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第8章

客廳裡還挺和諧的,媽媽是護士的那位同學正是學委,她拿著通話中的手機,仿佛拿著尚方寶劍,一邊轉述她媽媽的意思,一邊把另外的同學指揮得團團轉。

“要降溫,你去弄點濕毛巾……說了要降溫啊,你弄條熱毛巾來乾嘛?冷濕毛巾聽懂了嗎?”

“要多喝水,哎哎哎你不是燒水了嗎?……你倒保溫杯裡乾嘛?你把開水倒保溫杯裡想乾嘛?我讓你倒普通杯子裡晾晾!”

“要量體溫,這裡有體溫計嗎?算了,讓班長買一根回來吧……”

在學委的指示下,一個同學趕緊掏出手機給班長打電話,轉述了他們的要求。

他開的免提,隱約間能聽到班長的聲音從手機和樓道裡幾乎同時傳來:“不早說!!!”

樓道裡的聲音逐漸遠去了,拿著電話的同學表情淩亂:“等一下,你倒是先把藥送來啊!”

可惜電話已經被掛斷了,任憑他叫破喉嚨也沒人理。

江薑咳了一聲,引起他們的注意,然後舉起手中的藥示意了一下:“我找到藥了,有熱水嗎?”

江薑端著熱水回到房間時,看到的就是葉冗團成一團的模樣,他有些納悶的看著這團刺蝟,他的身體很好,從小到大也沒生過什麼病,根本就不記得發燒是種什麼滋味。

以他樸素的腦回路來猜想,發燒那肯定是全身發燙吧,為什麼葉冗還要將自己卷起來,一副好像很冷的樣子呢?

樸素的男高很快想出了答案,這肯定是物極必反啊,據說冷到一定的程度時反而會覺得很熱,那麼熱到一定程度時,也一定會覺得很冷吧。

好慘啊,太慘了,葉冗。

江薑憐愛了。

他趕緊上前幾步,坐在床邊,先把葉冗抻直了,然後扶著他靠坐起來,葉冗的表情還是那麼的茫然,他看了江薑好半天,又叫了一聲:“薑薑?”

看出來這家夥已經全憑本能在行動了,江薑無奈地應了一聲,拿起裝著溫水的杯子,放柔了聲音勸他:“喝藥了。”

這句話說完,江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好像某句著名的台詞啊,眼看葉冗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好像在盯著他手裡的杯子,又好像在發呆。

他算是看出來了,葉冗現在完全就是一個傻子,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會照做。

於是江薑又象征性地勸了一句“大郎,喝藥了”,就捏住了葉冗的下巴,往下一拉——他以前喂過小貓,這麼一拉就可以把小貓的嘴巴拉開。

果然實踐出真知,葉冗一臉茫然地被江薑拉開了嘴,嘴裡被塞了藥,還沒來得及感知到苦味,就被仰頭灌了半杯水,然後被捂住嘴捧著腦袋往後一仰頭——吞下去了。

這下就算快燒成傻子了,葉冗也勉強清醒了點,他咳了好半天,才看向江薑,表情還有點委屈:“薑薑,你好粗魯。”

江薑可不會承認這一點:“你應該感謝我,如果我不在的話,你燒成傻子了怎麼辦?”

葉冗的眼睛又睜大了一點,這讓他看起來更加無害了,他被江薑塞進被窩裡,被子將下頜線擋住,他眨了一下眼睛,應該還有些迷糊,看起來有點不聰明的樣子,緩緩露出了些驚訝的情緒來:“江薑,我真的會燒成傻子嗎?”

江薑有點無語:“當然不會,我隻是說如果。”

趁葉冗沒有繼續問弱智問題,江薑先下手為強抱怨起來:“我們都淋了雨,怎麼我沒事,你就燒得這麼嚴重?你好脆弱啊。”

葉冗聲音虛弱,慢吞吞回答:“你以前說過,你說我身體差,嘲笑我每次淋雨都會生病,你說對了,後來我每次淋雨,都會生病。”

江薑打斷他:“等一下,我沒說過每次吧?”

葉冗的聲音非常篤定:“你有。”

這話說得,好像他是什麼絕世烏鴉嘴一樣,江薑決定說點好的,反向救一下:“那是以前,你以前這麼瘦弱,肯定很容易生病啊,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看看你小子這身材,這腹肌,不就是淋淋雨嘛,小意思,肯定不會生病了。”

為了表示自己說的話絕對出自真心,江薑還點了點頭,認真地盯著葉冗看,嚴肅得好像在參加全國代表大會,試圖用自己的眼神傳達出真誠的意思。

葉冗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他坐直了身體,也不知道是聽到了哪句話這麼開心,笑逐顏開地強調:“我相信你,薑薑。”

說道這裡,葉冗停頓了一下,狀似不經意地說道:“我覺得好多了,你可以幫我看看,我還在發熱嗎?”

江薑點點頭,伸手想去摸摸葉冗的額頭,葉冗又有要求了:“我看彆人都說用手試得不準,要用額頭碰額頭。”

江薑嘖了一聲,有點不爽:“你怎麼這麼多要求啊?”

葉冗眼睛裡的光立刻黯淡了下去,他不發一言,默默躺回了床上,手掌在床上摸索了幾下,拉著被子就要往頭上蓋。

江薑看得有點無語,深深感覺到了生病的人內心可真夠脆弱的,他拉住被子的另一角,不讓葉冗扯過去,葉冗扯了兩下沒扯動,乾脆整個身體往被子的方向湊過來,身體力行一個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的原則。

看著葉冗還挺委屈的樣子,江薑決定稍微哄一下。

病人嘛,有點特權的。

可惜,讓他當同學的爹他得心應手,讓他去哄同學,特彆是男同學,這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江薑皺著眉頭思索半天,突然發現房門外那群同學已經好久沒發出聲音了,八成是在聽牆腳。

江薑看著無理取鬨的葉同學,安慰道:“是我錯了,你過來,我們碰一下頭,我看看你現在還燙嗎?”

聞言,還抱著被子裝鵪鶉的葉同學立刻發出了斬釘截鐵的聲音:“嗯!”

他放開手裡的被子,坐了起來,臉頰也不知道是剛剛被捂的,還是發燒燒的,一片豔色的紅,見他跟江薑中間還有些距離,於是往前湊了湊,方便江薑把額頭貼過來。

江薑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確認自己腦門挺涼的,然

後緩緩朝葉冗湊過去。剛才還一直安靜的門外突然有些嘈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江薑也緩緩湊過去,葉冗的頭發蓬鬆輕盈,發梢已經戳到了江薑的臉,有點癢癢的。

“砰”

一聲,門被猛地推開了,江薑嚇了一跳,停在了跟葉冗即將額頭相抵的距離上,有些吃驚地轉過頭看向門口。

班長像個英雄一樣提著購物袋站在門口,他的身上有著五六隻手,乍一看像被冤魂抓住了要拖走似的,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全是同學們的手,大家是想把他拉住,但奈何班長實在是太跳脫了,像條脫韁的野狗一樣根本不受人控製。

他的聲音很大,將手裡的購物袋高高舉起:“幸不辱命,我買了感冒藥,退燒藥回來了,可惜溫度計賣光了,但是沒關係,我買了體溫槍,隻要放在額頭前面滴一下就可以了,想必大家都很熟悉用法,我……哎你們拉我乾什麼,你們表情好奇怪啊,葉冗同學都暈過去了你們難道一點都不關……?”

隨著同學們使眼色使到眼歪嘴斜的努力,班長終於看清了屋內的場景,隻見生病之後顯得格外蒼白脆弱的葉冗同學手臂撐著身體,半靠在床頭,而身材高大,氣質冷冽的黑皮少年坐在床邊,手撐在床上,朝著葉冗同學探頭過去。

兩個人離得特彆近,此時正一起看著他。

王多魚同學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疑惑,雖然看起來好凶,不過王多魚平常就這樣,而葉冗同學在王多魚同學後面,他的表情王多魚同學看不見,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種看路邊攤的商販賣的用來冒充青蛙的死得透透的癩蛤蟆的眼神又出現了。

班長看了看江薑,又看了看葉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淡定地拂開了抓著他的同學們的手,然後淡定的走過去,將手裡的購物袋遞給江薑,淡定開口:“你們忙,注意身體,記得量體溫。”

說完,他淡定地轉過身,出門關門一氣嗬成。

門剛一關上,江薑就聽到門外傳來班長燒開水般的叫聲:“臥槽臥槽臥槽,你們為什麼不拉住我啊,葉冗同學的眼神好恐怖啊,你們看到沒有,好尷尬啊!!!!”

同學們也不背這個鍋,紛紛表示抗議。

“不是,我們拉住你了,拉不動啊。”

“是你太沒眼力見了,好遜啊班長。”

江薑忍不住噗一下笑出聲,他一邊笑,一邊拿出購物袋裡的體溫槍,衝葉冗晃了晃:“這可比額頭對額頭準多了吧。”

葉冗在江薑回頭的一瞬間就恢複了那副眼淚汪汪的委屈樣子,他坐直了身體,任由江薑在他的額頭上滴了一下。

江薑仔細看了看體溫槍顯示的數值,然後瞪大了眼睛,又對著自己滴了一下,對比了一下數值,又對著同桌其他身體部位滴了幾下。

這玩意不會壞了吧,怎麼顯示的溫度都是36℃啊,他記得36℃好像是正常體溫?

江薑把體溫槍放到一邊,一隻手撐在床上,另一隻手拉住葉冗的胳膊,突然將頭探了過去,跟葉冗的額頭貼在了一起。

葉冗瞳孔收縮了一下,但沒有躲開,他抬起眼睛努力想看清江薑,卻因為離得太近了直接把自己看成了鬥雞眼。

江薑沒心情笑他,他的內心充滿了震撼,他放開葉冗,又用手摸了摸葉冗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確認再三後,他終於確定了。

葉冗病好了,至少燒是退了,現在兩人的溫度完全差不多啊。

在葉冗茫然的眼神裡,江薑突然起身,然後翻出剛才葉冗吃的那種藥,看了好幾遍名字,又默念了兩遍,誓要把這個藥的名稱刻進他的聰明腦瓜裡。

藥到病除,這是神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