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 詭異到仿佛非人的女孩(1 / 1)

血。

滿手、滿身都是血。

黏膩、濃稠的血糊滿每根手指,每個毛孔中浸透著血,汗毛疊加倒伏起來,在血液中畫出蜿蜒痕跡。

熱血早已冷卻,變成塑料一般的硬殼,將雙手、雙臂、胸口全部包裹。

無法呼吸,身上不知哪裡傳來骨骼斷裂一樣的疼痛,視力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隻有大片大片刺眼的紅。

不知從何而來的喘息聲響徹耳畔,試著轉動眼球,眼球在眼眶裡發出“刺啦”的刺耳聲響,仿佛年久失修的老合頁。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拍門,有聲音在隔著一層毛玻璃大叫著什麼。

叫著什麼?側耳細聽。

“……絨!商……商絨!商……”

是在叫她的名字……嗎?

是她的名字!

她的眼皮費力地抬起,用儘全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挪動身體,喉嚨裡發出嘶啞而混沌的話音:

“救……救我……救……”

細如蚊蚋的聲音,在黑暗的屋子裡輕易消散,沒人能聽到。

……

屋外,五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圍在一起,滿面焦慮又恐懼。

其中一個大塊頭男人說:

“要不彆管她了,我們趕緊出去回學校!這地方邪門的很!”

另一個卷發女孩聲音顫抖:

“剛才那個衛生間裡是不是真有鬼啊……”

旁邊戴酒瓶底眼鏡的瘦男孩立刻對著她:

“噓——!這種時候,彆說那個字!”

卷發女孩瑟縮,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往後縮去。

最前面站著的高大帥氣男生卻還在砸門,聲音冷硬:

“商絨!商絨你開門!”

他身旁的長直發美貌女孩,也提高聲音對著門口喊:

“商絨你怎麼樣了,回句話啊!”

屋內似乎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人回答。

帥氣男生皺眉,對長直發女孩說:

“蔓蔓,你們退開點,我把門撞開。”

白蔓蔓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後方。

現在是晚上十點鐘,山莊內忽然停電,處處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

後方同伴們舉著手電筒,都是臉色慘白,狀態都很不好。

白蔓蔓咬緊牙齒,低聲對男生說:

“周朗,你小心點。”

她壓住心中的不安,帶著其他人往後退開幾步距離,讓出空間。

名叫周朗的男生開始活動手腳,準備踹門。

白蔓蔓身旁的其他幾個人卻在小聲說話:

“我怎麼覺得這個商絨有問題啊?”

“就是啊,莫名其妙組織同學聚會,這地方也是她找的,結果沒玩多久,她就自己鑽房間裡不見了,晚飯也沒出來吃。”

“要不是停電以後那個衛生間……咱們也不至於現在就走啊……她這找的什麼鬼地方……”

“啊呸!不許說那個字!呸呸呸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白蔓蔓回頭不讚同地盯了大家一眼:

“彆說了。”

大家閉了嘴,白蔓蔓視線轉向面前的房門,回想這件事,確實處處透著詭異。

門外幾個人是大四同學,彼此關係很好。但商絨,平時和他們都沒多少交集,卻忽然邀請他們一起來這座山頂彆墅聚會,確實有些奇怪。

大家在彆墅玩了一天,晚上六點多,商絨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進了房間再沒出來,晚飯也沒吃。

大家本來沒在意,可九點多那會兒,彆墅忽然停電,隨後在衛生間裡……就出了那件事。

想起當時衛生間裡的畫面,白蔓蔓後背一陣發涼。她不禁開始懷疑,商絨的屋子裡……會不會也有什麼可怖的畫面……

“砰咚”一聲巨響,房門被踹開,手電筒的光照亮屋內,一掠而過的場景震撼至極。

卷發女的尖叫聲刺穿所有人耳膜:

“啊啊啊啊啊——!”

白蔓蔓朝屋內看去,一腔熱血直衝頭頂,頭發根根豎起,驚叫聲到了舌尖上,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果然……果然!這裡有……有詭異的東西!商絨也遭了毒手!

屋內,身材瘦弱、四肢細長的女孩,側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白裙被染成斑駁的血紅。

見到光亮,女孩緩緩抬起頭來,黑發在血泊中散開,慘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眼睛大得過分,枯瘦如柴的雙手伸向眾人。

詭異到仿佛非人的女孩,混雜著滿屋的血腥氣息,朝著所有人伸出手來……

這畫面衝擊力太過強大,連一貫堅強的周朗都踉蹌著後退。

女孩張開慘白的唇,唇角掛著血絲,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

她爪子一樣的雙手,抓住了周朗的腿,抬起頭看著他。

周朗渾身僵硬,往後退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這會兒差點把自己舌頭咬出血來。

但他耳畔傳來白蔓蔓顫抖的聲音:

“救她,她還活著,我們帶她一起出去,不然……我們都會後悔一輩子的!”

周朗猛然驚醒,他咬緊牙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非常謹慎地詢問:

“商絨?你還有意識嗎?”

地上的商絨緩緩點頭:

“嗯……”

她現在沒那麼疼了,視野也清晰了許多,似乎在緩慢恢複。

周朗想了下,回頭:

“得找繃帶和醫藥用品救她。”

其他人雖然都受了驚嚇,但都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三個人立刻去樓下大廳裡,翻找大家帶來的醫藥急救用品。

周朗和白蔓蔓留在原地,白蔓蔓湊近一些,仔細看看,忽然舒出一口氣:

“傷口不深,那些血跡好像都是潑灑出來的。”

她再看商絨周圍,果然發現一個癟下去的牛皮袋,散發著陣陣血腥氣,和商絨身上的血跡氣味一樣。看來這慘烈的畫面是用牛皮袋裡的動物鮮血弄出來的。

這樣一想,她再看商絨時,那種詭異的非人感就消失了許多。

她不由問:

“商絨,為什麼?這個袋子是彆墅裡的嗎,是你不小心撞到什麼了嗎?”

商絨被問的瞬間,眼神渙散了一下,過了好久才說:

“不是……”

周朗說:

“彆說了,她現在要保存體力。”

白蔓蔓沒再說話了。

血泊中的商絨艱難地苦笑了一下,她的記憶剛剛才徹底恢複,很多事情,她根本沒法告訴彆人。

比如,她其實是穿越過來的,再比如,這裡是一個邪神召喚現場。

商絨原本是一名普通大學生,除了愛看一些冷門詭異小說、愛自己縫玩偶娃娃之外沒什麼特彆的。她偶然遇到車禍,再睜開眼時,就已經在這片血泊裡了。

等腦子清醒一些,她根據原主腦海中的記憶,意識到自己大概是穿進了之前看過的一本小說裡,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商絨,書中男女主角正是眼前的周朗和白蔓蔓。

這本小說背景是邪神橫行、詭異頻發的現代世界,和她生活的世界科技水平差不多,不同的是這個世界裡有著無數邪惡生物,製造出各種詭異事件,威脅著人類的生存。

而小說裡的商絨,偶然在網絡上發現了召喚邪神滿足心願的儀式記錄,就越陷越深,想要召喚邪神,許願讓她的男神周朗愛上自己,代價是五十年後給邪神獻出心臟。

年輕的女孩覺得五十年漫長到看不見儘頭,能和男神愉快度過那麼多年,她覺得自己獻出心臟也值得。

於是商絨邀請男神等人,來到儀式要求的僻靜山林中,開始了她的儀式。

她按照儀式要求,把幾種動物的混合鮮血潑灑在自己身上,念了召喚咒語,之後在自己胸前割了一道很小的小口子。

然而……原主因為這道小口子,就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是十二點整,邪神真的降臨了。

但都是邪神了,怎麼可能乖乖按照儀式去做?況且五十年後的心臟,當然比不上現在的這麼新鮮。

邪神沒空聽她的願望,直接挖走她的心臟,吃掉她的血肉,踩塌了彆墅,隻有原書男女主角逃出生天。

如今商絨代替原主,在儀式結束後睜開眼睛,她隻想活下去,但……誰能告訴她,召喚儀式都結束了,邪神正在趕來的路上,她要怎麼才能活?

其他三人帶著東西過來,白蔓蔓接過東西,蹲下幫商絨包紮傷口,還溫柔安慰:

“彆怕,你的傷不太重,就是失血過多,等出去好好休息就能好。”

多好的女主角啊!商絨很是感動。

她掙紮著,抓住白蔓蔓的胳膊:

“現在幾點?”

白蔓蔓看了一眼手機:

“十點二十五,怎麼了?”

商絨鬆了口氣,語速飛快:

“咱們得趕快跑,快點下山,把我裝行李箱推著就行,反正我瘦……”

白蔓蔓正要說話,屋內忽然冷風呼嘯,家具翻倒,窗簾被扯斷,地上的鮮血色澤驟然間變得鮮亮誘人,散發出更加濃烈的血腥氣息。

商絨瞳孔緊縮。

書中,原主昏迷到十二點,邪神才會到來。

可現在還不到十點半啊!

邪神怎麼……來的這麼快?這麼有求必應的嗎?

狂風呼嘯中,門外的某人看著窗外,聲音都變了調:

“那是……什麼東西……”

然而沒等他看清楚那巨大的陰影,其他兩人就拽著他往樓下跑去,邊跑邊尖叫:

“快跑,快跑啊!那是鬼,鬼來追我們了啊啊啊!”

白蔓蔓這會兒也沒辦法仔細包紮了,她抓起商絨細瘦的手臂,試圖把她拽起來拉出門去,身後的周朗也過來幫忙拽人。

“走!我們一起走……”

商絨掙紮著站起身,雙腳往前走,卻發現自己腳底下仿佛生了根,完全抬不起腳來。

胸口的傷口在隱隱發熱,商絨知道,這表示自己即將成為邪神的祭品,好不容易得來的第二次生命,大概也到此為止了。

她突然抽回手臂,那兩人正在狠命拽她,猛然力氣一卸,全都往後倒去,摔倒在房間門口。

再站起身,兩人的視野裡,是逐漸關上的房門,門後是一張慘白瘦弱,卻露出笑容的臉,以及一隻正在揮手再見的血手。

商絨嘶啞的聲音傳來:

“你們先走吧,拜拜……”

房門“砰”地關上,白蔓蔓和周朗再如何拚命砸門,也完全砸不開了。

兩人正惶恐時,眼前這扇破洞的房門忽然變得淡薄、透明,很快,這扇門徹底消失,原地變成一堵牆面。

他們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驚恐:

“這房間……消失了……”

屋內,聽著門外傳來的砸門聲逐漸遠去,商絨忍不住歎了口氣,臉上笑容垮下,面無表情地彎腰坐下,找個櫃子靠著,等待邪神降臨。

此刻,這間屋子已經成為邪神的領域,外力完全無法進入,更沒法破壞分毫,邪神離開之後才會恢複正常。

到時候……她估計就隻剩一副骨架了吧……短時間內連著死兩次,商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隻希望自己死快一點,彆疼太久就行。

等邪神的空檔剛好可以想想自己的一生,商絨無父無母,隻能想想自己的玩偶了。她親手用毛線和布片,縫製了好幾隻古靈精怪的邪神玩偶,還給它們取名字,把它們放在自己宿舍床頭,每天晚上睡覺都挨個抱抱親親它們。

她還會抱著玩偶們說“媽媽愛你”,對它們傾訴秘密,它們是她真正的、無聲又溫柔的家人。

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那些玩偶會如何處理,大概會被送去垃圾堆焚燒吧……商絨有點難過。

不知道想了多久,窗戶不斷砰砰作響,天花板出現巨大的裂縫,更多冰冷如刀的寒風灌進來,大夏天的,吹得商絨瑟瑟發抖,手上的血跡都凍住了。

她努力扭頭朝著窗外看去,卻隻看到一片黑暗,沒有窗外了,這裡是領域,領域的儘頭隻有黑暗,無儘的黑暗。

室內的所有物品都漂浮起來,散發著血腥味的牛皮袋掛在半空,一張床貼到天花板上,桌子和五鬥櫃被吸入天花板裂縫之中,一束假花散開,滿天亂飛,混亂的風滿屋亂竄,仿佛一道道利劍,割裂了商絨的皮膚,鮮紅的血珠凝結出來。

商絨裙子半紅半白,站在原地,身上開出數朵鮮血之花,而她面色沉靜,耐心等待著。

裂縫之中緩緩伸展出天藍色的細線,無數藍色細線仿佛血管筋脈一般,沿著天花板、屋子牆壁不斷延展、延展。

這是邪神的血管嗎?商絨饒有興致,伸手戳了戳一根飛舞的藍線,那根線立刻後退,貼到了牆上。

隨後,幾根深藍的粗壯觸手,從那道裂縫中伸出來,垂掛在半空中,緩慢地左右搖擺。

那些觸手上長著密密麻麻的紅色大眼睛,不斷眨動,每隻眼睛都看向不同方位,還四處亂轉。

畫面十分讓人不適,但商絨覺得還好,她從小就對這種密集畫面很有抗性,沒什麼感覺,隻覺得這些眼睛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下一瞬間,上千隻大眼睛,猛地鎖定了商絨!

眼睛們一眨不眨,隨著觸手擺動而變換角度,死盯著她。

商絨平靜地反盯回去,都要死了誰怕誰啊。

又一道觸手從裂縫中伸出來,上面的紅色眼睛依舊盯著商絨。

商絨卻忽然愣住。

從剛才這些觸手出現時她就隱約有種即視感,現在她更是徹底驚呆了。

這根觸手上掛著的東西……怎麼這麼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