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想很好, 就是接下來的嶽陽太忙。
他負責兩個大項目,連周末都要加班,回家隻是洗個澡睡一覺而已。
趁著洗漱的功夫問:“天淩那邊有下文嗎?”
餘清音求了個上上簽, 本來心裡的天平已經漸漸偏移,自認是再生父母給出的新指示。
然而事事都有個峰回路轉,她道:“盛京投資的人也給我打電話了。”
都是同行,盛京的名字對嶽陽來說就顯得熟悉許多。
他道:“約你什麼時候談?”
餘清音:“下周二。”
飯總要有人搶著吃才香,嶽陽:“那到時候你比比誰的條件好,興許還有第三家呢。”
餘清音也是這麼想的,美滋滋道:“看來我們新漾真是個香餑餑。”
嶽陽替她高興:“那你好好準備,有事隨時找我。”
餘清音:“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我自己能搞定的。”
知道她是怕打擾自己的正常工作, 嶽陽:“那我失去了讓你撒嬌的機會了。”
餘清音甜甜笑, 抱著他:“現在就可以嬌。”
真是沒辦法推開她,嶽陽“狠下心”:“等忙完這一陣再陪你。”
又自嘲:“不過你比我還忙呢。”
誰說不是,餘清音晃晃手裡的鑰匙:“要帶陳頌蘊去拍攝, 順便送你上班。”
得, 自己成順便的了。
嶽陽也沒啥好挑剔的, 趁著這二十來分鐘的路程還能在副駕駛打個盹。
餘清音把音樂關掉,小聲說:“頌蘊,腳本你再看一遍, 今天拍得比較多, 咱們爭取一次過, 早點下班。”
陳頌蘊捧著一疊打印好的a4紙:“好。”
一路這麼安靜到金融街,嶽陽好像有所感應,在女朋友踩下刹車的前一秒睜開眼。
他道:“我走了,你開車慢點, 拜拜。”
這要是車上沒人,他走得哪有這麼爽快。
餘清音看著他進公司大樓,才說:“頌蘊你坐穩了,我加個速。”
即使是周末,首都也沒有一天不堵的時候。
所謂的加速聊勝於無,車還是堵在去做妝造的路上。
再好脾氣的人,都會有不耐煩的時候。
餘清音嘖一聲,瞥見後視鏡裡的陳頌蘊在盤頭發。
大概是新手的緣故,她大腿上還放著手機看視頻,笨拙地跟著學。
好的“領導”,應該適時地看見“員工”的發光發熱。
餘清音:“頌蘊,你要是都學會了,以後能多領份工資呢。”
陳頌蘊這每周一次的兼職收入,已經比父母給的生活費都多。
她體會到自給自足的快樂,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我最近都在看視頻,就是手老是跟不上。”
餘清音鼓勵為主:“相信以你的聰明是手到擒來。”
來上大學之前,陳頌蘊都覺得自己是個小天才。
她是高中母校五年來唯一上B大的人,懷揣著要在國家的中心大放異彩的美夢,進校後舉目四望,發現成為那個泯然眾人矣的小沙粒。
誰青春期的時候沒有幻想過要站在聚光燈下,托最近拍視頻的福,她好像略微遲來地實現一部分。
很由衷的,她喜歡這份兼職,說:“清音,謝謝你。”
大家是兩清的交易,哪來什麼謝不謝的。
餘清音:“你這樣可是很容易被資本家剝削的。”
陳頌蘊:“我知道,最近有不少人跟你谘詢簽約的事情。”
她條件不是最好的,而且到現在還沒答應簽合同,按理不該是最優選才對。
雖然新漾是個連正經辦公室都還沒有的小公司,不過托賴許致遠的中等名氣和餘清音的小有名氣,還是有些初出茅廬的人願意加入的。
餘清音每天都能收到幾條私信,隻是她跟陳頌蘊已經磨合得還行,加上有自己的種種考量,一直沒跟彆人接洽。
她半開玩笑:“主要咱們公司現在還隻能在在食堂開會,彆人不方便來。”
說起開會,陳頌蘊忍不住想笑,又覺得有點嘲笑的意思,趕緊憋住。
沒辦法,實在是這個規格和地點跟嚴肅半點都不沾邊。
餘清音自己倒覺得挺有意思的,說:“這個將來我要寫進企業文化裡的,年會我還打算在白園三樓開。”
白園三樓是校方指定的接待用食堂,裝修是十來年前的高大上,走廊透著一股老式的奢侈,每間包廂都有梅蘭竹菊之類的命名,價格雖然不貴,不過學生們一般是不去的,仿佛有個壁壘在擋著。
陳頌蘊也沒去過,咦一聲:“我們還有年會。”
她關於年會的初步印象都呈現在電視裡,女生穿著小禮服,男生西裝革履,大家不怎麼吃東西,舉著紅酒杯聊天,怎麼都跟新漾不搭邊。
餘清音強調:“馬上我們就拉到投資了,會變正規的!”
陳頌蘊當然也希望公司做大做強,抿抿唇:“那我要是簽約的話,會更有利一點嗎?”
其實公司主要還是看許致遠的影響力,她一個新人無足輕重,但餘清音還是用最大的熱情:“當然會,你這兩期視頻的數據都很好。”
陳頌蘊:“是服裝、首飾、化妝還有剪輯和拍攝的共同功勞。”
她有自知之明,單憑自己想收獲幾千條評論是不可能的。
就是這樣,餘清音更覺得隻能簽她。
這世上厲害的人確實很多,但契合的合作夥伴不是天天有的。
她道:“總之你哪天想好了,新漾的大門隨時敞開。”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士為知己者死。
陳頌蘊確實挺感動的,她本就是沒多少閱曆的小姑娘,說:“那我們簽吧。”
前幾天還不願意,這劇情簡直是峰回路轉。
餘清音:“那你父母呢?”
陳頌蘊:“我成年啦,不告訴他們就行。”
天高皇帝遠,這本來是最優解,無非是她一開始把事情搞複雜,又需要個借口而已。
餘清音何嘗不知道,不過禮貌性還是要問問。
她道:“行,明天去律所簽。”
陳頌蘊既然答應,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她知道自己的意誌不太堅定,這回誰的意見都沒敢問,第二天簽完自己默默地回宿舍,把合同和學校沒收上去的錄取通知書放在一起。
餘清音沒送她,是約了人談事情。
地點定在望京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員工快比顧客多,暖氣熱得人想打噴嚏。
餘清音點了杯冰美式,把圍巾解下來放在邊上,趁著人沒來的功夫再改一下要給廣告商看的文案。
鍵盤打字劈裡啪啦響,氣氛不自覺變嚴肅。
來人略帶遲疑,問:“你好,請問是微信的嗎?”
其實整句話是“你是在微信聯係我的人嗎”,一濃縮就都不知道成啥樣了,幸好餘清音聽懂了。
她合上電腦,把菜單遞過去:“我是。陳姐你坐,喝點什麼?”
被稱為陳姐的人其實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左右,光從素面朝天和簡單的打扮來看,說是大學生都有人信。
不過人家的工作年齡還是很長的,初中畢業後就輾轉在各個劇組打工,從化妝師助理開始做,到現在能獨當一面,正是新漾缺的人才。
唯一的問題,就是廟小了恐怕供不起尊大佛。
陳姐卻好似不在意,隻問:“我偶爾可以帶我女兒上班嗎?她很乖的,會在旁邊自己寫作業。”
女性在職場的難處,餘清音是可以理解的。
她道:“隻要不乾擾你正常的工作。”
陳姐:“不會的,她已經八歲了。”
當媽的都有濾鏡,餘清音不敢全信:“試用期一個月,我們雙向選擇。”
談好這個前提,才能繼續聊彆的待遇。
陳姐的工資高,要負責的事情也多。
新漾現在就請得起一個化妝師,給安排得十分充分。
拿出下周的工作內容,餘清音還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陳姐全盤接受:“做這行的,比這更累的時候有的是。”
也是,誰掙錢不辛苦。
餘清音就是一時半會沒能站在資本家的角度思考而已,很快反應過來:“那我先把合同改好,20號之前簽的話這個月的五險一金能交上。”
陳姐這幾年都跟著劇組四處跑,做的是自由職業,第一次意識到這是份正兒八經的固定工作。
她道:“這個月不用,我自己已經交了。”
餘清音:“那就不急。這兩天沒工作,星期三許致遠錄節目的時候,我讓他把合同帶給你,你們直接在電視台見就行。”
又道:“致遠絕對不要給他畫眼妝,清爽點就行。”
陳姐:“上台之前我會拍照給你確認的。”
自己的人就是好,之前用電視台的化妝師,隔三差五還得給送點小禮物,有意見也不能大聲提。
這個錢花得值啊。
那點心疼散去,餘清音心想到這一步,不管有沒有融資,公司的發展都得往上跨一個台階。
她花錢的事情還有一籮筐,對比起來這是毛毛雨了。
毛毛雨毛毛雨,她給自己洗腦有舍才有得,回家狠狠心加了七八個中介,準備租個大點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