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路德維希駕駛飛行器回了老宅,他裹挾著滿身寒氣推門步入客廳,誰料恰好看見巴赫公爵坐在樓下喝茶,面前還擺放著一盤殘棋。
“爺爺!”
路德維希徑直走了過去,他的軍靴重重落地,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無意識泄露了幾分煩躁。他在巴赫公爵旁邊傾身蹲下,像幼時一樣搭著他的膝蓋,開口討要自己想得到的那顆糖果:“您一定要幫我解除婚約!”
巴赫公爵正在研究手中的棋譜,這種黑白圍棋最近在帝都的貴族間很流行,局勢千變萬化,又暗合戰場之道,據傳是某種失落已久的星球文明,不過天生好戰的蟲族腦子裡往往隻有一根筋,讓他們研究這種東西實在費勁。
巴赫公爵仿佛猜到什麼,他合上書歎了口氣:“路德維希,是安珀又給你惹了什麼麻煩嗎?”
路德維希眉頭緊蹙:“他今天喝醉酒,不知道聽了哪幾個該死家夥的挑撥引誘,居然打著我的名號去強闖三皇子的包廂。”
“這種爛攤子我已經收拾夠了,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如果隻是想找個好拿捏的平民雄蟲,海茲城一抓一大把……”
巴赫公爵沉聲打斷了他的牢騷:“路德維希,平民雄蟲是好找,但S級的雄蟲可不好找,整個海茲城的S級冕下一共也才十位而已,如果僅僅隻是因為這些,並不足以讓我解除你們的婚約。”
路德維希一度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您說什麼?S級雄蟲?誰?安珀嗎?”
巴赫公爵不語,算是默認。
路德維希就像是聽到了某種荒謬的笑話,不禁扯了扯嘴角,冷冷出聲:“如果這是真的,那蟲神可真該去看看眼睛。”
巴赫公爵語氣沉沉道:“路德維希,如果僅僅隻是好拿捏這一點,並不足以讓我選擇安珀當你的伴侶,他雖然出生在三等星,卻是一隻罕見的S級雄蟲,將來在戰場上對你會很有幫助。”
“費南是第三軍的老部下,曾經在戰場上救過我的性命,哪怕是看在這個情分上,我們也該善待安珀。”
路德維希攥緊指尖,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望您知曉,我已經足夠善待他,換了彆的雄蟲,現在已經死上了一千遍一萬遍了。”
巴赫公爵皺了皺眉:“路德維希,我提醒過你無數次,不要將這種話掛在嘴邊。把雄蟲當成一幅畫漂亮的畫,將他們安安穩穩地掛在家裡,細心照料不要染上灰塵就足夠了,海茲城有頭有臉的雌蟲家裡都有這麼一幅畫,你也不應該例外。”
路德維希:“可……”
巴赫公爵噓了一聲:“路德維希,你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我當然知道這在雌蟲漫長的壽命裡並不算什麼,可你知道嗎,現在城中的貴族雄蟲最喜歡找二十歲出頭的年輕雌蟲,萬一錯過安珀,你並不知道將來帝國分配的雄主會對你有多麼不滿,造成怎樣的折辱。”
“安珀很好,他貧窮且貪婪,輕佻又愚蠢,用手指縫裡漏下的星幣就可以將他輕易打發,
婚後也不會乾擾你的任何事,路德維希,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路德維希垂頭喪氣:可我不想訂婚,也不想結婚。
?想看碉堡堡寫的《虐文求生遊戲》第 89 章 賠罪嗎?請記住本站域名[(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悶悶的,就像一隻沒長大的蟲崽。巴赫公爵揉了揉他蓬鬆漂亮的金發:“繁衍是我們的宿命,孩子。”
和巴赫公爵的一番交談不僅沒能解除婚約,反而讓路德維希意識到了現在嚴峻的形式,他將軍裝外套搭在臂彎裡,腳步略顯沉重地上樓,卻在拐角處遇到了一隻預想不到的蟲。
“路德維希?”
站在拐角處的雌蟲穿著一身睡衣,和路德維希同色的金發在燈光下格外耀眼,隻不過他的眼眸是蘭伊家族更為承認的蔚藍色,同理也更受寵些,赫然是路德維希雄的親生兄弟西弗萊。
他們兩個的年齡差了八歲,現在西弗萊也將進入軍部曆練了,眉眼顯得有些青澀,真是鳶尾花般美好的年紀。
路德維希聞言腳步一頓,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眸內斂華貴,像千萬年才能形成的地之精魄,但無論如何都與藍色沒有任何關係,所以這雙眼睛從小到大都不怎麼討喜,他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終端:
“西弗萊?如果我沒記錯,你現在應該在軍部訓練營——也就是察音海特死亡穀進行野外求生訓練才對?”
西弗萊有些無措與尷尬,下意識露出手腕上纏著的繃帶,他很少經曆那些嚴苛的訓練,指尖細膩,比雄蟲還要柔軟幾分:“我在訓練時不小心扭傷了手腕,所以教官讓我回家休養。”
路德維希微微勾唇:“真是嚴重的傷呢,那你一定要好好休養。”
西弗萊小聲道:“抱歉,兄長,我是不是給您丟臉了?”
最近讓路德維希丟臉的蟲實在太多了,不缺西弗萊這一個,他與對方擦肩而過,漠然扔下了一句話:“這句話留著去和你的教官說。”
“哢嚓。”
房門關上,隔絕了外間的動靜。
路德維希將軍裝外套搭在衣架上,心想今天果然就不該回老宅住,太多的蟲處在同一個屋簷下隻會讓空氣變得稀薄不暢。
他在想彆的事,並沒有察覺到終端的震動,等洗完澡躺上床,夜色悄然蔓延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時,他這才習慣性打開終端看了眼,上面有一條來自安珀的未讀消息。
到底是讓自己幫他付商場的巨額帳單,還是咒罵自己今天任由他被三皇子的侍衛扣押?
路德維希想了一圈也沒想出安珀發消息的意圖,畢竟對方的腦子實在蠢得無可救藥,他實在無法把自己的智商拉到和對方同一水平線。
指尖輕點,消息彈出:
【路德維希少將:
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沒想到醉酒後尋找洗手間會被侍衛指錯路,不小心誤闖了三殿下的包廂,給大家和你都造成了誤會。事不過三,相信這種意外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今晚的月色很美,鳶尾花叢馥鬱芬芳,
再次說聲抱歉,願你忘掉今天的不愉快
,好夢。】
哪怕隔著屏幕,也不難感受到對方編輯這條消息時一定是從容冷靜的,且字裡行間透露的信息實在太多,哪怕路德維希也不由得大腦宕機了片刻,接二連三冒出了許多問題。
這條消息是安珀那個蠢貨發的?
醉酒被侍衛指錯路?
難道今天發生的事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路德維希原本都躺下了,思緒又瞬間清醒過來。他掀開被子光腳走到陽台外面,夜風迎面吹來,鉑金色的頭發多了些許淩亂。
他指尖輕敲陽台圍欄,用終端撥通了一個號碼,嗓音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想辦法調出今天拍賣場的監控視頻,明天發到我的郵箱。”
如果這件事是有蟲刻意為之,對方針對的到底是安珀這個毫無背景的雄蟲,還是蘭伊家族?路德維希覺得怎麼看都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吩咐了一連串事,半小時後才掛斷電話,指尖已經凍得有些冰涼。
路德維希正準備轉身回屋,視線不經意掃過樓下,卻見藍紫色的鳶尾花開得正盛,在清冷的月色照耀下,有一種優雅孤傲的生命力。
它在阿黎佧星的花語是,自由與救贖……
路德維希每天都忙到不可開交,從他畢業後進入軍部的那一刻開始,已經有整整七年都沒有放過一天假。外界隻知道他是帝國最年輕的少將,卻不知道這個頭銜背後要付出多少努力,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得不在百忙中抽出時間拎著禮品去向三皇子登門道歉——
這並不算一件很妙的事,因為蘭伊家族支持的是四皇子。
哈提總管仍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語氣:“抱歉,三皇子正在見客,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您一起進去。”
路德維希皺了皺眉:“殿下正在見客?”
“是的,請跟我來。”
哈提總管挪動著胖墩墩的身形,將路德維希引進了會客廳,在玻璃頂的半露天花園中,三皇子正坐在精致的白色雕花藤桌旁享用下午茶,對面不知坐著誰,但看樣子相談甚歡。
哈提總管走上前提醒道:“殿下,路德維希少將到了。”
三皇子聞言立刻從座位上起身,笑著上前給了路德維希一個擁抱:“路德維希,好久不見,你真應該經常過來坐坐,我莊園裡的花都開了。”
蘭伊家族的勢力不可小覷,再加上路德維希將來很可能入駐聯盟核心,無論心裡如何想,三皇子明面上對他還是非常客氣的。
路德維希微微頷首,表現得既不疏離也不過分親近:“多謝您的美意,我今天過來是為了昨天發生的事向您致歉……”
三皇子卻抬手打斷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安珀閣下已經向我解釋了前因後果,隻是一個誤會而已,不要因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損傷我們的感情。”
路德維希一愣:“安珀閣下?”
三皇子疑惑:“你們難道不是約好一起來的嗎?”
“吱呀——”
椅子被拉開的聲音輕微響起,之前坐在三皇子對面的訪客終於站起了身。
他穿著一身妥帖的西裝,身高要略勝場內的幾名雌蟲,修剪利落的發絲悄然滑落下來一縷,遮住了那雙神秘的黑色眼眸,眼尾微微上揚,瞳仁藏笑,有一種妖孽卻又冷靜的矛盾感。
四周鮮花簇擁,陽光透過玻璃牆折射下來,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矜貴與從容,旁人是晨露下美麗的鮮花,他則是沉穩的山嶽。
同樣的氣勢,路德維希一生隻在蟲帝和聯盟元帥身上見過。
安珀的視線落在路德維希身上,凝視著對方琥珀色的眼眸,最後笑了笑:“路德維希少將,好巧。”
這隻雄蟲……到底是誰?
路德維希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空白,一時竟想不出這張面容到底在哪裡見過,經過短暫的兩秒凝滯,他這才皺眉吐出一句話:“安珀?”
對方從前,是這幅模樣嗎?
他忽然有些想不起來了。
三皇子適時解釋道:“今天一早安珀閣下就帶著禮品上門賠罪,向我解釋了昨天的誤會,原來是侍衛隊長誤解他的意思不小心指錯了路,安珀閣下又喝醉了,這才誤闖包廂。”
昨天的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或許連三皇子自己都不在意了,他坐在安珀對面,頻繁落在雄蟲身上的目光和微紅的臉頰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當你討厭一隻雄蟲的時候,連對方闖入包廂都無法容忍,叫侍衛狠狠丟出去;但當你對他產生興趣的時候,面對面坐在一起在花園裡暢談都不算什麼大事。
路德維希坐在安珀身旁,冷眼旁觀全局,心中莫名覺得好笑。他有一下沒一下轉動著無名指上的鳶尾花戒指,雙腿交疊,及膝的黑色軍靴掩在桌布下方,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肌肉已經感到了僵麻。
他這次出來隻請了兩個小時的假,以前怎麼沒發現三皇子這麼能聊天?
路德維希挽起軍裝袖子,第七次低頭看向終端,這個舉動終於讓三皇子意識到了時間的流逝,略顯懊惱的笑道:“看我,光顧著和你們聊天,都忘了時間,安珀閣下,路德維希少將,要不要留下一起用個晚餐?”
他問的雖然是兩隻蟲,目光卻無意識落在了安珀身上。
安珀拉開椅子起身,客氣婉拒:“不了,今天已經打擾您很久了,下次有機會我再和路德維希一起過來用晚餐,希望不會給您造成困擾。”
三皇子也沒有強留,隻是笑著把他們送到了門口:“當然不會,我的莊園永遠歡迎你們。”
大門關上,終於隔絕了那道過於熱情的目光。
路德維希不緊不慢朝著自己停在路邊的飛行器走去,意有所指道:“安珀閣下,看來三皇子非常喜歡您……不過還是感謝您剛才忍痛拒絕了他的晚餐,畢竟我並不怎麼喜歡當電燈泡。”
安珀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你怎麼知道是忍痛,也許我真的不想吃呢?”
路德維希淡淡挑眉:“他可是帝國三殿
下。”
安珀笑了笑:“可你才是我的未婚夫,路德維希少將。
路德維希腳步一頓:……
安珀好似沒有察覺到路德維希微妙的神情▽▽[,語氣如常問道:“路德維希少將,介意用飛行器送我一程嗎,我的駕駛證被禁用了,下個月才能正常使用。”
路德維希面無表情舔了舔牙尖:“當然,為雄蟲提供幫助是每隻雌蟲應儘的職責,請吧。”
有些事情在路邊不方便說,路德維希坐進駕駛艙,這才一邊啟動飛行器一邊對安珀道:“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如果您看上了彆的雌蟲,現在想解除婚約還來得及,畢竟如果結婚之後,我的雄主一直爆出花邊新聞,這件事會讓我非常困擾,而我一困擾……”
路德維希說著頓了頓,聲音低沉,用一種危險的語氣輕描淡寫道:“我一困擾,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安珀閣下?”
他目光冰冷,周身氣勢凜冽,是從戰場萬千屍骨堆裡爬出來的獲勝者,被路德維希用這種目光盯著的時候,無論是誰後背都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安珀不慌不忙道:“你指昨天誤闖拍賣場的事情嗎,有蟲在我的酒裡下了藥,導致我神誌不清,稀裡糊塗就闖進了三皇子的包廂。”
路德維希嗤笑一聲:“可我怎麼聽說是您垂涎三皇子的美色,所以故意誤闖的?”
安珀思考片刻,然後列出證據,平靜反駁:“不太可能,因為你比他更美。”
身邊已經有一個更美的,為什麼要冒風險去勾搭另外一個?
路德維希一噎:“……”
這隻雄蟲是怎麼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這麼不正經的話?!
路德維希皺眉:“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珀偏頭看向他,離得近了,那張臉帶來的驚豔衝擊感更大,路德維希下意識攥緊指尖,耳畔隻剩下雄蟲慢條斯理的聲音:
“所以路德維希少將,你寧願聽信外面的流言,也不願意相信你的未婚夫嗎?”
安珀循循善誘:“你現在應該做的是信任我、關心我、保護我,不讓彆的蟲陷害我,畢竟像我這麼專一的雄蟲已經不多見了,如果錯過了,想在海茲城找出第二個簡直難如登天,畢竟不是所有雄蟲都像我一樣有眼光,能夠意識到未來伴侶是一隻多麼優秀的雌蟲。”!
碉堡堡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