薏苡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也沒有說話,隻是直直的盯著那個黑漆漆的槍口。
圖月的槍口緩緩轉至她腦門,那個一擊斃命的位置。
“砰”的一聲響徹整個叢林。
薏苡捏斷製力儀的動作戛然而止,隻看見一道人影直挺挺從面前倒落,血花甚至濺到了她額前。
副聯邦長也臉色一變,仿佛察覺到什麼,二話不說就抬槍朝薏苡射擊。
後者立即側身閃躲,隨著子彈沒入後面的草叢,她猛地將捏斷的製力儀砸過去。
四周的士兵猶如木偶屹立在那,沒有任何反應。
意識到情況不對,副聯邦長也沒有和她繼續多糾纏,反而鑽進了林子裡,片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薏苡沒有追上去,對方精神力比自己高,再追上去反而會有危險。
一邊調整耳麥的頻道,她抬手將其他被精神力控製的士兵砍暈,活口永遠比死人更有價值。
隨著天邊的轟隆聲越來越近,下一刻,林子裡陸陸續續躍下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
“報告!根據您的指示,熾陽鎮已經被全部包圍,並且中將也來到了荒星,已經前去追擊逃跑的嫌犯!”士兵們立即站成一排。
剛剛副聯邦長明明可以殺死自己,卻選擇逃跑,薏苡就知道肯定是有高階精神力者,所以對方才隻能選擇先行離開。
這麼大的行動,軍團長不放心過來看看也很正常。
看著地上的屍體,她怔了半響,抬手輕覆在圖月頭頂的血洞上,這個位置不可能會有活口……
“因為發現這個女嫌犯要襲擊您,所以我們隻能選擇擊殺。”狙擊手認真道。
薏苡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呼吸一度變得緩慢。
“您受傷了。”士兵輕聲提醒。
沉默了半響,她忽然站起身,接過士兵遞來的愈合劑,單手注射進左臂。
隨手纏了幾l圈紗布,她又看了眼地上的屍體,跟著蹲下身將圖月抗在肩上,大步朝路邊的武裝車走去。
她不相信圖月會給那些人做事。
哪怕對方要殺自己。
一個人的眼神不可能騙人,對方肯定是想告訴她什麼,不然以圖月的性格,不可能說那麼多廢話。
上次是,這次也是。
可是她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麼。
將屍體放在車上,她立馬驅車前往控製中心。
如果軍團長都無法追擊到副聯邦長,那麼自己去也沒有任何作用,隻會添麻煩,現在馳周那邊反而是至關重要。
車開到一半,耳麥裡就傳來各種消息,有一艘飛船試圖負隅頑抗試圖突圍,已經被炸毀。
另外兩艘飛船已經基本上被控製,隻是她們和酮星部隊都損失慘重。
確定了飛船降落點,她立馬下令附近所有部隊進行接應。
再把人交給聯邦政府肯定是不可能
的,這是她們自己抓到的人,自然是由她們自己處理,至於怎麼追責聯邦政府的問題,這個就得讓星球長去決定。
驟然公布聯邦政府的罪行的確會引起軒然大波,而且副聯邦長一個人也無法代表整個聯邦政府,她隻是在想,圖月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麼。
她們為什麼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思緒雜亂無果,等上了接應的戰機後,看見她帶著一具屍體並沒有人多問,隻是芝芝遞上了一塊手帕。
她擦乾淨臉上的血,一路無言,大概十多分鐘戰機就停在了一塊坑坑窪窪的平原上。
直到傍晚時分天邊才有了動靜,隨著一艘艘星艦降落,被包圍的兩艘飛船也緩緩停在平地中。
周圍已經開啟多個乾擾儀,眾多士兵們也立馬把兩艘飛船團團包圍,狙擊手也時刻瞄準飛船方向。
隨著艙門打開,一個個套著黑色頭套的人被艾比星士兵推了出來。
領頭的中尉立即邁著正步上前,抬手敬禮,“報告!三艘飛船被殲滅一艘,我軍損失五艘星艦,一百多人死亡!”
看到周圍的環境,中尉最終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本來他們這麼多人包圍兩艘戰鬥力不強的飛船肯定是輕而易舉,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誰知道就在進入飛船裡時,乾擾儀居然失控,這才導致他們那麼多人瞬間被犯罪分子殺了。
差一點星艦都被奪了,還是酮星的總指揮及時下令轟炸了飛船,不然一旦讓這些人搶了星艦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後面兩艘飛船也是那個酮星總指揮親自帶人進去控製的,這次有了準備,傷亡也就沒有那麼大,隻是還是死了不少人,要不是占據了空中有利位置,想要抓住這群犯罪分子肯定是難如登天。
“待會寫個報告給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薏苡看了他眼。
中尉立即抬手敬禮,“是!”
隨著第二艘艙門打開,這次下來的是酮星士兵,人口販子都被帶上了黑色頭套,看起來腳步格外虛浮,應該是吸取了麻痹神經的煙霧,這就是空中抓捕的優勢,這些人根本沒有地方逃,隻能被甕中捉鱉。
但是乾擾儀失效的確是她沒有想到的事,其實想想也很正常,那些人可以研究出乾擾儀,自然也可以研究出克製乾擾儀的東西,忽悠的隻不過是她們這些被圈養的羔羊。
他們製造規則,然而自身又站在規則外,看著每個人被規則束縛,這就是人心的可怕之處。
“全部注射麻醉劑,再統一押送回艾比星。”
吩咐完後,她就上前來到馳周跟前,“這次麻煩你了,如果後續審出有什麼有用的東西,我會給你發一份。”
後者剛好上了一輛車,仿佛急著趕回駐地,聞言也隻是點點頭。
薏苡從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馳周頓了頓,繼而伸手接了過來,然後看著女孩轉身徑直回去。
他漸漸收回視線,透過後視鏡照了照脖子上血漬,又低頭
看了看手裡的紙巾,跟著揣進兜裡抬手隨便擦了擦血漬。
“走嗎?”開車的少尉試探性問道。
馳周瞥了他眼,“你想等誰?”
“……”
少尉立馬閉上嘴,一言不發開著車,他這不是看總指揮有些奇怪,一直盯著那個艾比星的女上校眼睛都不眨,聽說總指揮和對方在學校裡就是死對頭,可是這怎麼看都不是看死對頭的眼神呀。
將所有人口販子押進一艘星艦,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薏苡也跟著上了同一艘星艦。
軍團長已經傳來了消息,讓她先行回艾比星。
雖然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追到副聯邦長,可薏苡還是按照命令先把人押送回去。
一路上她不敢有絲毫懈怠,從荒星到艾比星需要將近二十個小時,每隔兩個小時她就讓人給這些人口販子打上一針麻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腦子壞了就壞了,可是人跑了就麻煩了,萬一這些人身上帶著克製乾擾儀的東西,那麼想要控製一群人肯定沒有那麼容易,剛好那兩個七階精神力者在另一艘飛船裡被炸死了,剩下的這些精神力都沒有超過六階,都還在掌控範圍內。
軍團長的副官也還活著,但她還是沒忍住指責了對方一番,這種擅自行動已經嚴重違反了軍紀,無畏的犧牲是沒有必要的,既然已經確定這些人登上飛船就行了,繼續跟進作用其實並不大。
等星艦降落在艾比星,大批全副武裝的士兵嚴陣以待,絲毫不敢放鬆,將所有暈厥的犯罪分子抬上車後又關入軍區第一監獄。
這塊監獄已經提前被騰空了,是她專門用來關這些蛆蟲的,看守的人員也全部都換了一批。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她也沒有休息,立馬提審賣票的二道販子。
那些大營地老板口風嚴實,不一定什麼都說,可是這個二道販子肯定認為自己沒有殺人,還有的救。
等人醒過來後,她隻是遞上去一個手機,手機裡播放著一段視頻,歡聲笑語格外熱鬨。
本來還在迷迷糊糊的人突然精神一震,打量了眼周圍封閉的環境,再看到面前熟悉的面孔,他整個都要哭了,“姑奶奶,我們無冤無仇,我也就是賣賣票混口飯吃,你怎麼總盯著我不放呢!”
昏暗的審訊室隻有一盞橘燈,薏苡直直的盯著他,“你們一家子倒賣人口,你做中轉賣票賣消息,真是一條完美的產業鏈。”
聞言,二道販子頓時眼神閃爍的低下頭。
“艾比星沒有連坐的法律條規,可是恒元星有。”她目光如炬盯著視頻。
二道販子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好像瞬間萎靡了一樣,“我兒L子才三歲,他一直都在艾比星,什麼都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但我隻是一個賣票的,不是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可是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已經夠了,但孩子是無辜的,總不能被他這個父親連累。
“這些營地和哪些娛樂場所來往密切,以及你那個姐夫在
給哪個高層輸送利益?”薏苡推過去一份表格。
沒想到她一開口就問這些,二道販子歎口氣,也沒有辦法,反正都要死了,再瞞下去也沒什麼用。
他現在就是懊惱,如果當初沒有試圖檢舉對方,也許他就不會被挾持到瀾星,對方也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找上自己。
果然人總是會因小失大,當初他乾什麼貪那兩百萬的懸賞金!
大概過了十分鐘,薏苡看完表格就拿著東西起身離開。
“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兒L子,他爸爸是做什麼的。”
身後突然傳來急切的聲音,又帶著一絲哀求。
薏苡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審訊室。
這個世界上存在兩種惡人,一種人哪怕做了損人利己的事也認為這是正確的,社會規則本就是如此。
一種人是昧著良心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他們往往知道什麼是黑和白,但是利欲熏心下還是可以不顧一切做著危害他人的事,這種人大部分漸漸的會演變成第一種人。
其實這兩種人根本上沒有太大的區彆,因為他們做的事都是一樣的,並不是心裡懺悔了下就能抵消所有犯下的罪孽,懺悔是懸崖勒馬,用實際行動表明,而不是在窮途末路下的禱告。
出了審訊室,她接連又提審了兩個營地老板,一個口風嚴實滴水不漏,另一個則供出了這些年與其進行利益往來的高層名單。
審的出來的她都留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當然都是即刻采取化學溶解方法,讓他們看著自己是怎麼一點一點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這種蛆蟲哪怕五馬分屍也是便宜了他們。
直到傳來軍團長回到艾比星的消息,她才從監獄離開,立即驅車前往軍事基地。
監獄就在軍事基地的十裡外,一旦有任何情況也能及時調人過去,一般這種級彆的監獄都是用來關押s級死刑犯的。
等回到軍事基地後,她立馬敲響了軍團長辦公室的門,直到裡面傳來一聲“進來”,她才立馬推門進去。
隻是一進門各種電話聲不停的響了起來。
軍團長還在不急不緩的倒茶,一邊無奈的衝她攤手,“我這個耳朵都要聾了。”
而且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老了,年輕的時候渾身都有一股衝勁,現在追個人就精疲力儘,一路上各種電話也完全不消停,就連精氣神也不如以前了。
“我聽說您把人抓回來了?”薏苡神色認真。
喝了口熱茶,軍團長慢悠悠來到辦公桌前坐下,“你的情報還是落後了。那老小子以前是聯邦軍事學院的,剛好和我同一屆,那個時候就被我按著打,要是連他都抓不住,那我也就該徹底退休了。”
聞言,薏苡微微蹙眉,“您怎麼會在那?”
說到這,軍團長頓時將杯子放桌子,面上一臉無奈,“阿連是我的副官,你們一個個什麼德行我還能不知道?看見犯罪分子就和放飛的風箏一樣拽都拽不回來,再說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和你父親交代?”
荒星這麼大的行動,他當然要過去看看,不過也沒有打亂薏苡的部署,這次也就幸好他及時趕到,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抱歉,讓您擔心了。”
薏苡面露歉意,“我想秘密檢測圖月的身體,如果艾比星不方便,我也可以把她帶到恒元星。”
她始終不相信圖月會和那些人沆瀣一氣。
圖月一直話都很少,可是這兩次明顯說了很多不符合她性格的話。
她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說要落葉歸根?
而且圖月的母星並沒有這個說法,她的父母也是不讚成她參軍的,這個情報和對方的言論完全相悖。
直覺告訴她,圖月是想告訴自己什麼,也許關鍵就在屍體上,落葉歸根歸的肯定是屍體。
可是為什麼活著的時候對方不告訴自己,其實她們完全可以避免這一切發生。
“她是聯邦政府的軍官,公開檢測的確不方便。”軍團長思索片刻,“待會你把屍體帶去一號檢測室,那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好!”薏苡說完轉身就走。
軍團長立即把她叫住,“年輕也不是萬能的,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你看看你都連軸轉幾l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