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包養(1 / 1)

虐文求生遊戲 碉堡堡 8427 字 8個月前

段建風在A市是個響當當的人物,發家史寫出來有一本書那麼厚,但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卻不是他的商業帝國,而是他的風流韻事。

據說段建風年輕的時候還隻是一個窮小子,進城上大學陰差陽錯被王氏集團千金看中,把這個富家小姐迷得神魂顛倒,未婚先孕。他也是個“利落”人物,直接踢了原配另攀高枝,再加上手段不俗,一路打拚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對於段建風的評價,外界褒貶不一,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已經得到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夢寐以求的一切。

如此一手遮天的人物,面對唐如風冷冰冰的態度卻不見惱怒,反而語氣溫和:“如風,我來看看你母親,聽說她生病住院了,你如果需要……”

“不需要。”

唐如風冷漠打斷道:“她不想見你,你也彆見她。”

唐如風對於段建風的厭惡已經到了一種驚人的程度,甚至都沒辦法和對方呼吸同一片空氣,他語罷轉身就走,直接原路折返回病房,用力關上了房門。

“砰!”

唐母被關門動靜嚇了一跳,幸虧另外兩個床位沒住人,否則肯定要挨罵,她坐起身擔憂問道:“如風,你怎麼了?”

唐如風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臉色格外難看,眼底好似有一團化不開的濃墨,聽見母親的話,他竭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才道:“沒什麼,水池那邊人有些多,我等會兒L再去洗碗。”

他語罷在床邊沉默落座,從桌上的塑料袋裡拿了一個橙子出來,細致而又緩慢地剝去外皮,裡面的果肉乾癟而且水分不足,是水果店打折促銷的商品,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對於他們來說卻已經是難得的奢侈。

唐母靠在枕頭上,不知想起什麼,喃喃自語道:“我記得你爸爸最喜歡吃橙子了……”

唐如風聞言睫毛劇烈一抖,指尖力道失控,險些將手裡的橙子攥成爛泥,他皺眉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冰冷刺骨:“你還沒忘了他。”

唐母閉了閉眼:“如風,我這幾年沒睡過一天好覺,不是因為惦記他,是因為太恨他了,我做夢都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不是隻有愛才刻骨銘心,恨意同樣可以。

唐母的面容被貧苦打磨得滿是風霜,幾乎把“軟弱可欺”四個字刻在了額頭上,然而提起段建風的時候,她的眼底卻爆發出了一陣令人心驚的恨意,淚痕分明。

唐如風把手裡攥爛的橙子扔進垃圾桶,抽出紙巾用力擦手,他眼眸低垂,唇瓣緊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和我們沒關係,以後彆想了。”

唐如風覺得那個人根本不配活在他們的記憶裡。

醫院是一個新生與死亡並存的地方,你可以聽見嬰孩呱呱墜地的嘹亮哭聲,也能聽見有人臨死時的絕望呼喊。入夜之後,病房靜得不像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連夢都是苦澀的。

唐如風用兩張椅子拚在一起,勉強湊了個可以睡覺的地方,他這幾天都沒怎麼合眼

,靠在椅背上沒過多久就睡著了,隻是夢境裡反反複複出現的都是那幾張臉。

“喂,你們這兩個乞丐趕緊離開我家,不許搶我的爸爸!”

漂亮的歐式花園台階前站著一名大概五六歲的小男孩,他面容可愛,衣服乾淨昂貴,手裡捏著一塊鵝卵石,直接往台階下方站著的女人和男孩砸了過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名小男孩的額頭。

“當啷——!”

碎石彈開,重重砸地,帶著一個六歲孩童沉甸甸的殘忍與惡意。

“如風!你沒事吧?!”

那名女人驚慌失措捂住了小男孩的額頭,眼見鮮血流出,頓時慌的不能自抑,她對著緊閉的屋門裡面急切喊道:“醫生!!快打電話找醫生啊!段建風!你還要不要你兒L子的命了!”

烈陽當頭,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可以清楚看見彆墅內的情景,一名面容精致的女人正伏在沙發上低聲哭泣,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地毯上煩躁踱步,幾次彎腰去哄她,卻都被女人狠狠甩開,爭執間隱約聽到“離婚”這種字眼。

很顯然,他們根本顧不上門外的鬨劇。

外面抱著孩子的女人哭得愈發聲嘶力竭:“段建風!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爹媽都快病死了,就躺在床上等著你回去看最後一眼呢!不然我死也不會來找你的!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是不是!”

“段建風!你趕緊給我滾出來!你這個畜生,我在鄉下累死累活種地供你讀書,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找小老婆找得心肝都沒了!”

台階上的小男孩聞言噔噔噔跑下來,重重踢了女人一腳,憤怒喊道:“不許罵我媽媽!你才是小老婆!你們全家都是乞丐!”

他話音剛落,隻見原本縮在女人懷裡的男孩忽然衝出來,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明明額頭血跡未乾,清秀的臉上卻寫滿倔意,像小獸呲牙:“不準你欺負我媽媽!!”

兩個小男孩瞬間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打得鼻青臉腫。於是整整六個小時都沒踏出過屋門的男人終於衝了出來,他一把掀開那個年紀稍小些的,抱起地上哭嚎的兒L子焦急詢問道:“阿陽,你沒事吧?!”

男孩扯著嗓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爸……爸爸……快趕走那兩個乞丐……他們欺負我……他們欺負我……”

另外一名男孩站在院子中間,身形瘦弱筆直,肩膀幾乎撐不起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他不哭也不鬨,漆黑的眼眸盯著不遠處衣著光鮮的男人,緩緩抬手抹掉額頭滑落的鮮血,啞聲吐出了一句話:

“以後你不是我爸爸了——”

這一句話,至此劃開了他們二人間的界限。

後來唐母帶著唐如風心灰意冷地回到鄉下,借錢操辦完公婆的喪事,顛沛流離的一生也至此拉開帷幕。在此期間段建風一次都沒有回去過,直到二婚妻子去世,這才零星找過他們幾次,但無一例外都被唐如風罵了出去。

這個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長到糾纏了唐如風整整半生,短到睜眼就已經窺見天明。

唐如風從椅子上醒來的時候,思緒還有些混沌,他動了動身體,隻感覺渾身骨頭都疼得不行,看向旁邊的床位詢問道:“媽,起床了,早飯你想吃什麼,我下樓……”

話未說完,他發現病床上是空的,被子裡還帶著餘溫,不由得愣了一瞬:“媽?”

衛生間裡忽然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動靜,像是有誰不小心摔倒了,唐如風臉色一變,立刻衝了進去,卻見唐母閉著眼睛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早已人事不省。

“媽!!!”

這座醫院建在鬨市區,樓下車流滾滾,鳴笛聲刺耳,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靜靜停在路邊,不開也不走,顯得有些突兀。

唐如風一下樓就看見了那輛商務車,隻見靠窗位置坐著名中年男子,赫然是段建風,他仿佛在等什麼人,視線頻頻看向窗外,待發現唐如風站在不遠處後,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唐如風走上前,半降的車窗外是他漆黑銳利的眼眸,現在迷霧散去,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恨意:“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覺得段建風這種大忙人會無緣無故來這種地方。

段建風也不生氣:“我是你父親,你對待長輩就是這種態度嗎?”

他口口聲聲說是父親,這麼多年做的卻都是畜生事,就連和唐如風說話,車窗也隻敢降下五公分的距離,仿佛生怕對方會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進來——

唐如風確實做過這種事。

“父親”這兩個字眼激怒了唐如風,他忽然一掌狠狠拍在車窗上,雙目暗沉危險:“我說過,你不是我爸爸,以後也彆來找我!”

段建風反問道:“那你母親的手術費呢?你想眼睜睜看著她死嗎?”

以段建風的財力,其實大可以私下安排好一切,哪怕暗中打點一番都能讓這對母子的生活過得好一些,但他並沒有。

他等著唐如風來求他。

他等著,這個傲氣的兒L子,親口來求他。

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唐如風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了一句話:“她寧願死在醫院裡,也絕不會要你一毛錢,她嫌臟!”

段建風現在掙的每一分錢,都沾著他拋妻棄子的血,都沾著他父母的血。唐如風語罷緩緩站直身形,後退一步,轉身離開了。

秘書坐在駕駛座,見狀低聲道:“董事長,他雖然是您的親生兒L子,但性格也太狠了,如果貿貿然接回去,大公子那邊暫且先不說,您的人身安全都沒辦法保證。”

不是他危言聳聽,實在是唐如風的目光太過滲人,秘書絲毫不懷疑如果手裡有把刀,他一定會狠狠捅進段建風的肚子裡。

段建風卻意味深長道:“狠一點好啊,狠一點才能成事,他身上這一點最像我,繼陽還是優柔寡斷了一些。”

段建風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靠的就是一個“狠”字,因為夠狠,所以連親生父母病逝了都能忍住不去看,因為夠狠,所以拋棄供他上學的原配妻子,因為夠狠,所以婚後就吞並了第二

任妻子的家族公司。

樁樁件件,但凡他心軟一點,都沒辦法成事。

唐如風平靜的生活因為段建風的出現被徹底打亂,他回到醫院後沒多久,尚未來得及整理紛雜的思緒,結果被醫生告知要儘快繳納手術費用,因為唐母的病情有惡化趨勢。

“唐婉茵的家屬對吧,這是繳費單,你儘快去住院部辦理好繳費手續,周二就要開始手術了,病人已經從昏迷中蘇醒,家屬一定要小心看護,千萬彆讓她自己上洗手間。”

輕飄飄的幾張紙,落在唐如風手裡卻重若千金,那一串串數字就像沉重的大山,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心中一度趨近於麻木。

他坐在醫院長廊上,一遍一遍翻著空蕩的通訊錄,找遍了所有能借錢的人,然而依舊是杯水車薪,最後拜托臨時護工幫忙照看一下唐母,一言不發離開醫院,在路邊攔了輛車就走了。

“什麼?你想重新回來工作?”

酒吧經理看著站在面前的唐如風,一度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當初是你死活要辭職,現在又想回來,如風啊,你自己也知道這裡的工資比外面高出不少,壓根不缺人。”

唐如風戴著一頂棒球帽,帽簷壓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身上是一件黑色外套,斜背運動包,顯得青澀瘦高,難掩學生氣,與四周紙醉金迷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一向說不出什麼懇求的軟話,這次卻罕見低了頭:“對不起經理,我媽住院了,下周二動手術,急用手術費……”

經理微微搖頭,似乎是嗤笑了一聲:“下周二,還剩四天,就算我讓你回來工作,你也得乾滿一個月才能拿到工資,遠水解不了近渴,如風啊,這次我真幫不了你,除非你學那些少爺給客人賣笑賣身,或許還能撈點錢,”

在頭頂燈光的照耀下,他清楚看見了唐如風慘淡的臉色,對方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周身的無力感與恥辱感幾欲溢出來。

“哢噠。”

房門開啟又關上,唐如風渾渾噩噩離開了經理辦公室,當他從那扇門走出來的時候,好像踏入了另外一個醉生夢死的世界,眼前滿是絢麗的燈光,躍動的音樂聲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撥亂了他的視線與聽力,太陽穴突突作痛。

恍惚間,唐如風好像不小心撞到了誰,腳步一個趔趄,他快要摔倒的時候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扶住,耳畔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沒事吧?”

唐如風下意識抬頭,一張熟悉的臉瞬間映入眼簾,赫然是陸延,對方身後還跟著幾名公子哥兒L,戲謔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唐如風站直身形,搖了搖頭。

陸延的衣襟沾染著淡淡酒氣,很明顯今天沒少喝,襯衫扣子都開了兩顆,性感的鎖骨一閃而過。他的視線落在唐如風身上,笑意莫名:“你不是辭職了嗎,怎麼又過來了?”

唐如風還沒說話,後面一名染著銀白漸變頭的男子就笑著道:“陸少,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來這邊上班怎麼和你偶遇呀,再說了,人家萬一辭職了,你養他嗎?”

上次陸延“出軌”的事鬨得滿城風雨,這幾個一起喝酒的人都知道那個小服務員就是唐如風,調侃起來肆無忌憚,曖昧至極。

陸延微微抬手,示意他們不要開這樣的玩笑,眼眸因為醉意半闔,聲音卻低沉清明:“去哪兒L?我送你。”

唐如風提醒道:“你喝酒了。”

陸延笑了一聲,那一瞬間他看起來像個惡作劇的孩童:“我有司機。”

陸延隻是隨口一問,因為他不覺得唐如風會同意,但沒想到對方沉默一瞬,低聲詢問道:“那你能送我回家嗎?”

唐母馬上要動手術了,需要提前準備點換洗衣物。

陸延聞言一怔,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答應的很爽快:“行。”

他沒有理會那些狐朋狗友意味深長的視線,直接帶著唐如風坐車離開了酒吧,不同於前面幾次的疏遠,這次他們兩個都坐在了後排。

報出地址後,司機朝著目的地駛去。

陸延半靠著車窗養神,外間的光影從他臉上一一掠過,愈發顯得俊美深邃,昏昏沉沉間,他隻聽唐如風忽然喊了自己一聲:“陸延。”

陸延懶懶嗯了一聲:“怎麼了?”

唐如風靜默一瞬,冷不丁開口:“你包養我吧。”

“吱呀——!”

是司機猛踩刹車的聲音,車子裡的人都因為作用力狠狠前傾了一瞬,差點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