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 哪怕當一個滿口謊言的罪徒(1 / 1)

虐文求生遊戲 碉堡堡 6688 字 8個月前

如果不是陸延的語氣過於認真,喻澤川一度會覺得他在嘲諷自己,短暫幾秒的靜默後,他忍不住冷冷開口:“陸先生,你也許在開玩笑。”

“不,我沒開玩笑。”

陸延乾脆轉過身面對著喻澤川,不知是不是因為身患重症的原因,他的身上總是比彆人多了幾分瘦削的病弱感,襯著那張俊美的面龐,漩渦般引人深陷:

“我如果有像你這樣的對象,可舍不得讓他一個人在樓下孤零零地淋雨。”

陸延笑吟吟的,像是在打趣。

喻澤川聞言扯了扯嘴角,卻連個假笑都做不出來,大概他自己也覺得諷刺,蔣博雲這個正牌伴侶把他送入監獄不聞不問,多年後得到的唯一關懷居然來自陸延這個“情敵”。

喻澤川想起面前這個人是蔣博雲的小情人,心中譏諷愈甚:“你真的沒有對象嗎?”

陸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手中乾燥的白毛巾遞給了他:“晚上聊這種問題可是很容易讓人傷心的,也許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

所以,請不要大意地讓他活到第二天吧。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陸延的舉動總算暫時拍滅了喻澤川心中升騰的殺意。喻澤川皺了皺眉,將那柄匕首重新藏了起來,接過白毛巾一言不發地走出浴室,胡亂擦了擦頭發。

陸延雙手插兜走到他身後,關切提醒:“要不要換身衣服,你的外套都濕透了。”

喻澤川似乎很反感有人站在自己身後,當陸延靠近的時候他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立刻拉開距離:“不用。”

陸延微微搖頭:“發燒了怎麼辦?”

喻澤川有些想笑,陸延隻怕不知道他已經死到臨頭了吧,居然還有心情管他會不會發燒:“我的身體一向很好,從來沒生過病。”

“那就好。”

陸延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他走到穿衣鏡前一顆顆解開了自己的襯衫扣子,當喻澤川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男人線條流暢的身軀已經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中。

喻澤川臉色難看:“你做什麼?”

陸延像是這才反應過來房間還有第二個人似的:“不好意思,我的衣服淋濕了,穿起來有些不舒服,你可以坐在沙發上回避一下嗎?”

原身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這間出租屋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說是客廳,其實就是在床旁邊擺了張沙發,實在沒什麼多餘的地方可以回避。

喻澤川看了眼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最後沉默走到窗邊,轉身背對著陸延。

陸延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短暫出神了片刻。哪怕喻澤川走到這種窮凶極惡的地步,骨子裡的教養還是難以磨滅,假如沒有蔣博雲,對方也許還是那個風光霽月的貴公子。

所以陸延越想越覺得離譜,對方難道不應該先去殺蔣博雲嗎,為什麼要在他家樓下蹲著?

喻澤川不知道陸延心中的想法,他注視著窗外模糊的雨景,注意力卻全被身後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吸引了過去,控製不住皺了皺眉。

喻澤川是個性冷淡,床事方面提不起絲毫興趣。他和蔣博雲在大學認識,兩個人當了五年的創業夥伴,第六年才確認關係。

出於性格原因,喻澤川沒有主動要求過親近,而蔣博雲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主動碰過他,二人就那麼不尷不尬地談了半年。喻澤川覺得他們是伴侶,但在外人看來,他們其實更像商業搭檔。

此時此刻,喻澤川卻被身後換衣服的動靜弄得有些心煩意亂。

“我換好了。”

陸延的聲音將喻澤川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他轉身看去,隻見對方已經換好了一套乾淨清爽的休閒服,寬鬆的白色襯衣,灰色長褲,渾身都透著溫暖。

喻澤川看見這一幕,忽然感覺自己身上黏著的濕衣服格外難受,像有數不清的螞蟻在皮膚上爬。他攥緊袖子裡的刀,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沒必要等著陸延換好衣服,畢竟他今天是來殺對方的。

喻澤川無聲眯眼,一步步靠近陸延,然而對方不知在衣櫃裡找些什麼,忽然轉身面向他道:“我有一套沒穿過的衣服,要不你去浴室換上吧。”

他說著遞來了一套帶著吊牌的衣服,顏色甚至和喻澤川身上這套有些像,從裡到外一應俱全,心思細膩得讓人挑不出錯。

喻澤川盯著陸延關切的眼睛,沒有任何動作,房間一時靜得隻能聽見外面嘈雜模糊的雨聲。而後者也沒有收回手,維持著那個姿勢。

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

“……不用,我該走了。”

喻澤川冷冷吐出這句話,忽然一把推開了陸延。他煩躁收起刀,隻覺得今天不是個殺人的好時機,並且想快點離開這裡,然而當他正準備開門離去時,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汽車引擎聲。

喻澤川腳步倏地一頓,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

陸延面色微變,偏頭看向窗外,隻見巷子口不知何時多了一輛白色轎車,赫然是去而複返的蔣博雲!!

這是一片老舊居民樓,入夜之後四周靜悄悄的,車輛行駛的噪音聽起來格外突兀。蔣博雲坐在駕駛座,第八次拿起手機看向上面的信息,“臭傻逼”三個字張牙舞爪地映入眼簾,讓他忍不住青筋暴起。

陸延是不是瘋了?!誰給他的膽子這麼罵自己?!

蔣博雲在路上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氣得差點直接打方向盤調頭回家了。但俗話說得好,忍一時海闊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氣,他已經開車過來了,再返回去實在不劃算,最後還是來到了陸延家樓下。

“陸延,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蔣博雲打開車門下車,低低咒罵了一句,直接走進了雨幕中。他乘坐電梯上樓,一路來到八樓,循著門牌號找到了陸延家,然後用力敲響了房門。

“篤篤篤——!”

急促的聲音泄露了蔣博雲內心的怒火。

“陸延,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樓道裡的燈因為年久失修,刺啦閃了一下。

蔣博雲把門拍的震天響:“你和我說清楚,那兩條消息到底是什麼意思!”

房內無人回應,透過漆黑的門縫不難看出裡面連燈都熄了。蔣博雲見狀忽然冷笑一聲:“陸延,彆和我裝傻,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說你失蹤了!”

一門之隔,陸延正被喻澤川用冰涼的匕首抵住咽喉,後者面無表情貼近他的耳朵,聲音冰涼危險:“想辦法讓他滾,否則我不知道我手裡的刀會做什麼。”

陸延:“……”

陸延已經被蔣博雲這個廢物點心磨到沒脾氣了。他垂眸瞥了眼自己脖頸處鋒利的刀片,清了清嗓子,終於隔著門縫出聲:“蔣博雲,你回去吧,我要睡覺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蔣博雲氣笑了:“陸延,你耍我?!你發消息說你肚子疼,讓我趕過來照顧你,現在又讓我回去,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沒辦法收拾你?!”

陸延能感覺到這番話引起了喻澤川隱秘的怒火,因為他喉間的刀越收越緊,仿佛下一秒就會劃開皮肉。

“他對你可真好。”喻澤川冷笑。

不,他隻是為了打炮。

蔣博雲的到來讓喻澤川原本還算平靜的情緒又重新變得一團亂,陸延在黑暗中偏頭避開刀刃,思考著該怎麼把外面的蔣博雲忽悠走:“知道我在耍你還不走,留下來等著過年嗎?反正你身邊那麼多人,不缺我一個。”

趕緊走,換個人和你打炮吧。

蔣博雲聞言一頓,還以為陸延在吃醋。他們畢竟是貧賤時候就認識的,多少有些情分,忍不住壓低聲音道:“阿延,你彆吃醋了,我們可是共患難過來的,外面那些人我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陸延心中莫名打了個突,糟糕,這熟悉的台詞……

門外的蔣博雲深情款款道:“當初如果不是你幫我,我怎麼可能這麼順利接管銀川集團,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有你一份。”

陸延:“?!!!!!”

臥槽!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陸延急切想打斷蔣博雲的輸出,然而喻澤川好似察覺到他的意圖,直接在黑暗中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房內房外一時隻能聽見蔣博雲的自說自話:

“阿延,我知道你在外面欠了不少錢,否則也不會住到這種地方來了,乖乖地跟我,我們重新複合不好嗎?”

好你媽個頭!

蔣博雲:“聽話,開門。”

好啊,開門就捅死你!

蔣博雲:“阿延,你再不開門我就真的走了。”

陸延忽然不想讓蔣博雲走了,因為他覺得世界上每個人都該遭到報應。但很可惜,喻澤川一直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們身軀相貼,緊靠在門板上,聽著門外的男子訴說情話,每個字都如刀一般狠狠紮在喻澤川心上。

陸延不知道喻澤川有沒有哭,他隻知道對方拿著刀的手在顫抖。

那顆心和外面的天氣一樣,陰雨連綿。

不知是不是因為陸延久久沒有應答的原因,蔣博雲也說累了,空氣逐漸安靜下來。門外響起一陣低低的咒罵聲,隨即是男子泄氣離去的腳步聲——

蔣博雲終於走了。

給陸延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陸延腦筋飛速運轉,思考著該怎麼把剛才那件事圓過去,然而下一秒耳畔就響起了喻澤川沙啞的聲音:“看在你幫我擋雨的份上,還有什麼遺言想說?”

陸延瞳孔收縮:“?!!”

喻澤川失去了耐性,冷漠倒數:“3……”

刀尖輕動,換了一個更方便刺入的角度。

“2……”

男人的手臂緊繃用力,高高揚起了匕首。

“1……”

陸延緊張出聲:“我喜歡你——!!”

“當啷……”

黑暗中發出一聲突兀的輕響,

刀尖錯愕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