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尋苓本就一人戰過無數深淵怪物,更彆提現在這些脆弱的傀儡亡靈了，即便是她一人，也能輕而易舉。

不過為了更省力一點,尋苓還是把奧恩給放了出來。

奧恩一出現，立馬就被滿地的白骨骷髏下了一跳，不過得知骷髏全都沒有神智,隻是傀儡後，他便立刻放鬆下來,自告奮勇接過抗住骷髏大軍的擔子。

尋苓則需要維持日月磨盤的運轉。

不僅僅是使用卡牌時消耗了大筆信仰，事實上,日月磨盤轉動的每時每刻，她的信仰值都在飛速消耗中。

依照現在的消耗速度，不到一天，她積攢的那些信仰值就能消耗完。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這一次她具現化的太陽與月亮,並不隻是一個純粹的意象。

尋苓望著烈陽中若隱若現的金色鳥的影子，以及銀月內一抹倩影,尷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她的卡牌這是直接把人光明神和黑夜女神的神器給借了過來啊！

至於為什麼沒把兩位神明給帶來，也是一個謎。

尋苓拿出另一張卡。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融合風之碎片後,她的風卡就全都升級了，基本上不再有太多限製,隻要有信仰值就能一直用。

尋苓催動卡牌,將一段信息傳遞了出去。

同一時刻，冥界之外。

原本正是午後，不料突然間,天空猛的黑暗下來，有人正在街頭行走，抬起頭，便見天幕之上，那輪金燦燦的太陽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拖動著，緩緩墜入一片黑暗的空間中。

夜幕籠罩了大地，人間一片慌亂。

有人跪在地上，不住地向神明祈禱。

有人不安地躲藏在家裡哭泣，念叨著魔鬼來襲。

還有人紛紛奔向神殿或是教堂，祈求神明的寬恕——他們認為一定是神明降罪，才會收走光明。

更加叫人恐慌的是，當太陽消失，人們發現夜幕之上，月亮的影子也不見蹤影！

黑夜女神殿裡，夜之女巫們也都亂做一團。

女巫們跪在神殿中央，不住地通過禱告溝通著女神的旨意，想要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

不為人知的角落裡，閉著眼的愛莎忽然渾身一顫。

她聽見另一位神明傳遞來的神啟，祂在令她向祂禱告，否則就會收走她的卡牌。

這怎麼可以？

愛莎連忙轉換了禱告語，她早就已經習慣，跪在女神像前念誦著另一位神明的名諱。

在場還有許多女巫，她緊張地心臟怦怦跳。

如愛莎這般的人，還有許多許多，他們都是信仰著變化之神的信徒，在這一天，他們全都接受到了如出一轍的神啟，令他們向神明禱告。

深海中，鮫人少女梅莉虔誠地站在珊瑚屋內，雙手合十念誦著禱告詞。

綠光森林裡，精靈少女艾麗莎一臉擔

憂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向著神明傳遞著自己的信仰。

北部平原裡，正在狩獵的狼崽子摁著一隻兔子，側耳傾聽著耳邊的神音，又看一眼無星無月的天空，而後迅速奔回族地，要求全族都開始向神明禱告。

還有無數的、曾被尋苓造訪過的小村莊……

無數信仰著變化之神的信徒們，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開始禱告。

信仰值在增長，緩緩抵消被消耗的數字，雖然依然趕不上，但也使得原本的時長延長。

日月磨盤在加速，死神的頭骨不斷地被磨成碎片，而後又聚攏成原樣。

尋苓能感知到，死神的神力在飛速地損耗。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死神無力地問，祂已經意識到，自己或許逃不了了。

如果隻有太陽，祂能與之一戰。如果隻有月亮，祂也能打個平手，偏偏出現在這裡的，是日月，以及與自己同源的死亡之力。

發覺這一點時，死神的情緒並不激烈。

祂不再抵抗，而是靜靜漂浮在磨盤中央，任由那冷熱交織的強大力量將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撕碎。

祂隻是有些不解，為什麼面前的少女已經成為神明，還要為了人類來與另一位神明開戰。

尋苓依舊是那一套說辭：“因為你吸收人類的靈魂。”

死神看了看她，卻說：“這隻是你的借口，你想取代我，對嗎？”

尋苓搖頭道：“並不是，我的確想取你代之，但真正令我產生這個想法的，是你對信徒靈魂的做法。”

“你不懂，”古老的神明滄桑地說：“相信我，你以後若是成為死神，一定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死亡不會被人信仰，孩子，你還太年輕了，你以為恐怖的死神，能得到人們真切的崇敬嗎？”

是啊，死亡怎麼可能會被人信仰呢？

光明、生命、豐收、黑夜、戰爭、狩獵才會被人信仰，而死亡從來都是一個禁忌且被人避之不及的話題。

沒有人會崇尚死亡。

祂是恐怖、是畏懼、是令人嫌惡、是連談論起都不吉利的存在。

尋苓緩緩皺起了眉，片刻後，她卻驀地開口說：“不，死亡也能令人信仰！”

“你在欺騙我。”死神一點也不相信。

尋苓斬釘截鐵道：“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

死神的骷髏頭閃了閃，黑色的幽光流轉，祂凝視尋苓半晌，才低沉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尋苓揚起眉頭，擲地有聲：“千真萬確！”

“好吧……”

死神低聲喃喃著，一道黑色地流光忽然自祂的頭骨中飄出，朝著尋苓而來。

那流光飛到她面前，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顆包裹在死氣中的巴掌大的晶石，圓潤飽滿，其中蘊含著的強大力量，說明著它的身份——死亡神格！

“我想看一看，你到底如何做到。”死神幽幽的話語聲響起。

尋苓

呆了好一會，才伸手將神格碎片抓住。

“你就這麼給我了？”她眼神複雜地問。

死神說：“即便我不給，你也能拿去。”

尋苓心下卻道，還真不一定，以她現在信仰值，日月磨盤最多堅持個一兩天，再多就不行了。

而看死神這碩大的神格，祂倒是能堅持良久。

可惜，死神並不知曉她的卡牌使用有限製，因為誤會竟然主動交出了神格碎片。

心裡清楚這緣由，尋苓自然不可能告訴祂。

既然死亡神格已到手，尋苓便也將日月磨盤卡牌收了回來，那嘩啦啦流淌的信仰簡直叫她心疼死。一抹流光落入她掌心，巨大的太陽與月亮，也漸漸消失在冥界的天空上。

冥界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失去了神格的死神，變成了如奧恩一般大小的白骨骷髏，他的頭骨慢慢飄到地面上，撿起散落一地的亡靈碎骨，一一拚湊出身體。

奧恩看他撿了半天，腿骨安到了手臂上，看不過眼，湊上去幫他挑完好規整的骨頭。

等他裝好骨頭，整個骷髏看起來與奧恩就沒什麼差彆了。

不對，奧恩還是更精致一點的，骨頭縫裡的各色寶石是他專屬的標誌。

尋苓走過去，問死神：“你一點也不恨我？”

骷髏歪了歪頭，淡淡地說：“恨是一件多麼累的事情，需要長長久久地銘記一個人，這太讓人煩惱了。”

說話間，他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真累啊，你能不能快點讓我看到你怎麼收集人類的信仰？我想睡覺了。”

奧恩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可是，您、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睡覺嗎？”

死神說：“因為太無聊了，沒有人會靠近死神，沒有人會信仰死神，那些信徒們，也隻是為了攫取利益才信仰我，所以我才一直沉眠啊……不過這一次，倒是讓我遇見了一點好玩的東西。”

他看著尋苓，尋苓也看著他，一人一亡靈對視。

亡靈的期待明晃晃寫在他晃動的火苗裡，一跳一跳，像是孩童眼底好奇的光。

尋苓妥協了：“好吧。”

她握緊掌心裡的黑色神格，聽著腦海裡卡池的提示音，選擇吸收神格。

尋苓得承認，一開始，她的確有被死神問倒。

死神確實不怎麼好吸納信仰，不過很快，尋苓便想到了曾經華國的地府閻王。

地府閻王與死神都是掌管死亡的神明，但一者截然不同的是，閻王卻有著信仰。

華國不是一個重信仰的國家，閻王卻是人儘皆知的一位神，並且大眾說起來並不懼怕。

尋苓因此篤定，即便是死神，也能獲得信仰，隻看對自己權柄的應用罷了。

若是用的不好，那就人人厭棄。

若是用的好，自然人人崇信。

迄今為止，尋苓一共獲得四塊神格，前三塊加起來都不如死亡神格大。

因此吸收的

時間也格外的長，足足用了三天時間，她才從入定般的狀態中醒來。

睜開眼的一刹那，她便有了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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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往後，冥界是她的了。

冥界便是死神的容器，是一處漂浮在大陸之外的空間，與深淵類似。

她心念一動，冥界內便會發生任何變化，無論是平地起高樓，還是造出一個山川湖海，都在她一念之間。

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充斥著她的身體與靈魂，尋苓覺得此時的自己再對上光明神的天使，動動手指就能將其毀滅。

“你醒了？”

耳邊傳來奧恩的聲音，他有些懊惱地說，“那個家夥又睡了！”

奧恩以前信仰死神，不過就如死神說的那樣，他的信仰也不是真心的，後來發現死神會吞噬信徒靈魂後，更是直接粉轉黑。

如今他對死神的稱呼就變成了那個家夥。

尋苓看向奧恩所指的地方，隻見地面上鼓起一個小土包，不用猜下邊肯定睡著個骷髏架子。

尋苓抬手一指，土壤湧動著，自動自發將裡面埋著的骷髏運了上來。

骷髏眼底火苗安靜地蜷縮著，被周圍的動靜驚醒，驀地一跳，就像是一個人猛的睜開了眼。

死神骷髏慢吞吞爬起來，“我睡了多久？”

“三天。”

骷髏哦了一聲，問尋苓：“你要開始傳播信仰了嗎？”

尋苓點點頭：“沒錯。”

死神骷髏打起了點精神。

他眼底兩團魂火直勾勾望著新晉的死神——一位金發碧眼，看起來更像個光明聖女的人類少女。

隻聽少女問：“作為神明，是可以降下神諭的對吧？”

死神頷首：“當然，這是每一位神明都有的能力。”

尋苓笑了笑，抬起手，虛空中便浮現出一張漆黑的羊皮卷，一行金色的字自動顯現在羊皮卷上。

【吾，克麗絲·拉裡，即日起繼承死神之權柄，執掌死亡神權，是為幽魂之主、冥界之君王！吾在此下達吾之第一條神諭：從今往後，所有生靈，死亡後靈魂都歸於冥界，再經由冥界轉世為人。為人時作惡多端，手染血腥罪孽之人，靈魂將投入暗夜之河，下一世成為豬馬牛羊，承受被人吞吃之命運。為人時善良勤勞之人，下一世將投生富豪之家，享受幸福人生。若有違者，將承受冥界死神的詛咒，永生活在恐懼之中！】

一氣嗬成寫下這一段話，尋苓滿意地看了看，抬手輕輕一揮，黑皮卷軸消散在空氣中。

她掌心又在面前一拂，一面水鏡出現在面前。

水鏡從高空俯瞰大地，視角固定在死亡神殿上空，可以看到，原本一片祥和的死亡神殿裡忽然亂了起來，哪些穿著黑袍的死靈法師們紛紛跑了出來，旁邊的街道上，也都站滿了行人。

所有人都抬首望著天空，表情呆滯，似乎在看著什麼神跡。

天空之上，一面黑皮卷軸徐徐展開，一道清脆卻又威嚴的女聲，一字一頓地念誦著卷軸上的神諭。

接連念誦了三遍，卷軸才緩緩化作星光消散。

星光落下來，落在死亡神殿裡的神明雕像上，原先的死神雕像是一位穿著黑袍戴著兜帽看不清面目，握著白骨法杖的神秘模樣。

星光墜落後，神明雕像變換，變成一位穿著黑色長裙，一手捧著書本，一手握著巨大鐮刀的長發少女。

看到少女神像的一瞬間，所有人心頭瞬間閃過一絲明悟。

書本是靈魂名單，鐮刀是她收割靈魂的武器。

這便是新任死神，克麗絲·拉裡！

祂在重新製定自己的規則！祂在打造這個世界上，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