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段時間以來,不斷有人死後靈魂無故消失，尋苓心中明了，那群人都是懼怕她,從而投靠其他神明的信徒。
信徒信仰神明，神明給信徒庇佑，似乎很正常。
可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他們怎麼敢的呀？
靈魂消失最多的就是光明城，一整座光明城都成了死神禁區,裡面的靈魂一個都召喚不過來。
尋苓想到當初在光明城打的那一架，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自然半點不耽擱，當即就出了冥界，直奔光明城的神國。
她現在去不了人間，但去找光明神還是很簡單的,踏著時空隧道,沒多久,她就來到了太陽所在的宇宙中。
剛靠近太陽，就有兩道天使冒出來,冷聲道：“抱歉，死神，吾神並不歡迎您的到來。”
尋苓冷笑一聲,一張卡牌浮現在指尖。
“歡不歡迎，還輪不到祂說了算。”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卡牌祭出，信仰值飛快流淌，這一次尋苓可一點都不吝嗇。
才幾天的功夫,她就已經收集到海量的信仰值，用起來再也不心疼了。
這張卡牌會短暫借用光明神與黑夜女神的神格容器，也即是權柄，隻見卡牌一出，天使後方巨大的太陽開始搖搖欲墜，似乎被什麼東西牽引了一般。
不過很快，太陽中傳出一股力量，將其穩固下來，與尋苓形成了拉扯之勢。
有過一次被借走太陽，這一次光明神顯然學會了提前應對，但這一點時間，也已經夠了。
尋苓瞬間由實化虛，闖入太陽神國中。
死神的一個強大能力便是行走在死生之間，非生非死，非虛非實。
這種狀態下，無人能攔住她的腳步。
太陽神國內一片光輝璀璨，神國寬敞無比，無數的天使在其中穿行，還有一些死去的人的魂靈，那些魂靈依舊維持著人間的模樣，卻都笑容滿面，似乎在為自己逃離了死亡，獲得了永生與神眷而感到幸福。
尋苓的出現就像是一陣颶風，一往無前地闖進去，無數人朝她望來。
少女黑色長裙在風中搖曳，身周環繞著飛舞是靈魂之書，另一隻手上提著的漆黑鐮刀更是駭人至極，眾人臉色陡變。
天使們迅速反應過來，攔住她的前路。
人類靈魂則紛紛躲藏起來，悄悄觀望。
尋苓淡淡瞥了一眼蜂擁而來的天使，抬起手中持著的黑色鐮刀，朝著他們劃去。
“死。”
僅僅一個字，天使身上的時光飛速流逝。
他們雪白的羽翼逐漸變得凋零，枯萎，墜落在地。
完美無瑕的臉龐爬上裂痕。
筆挺的身軀不受控製地佝僂下來。
這就是成神之後的力量，一斬之下，生命力被死亡吞噬，前仆後繼的天使們全都化作枯萎的花朵一般，零落成泥。
尋苓繼續朝著上方飛去，高天之上，有一座浮空殿堂，猶如馬車一般，那是光明神的居所。
她剛飛到高空，馬車門便轟然打開，一位身著金色長袍、身材高大修長的男子站在門口，祂有著長及腳踝的金色長發，一張俊美無比的臉，以及一雙繚繞著金色火焰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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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速速離開我的神國，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氣。”
光明神冷漠地說。
尋苓：“如果我不呢？”
“那就來戰過一場！”光明神很乾脆，此言一出，一團輝光便自祂身上顯現。
輝光照耀過來，尋苓瞬間便感覺到渾身像是被滌蕩了似的，又好像是一種淨化，光輝在淨化她的力量。
光明本就克製黑暗，這是天然的關係。
這種金光非常可怕，不僅在淨化力量，甚至在淨化尋苓的思維，每被金光照耀一瞬，她的思想就像是太陽下的冰雪一般融化，逐漸向光明神產生想要靠近、崇敬、濡慕等等情緒。
看著黑裙少女沐浴在金光之下，面上冷意漸漸消融的模樣，光明神輕嗤一聲。
祂抬起手，正要將少女徹底驅逐出去。
下一瞬，卻見少女驀地抬眼，手掌一翻，纖細白皙的指尖便夾起了一張卡牌。
【攬流光，係扶桑。爭奈愁來，一日卻為長。】
卡牌出現的刹那，光明神心底驀然生出一股不安。
祂下意識出手，一束金光朝著少女攻擊而去，少女瞬間由實化虛，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她一把將卡牌拋出，口中吟誦著無人聽懂的咒語。
卡牌驀然化作流光，流光落下，一棵高大的扶桑樹漸漸自虛幻中顯形而出，枝葉搖擺，娑娑作響。
這棵樹的出現，更是叫光明神心中警鈴大作。
明明祂從未見過這種樹，卻似乎在潛意識裡便畏懼著它，仿佛這棵樹對祂而言，有著格外特殊的含義。
事實上，這是來自華國的傳說。
日出扶桑樹，金烏自扶桑樹上孕育而生，扶桑樹便相當於太陽的母親。
這句詩的含義，便是抓住太陽，係上扶桑樹。
尋苓當場抽牌，以她現在對卡池的掌控程度，直接就能抽到想要的卡。
光憑死神神格她就能跟光明神一戰，更何況她還有卡牌這個巨大金手指。
扶桑樹亭亭而立，尋苓手上則出現一條半透明的繩索，她自然而然明白，這是“攬流光”賦予給她的能力。
她朝著光明神甩出繩索，繩索無視神明所有的攻擊，輕而易舉套在祂的身上。高大的神明就像是被人類獵人抓住的鳥，不由自主地變作最原始的樣子，落入尋苓掌心。
一隻羽翼金燦燦、渾身帶著火焰的鳥，與華國神話裡的三足金烏很像。
尋苓抓著鳥兒，用那繩索係在一根扶桑樹枝頭。
詩句後面一句話，則是在說愁悶的時光總是漫長，落到卡牌上，便是顯現為世間延長。
也就是說，外界過了一天，光明神掛在扶桑樹上卻已經過了十天、十個月、甚至十年！
當然了，這麼牛逼的牌，消耗的信仰值也是巨大的，就算尋苓現在不缺信仰，也禁不住有點肉痛。
尋苓蹲在扶桑樹枝上，看著掛在繩子上，搖搖晃晃，怎麼也無法掙脫的金色小鳥。
“光明神，你服氣了嗎？”
“嘰嘰嘰嘰嘰！！！”
你到底要做什麼！
尋苓微笑：“很簡單啊，把你神國裡那些靈魂，都給我放下去。”
“嘰嘰嘰！”
那是我的信徒！
尋苓面帶笑意，話音裡卻全是威脅，“可你現在也是我的手下敗將，你想一直掛在這裡？”
光明神：“……”
“還是說，你想和死神一樣，被剝奪神格？”
小鳥兒的金色羽毛全都炸了起來。
“嘰嘰嘰嘰嘰嘰嘰！”
我答應！
尋苓這話其實是詐祂的，要想弑神可沒那麼簡單，而且後續也很麻煩，人間更會大亂，總之殺掉光明神的後果比不殺他嚴重得多。
但，唬人嘛。
尋苓伸手，一張羊皮卷出現在一人一鳥面前。
“來吧，簽訂契約。”
小金鳥憤怒地撲扇著翅膀，卻還是在契約上留下自己金色的神力烙印。
尋苓這才滿意地點頭，將羊皮卷收起。
她從樹上跳下來，收回卡牌。扶桑樹消失，光明神剛一脫離繩索，便立馬變成人的模樣。
尋苓朝下一望。
“好了，把那些靈魂放下去吧。”
光明神臉色難看至極，祂看向下方，自己創造出來的天使們全都老成了一堆零件，好心收留的信徒們，此刻也都是一臉震驚地望著自己與死神。
更叫祂慪氣的是，那些信徒看祂的目光裡含著失望，看死神的眼神裡則是敬畏與恐懼。
光明神冷著臉，一聲不吭地打開神國。
一道缺口驀然自地面出現，一股吸力將所有的人類靈魂席卷著，重新卷回人間。
可惡的、虛偽的人類！
看著眼前這一幕，尋苓笑著衝光明神揮揮手，“多謝配合，下次再會。”
下次你可彆再來了！
看著死神少女遠去的背影，光明神重新回到自己的宮殿中，轟的一聲，馬車門關閉，祂陷入了自閉。
人間，人們發現，原本豔陽高照的太陽，不知何時悄然隱沒在了雲層中。
就連一向自稱為光輝永照的光明城，都迎來了難得的陰天。
尋苓離開光明神國後，並未直接回冥界。
她下一個目的地是黑夜女神的神國。
月亮掛在空中，尋苓抵達時，並未受到阻攔，甚至有兩位穿著黑袍的女巫前來迎接她。
“女神正在等待您的蒞臨，請。”
黑夜女神的月宮很
安靜，神國內一片清冷，不見多少人的影子。
黑夜女神的模樣也與之前見過的雕像差不多，皮膚雪白，眉眼深邃，神色冷淡，像是玉雕成的人。
祂對尋苓的到來毫不意外，見到尋苓點第一眼，便說：“下次借用我的權柄，是否應該告知主人一聲？”
尋苓摸了摸鼻尖，尷尬笑道：“這不是事態緊急嗎？”
好在女神並不計較這點，隻是點了點頭，等到尋苓將自己的來意告知，女神更是乾脆道：“可以。”
和光明神比起來，黑夜女神是多麼善解人意的神明啊！
祂乾脆利落地在契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本來都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結果人家這麼配合，尋苓還有點不適應。
她起身，正要去下一個地點，忽而想起什麼，便笑著對黑夜女神道：“我很欣賞黑夜神殿一位女巫，不知女神是否能夠割愛？”
黑夜女神盯她一眼，好一陣無言，而後才說：“你走吧，稍後我會讓她去冥界。”
尋苓好奇問：“您知道我說的是誰？”
黑夜女神一臉你在明知故問的無語表情：“隻有一位夜之女巫為你請過神降。”
“額……好吧，那麻煩您了。”
好像被嫌棄了呢？
尋苓乾笑了兩聲，這才告辭了。
離開黑夜女神神國，接下來還有很多地方要去。
世界上有那麼多神，其他神明也得遵守她的規矩，若是不遵守？那就打一架。
這一天，人間發生了許多異象。
太陽隱沒，深淵搖晃，大海波浪滔天，明明是夏日，北部平原竟然罕見飄下冬雪。
精靈之森裡，精靈母樹搖晃著，召喚自己的族人。
精靈們紛紛來到母樹內部空間，惶惶然站在一起，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母樹竟然將所有族人都召回。
母樹的嗓音沉重地響在一眾精靈耳畔：“孩子們，我收到了春之女神的傳信，死神即將來到這裡，祂要求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死後都回歸冥界，所有神明都不得違背……”
一眾精靈嘩然。
精靈極為稀少，每一隻精靈都是母樹用自身規則孕育出來的生靈，精靈死後原本會重新回歸母樹，再度孕育出新生精靈。
母樹並非正統神明，她無法抵抗死神的命令。
可是要讓自己孕育的孩子去到冥府，最終不知投生何方，母樹也無法做到。
無奈之下，她隻能這麼做，如果死神強行要求，她寧願與其對抗，在所不惜。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刮來一陣風。
風中傳來一道少女的話語聲，透著溫和的笑意：“精靈母樹，我是克麗絲，承蒙昔日贈予那一縷規則，如今我為死神，便為精靈族特例，許你們自行輪回。”
精靈母樹怔住。
當日死神臨位，布下神諭之時，她也曾聽到那個熟悉的名號，克麗絲。
隻是當時她怎
麼也沒想到，成為死神的，竟然真是那位人類少女！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死神的傳說，人心惶惶，就連綠光森林裡都不見了捕獵人。
某種程度上，精靈們其實很感激那位新上任的死神。
精靈群中，艾麗莎也聽到風中傳來的聲音。
精靈少女瞪大了眼，激動地仰頭驚呼道：“克麗絲！是你嗎克麗絲？”
一縷風吹向精靈少女，拂過她的發梢，像是有人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而後，風聲止息，神明遠去，再無蹤跡。
啊，原來這麼快就再見了。
精靈少女緩緩回神，彎了彎漂亮的眉眼，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意。
凱西城，黑夜神殿中。
露西亞正在女神像前禱告，卻忽而聽到女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女神令她去神國。
作為十大女巫之一，黑夜女神最虔誠的信徒，露西亞去過神國，也親眼見過女神。
她不疑有他，踏入傳送陣進入神國中。
接著，她便接到女神交代給她的一個任務。
女神讓她去往冥界，作為兩位神明合作的橋梁，去冥主手下工作。
露西亞：“？？？”
這是什麼鬼任務？
她懷揣著疑惑，踏上前往冥界的路途，對於這個新出來的冥界，露西亞也有所耳聞。
最近凱西城裡到處都是議論那位死神的，要知道，凱西城以前可是黑夜女神的一言堂。
整座城市，乃至於整個國家，都是女神的信徒。
結果死神才出山，不到幾天，凱西城內的平民們紛紛改了信仰。
露西亞去了解情況，才發現原來看似和平繁榮的凱西城內，竟然也有著那麼多不平之事，那麼多不為人知的冤屈，以前她從未將其看在眼裡，也不在意什麼是非善惡。
可是當她發現，城中的人們生活逐漸變好。
走在路上的平民臉上也有了笑容，乞討的孤兒漸漸少了，學堂開始建了起來。
露西亞不由自主地感到打心底裡的快活。
她也曾是街邊乞討的一員，也曾吃不飽穿不暖，也曾被踐踏進泥濘裡。
她以為世界就是如此，原來並不是。
原來還有人，能夠憑著一己之力，改變這一切，賦予那些曾如自己一般的人新生。
露西亞不得不承認，她對那位死神有著莫大的好感。
露西亞來到了冥界入口，她抬腳踏進去，本以為會看到一片陰森黑暗，畢竟幽靈就是如此。
首先入眼的卻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無數的金色光點徜徉在天幕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芒，照亮了深沉的黑暗。
一條河從天上流淌下來，河面上漂浮著無數的光團，定睛望去，可以看到光團裡小小的人類魂靈，密密麻麻，就像是天上的星河流了下來，灌注到了地面上。
星河潺潺流淌，流向一座黑漆漆的殿堂。
露西亞走了很久，才走到神殿前，她走進去，看到兩個正在忙碌的骷髏架子。
“伊麗莎白，把他撈起來，放在稱上稱一稱，超過了重量就丟進畜生道裡去。”
“奧恩，這樣是否太草率了？”小一點的骷髏架子忐忑地說。
奧恩忙得腳不沾地，一個勁從河裡撈起靈魂，查看對方的生平，一邊說：“哪裡草率了，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完全忙不過來好嗎！再說了，那稱本就是稱量罪惡的，超過了重量就是罪孽深重！”
兩個骷髏架子似乎真的很忙碌，連露西亞的到來都沒發覺。
“咳咳。”
露西亞乾咳了一聲，這才引來一隻骷髏的注視。
“你是夜之女巫？來我們冥界做什麼？”
露西亞說了一下自己的來意，奧恩大喜：“克麗絲這個家夥，總算做了一件人事了，終於知道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給我找了個幫手！”
夜之女巫挑起纖細的眉：“克麗絲？”
死神降臨神諭的那天，露西亞正在修習魔法，並未關注天上動靜，後來也不曾聽人說起過死□□諱。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死神叫什麼。
“克麗絲就是死神，也是我們的冥主大人，記住了，下次見到祂可要恭敬。”
是嗎？
尋苓在外面轉了一圈，打了好幾場架，可喜可賀的是，每次都贏了。
回到冥界時，她已經將黑夜女神的話忘在了腦後，直到走進神殿，看到那位坐在辦公桌後，正在熟練地埋頭處理事務的黑發黑眸的女巫。
她倏然笑了起來。
“嗨，女巫小姐，”對方聞聲抬起頭來，尋苓衝她招了招手，“又見面了，我們真有緣啊！”
女巫小姐冷笑一聲，啪地將一遝文書丟在桌面上。
“您可總算回來了，我尊敬的冥主大人，這些都是您積壓下來的工作，快來處理吧。”
尋苓：“……”
她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唉，怎麼每個世界都是勞碌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