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是被養的那條狗……(1 / 1)

靈師 漫漫何其多 15062 字 8個月前

除了夙辭,遲錚沒有和其他人有過什麼,沒什麼所謂的經驗,但他也很確定,就算是自己戀情經驗豐富,也沒用。

遲錚清了清嗓子,“那要怎麼拒絕?你怎麼才會死心?”

“不要對我好吧?我就不會再多想了。”千途本來就沒太抱希望,遲錚也不是一次兩次表現出拒絕的意思了,他並沒傷心,隻是忍不住補充道,“你不喜歡我,又要對我好,會讓我誤會你嘴硬心軟了,你彆這樣了,我……”

千途自暴自棄,承認道,“我就是喜歡嘴硬心軟這種類型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彆這樣對我了。我本來也覺得奇怪怎麼會那麼隨便對你一見鐘情,現在越接觸越發現不隻是一見鐘情,你性格也是我喜歡的樣子,我會更喜歡你的。”

千途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你這樣……我以後會更難過的。”

遲錚瞬間抓住重點,“什麼以後?”

“等你傷好了,或者是你休學結束後徹底離開了。”千途比遲錚更記得請他瞎編的那些鬼話,“我會有一段很難過的日子。”

遲錚對自己編的謊話並不在意,隻抓住自己在意的追問,“為什麼喜歡嘴硬心軟的?”

“不清楚……”千途怔了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瞬間的出神,他以前根本沒喜歡過誰,也說不清為什麼就能脫口而出自己喜歡什麼,他遲疑道,“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吧?有人喜歡直白的,有人喜歡內斂的,這沒什麼對錯,是天生的吧。”

“可我不是嘴硬心軟的。”遲錚不想給千途太多正面的期待,起身,“我是嘴毒心狠的,期待我心軟……你大概率是要失望了。”

千途愣了下,“你……你不是要來住下嗎?”

“也許過幾天。”遲錚沒給千途確定的答案,“你休息。”

天太晚了,讓大乾元那個老畜生攪亂了遲錚的計劃,他還有很多東西沒準備好,今天氣氛也不對,自己腦子還亂著,遲錚不想再多坐,在千途再給自己清理了一次傷口後就離開了。

離開之前,遲錚不忘在千途家門口留了一縷自己的靈力以防萬一。

幸好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多晚都有商店開著門,遲錚不至於同許多年前的千途一般晚上買點東西都要找好久,遲錚去了商業街,買東西其次,主要是想讓自己腦子恢複理智。

從再次見到夙辭,遲錚腦子一直就還沒正常下來。

面對著千途,看著他對自己示愛,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遲錚擔心自己一時衝動,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隻為了自己開心就對千途不斷的索取……這樣的事兒遲錚不想再來一次了。

大乾元說什麼話遲錚都可以當他是在放屁,但還是有那麼一句半句,飄進了遲錚的心裡。

等千途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重新化為夙辭,到時候,自己要怎麼面對夙辭呢?

遲錚跟大乾元話說的漂亮,自己根本不在乎千途知道一切後怎麼看待自己,自己早不在乎了。

怎麼可能?

真的不在乎,自己這會兒可能已經宿在千途身邊,肆意享受千途的表白和愛意了。

他怎麼能不在乎。

不用大乾元提醒,若不是有這層顧慮,遲錚也不會現在進退維穀,整個人束手束腳。

身為惡靈,身為人,身為靈師……幾十年下來,遲錚得到最大的教訓就是一次次的明白,每當他得到什麼,都會有一筆他無法支付的賬單等著對他抽筋扒皮的討債。

現在不管不顧的騙得了千途的感情,以後怎麼辦?

等千途重新變成夙辭,他會怎麼看自己?

他會徹底被逼瘋嗎?

大乾元有句話說的是實情,在筆記本最後一頁,夙辭確實寫了,要自己彆再找他。

夙辭覺得夠了,他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待他將來同自己一樣,幾世的記憶歸攏在一起,待夙辭知道身為千途的他再次對自己動心,用那麼直白溫柔的聲音對自己表白,他會覺得惡心嗎?

知道又栽到自己身上,夙辭會怎麼想?

他會認命,還是會恨自己,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依然冷眼旁觀,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不知情而對這個世上最惡心最下賤的東西再次付之真心?

設身處地的想,遲錚覺得如果自己是夙辭,自己能將三輩子前吃的東西全吐出來。

太惡心了。

自己太惡心了。

遲錚覺得頭疼,不是心理上的,他是真的在疼,十分的疼。

不知道是幾次轉生的記憶混亂,還是當年被當做試驗品時留下的後遺症,每次想夙辭想的太多的時候,腦子裡總會被電擊一般的疼痛。

遲錚閉著眼忍耐著,推著購物車緩緩在超市裡走著,過了大概十來分鐘,劇痛逐漸散去,他輕輕籲了一口氣。

誤打誤撞,正好走在超市的計生用品附近,遲錚看了一眼貨架上造型或簡單或花哨的商品包裝,嗤笑。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遲錚推車去生活用品區,給自己拿了一整套的洗漱用品和他能想到的,作為一個人可能用到的日常物品。

原本是不用買的,隻是沒想到千途不願意多花那個老東西的錢,遲錚也不願意千途分他那點兒生活費給自己,乾脆全買了。

遲錚也不樂意花那老畜生的錢。

惡心。

想到這些遲錚臉色更差,他快速結賬,又去了附近的進口超市,回憶著千途家裡的一草一木,又給千途添置了不少東西。

順便稍稍縷清了思緒。

遲錚承認,如果隻是單純想讓千途將來能化為赤靈,是不需要同他談戀愛的。

這樁公案將來沒得洗。

那麼多赤靈,也沒幾個是因為喜歡上自己的係鈴人才成為赤靈的,岑天河那個白癡也不是。

以此為借口是站不住腳的。

千途的日子過的非常不好,還十分寂寞,對他好,讓他對自己感恩其實非常容易,並非必須同他相伴相愛。

目前一切還未開始,一切都來得及,一切還在能控製的範圍內。

至少目前……自己並沒給千途過什麼明示暗示,更沒主動同他曖昧。

遲錚自欺欺人的想,無論如何,自己目前還是無辜的,是千途在追自己,而自己並沒直接將這份珍寶照單全收,自己給了千途機會的。

再給他多少次機會呢?

或者說……再給千途多長時間呢?自己可以定一個期限嗎?

如果定了個期限,到時候千途還喜歡自己,自己再接受,將來是不是就能勉強在夙辭面前有一點點底氣,說自己曾想過製止呢?

一個月?三個月?半年?

若半年後,千途還要喜歡自己,還希望自己能回應他,自己再給一點回應,是不是還算給過夙辭機會和餘地呢?

遲錚臉色麻木的不住刷卡埋單,買的東西越來越多,感性在不斷洗腦自己的同時,腦子裡那份理智用最惡毒的話咒罵著自己,一次又一次。

找到千途之前,遲錚設想過太多計劃過太多,如今被千途的一句表白全部打亂了。

自覺縝密又周全的計劃,抵不過千途根本不按照正常劇本來走,遇見的第一天就打破了所有正常發展的走向。

遲錚被幾下的刺激擾的心緒不寧,頗用了點時間才讓自己腦子正常點。

他將買好的東西運到自己租賃的小房子裡,一邊慢慢收拾一邊儘力梳理了自己思緒。

遲錚知道這也是徒勞,他並沒自己想的那麼冷靜和克製。

對彆人他可以梳理好思路和邏輯,對千途不行,沒用的。

千途能隨時打亂他的節奏,自來如此。

早在當年在小島上的時候,十五莫名其妙的替夙辭擋了那一下,自那開始他就不正常了。

那次十五傷的不輕,用了很多時間才恢複,他是為夙辭受的重傷,夙辭本來是想照顧他到痊愈的,奈何他需要處理的任務太多了,中間離開過很多次,每次時間也不短。

在那之前,十五自己在島上的時候更多的時候是看夙辭留給他的鏡子,或是上課或是看放映廳的影片,所有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他並不覺得無聊,但在夙辭替他“吃過”一次蛋糕後,十五就喜歡上了透過夙辭的眼睛來看外面,他逐漸不滿夙辭給自己一個固定的鏡子,對著夙辭發瘋,說自己傷口很疼,看鏡子更疼,他要透過夙辭的眼睛看外面。

夙辭拿他沒辦法,隻得照做。

十五看著夙辭處理一個又一個的任務,腦子裡困惑越來越多。

他不懂為什麼有的白靈能為了給自己討個說法,一次次涉險處理任務,伴著痛苦盤桓人世,最終複仇成功後一瞬間煙消雲散。

也不懂為什麼有的赤靈像個有求必應的神明一般守著自己的係鈴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係鈴人生老病死。

有一次,夙辭去處理一條狗化成的惡靈,任務其實很簡單,將已經畸化的惡靈殺了就可以了,處理乾淨,馬上就能回小島上陪自己了。

但夙辭偏偏不,他費了很大的功夫,試圖跟那條畜生交流,讓它自己想明白,自己自願去轉世投胎。

十五當時像看個白癡一樣的看著夙辭,透過鏡子不耐煩的催促,“那不是狗嗎?你不懂什麼是狗嗎?你跟它說話?你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時間太長,腦子也壞了?”

夙辭第一次沒理會十五。

靈力再強再可怖的惡靈在夙辭面前都不夠看的,十五那會兒已經見過太多次夙辭輕易將惡靈殺了的畫面了,但那天夙辭像是沒了靈力一般,輕易就被那頭畜生咬穿了左臂。

十五像是自己被咬了一樣,暴怒下口不擇言,嘴裡不乾不淨的讓夙辭馬上回小島上來陪自己。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噓……噓……”

夙辭聲音溫柔,但並不是對十五,他趁著惡靈咬住自己,右手撫在惡靈頭上,不住道,“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了好了……”

夙辭指尖的靈力穿透狗的頭顱,成功讓惡靈安靜了些許,夙辭也成功窺見了惡靈所剩無幾的一點生前記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夙辭像是在安撫一隻寵物一般,輕拍惡靈的頭,“他還記得,他全都記得的……”

夙辭又低聲說了不少話,前言不搭後語,十五完全聽不懂,隻是眼睜睜的看著夙辭不住的安撫著惡靈許久,最終惡靈居然真的化去了一身怨氣,緩緩消失在了夙辭的懷裡。

夙辭長舒了一口氣,聲音有點啞,但語調輕鬆了不少,“它沒法受刺激了,我擔心我跟你說話會刺激它畸化,就真的救不回來了,我殺了它簡單,但它也不能再轉世,哎?十五?”

十五怒竭,已經單方面切斷了同夙辭的聯係。

十五那會兒詞彙量還很匱乏,特彆是關於情緒這些抽象的概念,他沒法說清楚自己的訴求,也根本沒法將自己憤怒準確完整的說出來,怒氣更加一層,又玩起了自閉。

十五在島上氣得想發瘋,數著數字等夙辭來找他,並自顧自給夙辭定下了期限,如果自己數到一百夙辭還沒找來,自己今後就絕對不會再同夙辭說一句話。

十五就這麼活活數到了一萬。

十五也是頭一次知道,也許不用再有什麼白靈來殺自己,自己就能把自己活活氣死。

在十五考慮是繼續數下去還是活活氣死算了的時候,夙辭終於回了島上。

“我錯了。”

夙辭認錯很痛快,眼中依然噙著笑,他臉色有點蒼白,但依然是好看的,聲音比往常更溫柔,有點無奈道,“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之前就同你說過,我不是每次都能馬上回來,任務不完成,我會不舒服,會累,就沒法好好陪你說話了。”

十五氣的一句話也不想說,轉身就走,他有跟夙辭搞冷戰的經驗,這座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上次就能完美的避開夙辭,不讓他找到自己。

但,前提是上次夙辭受了重傷。

這次夙辭隻是被咬穿了手臂,傷勢沒那麼重,搞定十五還是綽綽有餘,不等十五去島的另一邊自閉,夙辭已經從後面摟住了十五,將十五牢牢的鎖在了自己懷裡。

十五那會兒還不如夙辭高,且身形瘦削,夙辭是能將十五環抱起來的。

十五怔了下,心中奇怪的情愫讓他腦子不清楚,臉上莫名發熱,不等他發火,夙辭帶著笑意在他耳畔道,“是不是又想跑?”

夙辭受傷的手臂宛若不知疼痛,將十五抱的牢牢的,“是不是覺得我受傷了,就鎖不住你了?”

十五呆了片刻,心中莫名湧起一股說不清楚的酸楚情緒。

他不知道那是難過還是什麼彆的,十五嘴唇抿成一條線,許久道,“我是狗嗎?用你像抱狗一樣的抱我?”

夙辭失笑,馬上放開了十五,“那你好好聽我說話?聽完再發火,好不好?”

夙辭後退幾步,保證道,“我不會碰你了,我的錯。”

十五心中的那股難過卻更重了。

他心裡有股難言的委屈,說不出口。

他說不清楚,也不想說,隻是頂著氣的發白的臉盯著夙辭,等著他的解釋。

“剛才那個惡靈……雖然畸化後有點醜,看不出它生前的樣子了,但你也能認出來吧?以前是一隻狗。”夙辭右手凝起一點靈力,輕觸自己左臂傷口,看著傷口緩緩愈合,疼的抽了一下氣,“死的時候……死的時候應該不算很大。”

“它原本是一家店門口拴著看門的,但家裡主人待它不好,有個孩子每天在上學路經過店鋪的時候,會把自己的早飯喂給它吃,跟它玩一會,後來那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沒再出現過……”

從一條狗的記憶裡提取前世記憶,能了解的記憶十分有限,夙辭揣測道,“也許是搬家了,也許是轉學了,畢業了?不清楚……總之那個孩子消失了,那隻狗沒過多久就死了,它留戀那個孩子,不肯投胎,一直就守在那裡,時間長了記憶丟了個大半,怨氣卻越來越大,擾的生前主人不安寧,成了惡靈,所以需要我去處理一下。”

夙辭已無法如初見十五那會兒一樣輕易讓自己的傷口迅速複原了,在左手能自由活動以後他就沒再多費事兒,揉了揉手臂,“畢竟沒真的做下什麼惡事,我不願意真的讓它消失,就耽誤了點時間,讓你著急了,是我不好。”

夙辭看著十五的眼睛,想要讀懂十五的情緒,“我……說清楚了嗎?情況沒那麼糟糕,它不懂為什麼那個孩子消失了,它隻是條狗,所以我……”

十五半晌沒說話,突然打斷道,“所以你也心軟了?”

夙辭莞爾,“什麼叫‘也’?”

“喂它飯的人心軟了,你也心軟了。”十五冷冷道,“你看我,也像是看那條狗一樣,是吧?”

夙辭有時候是真的跟不上十五的思緒,不等他解釋,十五又沒頭沒腦的問道,“我是狗嗎?我是第幾條狗?”

夙辭無奈,“怎麼又到你了?你是覺得狗是罵人的話對嗎?你不是……算了,我永遠不會這麼說的,好不好?我永遠不會把你和彆的什麼放在一起比較的,這不一樣。”

十五嘴唇動了動,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他的情緒和匱乏的詞彙還不足以鉚合到能表述清楚,十五沉默了許久,沒再說話,讓這個話題不明不白的結束了。

夙辭沒懂,但那次之後又認真對他道歉過,並在那之後在他面前絕口不提“狗”這個字,怕他聽了又生氣。

自那又過了許多年,有次岑天河那個廢物連條狗化的惡靈都處理不了,遲錚去替他清理,那條惡靈比夙辭之前處理的還麻煩,連岑天河都放棄了,他既然求助遲錚了,自然也就沒指望彆的,畢竟白靈們處理惡靈隻有一種方式。

出乎岑天河意料的,遲錚並沒直接殺了惡靈,他竟試圖讓惡靈聽話,讓惡靈甘心自我淨化去投胎。

遲錚費了些功夫,不甚溫柔的掐著那條惡靈的脖子警告,“真讓我出手,你就什麼也撈不著了,你那個核桃大點兒的腦仁要是能明白,就老實點。”

獸化惡靈化成惡靈的理由總是千奇百怪的,它們生前腦子單純,死後思路也簡單,不容易能聽懂人話,惡靈嗚咽著想咬死遲錚,遲錚則直接掰斷了它的一枚犬齒,“你運氣有點差,我可沒興趣讓你咬一口,哦……”

“……你運氣也挺背啊。”

遲錚讀到了惡靈的記憶,“你也是個倒黴蛋,留下你一個,真可憐。”

岑天河之前並沒機會讀惡靈的記憶,聞言不忍道,“它是不是以為自己被丟了?其實它還沒來得及做惡!最大的過錯就總是騷擾附近的靈師,但也隻是傷了我一次,可能隻是腦子比較強,要不然……”

“反正這口牙也沒用了,我再掰斷一顆牙你冷靜冷靜?”遲錚沒理會岑天河,自顧自跟惡靈說,“要不要試試?”

惡靈仍試圖咬死遲錚,掙紮了許久後才放鬆下來,駭人的吼聲中帶了點不清晰的犬吠,它似是最終明白過來眼前的靈師不是自己能抵抗的,低下頭來,沒再掙紮。

惡靈身上怨氣被遲錚身上的靈力淨化,一點一點,逐漸露出了他原本的樣子。

是條很漂亮的田園犬,死的時候大約是三四歲,正是還活潑又不十分活潑,但最依賴主人的年紀。

遲錚靈力強大,田園犬的毛發都逐漸顯露了出來,身上作為惡靈那些惡心的疤也在漸漸褪去,幾乎撐爆了眼眶的赤紅眼球漸漸縮小,一點點化為原本的大小,渾濁的眼球也恢複了清明,而後又過了許久,那雙眼睛緩緩的流出一行淚來,惡靈嗚咽的叫了一聲,將頭抵在地上,先是低聲嗚咽,而後不住大聲哀嚎起來,宛若積累了幾輩子的委屈一下子釋放了出來一般。

岑天河沒讀到惡靈的記憶,茫然無措,“它它它……它這是怎麼了?”

“沒事。”遲錚毫無悲憫的看著惡靈,淡淡道,“它主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老太太日子過的也是一般,但自打將它撿回去以後,對它很好,老太太自己不一定吃的怎麼樣,但這畜生小時候可是天天吃肉喝湯的,過的挺滋潤。”

“老太太無兒無女,就養了這麼一條狗,後來老人身體不好,養不動它了,隻能把它送人。”

“老人知道這畜生戀主,送近了肯定沒用,還是要跑回去的,就把它送到了臨省的一個朋友家裡,還給了一筆錢,那家對它還不錯。”

“但這畜生還是忘不了舊主,費了不少力氣,跨了一個省跑了回來。”

“回到以前的家裡,住的人都已經變了。”

“它以為自己是被徹底拋棄了,想找主人也尋不到,怨氣越來越大,成了現在的樣子。”

遲錚垂眸看著惡靈:“現在知道了麼?你主人把你送走後沒一個月就死了,懂什麼叫死嗎?”

“我的天。”岑天河當日身為靈師時日尚短,看到這種事兒還是控製不住情緒,眼淚汪汪的,“彆……彆這樣……”

“彆什麼?你怎麼說,她都是死了。”遲錚看向惡靈,“怨氣消了嗎?她至少沒不要你。”

惡靈死死將頭抵在地上,哀嚎到嗓子嘶啞了,看來是聽懂了。

岑天河實在看不下去,“彆說了,送它……送它走吧,幸虧你來了,不是你,可能它這會兒已經煙消雲散了。”

惡靈已在這裡盤桓數年,怨氣難消,逐漸失了神智,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何死死留戀在這裡,現在借著遲錚的靈力知道了過往,記起了自己拚死也要留在這裡的原因,更添悲慟,嗚咽不止。

“行了!彆沒完沒了的了。”遲錚不耐煩了,“讓你做個明白鬼,還不樂意了?”

惡靈口中不住流血,卻還不住的啃咬腳下的土地,遲錚皺眉,俯下|身來,左手將手指點在惡靈額心,右手手掌按在了面前的地面上,一個模糊的畫面同一時間出現在遲錚的腦中。

一個巴掌大的小狗躺在地上不住打滾耍賴,一個老婦人原本要走,被它纏的走不動,老婦人本來腿腳就不利索,又被小狗纏上,沒辦法,索性佝僂著身子將幼犬抱了起來。

當年被撿起的地方,竟就是這裡。

遲錚默然看著惡靈,“真麻煩。”

遲錚低頭掐在惡靈脖子上,一把將它提起,“閉嘴,我討厭你這動靜。”

遲錚討厭除夙辭以外所有會動的東西,平等的歧視所有生靈,這會兒拎著這惡靈的脖子讓他十分難受,隻想快點解脫。

岑天河擦乾淨眼淚,茫然的在後面傻跟著,“怎麼……怎麼了?你不送它去投胎,還要做什麼?它這麼慘了,就彆……彆讓它煙消雲散了吧,你……”

“你也閉嘴!我真的腦子快炸了。”遲錚將十倍的靈力送到自己雙耳中,此刻他聽力比往日強了百倍有餘,稍微有點動靜就能將他震聾。

遲錚閉眼仔細聽著,終於在十分鐘後,找到了他想要的。

遲錚將手裡的惡靈提起來,同它對視,“我不管你聽不聽得懂,總之我隻說一遍。”

“你現在老實點去投胎,運氣好……下輩子沒準能是個人,當然,也可能還不如現在,你隻是個畜生,想化成人太難了,你最好彆抱希望。”

“還有個辦法。”遲錚看向遠處,“距離這五公裡外的一隻流浪貓肚子裡有一隻死胎,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把你送過去,不用去投胎,我直接給你超度了,你能直接托生成那隻貓。”

遲錚垂眸,“順帶一提……你原先那主人,死後還是投生在這個城市了,你要是去那隻貓肚子裡,沒準……還能再見到她,給你提供點資料,算算……”

“她今年應該九歲,你可以多留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過提醒你,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你大概率也不會記得,所以你就算見到她了,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喜愛她。”

惡靈發呆了許久,遲錚並未催促,惡靈和遲錚對視著,岑天河在一邊呆呆的看著,有一瞬間,他不可置信的覺得這倆生靈眼神幾乎是一樣的。

遲錚的眼神,和這條狗一模一樣……岑天河被自己這大逆不道的想法嚇到了,隻慶幸遲錚這會兒沒留意到自己。

又過了很久很久,惡靈費力的將頭扭到遲錚剛才說的方向,悲切嗚咽了兩聲。

“放棄做人的可能,也要再見她是麼?”遲錚點頭,“行,成全你。”

遲錚找到了那隻流浪貓,將惡靈往貓肚子裡一送,原本因疼痛不適一直在打滾的流浪貓突然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爬了起來,舔了舔自己腹部,一溜煙的跑了。

岑天河如釋重負,感念道,“沒準……沒準真的能遇到的,我見過這樣的人,莫名其妙的對一隻鳥特彆鐘情,那其實是他小時候喂過的一隻兔子,長大後看到那隻鳥覺得格外投緣,就……還是有希望的。”

岑天河看著遲錚又震驚又感激,“多、多虧你了,好了,運氣好的話沒準它還能遇到以前的主人,遲錚,你……我沒想到你居然……”

“少說肉麻的話惡心人。”遲錚簡直不耐煩到了極點,打斷岑天河,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跟你無關,跟它也沒關係。”

岑天河茫然,“那跟誰有關?你……”

岑天河生前雖然是遲錚的舅舅,但倆人根本就沒一起生活過,岑天河想了下了然,感念道,“你以前是不是養過狗?你是不是見鞍思馬,想起了以前養的……”

“我沒養。”遲錚皺眉,“我以前什麼都沒養過,我沒那個閒心。”

岑天河一向猜不透遲錚的脾氣,但對遲錚的前世他始終還是好奇的,“那怎麼對它這麼有耐心?白靈們從來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都是直接殺了完事兒的,我還以為你是睹物思情。”

“算是睹物思情,不過反了……”遲錚出神想著過往,自言自語,“……我是被養的那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