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他的面容,從未聽過他的名字,卻與他□□.好,終至破曉……】
豪華的酒店套房裡,昏暗的床頭燈打落一片光影,隱約可見地上散落的衣物。陸延坐在沙發上,鬆鬆垮垮套了件白色浴袍,透過半開的領口,精壯的胸膛一閃而過,曖昧的氣息縈繞不散。他眉目半收斂,探究的視線一直落在對面,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總歸是有些棘手的。
因為他不小心把人給睡了。
對面的雙人床上坐著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他沉默低頭,身形青澀單薄,看起來還是個大學生,肩頭青紫的吻痕無聲預示著他剛剛經曆過什麼,指尖死死攥住被單,白皙的手背青筋浮現。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身上的屈辱與隱忍卻都一分不少傳到了對面,讓人覺得他格外難堪。
“……”
一陣死寂的沉默過後,最後還是陸延率先打破了平靜,他的聲音很是低沉性感,因為情緒淡淡,給人一種良善溫和的錯覺:“你還在上學?”
他看見地上有一個款式略顯老氣的休閒書包,純黑的外形,銀色的拉鏈,是早就被市場淘汰的舊物。
床上的男子聞言動了動,終於從陰影中緩緩抬頭,不得不說,他有一張格外乾淨俊秀的臉,額前過長的黑發已經險些遮住了眼睛,導致目光看起來陰惻惻的,鼻梁高挺,唇瓣帶著常年營養不良的蒼白,一雙眼睛黑少白多,冰冷不討喜。
唐如風定定開口,嗓子啞的厲害:“我不認識你。”
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床上?
陸延聽出了對方的潛台詞,他從桌角的煙盒抽出一根細細的薄荷煙,但並沒有點燃,而是遞到鼻端輕嗅,醒了醒神:“我和朋友在酒吧聚餐,不小心喝多就上來開了房間……至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找服務員調一下監控。”
哪怕套房隔音效果良好,也依舊難掩樓下喧囂的音樂聲,這裡是a市最大的聲色場所“Elysium”,一到三樓是酒吧,四樓往上就是酒店,男人的話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破綻。
唐如風的臉色白了白,他原本在Elysium酒廊兼職服務生,沒想到下班的時候遇上客人鬨事,被幾名陌生男人強行拽進包廂灌了好幾瓶紅酒,緊接著就醉過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了……
哪怕對面的年輕男人並沒有任何過分的言語,但氣質矜貴,不難看出身價不菲,唐如風隻是一個窮學生,他連發生了什麼都沒弄清楚,又怎麼追究責任。
床上一片狼藉,身後難以言喻的地方疼得他冷汗直冒,絕望一點點侵入心底,越墜越深,唐如風唇瓣緊抿,冷冷吐出了兩個字:“不用!”
他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陸延從沙發上起身,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窘迫,他撿起地上的衣服放在床尾,善解人意道:“你先穿衣服,我去洗手間待一
會兒。”
他語罷果然進洗手間了,唐如風聽見裡面傳來關門的輕響,這才忍著疼痛起身穿衣。他甚至顧不上清理男人留下的汙濁狼藉,胡亂套上衣服,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從沒有那一刻這麼想趕緊回家。
唐如風走到門口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步伐:
“要我送你嗎?”
陸延恰好推門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他已經換下了身上鬆散的浴袍,穿著一身低調奢華的休閒服,與唐如風身上略顯寒酸的舊襯衫形成了鮮明對比,矜貴的眉眼在燈光下格外好看,又帥,又溫柔,絕對屬於男女通吃的那一類。
唐如風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看也不看男子,垂眸指尖緊緊攥住書包帶子,漠然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坐車。”
唐如風語罷直接開門離去,用工作卡刷電梯下樓。他的手機已經快沒電了,低頭掃了眼屏幕時間,發現居然到了後半夜,心頭不由得一慌,連忙跑到路邊攔車,然而臨近淩晨,馬路空空蕩蕩,酒吧門口停著的大部分都是豪車與商務專車,等著接裡面喝醉的富家少爺和大老板。
唐如風剛才跑得太急,冷風灌入肺部,嗆得咳嗽了好幾聲。他用手扶著路邊的樹乾,身形控製不住緩緩下滑,胃裡灌滿了酒液,傳來一陣抽搐的刺痛,控製不住吐了起來。
“嘔——!”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唐如風前二十幾年所認知的一切,他吐得撕心裂肺,臉上冰冰涼涼,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彆的,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跑車幽靈般駛過路邊,悄然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陸延那張矜貴優雅的臉,輕佻、頹靡,像一場紙醉金迷的夢。
“住哪兒,我送你。”
唐如風蹲在地上,身上帶著酒氣,還有□□好後留下的曖昧氣息,心中一時竟隻能想起“垃圾”這個詞來形容自己。他抬眼直視著陸延,蒼白的臉色在黑夜中幾近透明,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死氣沉沉,語氣冰冷:“我不是出來賣的。”
陸延指尖輕敲方向盤,笑著嗯了一聲:“我知道。”
男人的這句話或多或少帶來了些許寬慰。
他語罷道:“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
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也不怕再發生什麼,除非對方想害他的命。唐如風靜默一瞬,最後破罐子破摔地爬上了那輛車,報出了一個偏僻到連導航都有些難以準確定位的地方。
陸延沒有多問什麼,昂貴的跑車在黑夜中行駛,最後來到了一片廉價的出租樓前,三環外的距離,又偏又遠,還得過江,唐如風如果靠兩條腿走,天亮都未必能到。
陸延把車停在路邊:“到了。”
唐如風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下車,動作間仍然能看出幾分僵硬不適。陸延見狀不知想起什麼,打開錢夾抽出了一張燙金名片,隔著車窗遞過去:“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這是一張精致卻
又簡單的名片,除了名字和電話,再無其他。
陸延如果給的是錢,唐如風會覺得受到侮辱,但對方給的隻是一張薄薄的名片,很難揣測這個舉動背後有什麼意思。
“不用。”
唐如風覺得如果沒有意外,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和面前這個坐在跑車裡的男人有任何交集,那張名片也隻是累贅與枷鎖。他淡淡拒絕,背著書包轉身走入暗巷,踩過一地泥濘的水坑,陰影鋪天蓋地蔓延而來,幾欲將他淹沒。
唐如風的家裡隻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母親,他現在臨近大學畢業,乾脆從寢室搬了出來,一邊為將來實習做準備,一邊在Elysium酒吧做兼職補貼家用。
唐如風平常最晚九點就會到家,而現在已經淩晨三點了,他擔心媽媽會熬夜等自己,上樓的時候步伐匆忙,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他輕手輕腳用鑰匙打開房門,卻見客廳裡留了一盞小台燈,而唐母則披著外套靠在沙發上眯覺。
老人家一向睡眠淺,哪怕唐如風已經極力放輕腳步聲,唐母還是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向牆上的掛鐘,瞬間清醒了幾分:“如風,都淩晨三點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廚房裡的飯都涼了。”
唐如風不敢讓她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低頭換鞋,含糊出聲:“今天公司有點事聚餐,不小心弄晚了,我先去洗澡,媽你早點休息吧。”
他沒敢告訴唐母自己在酒吧上班,撒謊說在公司找了個實習生的職位,語罷把書包掛在牆上,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唐母在外面敲了敲門,擔心他餓肚子:“如風,你餓不餓,要不媽去給你熱點飯?”
唐如風含含糊糊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我不餓,你快睡吧。”
唐母聞言搖搖頭,也沒懷疑什麼,披著外套轉身回了房。
唐如風在浴室裡把臟衣服脫下來,打開花灑開始衝洗身體,他在車上的時候的尚且不覺得,等回到家神經鬆懈,才發現後面疼得厲害,潺潺的水流將頭發打濕,緊緊貼在皮膚上,除了窒息還是窒息。
唐如風閉目抵著冰涼的瓷磚壁,狠狠抹了一把臉,絕望到極致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來,生活中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承擔,貧困,學費,藥費,房租,在這些東西面前,廉恥與自尊隻能排在最末。
唐如風初次接觸□□,唯一的感覺就是痛苦和恥辱。他無聲閉目,自己哆哆嗦嗦清理乾淨,然後換上了一身睡衣,卻發現怎麼也遮不住脖頸上的吻痕,又在裡面加了一件高領衣服,這才回房睡覺。
而那輛幽靈般的黑色跑車仍然停在樓下沒有離去,陸延閉目靠著椅背,右手食指緩緩摩挲著太陽穴,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酒店套房,而且還睡了一個陌生青年。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一道詭異的機械音忽然在空氣中響起,夜黑風高,難免顯得有幾分詭異。陸延聞言倏地睜開眼,卻見一顆黑色的心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面前,對方周身縈繞著細細的藍紫色電流,就像科幻片中的
情景。
“你是什麼東西?”
莫名的,陸延一點都不慌,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見過面前這顆心臟一樣。
【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活下來。】
係統悄無聲息落在陸延頭頂上方,一縷淺藍色的光芒飛入腦海,開始給他灌輸記憶。陸延隻感覺自己頭痛欲裂,眼前忽然閃過了數不清的畫面,最後是一名西裝革履的俊美男子將他抵在牆邊,低聲問道:“阿延,你願意給他捐一個腎嗎?”
你願意給他捐一個腎嗎?
給誰?
誰想掏他的腎?
陸延眼中閃過了一抹錯愕,然而還沒來得及回神,下一秒腦海中的畫面就瞬間切換成了一張含著恨意的熟悉面容——
是真的很熟悉。
墨色的頭發,蒼白的臉頰,眉眼乾淨清秀,不是剛才在酒店與他發生一夜情的唐如風是誰。然而此刻對方眼眶通紅,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歇斯底裡的恨意與絕望,一字一句啞聲問道:“這麼多年……你隻是把我當成他的替身對不對?!!”
替身?
什麼替身?
陸延還沒有來得及問出這句話,下一秒他的身形就忽然失重,被唐如風拽著一起跌下了高樓,他驚恐睜大眼睛,耳畔是呼嘯的風聲,拚命掙紮起來,卻被對方死死抱住,最後轟然墜地。
眼前一片血紅。
係統灌輸的記憶太過逼真,陸延劇烈一抖,倏地從椅背上坐直了身形。他低低喘著粗氣,後背滿是冷汗,驚疑不定地盯著係統:“這些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命運。】
係統低聲道:【這些都是你將來的命運。】
陸延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空氣悄然抖動,陸延的眼前出現了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照片,對方容貌俊美,一看就是冷心冷情的上位者。
【這個男人叫段繼陽,你癡戀他五年,上個月終於和他訂婚,不過很可惜,他喜歡的是你遠在國外的親哥哥陸冰。】
陸延聽不出情緒的問道:“然後呢?”
【你心生嫉妒,不擇手段的對付陸冰,想要置他於死地,但沒想到事情敗露,被段繼陽厭棄,就在這個時候,陸冰忽然查出來患了腎衰病,你是匹配度最高的□□。】
陸延默不作聲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點火的手都有些抖,他心想自己應該沒那麼賤跑去給情敵捐腎吧,然而係統接下來的話徹底粉碎了他心中的僥幸。
【你為了和段繼陽在一起,就用這件事威脅他和你結婚,段繼陽迫於無奈答應,但沒想到你剛做完換腎手術沒多久,就被唐如風抱著從高樓一躍而下。】
一截煙灰悄然掉落,在黑色的褲子上格外明顯。
陸延緩緩抬頭:“為什麼?”
就因為自己剛才在酒店不小心把他給睡了?
【因為唐如風和段繼陽有幾分相似,你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多看了他兩眼,身邊的狐朋狗友為了討好你,就故意把人灌醉送到你的套房,稀裡糊塗發生了一夜情。】
【你癡戀段繼陽但求而不得,剛好唐如風是個窮學生,你就包養了他,但他萬萬沒想到你隻是把他當做段繼陽的替身,恰逢那段時間他母親去世,唐如風把你當做唯一的依靠……】
陸延打斷道:“所以他就因愛生恨殺了我?”
係統說:【你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
陸延沉默抽著煙,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在繚繞的煙霧中偏頭看向車窗外的街區,牆體斑駁掉色,唯一的光源就是路邊那盞老舊的電燈,曆經風雨侵蝕,搖搖欲墜。
陸延皺眉,不動聲色按熄煙頭:“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麼?”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和係統素不相識,對方卻忽然冒出來告訴他這個驚天秘密,總不能是為了保護他吧?
係統黑色的身軀上下浮動,電流刺啦作響,緩緩吐出了三個字:【保護你。】
陸延:“……”
係統繞著陸延飛了一圈,冰冷的機械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嚴肅:【現在既有人想挖你的腎,又有人想和你一起殉情,你一定要活下來,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