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途飯後食困, 同遲錚發過消息後不到半小時就又睡著了,遲錚本來隻想守著他,奈何還有個麻煩沒處理。
岑天河方才聯係自己, 怕成是在交代遺言。
遲錚早就知道,岑天河知道所有事兒後必然會崩潰, 麻煩死了。
放著不管的話,岑天河大概能因為愧悔去自行了斷。
千途還病著,雖然隻是感冒, 雖然已經好了, 但遲錚一點兒也不想丟下人去處理岑天河那個麻煩。
遲錚在要不要讓岑天河就這麼去死算了之間權衡了幾秒,還是選擇回了萬靈島。
岑天河要是真死了,夙辭將來知道了又是一個麻煩。
岑天河死了這口鍋沒準又要自己背。
遲錚頭大的要死,不是有什麼必要的事兒,他是從不登萬靈島的,島上屬於大乾元的靈力遍布各地, 遲錚碰一點都覺得惡心。
岑天河果然不出遲錚所料, 待遲錚找到他的時候, 他已經將遺言寫好了。
岑天河躲在萬靈島一處茂木叢生的僻靜角落裡, 用從夙辭筆記本上撕下的一角紙寫下了自己寥寥幾筆的遺言。
遲錚尋到他的時候,他剛剛寫完。
遲錚滿腦子全是病中的千途, 比往常更不耐煩, “怎麼?哭哭啼啼的等著我來跟你說我早就原諒你了, 是嗎?我說了,你能彆鬨了嗎?”
“遲錚。”岑天河雙目赤紅, 但比之前平靜了些許,他小心翼翼的遺書疊好放在了樹根的下面,低聲道, “我會把我的靈力全部留在這棵樹下,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你把這份靈力送給千途,作為第二重的保險。”
遲錚他臉上的不耐煩散去,微微皺眉,“什麼靈力?什麼二重保險,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你怎麼會知道的?”
身為白靈的遲錚斥責身為赤靈的岑天河在搞歪門邪道未免有些好笑,岑天河抬頭看向遲錚,語氣中還帶著哽咽,“你也知道,那說明這歪門邪道並沒那麼隱蔽……”
“我問你,你從哪兒知道的?”遲錚語氣愈發不善,“岑天河,怎麼?知道了一切以後反而破罐子破摔了是嗎?做什麼都覺得無所謂了?”
岑天河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實話。
“我知道這是禁術,我……我原本學這個,是替你準備的。”
岑天河難過的看著遲錚,覺得難以啟齒,“我原本以為……你很快就能找到你的係鈴人,然後不顧一切去報仇,然後消逝。而我連係鈴人是誰都不知道,反正我也無牽無掛,消失了也無所謂,所以我想……”
“我想,我可以學那個幫人轉世的禁術,在你死後,用轉生禁術,把我靈力全部給你然後送你去投胎,這樣你忘記了以前的全部過往,就能輕鬆的去過你的人生了。”
“至於我自己,我到底是死是活,原本就沒人在意。”
岑天河聲音發抖,“我不想你出事,在知道夙辭是我的係鈴人之前,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但……這些年,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我有的一切,都是從你那裡奪來的,我恬不知恥的占有著你全部的東西,你……”
岑天河哽咽,“你……為數不多的一點東西。”
遲錚嘴唇抿成一條線,幾乎想笑,冷聲道,“你是生怕我消氣了,不殺你是不是?”
“我以前也會難過,也會著急,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喜歡我一些,對我好一些,要怎麼做才能讓你願意接收我給你的親情……”岑天河雙目赤紅,哽咽出聲,“我自作多情的想,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無論如何,不論你多討厭我,我都應該做點什麼……”
“我真的很想替你做什麼,報答你生前對我的照顧,還有我對你的虧欠……”
“我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辦法,我太弱了,根本幫不上你的忙,想要替你手刃害你至此的人,也不一定做得到,而且你也不會同意。”岑天河咳了下,啞著嗓子,“所以在聽說過這個禁術後,我馬上去打聽,去學……”
“我沒有什麼彆的能給你的了,現在看一切都是一場笑話,既然你用不到了,那我隻能留給千途了。”
岑天河抹了下眼淚,“千途如果能順利因為你在死後化成赤靈是最好的了,如果將來有什麼萬一……你可以把我的靈力完完整整的給他,我已經了解清楚了,這份禁術每催動一次可以讓靈體往前進一級,若是墮落的惡靈吸收了彆人完整的靈力後,會變成普通的人類生靈,可以順利投胎。但如果本就是好好地生靈,那在接收了靈師完整靈力後,就會成為新的靈師。整個過程有詳細的記載,我已經研究的很清楚明白了,也全部詳細寫了下來,你一定能看得懂的,你如果有什麼不清楚的……”
“我全部清楚。”遲錚打斷岑天河,冷冷道,“你猜,我是怎麼從那個小島上的惡靈,變成你外甥的?”
岑天河靜了片刻,失聲,“夙辭當年的靈力全部……”
“給了我。”遲錚平靜的看著岑天河,“謝謝你,讓我又把完全不想記起的回憶回味了一遍。”
“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麼?”遲錚這會兒脾氣出奇的好,“關於整條時間線,需要我替你再順一遍嗎?”
岑天河欲言又止,“在你死之前……”
“在我還是惡靈的時候,我一直被困在小島上,而後因為自己的畸變和大乾元各種酷刑的折磨,逐漸變得失智,當時正處於一個微妙的階段。”遲錚回憶著過往,微微皺眉,“當時的我,隻差一點,就變成了完全墮落沒有理智的惡靈了。”
“夙辭用了很多辦法,都沒法阻止惡化的過程,隻能趕在我完全墮落之前,用禁術把他全部的靈力都給了我,他的靈力太強了……當時的我甚至有一瞬間覺得,他能讓我跳過投胎的步驟,直接將我催變成靈師。”
“自然,那是做不到的,夙辭耗儘全力,也隻能把我還原成一個生靈的樣子,送我去投胎了,而他自己因為靈力實在太強,把我送走之後一時之間竟沒能直接消散。”
“我不能十分確定,但看著夙辭最初的筆記來判斷,他在發現這一變故後,心存僥幸,改變計劃,希望我們能一起變成生靈去投胎,若是有緣那就還能再見,就算是沒有緣分,至少也讓我順利的逃離了那個小島。”
“但是夙辭低估了他自己的靈力,他因為靈力太強,靈力幾乎散儘後還保留了靈師的靈體,根本沒法正常投胎,又因為受了我的影響,他也有了畸變的征兆,當時的夙辭……也處於一個微妙的狀態,他又有一點殘存的靈師的能力,又馬上要面對畸變後徹底消失的未來。”
遲錚看向岑天河,沒什麼感情的說,“他就是在那會兒遇到了你。”
岑天河緊咬牙關,嘴唇劇烈的抖動但說不出話來。
“他以那個形態在人間徘徊,像個惡靈一樣,一步步走向消逝,然後在最後的那幾個月裡,他神誌不清,一度誤將你當成了我……”遲錚並不是在安慰岑天河,隻是陳述事實,“但他覺得是他自己的錯,是他自己當時腦子已經不剩幾分神智了,才把一切搞砸的,所以他從始至終沒有怪過你。”
遲錚很不甘心,還是說了:“就是死前幾個小時,他在給我寫遺言的時候,還提過你。”
“夙辭說……時至今日全是自己的錯,岑天河無辜被卷了進來,錯不在他。”
即使已經翻譯過那本筆記了,再聽到這句話岑天河還是忍不住雙眼淌淚,抱著那本筆記哭的渾身發抖。
遲錚煩躁的吐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麼多年我不許你碰那本筆記?”
岑天河哽咽的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道:“你怕我、怕我碰壞那本筆記……”
遲錚定定的看著岑天河,“你覺得你碰的壞麼?”
岑天河呆滯的看著遲錚,並不敢往好處想。
“就算全告訴你了,你一樣能替我找夙辭,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彆。後來無所謂你看不看……是因為已經找到人了,就算攤牌但看在夙辭的份上,咱倆不至於鬨個兩敗俱傷,隻要他在,我的情緒就控製得住,不會因為你就瘋了。”遲錚垂下眼,淡然道,“以前這種話說不出口,現在無所謂了,一直以來勸你最好彆看,隻是單純的不想看你尋死覓活罷了。”
遲錚看向岑天河,難得的講一次理,“恨你的事兒,隻是我自己無能下的遷怒罷了,夙辭就是最絕望的時候也沒恨過你,他從頭到尾隻怪他自己,消去你的記憶,最大的原因也是不想你死後知道一切會愧疚,我一直瞞著沒跟你說,是不忍心破壞他的苦心布置。”
岑天河捧著夙辭的筆記,因為劇烈哽咽說不出話。
他原本隻是愧對夙辭,神智回籠以後對遲錚更愧疚。回溯以前同遲錚相處的點滴,岑天河越想越覺得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是虧欠遲錚太多。
前十一年,遲錚任何時間點上稍稍露一點口風,自己都能因為巨大精神折磨痛不欲生。
但遲錚沒有,即使他是真的恨自己。
還要忍受著自己懵然無知的句句紮心,就這樣他都沒透露出哪怕一星半點。
遲錚是活活自己撐過來的。
“千途以後會變成赤靈還是什麼……都不乾你的事兒了。”遲錚淡淡道,“岑天河,不管是夙辭還是千途,我不願意你再跟他有任何牽連,所以你不用白白犧牲,我不同意,他也不會接受。”
遲錚認真的看著岑天河,周折兩世,他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的同岑天河說話:“夙辭不隻是你的係鈴人,他做靈師那麼多年,因為他化為赤靈的人多的數不過來,你隻是其中之一,你不用因為這點兒事兒就想把命給他。”
“我這些年苦尋他不放,也不是因為上一世這點誤會,我和他自有我倆那一世的恩怨要解,和你無關。”
“往好處想,你和他的事,雖隔了很多年但至少是說明白了。也算兩不相欠了。”遲錚幾乎是有點羨慕的看了岑天河一眼,“知足吧,你上一世跟他的這點兒恩怨誤會才哪到哪兒,我和他之間才是剛剛開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上一世的事,到此為止吧。”
跟岑天河說完到此為止,遲錚覺得自己對過往的恨意,至少對上一世的恨意,好像也跟著放下了。
他不是純安慰岑天河,他是真的想同岑天河放過彼此了。
比起岑天河的無意,自己上上世對夙辭做的種種才是板上釘釘的樁樁惡行。
自己要如何贖罪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替夙辭去找岑天河討債。
到此為止吧。
自打找到夙辭後,遲錚覺得自己每天時間都不夠用,急匆匆的安撫過岑天河後,又要去盯著病剛好的千途。
剛回到小彆墅,遲錚就覺得哪裡不對。
千途的氣息有點不對勁。
遲錚飛速上樓,一瞬間走到千途床邊——
千途還在沉睡,但眉心微微皺著,閉著的眼睛在輕輕顫動,顯然是在做夢。
病中疲憊,做夢也正常,但遲錚就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不對勁。
千途身上那微弱的靈力和往常有些不同,多了點……
遲錚抽了口涼氣,如果他沒記錯,多了點夙辭還是靈師時的感覺。
遲錚這會兒顧不得什麼不窺探隱私了,他在指尖聚起一點點靈力,而後將指尖輕輕碰在千途眉心。
一秒鐘後,遲錚化指為掌,在千途眉心抹了一下,千途臉色瞬間好了許多。
遲錚難以置信的看著千途。
應該是幾個小時前自己暴|亂的靈力影響了千途。
他的靈力本就脫胎於夙辭,沒控製好的靈力應該是刺激到了千途,勾起了這具孱弱身體內屬於夙辭的破碎記憶。
千途在做夢。
夢到了一些小島上的過往。
千途睡著後,做了個奇怪又熟悉的夢。
夢裡他像是在玩什麼大型沉浸遊戲,領任務,去刷boss,然後交任務,領獎勵。
隻要努力做任務,完成以後,獎勵說是能讓他見到遲錚。
千途有時候自己都受不了自己,明明幾乎每天都能見到遲錚,但自己就是貪不夠,居然在夢裡也恨不得能每分每秒的看到遲錚。
即使這個遲錚,性格好差。
他領取的任務其實比較簡單,夢裡的他好像非常強大,這任務比任何遊戲的新手村教程都簡單,隻消去清理一個長相醜陋的怪物就行了,過程中受了點傷,夢中竟也有痛感,不過千途並沒太在意,隻是靜靜地等著最後的獎勵——
獎勵界面加載好慢,界面中經久不散的濃霧好一會兒慢慢淡了些,他到了一個小島上。
遲錚就在島上,但他臉色很難看,非常不想理自己的樣子。
千途帶著幾分討好的語氣,說著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話,“隔了天就來看你了,今天不生氣,是不是?”
遲錚臉色很差的看著自己,“知道我會生氣,你不也是該做什麼還做什麼麼?你能在這裡多久?”
千途遲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夢醒了,他自然就走了,再者夢裡和現實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自己怎麼會知道能在這裡多久。
千途是這麼想的,但脫口卻是:“陪你半天,然後要去見大乾元。”
千途皺眉,大乾元是誰?
千途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那句觸了遲錚的逆鱗,遲錚臉色瞬間更差了,“那你不如現在就滾。”
脾氣好差,還愛罵人。
“陪你一會兒。”千途哄著這個壞脾氣的遲錚,“不生氣了好不好?”
遲錚臉色不善的上下打量了千途一番,銳利的目光一眼看見了千途肩膀處藏在衣服裡的傷口,冷冰冰道,“又是誰傷的?”
千途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左肩,奇跡一般,那傷口逐漸消失了,看遲錚這表情,好像這傷口是傷在遲錚身上似的,千途語氣愈發溫柔,安慰道,“看,沒了,不疼的。”
遲錚終於走近了幾步,然後動作不是很溫柔的一下子撕開了千途的領口。
千途頭皮炸了下,這……
雖然……現實中自己才剛開始追遲錚,遲錚連給自己測體溫都要很在意很小心的不碰到自己皮膚,突然看到這樣的遲錚千途有點吃不消。
“彆鬨,真的已經好了。”千途話說出口卻還是溫柔的不可思議,非常淡然,好像早就習慣了被這樣對待,“你看麼,是不是好了?”
遲錚不知道哪裡來的怨氣,看到傷口不滿意,看傷口瞬間消失了更不滿意,冷笑了聲,“修複傷口真快啊……”
遲錚冰冷的手指撫過千途肩膀,語氣森然,“我上次在這裡留的痕跡,你也敢自己消了?”
千途頭皮一麻,不知為何,明明是對方在無理取鬨,他卻很好的融進了這夢裡,跟著覺得愧疚歉然。
“傷口總是會恢複的,我沒辦法控製隻消掉一處,哪有這種靈術?”千途柔聲安慰,“下次不修複了,好不好?或者……”
千途輕聲哄道,“那……你給我留傷口,留在不容易被彆人傷到的地方,我就一直留著,好不好?”
這是遊戲台詞嗎?
千途有點崩潰,這題材是真的可以發行的嗎?
而且遊戲裡自己怎麼這麼……好吧,面對遲錚這張臉,確實是會縱容的。
現實裡遲錚對千途雖然也總彆彆扭扭的,但很紳士,即使偶爾有些讓他掛不住的話,每次之後也會找補兩句,縱然不是很誠懇。
但這也太過了,遲錚為什麼要給留傷口?這……這是怎麼了?自己這是跟著學壞了嗎,夢裡玩這麼大的。
“不。”遲錚冷冷的看著千途,突然一笑,“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對你這麼好,不該照顧著你的面子,哪兒不好留,藏著掖著做什麼……”
夢裡的千途察覺出一絲危險,後退了兩步。
“你……彆發瘋。”千途聲音中帶著抗拒,但依然溫和,“彆這麼說話……”
“不好。”
遲錚話音未落,更近一步,他微微低頭,鼻息已經蹭到千途頸間了。
千途渾身發顫,偏偏他的腳像是被定死在了原地一般,半分動彈不得。
千途低頭一看,心中駭然。
……不是夢裡的他不由自主,是他確實動彈不得,不知何時,他一條腿和雙腳都被泛著白光的繩子捆住了,半分也挪動不得。
千途不知道眼前遲錚的要做什麼,身體本能的戰栗起來,聲音微不可聞,“彆……彆這樣。”
不說話還好,不知為何遲錚瞬間被激怒,千途隻覺得自己頸間被狠咬了下,疼到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生生的咬斷了血管。
“唔……”
夢中的千途,明明隻是被困住了腿,但他並未抗拒。
兩條手臂半分力氣也沒用,隻是輕聲□□了下,低聲道,“彆咬在這。”
“不。”
遲錚並未真的咬下去,懲罰似的咬了一下後,他在千途頸間舔了下。
千途瞬間起了一身冷汗。
沒太多曖昧的感覺,他隻覺得害怕。
夢裡這個遲錚和自己的遲錚不一樣,好像是真的會殺人的。
千途閉上眼,等待著對方咬斷自己脖子。
明明是對方無理取鬨,明明是對方在折磨自己,但千途就是覺得……心裡有種難言的難過和心疼。
心疼眼前這個脾氣差的遲錚。
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再次襲來,夢中的遲錚隻給了千途一點微微的刺痛,而後是片刻讓千途差點驚醒的唇|舌安撫。
千途指尖動了下,他面前瞬間張開一面一丈高的鏡子,鏡中,自己頸間多了個再明顯不過的吻痕。
“你……”
“不許消掉,也不許讓你這裡受傷。”夢裡的遲錚威脅的露出犬齒,在那個吻痕上磨了磨,“帶著這個去看大乾元,不許遮,聽到了嗎。”
千途沉默了許久,不欲再看鏡中自己難堪的面容,手背輕揮了下,鏡子倏然碎裂消失。
千途閉上眼點了點頭,“聽到了。”
夢中的遲錚脾氣終於好了些,又在千途耳邊呢喃,“如果他問呢?”
千途吐了口氣,半晌小聲答,“是十五給我弄的。”
遲錚身上戾氣終於散去了點,他笑笑,帶著點不滿道,“你急著見他,去吧。”
而後周圍的霧氣又彌漫開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遮住了遲錚的臉,鬨鈴聲響起,千途起身,眼中帶著眼淚,茫然的看向床頭自己的手機。
“我……”千途無措的摸了摸臉,拿過手機按下鬨鐘,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遲錚有點茫然,“我、我什麼時候定過鬨鐘……”
一分鐘前剛用千途手機定了鬨鐘的遲錚搖頭,“不清楚,我聽到你鬨鐘響個不停,想著上來幫你關了,做噩夢了?都哭了。”
遲錚死死盯著千途的臉,不敢放過任何一個表情,方才千途做的夢太要命,遲錚膽戰心驚,擔心過於逼真的夢讓千途分不清前世和現實,破壞了他如今對自己的一點愛意。
遲錚壓著心虛,又問:“做什麼噩夢了?嚇人嗎?”
千途已擦乾淨了眼淚,他緩了一會兒,臉頰微微發紅,搖頭,“不、不是噩夢。”
遲錚難言的看著千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形容心中的如釋重負和自慚形穢。
遲錚借口替千途倒熱水,離開了千途的房間。
遲錚拿著千途的水杯,在心裡自欺欺人的保證,自己會補償的,能補償的。
十五做過的爛事兒,每樁每件,自己一定能補償,能給千途更好的記憶,覆蓋住過往傷痕。
以後自己可以戴口枷,可以咬碎了牙也不傷害千途,可以讓千途隨便在自己身上留痕跡,想要在自己身上紋身都可以。
……到底要做到什麼份上,才能彌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