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出去磕二個響頭,陸延在最後十秒倒計時的時候毅然決然選擇了開門殺出去,他懷著赴死的心情打開房門,借著屋子裡寒酸的光亮,終於看清了那人的外貌,不由得瞳孔一縮。
門外的人……不,確切來說不是人,而是“怪物”。
黑色的帽兜外套裡面是一張矮胖男人的臉,他皮膚蒼白得像死人一樣,嘴巴卻紅得滴血,豔麗中透著滑稽,本該是眼睛的地方此刻隻剩兩個漆黑的洞,被盯著的時候莫名有種鬼上身的感覺。
視線再往下移,他仿佛沒有雙腿,褲子空蕩蕩垂落在地,很明顯沒有支撐,底端像麻花一樣擰在一起,浸滿了塵土和汙泥,整個人完全虛浮在了空中,不難想象對方大概就是這麼一路“飄”來的。
陸小釗到底網戀了一個什麼鬼東西?!
面前的情景太過駭人,陸延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而男子看見陸延俊美的外形,相當滿意的咧嘴笑開,露出一口媲美鯊魚的森森白牙:“小釗弟弟,我來了~”
陸延:“……”
陸延不著痕跡握緊藏在腰後的刀,心中出奇冷靜,他幾經思索,最後低聲吐出了一句話:“我想下樓散散步,要不你陪我一起下去?”
屋子裡還有一個廢物大學生,等會兒打起來不好收場,先把這個怪物支開再說。
“行~”
肥魚哥相當好說話,他語罷轉身朝著樓下走去,空蕩蕩的褲腿在地上拖行,寂靜的樓道響起布料與地面沙沙的摩擦聲,怎麼聽怎麼詭異。
陸延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終於確定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遊蕩者”。
沒人知道“遊蕩者”到底是如何誕生的,他們的原形是一團黑漆漆的鬼影,根據能力強弱可以變幻出不同的外貌,每到入夜就會在魔鬼城中四處遊蕩,欺騙人類上鉤,再吞噬他們的生命力,隻有“守夜者”才能將他們絞殺。
守夜者大多居住在天空城裡,他們擁有強大的異能,地位尊崇,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來魔鬼城巡視,定期清剿遊蕩者,二天前這條街的遊蕩者已經被絞殺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陸小釗這個倒黴蛋是怎麼撞上的。
陸延第一萬次感慨這狗屎般的運氣時,走在前方的肥魚哥忽然停住了腳步,在漆黑的樓道中緩慢轉身看向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我走不動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出了回音,細聽有些可怕。
“小釗弟弟,我好餓,我可以吃掉你嗎?”
他衣服下的身軀忽然開始膨脹扭動,裡面仿佛藏著數不清的觸手,隨時會掙破衣服湧出來,原本緊閉的嘴巴越張越大,從兩邊硬生生撕裂開來,一條猩紅的舌頭朝著陸延直接襲了過來。
“唰!”
說時遲那時快,陸延反身一避,直接抽出腰後藏著的刀斜劈過去,勁風淩厲,然而預想中的血腥場面卻沒出現,他的手竟然硬生生穿過對方身體,就像觸碰到了一團空氣。
遊蕩者的身軀忽然變成一團黑色的煙霧升騰而起,外面裹著的衣服也軟軟堆積在了地上,他繞著陸延四周飛了一圈又一圈,形成了一道龍卷風,仿佛要將他吞進腹中。
陸延面色一變,終於意識到物理傷害對面前這個怪物沒用,他想起自己今天兌換的雷電異能,手掌隔空一攝,一道手指粗細的紫色閃電瞬間擊了出去,周身黑色的煙霧終於退出了二米遠。
“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那團扭曲的鬼影感到疼痛,爆發出了一陣可怖的尖嘯聲,陸延見勢不好立刻往旁邊的圍欄一翻,從二樓直接躍了下去。
他的身形在黑暗中靈巧落地,正準備找地方躲避,然而就在這時,係統又發布了第二項任務:
【叮!恭喜宿主觸發隨機任務,請在半小時內解決這名低階遊蕩者,任務成功獎勵異能進階,任務失敗無懲罰,請問是否接受?】
陸延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在甩出那道閃電後就莫名有種體力不支的感覺,並且再難凝聚出第二道閃電。陸延聽見係統發布的任務獎勵可以提升異能,咬牙吐出了兩個字:“接受!”
他終於發現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不是蓋的,反正失敗了也沒懲罰,先接了再說。
魔鬼城是一座千瘡百孔的城市,爛尾樓裡,下水道中,任何你想象得到的地方都住著苟延殘喘的貧民,但入夜之後他們就會關緊門窗,絕不踏出屋子半步,哪怕聽見街頭有奇怪的動靜也絕不會往外探頭。
陸延和那名怪物在空蕩蕩的街頭纏鬥了十幾分鐘,敏捷躲避著對方的襲擊,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體力也漸漸不支起來。
“砰!”
那團黑色煙霧幻化成的長鞭直接抽在了陸延右腿,他就地一滾避開攻擊,腿上卻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那一刹那,陸延清楚聽見耳畔響起了一道提示音:
【滴,生命力-50時分!】
陸延下意識看向手腕,隻見他原本顯示還剩一百四十多的生命值因為剛才那一鞭子居然直接跌到了“94”!
去他大爺的!
陸延心裡狠狠罵了句臟話,他眼見時間所剩無幾,立刻環視四周想找找有沒有能救命的東西,最後發現不遠處有一盞路燈,立刻跑了過去,身後的那團黑影怪物見狀果不其然跟了上來,長鞭朝著陸延狠狠一甩——
“砰!”
陸延一個斜身避開,黑影幻化成的鞭子不偏不倚恰好擊中了路燈,生鏽的鐵杆轟然倒下,露出了裡面密匝匝的電線,火花呲響,那團黑影被電得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尖嘯聲。
正常人看見這種情形應該躲避才是,陸延卻覺得那些在黑夜中呲拉作響的電流對自己有著莫大的吸引力,身體叫囂著要得到這股力量。他眼見怪物觸電無法脫身,不知哪裡來的膽子,掌心再次凝聚出一道微弱的閃電覆在刀刃上,裹挾著勁風直接朝著怪物劈了過去。
“嘩——!”
伴隨著那一道淩厲的破風聲,眼前的景物好像都被按下了慢速鍵
,怪物的身軀從中間被劃出一道口子,痛呼著變成了一灘黑色的齏粉,陸延隻感覺一股電流貫穿全身,又痛又麻,最後路燈砰的一聲炸開,他整個人重重飛出二米遠,露在外面的皮膚也變得一片焦黑。
靜靜佇立在這條街上十幾年的路燈終於滅了,黑夜無儘,四周滿是斷壁殘垣,風聲從遠方吹來,將一地塵埃吹散。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成功存活!】
【叮!恭喜宿主完成隨機任務,獎勵異能進階,請再接再厲!】
伴隨著係統的提示音響起,一道淺藍色的光芒飛進了陸延體內,他被電得頭暈目眩,過了片刻才從地上艱難爬起身,隻見剛才的怪物已經變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風一吹就散了大半。
陸延面無表情撿起刀:“它死了嗎?()”
一顆黑紅色的心臟悄然飛到了他的面前,聲音蠱惑:【當然,它不僅死了,而且生命也歸你所有。】
陸延聞言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腕,隻見原本還剩下九十幾個小時的生命忽然變成了七百二十個小時,不多不少剛好整二十天。
陸延皺眉問道:絞殺遊蕩者可以獲取生命值??()”
係統身軀震顫,看起來就像人類發笑時的動作:【當然,而且絞殺的遊蕩者等級越高,獲得的生命值越高,不然你以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守夜者為什麼會定期來魔鬼城清剿怪物,難道是善良嗎?】
它拋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隻要攢到足夠多的生命值,你就可以獲得進入天空城定居的資格,不用待在這個破破爛爛的魔鬼城了。】
陸延反問:“所以我就得不停地絞殺怪物,獲取生命值是不是?”
係統一噎,算是默認了。
陸延冷笑一聲,就知道係統沒安好心。他擔心在外面待久了會引來其他的遊蕩者,拖著那條受傷的腿立刻返回了家裡,殊不知在他離開後沒多久,長街儘頭忽然出現了幾抹神秘的身影,他們幾乎都沒怎麼動,下一秒就瞬移到了損毀的路燈旁。
“奇怪,探測儀明明顯示附近有遊蕩者,怎麼追到這裡就不見了。”
說話的男子大概二十歲左右,皮膚白淨,眉眼俊朗,看起來相當單純陽光,不過身上的黑色製服與配槍彰顯著他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害,手裡擺弄著一個儀器,上面的紅點定位怎麼也不走動。
“哦謔,沒得玩兒了,還以為今天晚上能多獵幾個,真掃興!”
他身後的幾名同伴也是如出一轍的裝扮,純黑色的製服透著不好惹的氣息。這些人的胸前都戴著一枚徽章,上面是古怪的暗色荊棘圖騰,困住一隻頭顱高昂聲嘶力竭的鳥,軍靴鋥亮乾淨,與四周破舊的街巷格格不入。
洛陽收起探測器,有些不甘心這麼回去:“可能是儀器壞了,我們再找找,那隻遊蕩者肯定還在附近。”
燕峰不知發現什麼,走過去踢了踢不遠處的一堆黑色灰燼:“不用找了,那隻遊蕩者已經被人絞殺,屍體都成灰了。”
此言一出,洛陽等人紛
() 紛跑上前圍了過去(),神色狐疑:怎麼可能?()_[((),難道附近還有守夜者?!”
燕峰蹲下身撚起一撮灰看了看,眉頭微皺:“有殘留的雷電氣息,但是天空城裡隻有邢淵一名雷係異能者,怎麼會……”
他話未說完,頭頂上方忽然響起一道低沉冰冷的聲音:
“遊戲時間已經結束了,一隻小小的低階遊蕩者也要浪費這麼久的時間嗎?”
對面的高樓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抹頎長的身影,那人並沒有像燕峰他們一樣穿著製服,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領口鬆鬆敞開,精壯的胸膛若隱若現,儘顯桀驁不馴。在夜色襯托下,他整個人就像一柄破鋒出鞘的劍,眉眼淩厲飛揚,隻是此刻微微擰起,暗藏不耐。
天空城的一號強者,邢淵。
燕峰見狀拍了拍手上的灰:“邢淵,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
邢淵站在天台邊緣,夜風將衣角吹得獵獵作響,他緩緩傾身蹲下,睨著燕峰等人道:“我已經把東城區都獵空了,結果西城區你們才獵一半,遊戲輸贏已分,回城吧。”
洛陽聞言氣急敗壞:“下次再也不和你玩夜獵遊戲了,每次都是你贏,真沒意思,還不如回去睡覺!”
邢淵漫不經心撩起眼皮:“你就算贏了也是靠儀器作弊的,這樣就有意思了?”
洛陽聞言臉色臊紅,下意識將探測器藏到了身後,支支吾吾道:“我……我才沒作弊……”
邢淵不語,他用手比了個槍的姿勢,遠遠瞄準洛陽,然後眯起一隻眼睛,無聲吐出了一個字:“砰。”
“砰——!!!”
洛陽藏在身後的探測器毫無預兆炸開,火花帶著閃電,把他嚇了一大跳,一蹦二尺高:“媽呀!!邢淵,你要是把我屁股炸了我和你沒完!”
“噗哈哈哈哈哈!!”
其餘人爆發出一陣笑聲,邢淵站起身,故意做了個吹涼“槍管”的動作,淡淡道:“炸了也好,省得你去禍害彆人。”
洛陽氣急敗壞:“我就不信你一輩子不戀愛!”
邢淵嗤笑一聲:“如果你指魔鬼城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那還是留給你自己享用吧。”
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天空城裡的那些權貴格外熱衷網戀,尤其喜歡找魔鬼城裡那些年輕漂亮的貧民,邢淵對此感到了十分的不屑。
燕峰對他眨眨眼,做了個心照不宣的表情:“邢淵,生活已經夠苦了,為什麼不找點樂子,那些‘花瓶’弱是弱了點,但乖巧又聽話,用來解悶也不錯。”
洛陽在旁邊揉著屁股,憤憤吐槽:“說不定他就是因為沒對象才一身精力無處發泄,天天來虐我們。”
邢淵淡淡掃了他一眼:“那也比你這種在床上被人掏空精氣的強,時間不早了,回城。”
他語罷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像一陣迅疾無痕的風,洛陽和燕峰他們對視一眼,也齊齊飛身跟上,打算問問地上那灘灰燼到底是怎麼回事。
() 死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遊蕩者,並沒有在城中引起任何波瀾,陸延一夜無夢,直接睡到了天亮。
翌日清早,他是被陸小釗這個王八蛋給晃醒的:“哥,醒醒,起床乾活了!”
陸延昨天差點被電成碳,用積分找係統兌換了一顆生肌丹才算活過來,他閉目躺在床上,用手背覆住眼睛,聲音帶著沒睡醒的沙啞與磁性,淡淡開口:“滾,再吵我就殺了你。”
陸小釗聞言愣了一瞬,隨即搖晃得更加瘋狂了:“哥,馬上要交房租了,再不抓緊賣貨賺時分我們就要掛了,你趕緊起來呀!”
他們手腕上的時間並不會定格,而是像時鐘一樣緩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浪費的都是生命。
陸延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了身:是啊,他差點忘了,這個世界的生命值是不斷流逝的,再睡下去真的可能睡死。
陸延閉目抹了把臉,隻感覺一陣頭疼,他關於前世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起來,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抹去了似的:“怎麼賣?”
陸小釗安排得明明白白:“你昨天不是差點被發現了嗎,那些人估計認得你的臉,今天我出去賣,你在網上賣。”
陸延現在聽見上網兩個字就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一把攥住陸小釗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還敢提上網,你網上聊的那些都是什麼玩意,人不人鬼不鬼的!”
陸小釗不明所以:“我聊的都是金主爸爸啊。”
陸延:“……”
永遠不要試圖和愚蠢的大學生講道理,否則隻會氣死自己。
陸延對著陸小釗有脾氣沒處撒,隻好起身去刷牙洗漱了,等出來的時候陸小釗已經在電腦前坐好,興致勃勃對他招了招手:“哥,你過來,我教你怎麼網戀。”
“?”
談戀愛這玩意兒還用教嗎?
陸延眉梢微挑,雖然覺得沒必要,但還是拖了張椅子坐在電腦前,敷衍道:“行,你教吧。”
陸小釗絲毫沒發現他的敷衍,教得格外認真:“之前的舊號滿了,我重新注冊一個新號給你,昵稱就叫……對了,你想叫什麼昵稱?”
迎著陸小釗單蠢的目光,陸延隨口吐出了兩個字:“都行。”
陸小釗:“不能都行,取個有誘惑力的昵稱方便咱們賣貨。”
陸延掀起眼皮:“那你說叫什麼?”
陸小釗的昵稱是“185內向社恐純情男大學生”,憑這貨的審美能取出什麼好昵稱?
陸小釗思考片刻,對著電腦一陣操作,最後滿意敲了一下回車鍵,得意洋洋道:“187熱情開朗有八塊腹肌的帥哥小陸,怎麼樣?”
陸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