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第三十三天(1 / 1)

第33章

步文山又氣又急又害怕, 但又實在沒有辦法。

他原本打算在門口等宋知雨下班,然而宋知雨早有所料,特意叮囑李國良和張貴跟她一起回去。

步文山氣得要死, 瞪著宋知雨的眼睛仿佛在冒火花。

時間很快又過去一天,在步文山的擔驚受怕之下, 許團委書記又被喊去聊天, 聽說同時去的還有盧書記。

許團委書記回來後,面色鐵青地看著許翠嬌, “你最近都做了什麼?”

許翠嬌被嚇得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她茫然地看著許團委書記,委屈地癟嘴搖頭,“我什麼都沒做啊。”

而一旁的步文山聞言,心跳有一瞬間都停了下。

他悄悄調整呼吸, 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大伯, 這事兒跟翠嬌有什麼關係?”

步文山很聰明, 他表現出來的意思, 仿佛是在維護許翠嬌, 以至於許翠嬌聽見,立馬感動地扭頭看向他,就連許團委書記的神色也緩了一些。

許團委書記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說了什麼,過來調查的人時不時提起翠嬌,所以我懷疑這件事跟翠嬌脫不了關係。”

許翠嬌聞言頓時變得著急起來,“大伯,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許是調查的人知道我們兩家關係好,我跟你比較親,想要多了解一些?”

許團委書記一口否認, “不可能,不止我一個人這麼覺得,盧書記也是這麼認為的。翠嬌,你最近到底做了什麼?”

許翠嬌眼睛立馬就紅了起來,搖著腦袋說道:“我、我真的沒有。”

許團委書記一見到她要哭的樣子,想都沒想就舉手投降了,“好好好,跟你沒有關係,是大伯說話欠缺考慮了。”

步文山在一旁看著,心忽然又慌亂了起來,愈加不敢向他們坦白宋知雨舉報的事情。

隻是該說的卻還是要說,他想了又想,努力壓製住不平靜的情緒,儘可能用猜測的語氣說道:“會不會是修配廠那件事?”

此話一出,許翠嬌驀地抬頭望向他,許團委書記眉頭霎時皺得更深。

許翠嬌面色變得十分難看,“那件事是什麼事?你還想著那個臭不要臉的賤女人是嗎?”

步文山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出指責,然而真正發生時,他的表情依然有些難看,“我沒有,你不要胡思亂想,其實就是個合理猜測。”

許團委書記更理智些,聞言略微沉吟片刻,臉上的表情霎時變得更加難看,“文山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

許翠嬌聞言頓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羞惱地罵道:“你們的意思是,整件事是宋知雨那個蠢貨搞出來的?她怎麼敢?”

步文山腦海中浮現出宋知雨的模樣,不禁在心裡不屑地想,也不知道誰才是蠢貨,總之肯定不會是宋知雨。

倒是許團委書記心下一動,他看向步文山與許翠嬌,眯著眼睛打量,“可是翠嬌去找盧書記的事情,宋知雨怎麼會知道?”

此話一出,步文山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臉上飛快閃過一抹慌亂,不過很快被他掩蓋住,另外兩人都沒發現。

隻見他兀自鎮定地思索,仿佛真的與他無關般分析說道:“會不會是修配廠那邊得到的消息,然後跟她說?我聽說修配廠為了拉攏她,對她可好了。”

許翠嬌自然也是聽到了這件事的,此時再聽步文山分析,面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她嫉妒而惱怒地瞪著步文山,“怎麼?你現在後悔了?沒想到宋知雨居然還有這本事,可以跟縣裡扯上關係?”

步文山一下被戳中心思,再想宋知雨對他毫不留情的拒絕,頓時氣惱交加,沒忍住對許翠嬌說話的語氣也重了些。

“你簡直無理取鬨,不要你覺得怎麼樣好不好,你想想從結婚到現在,我有沒有再跟宋知雨聯係過?既然你認為我是那樣的人,我看我們也不用過下去了。”步文山說道。

許翠嬌一看他真的生氣,頓時變得著急起來,她解釋著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

總之許家人探討了一下,也沒有聊出什麼結果。

步文山見自己蒙混過去,許家人也沒有要去找宋知雨的意思,頓時沒忍住鬆了一口氣。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許翠嬌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她憑什麼要害怕一個鄉下女人,就算對方是修配廠的技術員又怎麼樣,還不一樣是農村出來的。

土裡土氣的臭窮酸,聽說飯都吃不上。

許翠嬌這般想著,次日就去找宋知雨,當步文山得知這件事,找去修配廠的時候,已經遲了。

宋知雨與許翠嬌已經對上。

隻見許翠嬌站在宋知雨對面,被對方居高臨下的平靜眼神注視,面色又是紅又是青,異常難看。

而在許翠嬌的襯托下,宋知雨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冷靜自信又令人驚訝的氣勢。

總之與先前沉默寡言的人不同,現在的宋知雨是步文山陌生的,也令他有些心驚,失憶真的會讓一個人徹底改變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隻是步文山怎麼也想不到,現在的宋知雨是一個異世的靈魂。

宋知雨也瞥見步文山的身影,她面上表情不變,淡淡地對眼前的許翠嬌說道:“我勸你們好自為之,並不是所有人都任你們拿捏的。”

許翠嬌聞言面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步文山過來聽見這話,下意識看向許翠嬌,隻是他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不敢貿貿然開口,擔心宋知雨什麼都沒說,而他卻自己說漏嘴。

宋知雨卻沒管他們,轉身回到修配廠。

許翠嬌來找她,其實就是質問舉報信的事情,宋知雨沒有任何隱瞞,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而且還說了給過步文山機會,隻是步文山沒有找她坦白。

“說到底,造成今天這種結果的,是步文山。”宋知雨當時如是說。

也不知道挑撥離間的計謀有沒有成功,反正當時許翠嬌的臉色黑如鍋底,宋知雨很是壞心眼地想。

不過宋知雨很快就知道,挑撥離間的計謀成功了。

因為很快她就聽見修配廠的工人在聊他們的八卦,許家人要求許翠嬌與步文山離婚,當然,步文山肯定是不同意的,他之所以跟許翠嬌結婚,一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回城的名額。

現在工作確實有了,那就山橋生產隊的會計,但是最重要的回城名額仍然沒有消息,步文山怎麼可能會同意?

宋知雨並沒有過多關注,隻大概聽人說了一下,不過更值得提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許團委書記和盧書記把她叫去談話。

盧書記辦公室。

宋知雨在辦公桌對面,而盧書記坐在辦公桌後面,他旁側稍後一些的位置,許團委書記正站在那兒。

“書記,你找我?”宋知雨問道。

盧書記端起搪瓷杯往嘴邊送,輕輕呷一口,隨即放下,眼神輕慢地打量宋知雨。

兩人算是第一次見面,與盧書記想象的不一樣,宋知雨與平時見到的黑瘦農村人不同,她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模樣,看起來既不像是在地裡做活兒的,也不像是修配廠的技術員,反倒像是研究所做研究的同誌。

盧書記壓下心底的驚訝,面無表情地板起臉,語氣帶著些興師問罪感,“宋知雨同誌啊,聽說你今年才二十歲,年紀輕輕就當上修配廠的技術員,算起來確實前途無量。”

宋知雨隻當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低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嗯,很多人都這樣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年輕就是本錢。”

盧書記所有即將要說的話,頓時都被她這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堵住,嘴唇蠕動了幾下,都沒能說出話來。

許團委書記見狀輕咳一聲,他上前說道:“宋同誌,話可不是這樣說的,你年輕氣盛不懂事,我們不說你什麼?隻是你真的誤會盧書記的意思了。”

對方不願意明確點名話裡的意思,不願意扯開遮掩的布。

宋知雨也不慣著他們,假裝聽不懂,她驚訝地眨眨眼睛,“許團委,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我今天才見到盧書記,以前怎麼會有誤會?難道我們以前就認識?”

言下之意,兩個人從來沒有過交集,又怎麼會認識呢?至於誤會就更離譜了。

宋知雨一番話,又直接將兩人都噎住,盧書記與許團委書記面面相覷,十分隱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許團委書記輕咳一聲,走上前兩步,“宋知雨同誌,既然如此,我就不兜圈子了,其實今天叫你來,我和盧書記是有一件事想要向你了解了解。”

宋知雨聞言頓時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盧書記又給了許團委書記一個眼神。

許團委書記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隨即扭頭看向宋知雨,給她拉開她身後的椅子,“宋同誌,你也不用緊張的,隻要如實告訴我們就行,我們也隻是了解了解情況,並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可以放心。”

宋知雨聽聞這番話,臉上適時露出幾分忐忑的神情,“好,許團委,你說,我一定會如實相告的。”

許團委書記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似是不太相信宋知雨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如果按許翠嬌和步文山所言,宋知雨應該很難應付才對。

但是他現在看到的人,與許翠嬌二人形容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許團委書記很快又將這件事放下,他將宋知雨的態度轉變理解為她逐漸對他的敬重與害怕,畢竟再怎麼說,他都是紅旗公社的一把手,而許翠嬌與步文山什麼都不是。

宋知雨一定是後悔寫舉報信了。

此時的許團委書記完全沒想起來,宋知雨剛才是如何噎死人不償命。

因為方才的一番心裡建設,許團委書記變得底氣十足,隻見他稍稍揚起下巴,對宋知雨說道:“我們聽說你寫了舉報信,宋同誌,你趕緊去撤回來?”

宋知雨一聽眉頭立馬皺起來,同時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神色十分震撼地看向盧書記,緊接著又從盧書記身上移向是許團委書記。

那眼神就這樣來回移動,看得對面兩人心裡都開始發毛。

“是有什麼不妥嗎?還是你有什麼顧慮?”盧書記憋了憋沒憋住,最後隻能開口問。

許團委書記的眼神也落在她身上,用關切的眼神看著她,“對,宋同誌,有什麼顧慮你跟我們說,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不料話音落下後,宋知雨非但沒有如同他們想象的那般露出感動的神色,反而是震驚而慌亂地從椅子上起來,表情帶著不敢置信。

“難道舉報信的事情是真的?你們居然真的是那樣的人?”宋知雨難以置信地搖頭看著他們。

一語落下,兩人想都沒想飛快否認。

盧書記:“那肯定是假的!”

許團委書記:“對,你也看到,我們一直都在為百姓做事,特彆是盧書記,都快到退休年紀了,心裡除了百姓還是百姓。”

宋知雨露出茫然的神色,懵懂又無辜地望著他們,“可是你們既然不是舉報信的那樣,為什麼要讓我撤回來呢?你們彆怕,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不是事實就不怕被調查。”

兩人頓時又被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下也下不來。

要是真的不怕調查,他們為何喊她過來?那不是純純浪費時間嗎?他們是隨便什麼人都見的嗎?這個南河生產隊的宋知雨還真是不識好歹!

隻是他們又總不能反駁,就是因為經不過調查,這才讓她撤掉舉報。

盧書記感覺他都要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現在很是懷疑宋知雨是裝的,但是看上去又不像。

許團委書記就不一樣了,見委婉的措辭說不通,也不再拐彎子抹角。

他直接說道:“你舉報的內容不是事實,但是盧書記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你這一舉報,耽誤很多時間,咱們紅旗公社的發展都要靠盧書記呢!”

宋知雨擺擺手,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如果你們擔心的是這個,完全沒有問題的,我已經問過,調查不會耽誤正常工作。再說,盧書記太辛苦了,也可以趁機休息休息。”

說著她對著兩人眨眨眼睛,一副“你看我聰明嗎”的表情。

盧書記:……

許團委書記:……

兩人此時隻想一口血噴出來,看著宋知雨恨得牙癢癢!

宋知雨臉上的神色不變,靜靜地看著他們。

盧書記深呼吸幾口氣,實在忍不住下去了,眼神冰冷地看著宋知雨:“宋知雨同誌,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現在我就非要你撤掉舉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