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 78 章 第七十八天(1 / 1)

第78章

馬廠長不在意地擺擺手, “不用擔心,今天他對咱們愛搭不理,明天咱們就讓他高攀不起。”

宋知雨也沒有擔心,想到剛才那一幕, 她扶了扶額頭, “但凡那個水廠長認真一點,願意費一點點耐心看一看, 我們都不會這麼快就出來。”

“彆想了, 證明我們沒有緣分。”馬廠長絲毫不擔心新農機銷售不出去的問題。

宋知雨自然也是沒有擔心的,他們是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裡, 主要是為了兩個縣之間的情誼,是得到徐延年授意過來的。

她說道:“沒事兒, 也就走一趟流程。”

兩人回到車上。

司機抓著方向盤, 回頭向兩人確認,“接下來是要去機械廠?”

馬廠長聞言扭頭看向宋知雨。

宋知雨點頭, 既然都來了, 不管對方什麼態度, 都至少要走一趟。

馬廠長對前面的司機說道:“走, 去機械廠。”

柚縣的修配廠與機械廠不像興陽縣的修配廠與機械廠, 柚縣的離得比較遠, 司機開車出去也得十多分鐘,走路的話,怎麼也得半個多小時。

柚縣機械廠的廠長年紀看起來比修配廠的要大一些,說話笑眯眯的,仿佛很熱情似的,實際上仔細一回想,對方每次都不動聲色擋了宋知雨所有的話。

是個比馬廠長還要馬廠長的老油條。

實在沒有辦法, 對方油鹽不進,宋知雨又不是非要柚縣這筆訂單。

不過想到徐延年的叮囑,她做最後一輪努力,看著柚縣機械廠廠長說道:“若是我們現在簽訂合同,我們可以給你們成本價格,錯過這次就隻能按市場價格了,你再考慮一下?”

柚縣機械廠廠長笑眯眯地點頭,“好啊,那我考慮一下。”

嘴上說著考慮,語氣和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考慮的意思。

宋知雨笑著挑挑眉,與馬廠長對視一眼,隨即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你了。”

兩人從柚縣機械廠出來,皆沒忍住無奈地笑笑。

“真是太慘了啊。”宋知雨感歎。

馬廠長見狀頓時被氣笑了,“但凡你臉上有個難過或者遺憾的表情,我都相信你說這話是真誠的。”

宋知雨從善如流露出難過而遺憾的表情,“真是太慘了,我們的澆灌器手扶拖拉機居然這麼不受待見。”

馬廠長:……

他無語地搖搖頭,轉身坐上車的後座。

宋知雨緊跟其後,她有些驚訝與不解地說道:“按理說手扶拖拉機很早之前就傳出消息了,就連省城研究所都知道,柚縣沒有理由會不知道,他們難道一點兒也不好奇?”

馬廠長身材虛胖,這麼熱的天氣,不需要動就可以渾身冒汗,更彆說現在在外邊跑了這麼多趟。

他此時整個人都汗如雨下,衣服前面和後面都濕透了,一上車他就拿出毛巾不停擦汗,“也正常啊,柚縣主要種植柚子,他們對拖拉機自然不是最看重的,所以不關注也正常。”

宋知雨想了想,確實如此,不過想到什麼,她倏地露出一抹笑,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要是他們以後知道錯過澆灌器,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其實不用想都知道,對方肯定會後悔的,不然她現在的表情也不會是幸災樂禍的。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兩人早上出發,下去不到一點多就回到興陽縣了。

宋知雨辭彆馬廠長,又去國營飯店點了兩個饅頭和一盤紅燒茄子。吃不到紅燒肉,吃紅燒茄子解解饞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得不說,興陽縣國營飯店的紅燒茄子燒得真不錯,香味濃鬱,軟爛多汁,入口即化。

宋知雨吃到隻剩最後一點湯汁也沒舍得扔,用饅頭在盤底刮走,真是心酸又好笑,自從她進入實驗室,哪兒需要這樣乾?

她吃完兩個饅頭和紅燒茄子,意猶未儘地摸了摸肚子,心想無論如何也得將南河生產隊糧食的產量提上去。

就算無法實現想吃肉就能吃肉,至少也得實現想吃點好吃的素菜也能吃上,最基本的填飽肚子就不用說了,畢竟要想享受,肯定是要滿足這個最基礎的。

而另一邊的陳書記和張書記,兩人打算直接找黃書記的,隻是張書記臨時有事情,不得不先回寧安公社,陳書記沒有辦法,隻能跟著一起先回去。

然而等了幾天,張書記仍是沒有忙完工作,眼見農忙就要來了,他們公社的拖拉機連影兒都沒見著,陳書記算是徹底按捺不住了,理智的弦一崩,頭腦一熱就去了興陽縣。

陳書記知道宋知雨跟徐延年的關係比較好,因為當時關於手扶拖拉機的事情,徐延年不止一次往紅旗公社去,陳書記不關心紅旗公社的事情,但是跟徐延年有關的,他不會不關注。

因著這事兒,所以陳書記來了縣裡並沒有找徐延年,而是找了一把手黃書記。

縣委書記辦公室。

黃書記聽聞富安公社陳書記的來意,沒忍住直皺眉頭,“你說的這事兒有證據證明嗎?我聽說宋知雨同誌是很優秀的同誌。”

陳書記被問得一愣,而且黃書記到底是縣委的,氣場很是強大,陳書記面對他本就有些緊張,被這麼一問之後,心跳直接兩倍加速。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緊張而理直氣壯地說道:“黃書記,這哪兒還需要證據呀,我富寧公社的拖拉機都拉到紅旗公社,就等著改造成手扶拖拉機,現在幾個月過去是一點兒聲息都沒有,我們催過也問過,對方都是模棱兩可的說法。”

說到這裡,陳書記的情緒更激動了,“您說說,她要是真的會改造手扶拖拉機,需要等這麼久?”

黃書記看著他,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隻是臉上的表情依舊看不出變化。

“小陳啊,可是你說了這麼多也沒有提供證據,說白了都隻是你的猜測,凡事都要講究證據,我們不能光靠猜就給一件事定性啊。”黃書記耐著性子說道。

陳書記臉上的表情一僵,反應過來忙不迭想要解釋:“可是……”

“行了。”

他剛開一個頭,黃書記就打斷了他,“雖然確實沒有證據,不過你說的這件事情我會派人去了解的,若事實真如你所說,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黃書記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陳書記就算再不情願也沒有辦法,他做事衝動沒有腦子,卻不是完全沒有腦子,彆人的臉色還是能看懂的。

陳書記忍耐著滿心底的不服氣,走出縣委書記辦公室的門口,跟在他後面的是黃書記的秘書,不過兩人是不同的方向。

辦公室裡的黃書記想了想,將重要的文件都收拾鎖到抽屜裡,隨即端起桌上的搪瓷杯,站起身來慢悠悠地出了辦公室的門。

兩分鐘後,黃書記出現在徐延年的辦公室內。

徐延年走到邊上的桌子拿熱水壺,語氣明顯有些意外地問道:“書記怎麼有空過來?是有要緊的事?”

黃書記沒讓徐延年倒水,自己接過水壺,一邊滿上一邊說道:“是有點事情,不過不是要緊的事。”

徐延年也沒跟他客氣,回到辦公桌後面,聞言略微詫異地挑眉,思考了片刻後仍是無解,他笑著說道:“那到底是什麼不要緊的事情,居然能讓咱們興陽縣的一把手都無法解決?”

黃書記年紀比徐延年大了快兩輪,往大了算,都是快退休的年齡了,一直將徐延年當成優秀的小輩的看待,兩人相處起來一直都比較融洽。

此時黃書記聽見徐延年的話,頓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簡直沒大沒小。”

徐延年沒有絲毫害怕,笑得更高興了。

他伸手朝黃書記示意,“您說,我洗耳恭聽。”

黃書記:……

他畢竟有工作要處理,徐延年也不是閒人,黃書記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說起陳書記來找他的事情。

徐延年聽完頓時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他斟酌了下語言,不過也並沒有太避諱地說道:“富安公社陳書記?他是怎麼當上公社書記的?”

黃書記聞言歎了一口氣,“還不是三年前的事情,富安的前書記說錯話,被帶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一群人受到時波及,當時合適的人選隻有這個陳芳。”

徐延年點點頭表示知曉,他說道:“實在不行,換個位置吧。”

他說得沒頭沒尾,不過黃書記一下就明白了。

黃書記想了想,“有機會的話,我確實是想的。”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手下有個又蠢又喜歡搞事的人。

徐延年端起杯子喝一口水,隨即又放下,有些事情還是得澄清一下,他說道:“宋知雨是個很不錯的同誌,專業能力很強,協調能力也強,紅旗公社機械廠成立,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已經擴招兩次。”

黃書記聞言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已經擴招兩次了?”

那是真的能力很強,就算技術上不行,起碼從紅旗公社機械廠的發展來看,她仍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延年:“沒錯,而且恐怕很快就又要擴招了。”

隻要新農機的消息放出去,紅旗公社機械廠的訂單量肯定會上升,屆時不隻是工人,機器和廠房都得擴增。

黃書記從來沒有管過機械廠的事情,他管的從來都是煙廠這些老大哥,所以不知道紅旗公社機械廠的勢頭居然會這麼猛。

如果說剛才是驚訝,那他現在就是震驚了,“你確定那隻是一個公社機械廠?”

徐延年瞥他一眼,反問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財政撥了款。”

黃書記一噎,財政撥款的事情他是清楚,但是他哪裡知道紅旗公社機械廠的發展會這麼快。

“改天讓這個紅旗公社機械廠的話事人來一趟,我倒要見識一下是何方神聖。”黃書記說道。

徐延年瞥了他一眼,“那您可得悠著點,小宋廠長再厲害,也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黃書記聞言眼睛一瞪,頓時被氣笑了,“你還擔心我欺負她?”

徐延年發出“嗯哼”的聲音,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

黃書記見狀捂了捂胸口,深呼吸一口氣,他霍地站起身,拿上自己搪瓷杯轉身就走。

再不走,他擔心自己被氣死。

不過黃書記走出徐延年辦公室,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宋知雨居然才二十歲,關鍵是徐延年那小子的態度,明顯是對人家姑娘有意思呀!

黃書記琢磨過來了,頓時沒好氣地搖搖頭。

雖然關於揭發告狀宋知雨“冒名頂替”,陳書記最終是無功而返,然而宋知雨“冒名頂替”的消息仍是被傳播出去了。

此消息一出,在興陽縣掀起了軒然大波,畢竟整個興陽縣,隻要是農民,或多或少都聽說過手扶拖拉機,而像富安公社寧安公社將拖拉機拉到紅旗公社改造的也不少。

一時間關於宋知雨的流言滿天飛,私底下討論的也不少。

“你們都聽說了嗎?手扶拖拉機的技術員是冒領彆人功勞的,難怪現在我們公社拉過去的拖拉機,那麼久了都沒有改造完。”

“我也聽說了,怪不得呢,我還以為改造的程序又複雜又難,所以才會這麼久呢!”

“都沒想到吧,聽說是會做的技術員不願意改造了,她又不會,實在沒有辦法才會一直拖著。”

“哎喲,那可怎麼辦?我聽說手扶拖拉機可方便輕巧了,就算沒有男同誌幫忙,我們一群女同誌也能控製得很好。”

“哎,我也聽說了,可是人家不願意幫忙,我們能有什麼辦法,看著吧,我估計很快隊長就會安排人去把拖拉機拉回來了。”

聽見這話,原本隻是說八卦趣事的眾人,頓時就生氣了,抓著宋知雨狠狠地罵了起來。

“怎麼會突然拉回來,我們找真正改造拖拉機的人幫忙改造一下不就行了嗎?當初都說好的。”

“都說人家會的不願意幫忙,要是我最可惡的就是冒名頂替的,她將人頂替,咱們的誇讚就都落在她頭上了,真正會改造的人能高興得起來嗎?”

“說來也是,這個小宋技術員可真是惡毒啊,搶了不屬於自己東西!可是我有個不明白的地方,她是怎麼搶的呢?那人能願意?”

“不願意也不行啊,其實會改造拖拉機的同誌跟她是同一個生產隊的,這位小宋同誌親爹隊長,要是不同意,她爹不得針對那位同誌家呀?”

“所以現在那位同誌就不擔心了嗎?現在事情鬨得這麼大,那位同誌的日子還能好過?”

“那位同誌有什麼錯?難道可惡的壞的人不是小宋技術員和她爹?”

“就是!一家子壞東西!”

“……”

一時間,聽信流言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紛紛開始對宋知雨以及宋二成破口大罵,連帶著有親戚在紅旗公社的都受到牽連。

紅旗公社的人很是無語,宋知雨到底是不是真材實料,他們難道不是最清楚的?

奈何不論他們怎麼解釋,外邊的人就是願意相信,使得他們真的是又無奈又氣惱。

流言越傳越激烈,紅旗公社機械廠的工人氣得替宋知雨感到委屈。

他們沒忍住去找宋知雨。

“小宋廠長,外邊好多人誤解你,說你的壞話,咱們要不找個機會澄清一下?”

“對啊,小宋廠長你明明那麼厲害,那些人怎麼能瞎說,聽著就氣人,而且我還聽說有人要將拖拉機拉走,不需要咱們幫忙改造了。”

“太氣人了,小宋廠長,什麼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咱們的厲害?一個個聽風就是雨的,以為自己見識很廣,實際上就是井底之蛙!”

“要澄清了,再不澄清,我們那個生產隊的人都要相信了,這幾天我一回去就拉著我問,搞得我都不敢回去了。”

“誰不是呢。”

這幾天除了南河生產隊,其他生產隊的人都十分好奇外面的流言,有些人原本不相信的,聽得多了之後都感覺是真的,所以就逮著在機械廠上班的人問。

搞得在機械廠上班的同誌煩不勝煩。

宋知雨也知道這段時間外面的人是怎麼傳的,不過她並不擔心,甚至有點開心,因為流言現在傳得越激烈,對機械廠的好處就越大。

澆灌器和是插秧機很快就要上市,到時候趁著澄清公告出來,眾人討論的熱度最高的時候,順便將澆灌器和插秧機的消息放出去。

不得不說,這波流言來得真是及時,不論背後的人是誰,宋知雨都想去謝謝對方的程度。

所以她並不著急,安慰眾人說道:“辛苦大家再忍耐一下,我有點彆的打算,大家如果聽到對我不好的話,也可以不用上前去理論,想說就任由彆人說,反正我們知道不是事實就行。”

廠裡的工人雖然不理解,不過他們對宋知雨從來隻有信任,她這麼說,他們自然就這麼執行。

於是,紅旗公社機械廠的工人,在外邊再聽見關於宋知雨的流言,並不會再上前去跟人理論了,看得周圍的人都納罕不已。

流言越演越烈,就連徐延年都接到好幾封投訴信,有關於宋知雨的,有關於宋二成的,更有關於盧書記的。

舉報內容大差不差,都是說他們假公濟私,以權謀私。

宋知雨這段時間都在紅旗公社內,宋二成也一直在南河生產隊,所以並沒有遇到什麼事情。

盧書記最慘,因為有公務需要到興陽縣,也不知道彆人是怎麼知道他是紅旗公社書記的,一走出縣委的大門就被人扔樹葉子和小石頭。

眼睜睜看著一塊尖銳的石頭朝自己飛過來。

盧書記:!!!

“你們想做什麼?都要反了?”盧書記捂著被砸得是生疼的額頭,氣得在地上跳起來。

然而砸東西的人趁著在縣委的人出來前,一溜煙地全都跑走了,根本抓不到是哪個人砸的。

盧書記又疼又氣惱又覺得丟臉,他一回到紅旗公社就讓蔡書去將宋知雨喊過來。

宋知雨一來到公社,就遭到盧書記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但是看著盧書記那副可憐的模樣,又確認盧書記沒有任何大礙,她反而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盧書記捂了捂包著的額頭,露出的手背還有一大片淤青。

他看見宋知雨笑,頓時更氣了,同時帶著濃濃的委屈,“你居然還有臉笑,要不是因為你,我能這樣?早讓你趕緊澄清那點破事,你非要等,等等等等等,現在好了,你開心了?”

盧書記指著頭上的傷口,又撩出手上的淤青,展示給宋知雨看。

宋知雨對他表示同情,並且保證,“對不起啊,書記,我會儘快把事情處理好的。”

“你最好是。”盧書記沒好氣地說道,又咬了咬牙,“彆讓我逮到那群可惡的人,我一定要讓他們嘗嘗被砸的滋味!”

宋知雨心虛地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