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 / 1)

夜晚醫院隻有急診開門,葉冗這個傷放在大學生裡也可以算是重傷了,但是放在醫院急診跟掉了根頭發沒有任何區彆。

看著等候區頭破血流或是眼神發直看著就不對勁的病人,以及忙得跟陀螺一樣的醫生護士,江薑也不好意思拉著葉冗去排隊。他絲滑地轉身,準備出門找個藥店先稍微處理一下。

有這排隊的功夫,出去估計都包紮好了。

但是江薑準備絲滑轉身,導診台的護士小姐可不打算當做沒看見。

眾所周知,來醫院的隻有兩種人,病人和探病的人,而在夜晚走進急診的就隻剩下了前一種人。

然後他一看被江薑拉著的葉冗,好嘛,臉很紅,嘴唇乾燥得要命,眼神發直,顯然已經無法進行正常的思考了……好家夥,護士小姐腦子裡的警報器立刻拉響了。

眾所周知,晚上來看急診的,如果還能大喊大叫哭著喊痛,那應該就是不怎麼嚴重的。真正會讓醫護人員拉起警報的,還是那種眼神發直精神恍惚一聲不吭的。

這怎麼還帶人走了呢?護士小姐從導診台後一躍而出,一邊追一邊喊:“你,你你,彆走,快過來!”

江薑完全不知道是在喊他們,葉冗就更不知道了,兩人往外面又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好像是有人朝這邊跑過來,聽聲音還不止一個。

江薑有些納悶地轉過頭,正好看到兩個護士一個醫生朝這邊衝來,他們直接把江薑擠開,著急地接手了葉冗,摸摸他的額頭,又讓他張開嘴看看,然後趕緊架著人往病房衝:“額頭都這麼燙了怎麼還往外走呢!”

葉冗茫然地看著自己手心,他的手心一下子空了,好像心裡也猛然空了。他盯著手掌看了好半天,才猛地抬起頭,慌張地找尋江薑的下落。

江薑也愣了一下,他本來以為葉冗就是被那個心火影響了,完全沒想到這居然還能體現在外表——葉冗真的發燒了。眼看葉冗蒼白著一張臉到處看,他趕緊幾步追了上去。

葉冗看到他的一瞬間眼睛就亮了,趕緊伸手抓住江薑,無論怎麼樣都不肯再鬆手了。

醫生護士也沒辦法,隻能把江薑和葉冗一起拉進病房,讓葉冗躺下,仔細詢問了一下江薑病情相關信息。

江薑也不敢隱瞞,對醫生隱瞞病情的人能有什麼好結果呢,他將心火的事情告知了醫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就跟今天下午送到醫院來的那兩個病人是一樣的,都是超能力引起的症狀。”

沒想到本來還很著急的醫生護士聽到這話動作突然停了,他們打量了一下葉冗的體型,臉色開始發白。

江薑還在叭叭問呢:“怎麼了怎麼了,超能力不能治嗎?”

“倒也不是……”急診醫生本來就挺累了,如今臉色一差,看起來比葉冗還要更像病人。

一個護士已經在旁邊打電話了,江薑注意到她是在撥打異常事務管理局的熱線。自從超能力瞞不住了之後,異常事務管理局的熱線就公

開了,如果遇到相關事件,可以撥打熱線電話進行求助。

另外有個護士一直盯著江薑看,看了好半天,突然醍醐灌頂,驚呼:“咦,你是江薑吧!”

江薑怒殺蜘蛛精這個視頻著實經典,大部分人都看過,特彆是在樟城,江薑可能比一些頂流愛豆的知名度還高。隻不過那個視頻裡,他露臉的畫面也就一兩秒,大部分人看到江薑一時反應不過來也很正常。

醫生本來還在努力想辦法,想把江薑和葉冗的手給分開,突然聽到護士的驚呼,他連忙抬起頭打量江薑的臉,越看越是容光煥發,把江薑看得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哎呀,真的是江薑,救大命了!”

急診醫生想把江薑拉到一邊說話,但是葉冗不鬆手,他隻好壓低了聲音解釋:“江薑,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心火疑似會傳染……”

畢竟超能力什麼的是最新出現的東西,這個號稱心火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更是新中之新。但是他們當醫生的還是那批舊人,要他們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也沒辦法啊。

“今天中午,異常事務管理局那邊送來了三個病人,其中兩個患了心火,還有一個普通患者。下午的時候,與他們同病房的一個病人突然也發病了,一個躺在床上整天沒力氣的老頭子,硬是拿起飯盒把照顧他得護工給砸得頭破血流,說是嫉妒他有個好身體……”

說到這裡,急診醫生趕緊刹住嘴,他忙是真的忙,碎嘴子也是真的碎嘴子。剛上班的時候還因為嘴太碎被病人投訴過,後來也隻是勉強學會了不跟病人碎嘴子,遇到不是病人的江薑還是有點克製不住自己。

江薑側頭看了葉冗一眼,心火似乎是越燒越旺的,葉冗甩了甩頭,似乎找回了一絲理智。他抬起眼看了江薑一眼,又緩慢地把目光移向了拉著江薑說話的急診醫生。

他的目光很平靜,卻莫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江薑趕緊拉著葉冗後退幾步,拉開了和急診醫生的距離,然後側身擋住了葉冗看過去的視線,加快語速問道:“那幾個人在哪?”

急診醫生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身體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也不敢往那邊看了,好像怕自己莫名其妙被打了,語速也變得很快:“他們被安排在第二住院樓六樓,今天緊急騰空了專門用來安放類似的病人,你可以帶他去那裡。”

江薑點點頭,轉身拉著葉冗就往第二住院樓走去。

聽到這玩意會傳染之後,他的腳步也變得急促了,他跟葉冗在一起待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傳染。葉冗說這次心火是用嫉妒點燃的,如果他也被傳染了,那他會嫉妒什麼東西呢?

葉冗會嫉妒什麼呢?

想到這裡,江薑眨了眨眼睛,快速側頭看了葉冗一眼,葉冗表現得很乖,隻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葉冗都表現得很乖,乖乖地低頭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也不說話。

但是有其他人在的時候,葉冗就表現得很焦躁。

所以,他嫉妒的東西,跟我有關?還是

……

江薑行走的腳步逐漸停了下來,他盯著葉冗的臉,很難形容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他和葉冗的過去像跑馬燈一樣在腦子裡輪番播放,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葉冗本來一直乖乖被他牽著走,他停下來了,葉冗也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停頓的時間太長了,葉冗突然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向江薑。

葉冗抬頭抬得毫無征兆,江薑被嚇了一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嚇到,有種乾壞事突然被抓包的詭異心虛感,他還沒來得及移開視線就被捕捉,於是隻能硬著頭皮和他對視。

同桌的視線裡滿是茫然,好像有迷霧在其中氤氳——這是自然的,因為他現在腦子都被那該死的超能力心火給燒迷糊了。

但是江薑很清醒,他清醒的看著葉冗那張漂亮的臉,突然發現他跟以前相比真的變了很多。

高一的時候明明很小一隻,鍋蓋頭厚眼鏡,把那張很好看的臉完全遮蓋住了。但是江薑站在教室門口往裡看,總是能一眼就捕捉到他,因為他太白了,白得好像不是這個血統該有的膚色,冷冷的色調襯得他那個土土的造型都不那麼土了。

他在無數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側頭看過去,都能看到那張側臉,下頜骨很流暢,但臉頰肉鼓鼓的,帶著點嬰兒肥。

唔,現在葉冗臉上的嬰兒肥倒是消失了,兩人離得很近,江薑看他的時候甚至需要稍微仰起頭。葉冗與他對視時,眼睛微微下垂,雙眼皮折痕很漂亮。

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門診大樓,去往第二住院樓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小徑,這是近路。江薑的爺爺去世之前就是在這裡治療,幼時他放了學總要往醫院跑,即使很多年沒來了,但記憶還是帶著他往這邊走。

除了大樓內,醫院外面雖然也有路燈,但總體還是昏暗的。昏暗的空間總是渲染出曖昧的氣氛,江薑和葉冗對視了好半天,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感覺自己的臉速度的變燙,明明什麼壞事也沒乾,卻心虛得要命。

他飛快地移開視線,張了張嘴又閉上,覺得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僵硬地轉身想往前走。

本以為葉冗會像剛才一樣乖乖跟上,卻不想對方卻釘在原地,江薑往前走了沒兩步,就被拉著停了下來。

他這才想起,他們還牽著手的。

江薑瞪大眼睛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這才突然意識到,他好像很習慣跟葉冗手牽手了。明明高一的時候也不會這樣,是因為久彆重逢太高興了嗎?

小徑旁邊是生長多年的灌木叢,樟城一醫院是所幾十年的老醫院了,綠化生長了幾十年,鬱鬱蔥蔥堪比小公園。天氣很熱,蛐蛐兒在草叢裡叫,很清脆,像鈴鐺的聲音。微風悄悄刮起,卷起的也是溫熱的風。

葉冗的手原本是帶著涼意的,但是一直跟江薑牽著,也染上了江薑的溫度。這麼熱的天他也不嫌熱,總是被江薑拉著當夏天降溫工具人也從不會有意見,乖得要命。

江薑盯著兩人的手看了一會兒,又猛地抬頭去看葉冗,卻不想葉冗也一直沒有移

開視線。

於是兩人再度對視了,葉冗的眼神中好像多了點什麼,或許是那折磨人的嫉妒不再燃燒,理智稍微回歸,好像沒有那麼茫然了——卻讓江薑更加心慌了,他不敢再看葉冗,移開視線的同時也想縮回手,但是手指在驚慌狀態下,下意識的動作是收攏。

於是,他的手指就結結實實地扣進了葉冗的指縫間,交纏的手指交錯摩擦,手指根部撞擊在一起,帶著夏季的潮濕熱意,似乎連指尖都滲出水汽,微涼地點在手背上。被觸摸到的地方似乎有微小的電流湧過,整條手臂像是被壓久了一樣,酥麻到提不起力氣。

江薑的手縮了一半停住了,兩人就保持著十指相扣的姿勢。

葉冗眨了眨眼睛,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身體的距離,也拉進了手的距離,他收攏了手指,把江薑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於是掌心交疊。葉冗的掌心是涼的,被江薑的體溫烘出了些水汽,兩人的掌心相互摩挲了一下,黏膩到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兩人的身體同時僵硬了。

葉冗好像突然恢複了意識,也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慌忙鬆開了江薑的手。

掌心的涼意消失了,江薑也趕緊收回自己的手,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整條手臂還是酸軟的,但兩人間的空氣終於重新開始流動,那種黏膩的氣氛也驟然被打破。

江薑感覺自己的臉頰燒得都要可以煎雞蛋了,他往前走了兩步,感覺到葉冗默默跟上了他的步伐,他才稍稍放鬆了一點。想說點什麼,又覺得好尷尬,但是什麼都不說更尷尬。

於是江薑把手放在嘴巴前,做作地咳了一聲:“葉冗,我們今天一定可以熄滅心火的,對吧?”

他不敢看葉冗,所以不會發現身邊反應了過來的葉冗,臉比他還要紅,那張白得發光的臉上,紅雲燒得那雙淡色的眼睛都濕潤了起來,他快速看了江薑一眼,又收回視線,垂頭看著江薑的腳,緊張到應聲都有點磕巴:“啊……嗯,嗯!”

接話都不會接,這個天聊不下去了,江薑慌得不行,嘴唇抿得緊緊的,他悄悄轉動眼珠往葉冗那邊看了一眼,卻發現對方正低頭看著他的腳。

啊,糟糕,雙腳好像突然被挑了腳筋一樣,連走路的步伐都變得沉重起來了,江薑在心裡尖叫——糟了,邁左腳的時候揮哪隻手臂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