻是你以後要擔負起整個國家的重責,這話他沒法說出口,也就咽了回去。
朱翊鈞忽略他後面的“隻是”,說道:“沒有不喜歡就好,先生放心,我會練好武功,也會把書讀好。這篇《孟子-離婁篇》我已經背下來了,我背給先生聽聽好不好?”
“好。”
“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張居正看著他,思緒不由自主的又飄向了遠方。
記憶中那孩子也不愛出門。平日裡最遠也就走到文華殿,除此之外,哪兒也不去。
文淵閣就在文華殿後面,也不見他去過幾次。
這麼一想,張居正便放下心來,興許孩子就是年紀太小,對什麼都好奇而已,長大就好了。
就這樣一邊讀書,一邊習武,很快就到了冬天。
天氣一冷,嘉靖就把他的課停了,練武也停了。
小家夥卻很自覺,按照陸繹教的,一早起來用過早膳就開始練功,練完了歇一會兒,換身衣
服,又到書房讀書練字。
下午是他自由活動的時間,或是自己玩耍,或是去正殿伴駕。
生辰那日,他學著先生的模樣講那些書中典故,又去禦案後面寫了一副大字,讓嘉靖看看他的進步。而後,再把陸繹教的一套拳法有模有樣的打了一遍。
嘉靖被他哄得樂不可支,連說好多遍“好好好”,還讓黃錦去吩咐尚善監,午膳多備些小家夥愛吃的菜肴。
這時候朱翊鈞就開始提要求:想念爹爹和娘親,想要回王府住些日子。
嘉靖爽快的答應下來,和往年一樣,同意他年後去王府住些日子,過了元宵節再回來。
小家夥如願以償,硬是撲到皇爺爺懷裡,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下。
嘉靖嘴上說著讓他走開,眼角笑出來的褶子就沒展開過,手也一直摟著小心肝兒,不舍得鬆開。
寒冬臘月,朱翊鈞夜裡睡覺的時候也隻蓋一床薄被,還特意讓太監把炭爐挪遠一些,他怕熱。
小家夥精神頭太好了,喝完牛乳刷了牙,還在床上蹦躂,把布老虎當球踢,從這頭踹到那頭。
馮保費了好大勁才讓他躺下來,拉著被子蓋上他的肩膀,剛轉了個身,朱翊鈞又自己把被子掀到了胸口以下,露出兩條胳膊。
馮保拿他沒辦法,隻能等他睡著再給他蓋上。
片刻之後沒了動靜,馮保以為他睡了,小家夥又忽的睜眼:“大伴,我要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