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41 圖你開心。(1 / 1)

酥酥 弱水千流 16791 字 6個月前

*

印象裡記憶中, 費疑舟其人,嗓音一貫是冷沉而又清淩淩的,聽在人耳朵裡, 容易使人聯想到竹澗山溪這些意象。也正因如此, 殷酥酥才總覺得他冷清如琦。

可此時,他低啞的聲線深處仿佛匿了一團火, 呼出的氣息也是溫的, 若有似無撩動她耳朵上細軟的絨, 灼灼滾炙,仿佛要連她整個人, 從頭發絲到腳趾也一並點燃。

殷酥酥身子僵住了,呼吸微亂之間, 感覺到一陣柔軟的水汽。

是他薄潤的唇在緩慢耐心地勾描她耳廓。

“你……”殷酥酥兩頰燙得幾乎能煎熟雞蛋,覺得太癢, 條件反射便夾了下脖子,試圖將耳朵從他唇舌間拯救, 口中極力穩住聲線不發顫, 道,“等不到我,為什麼睡不著?”

費疑舟靜了靜,唇依舊貼著她的耳, 輕聲回道:“我的睡眠質量一直不高, 入睡困難, 夜間也容易醒。昨晚你在身邊, 我睡得還不錯。”

這話倒是令殷酥酥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為,有心事的人晚上才會睡不好覺,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有煩惱?

她轉過身, 在他懷中抬起眼簾,眼眸裡盛入零星月光,格外的亮,半是關心半是好奇:“你睡眠不好是生理原因還是心理原因?”

費疑舟垂眸注視她,手指沿著她柔美的臉頰滑過,徐徐摩挲著:“心理占多數。”

他指腹的繭摩擦著她細膩臉蛋,磨得她皮膚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忍不住抬起手,將他的指尖捏住攥入掌心,不讓他再勾惹。

殷酥酥眨了眨眼,脫口:“你也有煩心事?”

費疑舟看著她,一時無言。

姑娘剛沐浴完,身上散發著淡雅的清新香氣。那是一種類似草莓與牛奶混合在一起之後形成的味道,從費疑舟鼻腔鑽進來,他舌尖仿佛都能嘗到股微淡的甜。

他總覺得她像個魔女,天生有神力,能輕而易舉摧毀他構建起來的鋼鐵城牆。

滴水不漏的自製,從無紕漏的理智,到了她面前,統統都形同虛設。

有時也會覺得自己可笑。這麼多年了,面對她時,他依然沒有半點的長進。

“隻要是個活人就會有煩惱。”

費疑舟一面輕描淡寫地答她話,一面隨意把玩起她抓住他手指的手。小巧的一隻,溫柔而纖軟,手背纖細,手掌心的中間部分卻又堆著層層綿軟的肉,瞧著十分粉嘟討喜,輕輕一握,便像個小小的包子,被他整個包裹進寬大掌心,“我當然也不可能例外。”

殷酥酥心生窘迫,五指手掌被他當面團似的搓來揉去,臉不由地更燙。

她剛才伸手抓他,本意是不想讓他摸她臉,誰知人大少爺臉是不摸了,轉而又發現了新“玩具”——她的手。

殷酥酥既不能把手抽走,也不能喊停,沒辦法,隻能由著著這位大佬繼續玩,儘量語氣如常地續道:“世界上的活人總共有八十億,你拿自己和我們普通人民比,不是很恰當。”

費疑舟挑了下眉:“協議裡那些條條款款,都已經在走流程,你要的房產地產還有各類軟資源,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之內就能悉數到你名下。你確定自己是‘普通人民’?”

殷酥酥被他的話語嗆了下,囧道:“我是運氣太好,遇見了你這麼大方的雇主老板。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還在為每個月的房貸拚命。”

與絕大多朝九晚五的普羅大眾相比,明星的確高薪,某些頭部藝人一部戲的片酬就遠超一個家庭一輩子的總收入。

可是,明星的收入再高,於上流社會的豪門而言也不過九牛一毛。

殷酥酥很輕地歎了口氣,接著說:“普通人的煩惱很多很多,比如房貸、車貸,老人生病就醫,孩子長大上學,親戚朋友人情往來。但是你太不一樣了。你的煩惱,可能就是幾十億的項目選哪個乙方,幾百幾千億的存款放哪個銀行。”

費疑舟充當起最專注的聆聽者,聽她講完最後一個字,倏然笑了下,似有幾分無奈:“原來這就是你對我的刻板印象。”

殷酥酥聞聲,目光裡跳出一絲驚異,下意識接話:“那你的煩惱還有哪些?”

費疑舟眸色沉沉地凝視著她,答道:“比如,看不見你的時候,我總是煩惱你今天工作順不順心,三餐沒有按時吃,有沒有受氣,有沒有受委屈。”

殷酥酥驀地呆住。

又聽費疑舟繼續說:“煩惱怎麼樣才能讓你無憂無慮,怎麼樣才能讓你每天都開心。”

“……”殷酥酥睜大了眼睛,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她豎起一根食指,隔著空氣點了下自己:“你的煩惱,說來說去,怎麼好像都跟我有關?”

大公子神色頗為懶漫,思考她這個結論兩秒,而後漫不經心地回答:“差不多吧。”

殷酥酥又不知道如何搭腔,隻能沉默。

心臟在胸口狠狠撲騰數十下,跟撒歡的小鹿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的胸腔給撞開一條路,恭迎他登堂入室,直抵她心。

這樣一個男人,即使拋開他的背景家世不提,愛上他也顯得過分容易。

他實在太懂得怎麼樣讓一個女孩悸動。甚至不需要任何實質性動作,上下嘴皮一碰,三言兩語,便能籠絡人心。

“為什麼不說話?”察覺到她走神,費疑舟指腹蹭了下她被薄汗浸透的手掌心。

“……”殷酥酥回過魂,彎起嘴唇衝他一笑,選了個最挑不出錯處的回答,“您這麼關心我,讓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感受到了猶如春風拂面般的溫暖。我真的很感動。謝謝。”

費疑舟:“……”

費疑舟揚眉,眼睛直勾勾盯著她,語氣頗為隨意:“感動到這份兒上,光說兩句就算‘謝’了?”

殷酥酥感到十二萬分的不解,誠心發問:“那您想我怎麼謝?”

費疑舟:“抱我。”

殷酥酥:“……”

殷酥酥人都傻了,低眸掃了眼她和他這會兒的造型姿勢,隻覺哭笑不得,甚至開始懷疑人生:“可是,我們現在不就抱在一起嗎?”

貼這麼緊,她腰都快被他的胳膊勒出印子了。

還要怎麼抱?

隨之便聽大佬波瀾不興地開口:“現在是我抱你,我要的,是你主動抱我。”

“……”殷酥酥再默。沒轍,隻能主動抬起胳膊男人的脖子,往他懷裡擠了擠,再擠了擠。

軟玉溫香主動投懷,費疑舟嘴角不露痕跡地勾了勾,手臂收攏,順勢而又自然地,把她整副身子完全扣在懷中,與她貼合得嚴絲密縫。

殷酥酥再次微僵。

距離本就很近,她這一擠他這一收,她整顆腦袋幾乎埋進他頸窩,她能異常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微涼的鼻尖和柔軟濃密的眼睫,已蹭到他頸動脈上層的皮膚。

這樣的姿勢,就仿佛她是個精美洋娃娃,被迷戀自己的幼稚小孩獨家占據,霸道得講不了一點理。

殷酥酥的心臟在胸口狂跳,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臉頰與耳朵湧,她窘促得甚至屏住了呼吸。

冷冽宜人的暗香浮動在空氣裡,被他頸窩的體溫一蒸,好像也有了溫度,熏得她有點昏沉。屏息兩秒,稍微吸口氣,便滿滿吸入他的味道。

實在磨人。

殷酥酥心裡慌慌的,不敢逃脫,隻能在費疑舟懷裡自發調整姿勢,身子略微往下滑,同時將腦袋側過一個角度,用臉頰貼住他前胸。

再做一次呼吸,總算能吸入新鮮的空氣。

殷酥酥略放鬆了點。

剛才她整副大腦神經都被嗅覺與觸覺侵占,此時新鮮氧氣充盈大腦,某些遲鈍的感官便開始複蘇。

她怔了下,聽見耳畔傳來男人的心跳聲,噗通噗通,沉沉的,很有利,可是頻率偏急。

殷酥酥困惑了,掀高眼簾,看向頭頂上方那副棱角分明的下頜,茫然地說:“你心跳有點快。”

很離奇,與稍顯急促的心跳形成反差,費疑舟臉色如常,矜平自若地應她:“嗯。”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又說:“我記得,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你還告訴我,說你常年健身運動心臟調節能力強,所以呼吸與心跳都比正常人要緩慢。”

費疑舟點頭:“嗯,我說過。”

“那你現在心跳忽然不緩慢了。”殷酥酥是真的好奇,很有求知欲地追問,“又是什麼科學原理?”

聞言,費疑舟並沒有正面回答她。他隻是以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低頭,在她小巧可愛的鼻頭上,很輕地咬了下。

殷酥酥睫毛撲閃兩下,更迷茫了:?

費疑舟:“現在再聽。”

殷酥酥臉紅彤彤的,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沒多問,趕緊趴他胸口上側耳一聽,然後又嗖一下抬高腦袋,驚奇道:“比剛才更快一些。”

費疑舟不語,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往身前一帶,依然傾近,這次唇瓣溫柔啄吻她的唇。

兩秒後,他唇移開,深邃的眸中有濃霧彌漫,嗓音也透著絲絲克製的低和啞:“再聽。”

殷酥酥臉更紅了,照做去聽他心跳,怔然說:“天哪,跳得好快好快……”

“現在明白了吧。”

“……”

“心跳緩慢,是因為體質。”費疑舟凝視著她,低聲說,“而我心跳變快,純粹是因為你。”

*

聽完費疑舟的話,殷酥酥雙頰已經燙到失去知覺。她心慌意亂到極點,不敢再和他多說也不敢再和他對視,她清了清嗓子,飛快撂下一句“我明天一大早還要去片場,先睡了晚安”後便魚兒般從他懷裡溜出,蓋上被子閉眼睡覺。

繼而便感覺腰身一緊,被一條有力的男性胳膊環摟住。

大約是怕打擾到她睡眠,這次他隻是輕摟著她,呼吸最初是微亂而渾濁的,在他竭力克製之下,逐漸調整到正常頻次。

殷酥酥心口噗通個不停,起初很緊張,但見費疑舟隻是手臂摟住她腰,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神經也就跟著放鬆。

整日的疲乏翻湧上來,她眼皮開始打架,終於不敵瞌睡蟲大軍,枕著太子爺勻緩的呼吸聲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金主老公已不見蹤影。

殷酥酥側過頭,看向身旁已經空了的位置,探手一試,溫度已經漸涼。

顯然,費疑舟已經走了一陣兒了。

進組以後,每天拍戲的妝容都由劇組化妝師負責,殷酥酥不用自己上妝,飛快洗漱完換上衣服便直接衝出臥室,腳下生風,下樓梯奔庭院而去。

慎叔剛從地下室上來,眼前便有一陣疾風刮過。畢竟一把年紀的人,他被驚得伸手扶了下旁邊的櫃子,站穩後定睛一瞧,這才認出那道“香風”是自家這位剛過門兒的大少奶奶。

“殷小姐。”慎叔微拔高音量,提醒道,“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吃了再走吧!”

“不用了叔!我趕著上工時間來不及了!我去劇組吃!”殷酥酥在晨光下朝慎叔揮手,面帶歉意地大聲回道,“謝謝你!我先走了拜拜!”

慎叔被這風風火火的小姑娘逗笑,也衝她揮手,說:“拜拜,路上小心。”

坐上邁巴赫,新上任的陳誌生助理發動了汽車引擎。

殷酥酥從單肩包裡取出防曬霜,擠出一大坨,吧唧糊臉上,兩手並用粗暴地塗抹開。

陳誌生開著車往後瞄了眼,淡淡地說:“殷小姐,是去昨晚接你的那個地址麼?”

“嗯。”殷酥酥點頭,糾結什麼似的頓了下,又道,“阿生,我看我們倆年紀也差不多,以後你就跟梁姐還有小芙他們一起叫我酥酥吧。我這兒上班沒有費疑舟那兒那麼多規矩,大家都當朋友相處就行。”

陳誌生稍滯,思考須臾才點頭,應聲:“好。”

事實證明,將吃早餐的時間節約起來,提前十五分鐘出門的殷酥酥頗有先見之明。邁巴赫剛行駛至《濃霧之後》片場附近,背後那條主乾道便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和化妝師約定的時間是早上八點,殷酥酥看眼手機時間。

這會兒才七點五十,剛好還能看著劇本啃幾個燒麥。

殷酥酥一邊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邊推開車門下了車。也巧,走了沒兩步,跟一位高挑靚麗的美女撞個正著。

“梁姐?”殷酥酥詫異地低呼,伸手握住梁靜的胳膊,盯著她上下打量,“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幾天嗎。現在感覺怎麼樣?宿醉後遺症過了沒?”

梁靜無所謂地擺手:“早跟你說了我外號‘千杯不醉’,喝點兒小酒能有什麼後遺症。好著呢。”

兩人說話的功夫,陳誌生已經停好車跟過來。

一眼瞧見這名身姿挺拔的高大男人,梁靜著實愣了一下,不好明著發問,隻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殷酥酥。

殷酥酥收到梁姐的眼神信號,趕緊做介紹:“哦,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梁靜,我經紀人,我們都喊梁姐。這是陳誌生,我新招的助理。”

陳誌生臉上沒什麼表情,朝梁靜點了下頭,以示友好:“你好,梁姐。”

“呃……你好。”梁靜擠出個笑容。緊接著便一把將殷酥酥拽邊上,壓低嗓音:“你搞什麼,招新助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而且怎麼招個男的呀?”

“不是我不跟你商量。”殷酥酥小聲回答,“情況有點複雜,這帥哥以前是費疑舟的私人保鏢,現在被他老板派給我了,說負責24小時保護我的安全。”

“私人保鏢?”梁靜瞪大眼,“就是你說的那個空降旅退役的特種兵?”

殷酥酥點頭:“對。”

“……”梁靜聞言,心中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暗搓搓往背後瞥了眼。

剛才第一眼沒看清,細細看去,發現這位新來的“助理”個高人帥肩寬腿長,氣質也格外的硬朗板正,確實頗具軍人風采。

既然是費老板撥下來的人,根底必然是沒問題,靠譜。

如是思索著,梁靜越瞧這小夥子也就越滿意,過去笑眯眯道:“阿生是吧?你好,以後大家都是一個團隊的,我應該大你幾歲,你叫我梁姐就行。”

陳誌生平和地頷首:“梁姐。”

內部人員相認完畢,三人一起往化妝間方向走。到了一瞧,發現寬敞的屋子裡隻有兩個女配角老師和幾個化妝師化妝助理,其餘主演均不見蹤影。

“呀,酥酥姐你來了。”看見殷酥酥,化妝師小姑娘熱情地招呼,“開機這麼久,每次你都是第一個來。”

殷酥酥在椅子上坐下來,笑容隨和:“再早也沒你們早,你們才是又辛苦又敬業。”

“嗨,你們是大明星,我們哪能比呀。”

殷酥酥和化妝師閒聊了兩句,然後就開始做妝造,投入進新一天的工作。

*

殷酥酥今天的戲份排得很滿,上午三場,下午四場,晚上還有一場,全是情緒爆發很強的內容。

神經質地發瘋尖叫,被凶手追趕著狂奔逃命。

下午五點半過,白天的攝製工作宣告結束,殷酥酥累到變形,回到自己的獨立休息室,往折疊床上一躺,劇本往臉上一蓋,閉目小憩等開飯。

睡意漸濃之時,突然聽見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頭敲響。

殷酥酥打了個哈欠,隨手把劇本扒拉下來,頭也沒回:“請進。”

一陣高跟鞋的響聲傳入。

殷酥酥微側目。見梁靜大步走進來,眉頭微蹙,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怪異微妙。

殷酥酥不解:“怎麼了?”

梁靜看著她,沒說話,遲疑片刻才伸手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了個什麼東西,遞到殷酥酥眼前。

殷酥酥凝眸細瞧,終於看清楚,梁靜手裡拿著的,是一支錄音筆。

“這是什麼?”她不解地問。

梁靜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轉過身走到大門口,將已經關緊的大門從裡面反鎖,然後才走回殷酥酥身邊,舉高錄音筆,指尖微移,敲下了“播放”鍵。

安靜的空間內,先是響起一陣沙沙電流聲,然後便是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男的苦口婆心:“哎喲,我的媛媛寶,你跟殷酥酥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讓她挨點罵多個黑曆史差不多了。”

女的拔高了嗓門兒,聲音尖銳如潑婦:“論演技論資曆論長相,我有哪點比不上殷酥酥?一個十八線,不知道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撈到了薑導的戲,我就是氣不過!”

男的又說:“……你這話就有點兒沒道理了。你買通狗仔放出那些照片和視頻……”

女的接話:“隻要這個緋聞繼續發酵,我有信心能借曲雁時粉絲的手搞死殷酥酥,讓她口碑暴跌!到時候,我看薑成文還會不會用她當女一!”

……

不多時,錄音內容播放完畢。

殷酥酥眼皮垂得低低的,目光冷冽,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是秦媛和她經紀人的談話內容。”梁靜摁下暫停鍵,將錄音筆收起,道,“一個賣花的小女娃把這個送到片場來,點名要給‘殷酥酥’。我和小芙問了那女娃娃這錄音筆是誰給她的,那小孩子閃爍其詞,隻說對方和小芙差不多大,彆的一句沒多提。”

殷酥酥:“能拿到這種錄音,肯定是秦媛身邊親近的人。”

“對啊,所以我才納悶兒。”梁靜困惑極了,“她的人,無緣無故又沒拿我們好處,為什麼要胳膊肘往外拐地幫我們?”

殷酥酥低眸,思索數秒,心裡已經大概猜到答案。

“這不重要。”再開口時,殷酥酥語氣格外平靜,看向梁靜,“重要的是,這段錄音是實錘,鐵證如山,可以證明當初的事她刻意潑臟水。”

“隻要這段錄音公布出來,秦媛不死也要脫三層皮。”梁靜隻覺大快人心,冷哼道,“在背地裡動這麼多手腳,也讓咱們的影後嘗嘗什麼叫報應。”

殷酥酥:“梁姐,這件事就辛苦你來辦了。”

“沒問題,我懂你的意思。”梁靜彎唇,“我這就聯絡我那些媒體朋友。”

梁靜說完就準備離去。可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手握著門把回過頭來,遲疑道:“不過……秦媛背後是皇山,我估計趙世高早就跟所有媒體交過‘保護費’了,不知道有沒有人敢接這麼大的活。”

殷酥酥笑了下,淡聲說:“放心吧。這份錄音能到我們手裡,就說明有人已經幫我們鋪好路、打點好一切了。”

*

距離《濃霧之後》攝製片場一公裡處,拎花籃的賣花小女童走到公交站台附近。

“姐姐。”小女孩約莫八歲大,穿粉色連衣裙和黑色小皮鞋,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垂在雙肩,笑容純真而甜美,“你讓我轉交的東西我已經給出去了。”

“嗯,真乖。”

站在女孩身前的是個身形瘦弱的年輕姑娘。她戴著墨鏡和淺棕色寬簷帽,隻露出一副白皙尖俏的下頜輪廓。

她從錢包裡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小女孩,笑道:“喏,這是之前承諾你的跑腿費。拿好,千萬彆弄丟啦。”

賣花女童眼睛一亮,接過錢忙顛顛地道謝:“謝謝姐姐!”

小朋友挎著花籃興高采烈地走了。

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江琳達吹著微涼的秋風,莫名便想起昨晚在她家門前發生的一幕:

【身著西服的儒雅青年衣冠楚楚,遞給她一張沒有密碼的銀行卡,溫和地笑道:“江小姐是聰明人,一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回憶中斷。

江琳達深吸一口氣,纖瘦的十指收攏,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墨鏡後方的雙眸也泛出幾絲報複得逞的寒光。

秦媛,這都是你應得的。

*

梁靜是圈中老人,媒體方面的門路有得是,當晚十點過五分,數十個大營銷號便集體出動,將錄音內容po上了個人主頁,並帶上了#秦媛#的個人話題。

影後光環和國民度雙重加持,短短五分鐘,詞條#秦媛錄音#便衝上了熱搜榜。

廣場首頁刷一圈,有被震驚全家義憤填膺的吃瓜網友。

網友1:#秦媛錄音#臥槽?太他媽勁爆了吧!內娛女明星撕逼果然從來不會讓人失望!這手段高啊,借刀殺人玩兒得66的,甄嬛傳起碼看了二十遍吧!

網友2:#秦媛錄音#早就看出來這個姐不是好鳥了,翻車喜聞樂見。

網友3:#秦媛錄音#我的天……這真的是秦媛說的話嗎,我還看過她好多電影很欣賞她的演技!沒想到私底下這麼尖酸刻薄,又蠢又壞嗚嗚嗚好失望……

網友4:#秦媛錄音#這是什麼?嫉妒同行拿了好資源就這樣搞人家?太惡毒了吧!這種道德敗壞的辣雞什麼時候能滾粗內娛啊?秦媛不被封殺內娛遲早完!!!

有磨刀霍霍的曲雁時粉絲。

曲家軍1:【微笑】彆說了,被人當槍使真的很氣。秦媛我m

曲家軍2:#秦媛什麼時候亖#

曲家軍3:這波秦媛要是扛過去,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

也不乏心疼殷酥酥的理智路人。

路人1:太壞了,這姐欺負人家小明星沒粉絲,居然搞這死出。

路人2:爬去搜了一下殷酥酥,好米好蠱!姐姐我粉了!

路人3:之前還有傳殷酥酥劇組霸淩的,陰謀論一下,應該也是秦媛搞出來的吧。真可憐。

路人4:非粉,不了解殷酥酥人品性格,但是有一說一,她是真的有演技。

還有嘴硬洗地的秦媛粉絲,統一了說辭四處辟謠,說錄音是剪輯合成,假的。

各路人馬吵得是不可開交烏煙瘴氣。

回南新的路上,殷酥酥坐在車裡刷微博,親眼見證#秦媛錄音#詞條從熱搜榜中下遊登頂,後綴多出一個“爆”字。

她面無表情地熄滅屏幕。

回到費宅,慎叔竟然離奇地還沒睡。殷酥酥驚異,禮貌地跟慎叔打了聲,之後便來到電梯門前,準備直接去三樓主臥。

不料剛摁亮上行鍵,慎叔卻驀地出聲,微笑著說:“大少爺在二樓的琴房。”

殷酥酥微怔:“他還沒睡嗎?”

“沒有。”慎叔說,“我剛才經過二樓,聽見有琴聲。棋室和琴房,通常情況下隻有大少爺會使用。”

殷酥酥點了點頭:“謝謝慎叔,我知道了。”

慎叔朝她微頷首,轉身離去。

乘電梯上了二樓,幽長寬敞的走廊內,壁燈光線昏暗,果然如慎叔所言,空氣裡依稀飄來鋼琴樂曲聲,音符時而緊湊激昂,時而悠揚舒緩,是殷酥酥未曾聽過的曲目。

循琴聲而去,小片刻功夫,她人便已經到了琴房門口。

房門虛掩著,越是靠近,琴聲越是清晰。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怕驚擾到屋中人彈琴的雅興,沒敢出聲也沒敢敲門,隻是伸出一隻右手,抵住門把上端,輕輕往裡推。

抬眼。

琴房裡面沒有開燈,但窗簾大敞窗戶半開,晚風將藍色窗簾吹動,灑進室內的月光清涼如水,抵禦著濃夜的黑暗。

房間正中區域,擺著一架純黑色的鋼琴,一道高大人影端坐於琴凳之上。男人微闔著眸,整個人似全身心沉浸進了音樂,修長十指在黑白雙鍵上靈活翻飛,眉眼映月,側顏優雅。

這一幕落在殷酥酥眼中,竟教她看入了迷,隻覺賞心悅目。

不多時,一首鋼琴曲行至尾聲。

男人敲下最後一個音符,伴著空靈回蕩的琴音,側目看向她,語氣隨意地說:“回來了。”

“是。”殷酥酥回過神,挪著步子進了屋,走到他身邊,彎唇淺笑,“看見你彈琴的樣子很投入,就沒好意思打擾你。”

費疑舟說:“坐。”

“……哦,好。”殷酥酥點頭,乖乖地彎下腰,坐到他身邊。

兩相靜坐,須臾無聲。

數秒鐘後,殷酥酥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他。然而,就在她想要出聲發問時,對方忽地開口,清沉嗓音先她的問句拋出。

“今晚的熱搜我看見了。”費疑舟語氣隨意,“做得還可以。”

殷酥酥抿了抿唇。

“果然。讓秦媛身邊的人反水,讓那段錄音被公開,讓那些媒體乖乖聽話。”殷酥酥內看著他,“樁樁件件,都是你的手筆。”

費疑舟稍頓,也轉眸看她,問道:“那你可還滿意?”

殷酥酥不解:“滿意什麼?”

費疑舟:“我多聽話。替你清掃障礙鋪好路,同時也給你自由發揮的空間。”

殷酥酥聽完心尖微顫,暗自呼出一口氣,著實費解了:“費疑舟,你為什麼要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為什麼要重視我說的每一句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對我這麼好,究竟圖什麼呢。”

費疑舟眼神沉靜地注視著她,忽而一笑,懶漫道:“能圖什麼,無非一個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