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回我的消息?”
喻澤川熟悉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響起,情緒淡得一度讓人捕捉不到,但幽深空曠的走廊還是鋪墊出了一種詭異的氣氛,昏黃的廊燈落在肩上,照亮了衣服細小的折痕。
“……”
陸延開門的手一頓,這才發現喻澤川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他略有訝異:“是你?”
喻澤川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淡淡挑眉:“你以為會是誰?”
陸延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上班去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忙,沒顧得上看手機。”
他語罷掏出手機看了眼,假裝現在才發現喻澤川的消息,笑著回了一個小太陽的表情,對他晃了晃手機,上面是已經改回來的備注:“抱歉,下次不會了。”
喻澤川臉色稍霽,但仍舊沒有離去,他看著陸延,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沒有開口,垂眸盯著地面,神情彆彆扭扭的:“你……”
陸延耐心傾聽。
喻澤川抿唇:“前兩天好像上了一部新電影?”
陸延沒懂他的意思:“好像是。”
喻澤川繼續暗示:“評分好像還不錯?”
陸延終於懂了,卻愣了一瞬。他不知想起什麼,垂眸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卻見喻澤川尷尬偏頭躲閃,藏在袖中的指尖不安攪動,周身溢出的不止是彆扭和緊張,還有一絲比呼吸還要微弱的悸動。
光影錯落間,陸延腦海中浮現出了上一世臨死前被他用刀抵住的場景:
“陸延,我說過,我最恨彆人騙我。”
“我這輩子從來都沒得到過彆人的真心。”
“一次也沒有。”
“你也是假的……”
陸延隱隱猜到,自己這段時間似有似無的關懷讓喻澤川生起了些許好感,儘管這種好感脆弱得就像一層紗、一縷短暫凝聚成形的煙霧,一戳就破,一吹就散,但對喻澤川這種人來說已經萬分可貴。
他上輩子為了活命想讓喻澤川愛上自己,千般萬種,不得其法,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新的開局,事情的發展都在掌控之中,陸延卻破天荒遲疑了起來。
大抵他也知道,欺騙感情這種事有一天如果被捅破,將變成壓死喻澤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
“是嗎?那下次有空我請你一起看。”
陸延笑了笑:“我今天晚上約了朋友吃飯,等會兒換套衣服就得出門了,可能來不及。”
這已經算是一種雙方都體面的婉拒回答了,喻澤川又怎麼會聽不懂,他聞言下意識看向陸延,卻見對方的態度忽然疏離起來,並不看自己,昨天那種帶著溫度的邀請仿佛隻是錯覺。
原本還算晴朗的心情一瞬間陰雲密布,甚至可以說是墜到了穀底。
“是嗎……”
喻澤川輕扯嘴角,一時竟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總歸是有些自嘲的。他最後緩緩站直身形,因為姿勢變換,整
個人又重新落入了陰影:
“那你去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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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罷轉身進屋,房門輕輕關上,走廊徹底陷入了寂靜。
陸延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動,心情莫名有些煩躁。他皺了皺眉,強行驅散這種陌生的情緒,推門回了家。
晚上的時候,陸延像往常一樣進浴室洗澡,結果發現沐浴露和牙膏都用得差不多了,隻好換了身衣服準備去樓下超市買點。
深秋時節,晚上氣溫驟降,道路兩旁的綠植徹底變成了枯枝,隻有銀杏樹還是金燦燦的。
陸延拎著一袋子生活用品從超市出來,迎面吹來一陣冷風,連骨頭縫都透著寒意。他跺了跺腳,正準備上樓,誰料眼前忽然多了一條粗壯黝黑的胳膊,被一個陌生男子給攔住了去路:“哎,你小子就是陸延吧?”
陸延腳步一頓,抬眼看向來者。
隻見攔住他的男子大概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剃著短寸平頭,一身橫肉。右邊胳膊紋了個美女纏蛇的圖案,看起來絕非善類。
陸延微微眯眼,心中已然開始警覺:“我們認識嗎?”
這名男子皮笑肉不笑,四周忽然出現了幾l名同夥,數不清的視線落在陸延身上,仿佛要把他盯穿:
“沒什麼,我們崇叔想見你。”
不懷好意的一句話,給陸延接下來的命運定了性。
陸延並不認識這群人,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意,直到他被強行帶上一輛面包車,兜兜轉轉來到了一處破舊爛尾樓的天台時,心中這才咯噔一聲反應過來什麼——
糟糕,他重生以來一直顧著提防喻澤川和蔣博雲,全然忘記原身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
天台支著一個黑色的燒烤架,白色的熏煙順著風吹的方向飄了很遠,油膩味和羊膻味充斥著鼻腔,讓人控製不住想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天氣的冷意驅散了厚重的蚊蟲,但還是有許多不知名的蟲類飛蛾撲火般往旁邊的燈泡上撞。
旁邊的矮桌堆滿了歪七扭八的啤酒瓶,一名瞎了右眼的中年男子就坐在旁邊,一邊吃烤串,一邊喝啤酒,花白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有些風燭殘年,但僅剩的一隻左眼卻帶著歲月沉澱的毒辣。
他大概就是那些打手口中說的“崇叔”了。
“進去!”
陸延被身後的打手狠狠推了一把,踉蹌上前,險些摔倒在地。
崇叔見狀放下手中的啤酒瓶,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沿,當啷的聲響讓人不禁思考這個玩意兒敲在頭上是不是也一樣的脆:“小子,聽說你最近搬進了高級公寓,過得很舒服啊,怎麼,有錢享受,沒錢還債?”
這熟悉的場景一度讓陸延以為自己回到了上輩子,他為了治病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債,沒少天天被人威脅。
穩住,千萬不能慌。
陸延思考片刻,冷靜開口:“崇叔,這個月沒有及時還錢是我不對,您再給我一段時間,下個月該還多少,我另外多付十萬塊的辛苦費,怎麼樣?”
反正下個月他要麼掛了,要麼任務成功,肯定不會在這裡待,陸延許空頭支票許得良心一點也不痛。
崇叔是老江湖,聞言哼笑一聲,自然不會那麼容易被他誆騙過去:“小子,我可給了你不少時間,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後年,九進十三出的利息,把你賣了也還不起。”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欠著癩頭東的錢呢,你還了他,還不起我,還了我,還不起他。不如趁著現在手裡還算寬裕,照顧照顧我這個老人家?”
一張欠條被拍在桌上,清清楚楚寫著欠款數額,崇叔仰頭灌了半瓶啤酒:“這些年你陸陸續續借了不少,零頭我就給你抹了,剩下連本帶利一共一百三十五萬,今天還了就兩清。”
陸延聞言心中一沉,一百三十五萬?!他統共就從蔣博雲那裡坑了五十萬,這段時間租房買監聽設備都花了一大半,哪裡去憑空再變出個一百萬來?!
陸延試探性打商量:“崇叔,要不我今天先還三十五萬,剩下的一百萬下個月還?”
“可以呀。”
崇叔出乎意料的好說話,然而還沒等陸延鬆口氣,隻聽對方話鋒一轉:“不過你今天得留隻手下來,是左是右,你自己選,如果想像老頭子一樣瞎隻眼睛,也不是不行嘛哈哈哈!”
他此言一出,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隻見剛才攔住陸延的寸頭男子直接從堆著啤酒瓶的角落找了把刀出來,快步上前,一把將陸延按在天台上問道:“小子,要那隻手?”
這棟樓有八層高,陸延往下看去的時候,一陣頭暈目眩,獵獵風聲從耳畔刮過,讓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不過他還算鎮定,半個身子都掉出天台了,還有心情討價還價,低沉的嗓音在冷風中格外清晰:“你把我手剁了,一分錢也彆想拿。”
寸頭男惱怒:“你他媽的,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是不是?!”
冰冷鋒利的刀刃已經死死壓住了陸延的尾指,隻要稍稍用力,不死也殘,然而陸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隻是平靜重複道:“我說過了,但凡我今天身上破了點皮,你們一分錢也彆想拿到手。”
“你!”
一旁的崇叔忽然開口:“阿平,把刀收起來,整天打打殺殺像什麼話。”
魚死網破不是崇叔想要的結局,人都死了,他找誰要錢?
一段時間不見,陸延這個軟骨頭倒是硬氣了不少,崇叔起身走到陸延腳邊,意味不明的笑了聲:“小子,說說,你到底想怎麼辦?”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欠了我這麼多,總要給個交代,三十五萬可不夠。”
陸延無聲咬牙:“我可以找人借。”
崇叔掀了掀布滿褶皺的眼皮:“借?找誰借?”
陸延:“我大舅。”
崇叔:“……”
蔣博雲今天和鼎遊集團的代表有飯局,鑒於董事長林鴻景的寶貝千金最近迷他迷得緊,不少合作都讓他占了便宜。酒桌上推杯換盞,哪怕蔣博雲這種擅長偽裝
的人,臉上的笑意也不由得真實了幾l分。
“嗡——”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起,在杯盞碰撞聲中格外突兀,蔣博雲身旁的林安妮瞥了眼手機屏幕,好奇問道:“咦,誰在給你打電話呀?”
蔣博雲看見來電顯示,面不改色掛斷:“沒什麼,公司財務,總喜歡下班打電話煩我,明天去公司再解決吧。”
林安妮哼了一聲問道:“財務?男的還是女的呀?”
蔣博雲臉上掛著風度翩翩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彆多想,當然是男的。”
林安妮反問:“難道你不喜歡男的嗎?”
蔣博雲一頓,臉色也僵了,林安妮卻像沒事人一樣,笑得一臉甜美:“親愛的,我可不管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總之以後不許在外面拈花惹草,知道嗎?”
蔣博雲勉強笑笑:“當然不會。”
蔣博雲是gay,對女人當然沒感覺,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似乎也需要一個女人傳宗接代。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搭上鼎遊集團這條線,林安妮的無腦癡戀給了他一定的保障。
電話接連打了三次都被掛斷,到後面直接被拉黑,打都打不通了。
崇叔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小子,你耍我?”
陸延在心裡把蔣博雲罵了一千遍一萬遍,這個廢物點心,關鍵時刻不頂用,攪屎的時候比誰都棍子,他面不改色掛斷電話:“沒事,我再換個人借。”
“砰!”
崇叔一巴掌差點把桌子拍翻:“你他媽的還想找誰借?!”
陸延試探性出聲:“……我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