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開始的第一步, 餘清音要陪許致遠去拍廣告。
她對自己經紀人的身份代入良好,甚至走出校門口的時候還開玩笑:“要不要給你拎包?”
許致遠仿佛包裡有千八百萬,死死抱著一臉慌張:“不用。”
調門夠高的, 餘清音推著他上計程車:“那你就自己拿著。”
正合許致遠的意, 他挨著車門坐, 不知為何顯得有點局促。
按理大家也不是初次見面,怎麼搞得這麼尷尬。
餘清音清清嗓子:“你台詞背了嗎?”
許致遠今天是配角, 負責給一個最近當紅的女明星當飲料廣告的背景板。
他攏共就要講三個字, 說句實話,如果讓他死記硬背, 大概幾十種語言的版本也能拿下,但上鏡是另外一回事,他道:“有點緊張。”
參加節目對他來講是上電視的考試,應對自如是正常發揮。
餘清音:“沒事, 拍不到你幾個鏡頭。”
一般的娛樂圈人士, 恐怕會覺得失落, 輪到許致遠則鬆口氣:“那就好。”
他特彆願意把發光發熱的機會留給彆人, 排站位的時候主動挪到後面。
很禮貌,很客氣。
餘清音覺得自己確實沒必要擔心他一個人來能不能應付,低下頭回條短信。
打字到一半, 邊上有人搭話:“你是許致遠的助理?”
怎麼好端端個問句, 說出點高高在上的傲慢。
餘清音微微笑:“是啊, 你呢?”
對方雙手抱臂, 仰著下巴:“星塵的經紀人。”
餘清音來之前還是做過功課的,知道這次合作的都有誰,嘴角的弧度變得很莫名,眼神之間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同情。
她道:“久仰大名。”
星塵這陣子確實挺火的, 在這一圈做配角的男生裡知名度最高。
他的經紀人與有榮焉,自然身價跟著漲,說話不免高高在上:“哪有你家藝人厲害,節目我還看了,表現很好。”
好話說出陰陽怪氣的感覺,這位打工人的職業道德差點意思,餘清音可不能跟她學,商業性互誇:“星塵的新歌才是真的好。”
其實內心腹誹:快塌房的死渣男,等著上熱搜退圈吧。
一邊想,她一邊琢磨著自己還記得的幾個八卦,覺得可以開個新號專門用來爆料。
雖然她手裡沒證據,但每個瓜肯定都保真。
越想,她越為自己的主意拍案叫絕,都沒注意人家跟她說了啥,隻是隨意應和。
當然,星辰的經紀人也無所謂。
她隻是想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言語之間好像明年就要進軍好萊塢。
沒進監獄踩縫紉機都算運氣好,餘清音心裡翻個白眼,臉都快笑僵了。
好在中場休息的許致遠很快來解救她:“差點忘記,我今天要搶號。”
餘清音回過神來,趁機脫離沒有意義的對話:“什麼號?”
許致遠把手機遞給她:“陳教授的講座,在我們係的大禮堂,隻有兩百個觀眾名額,十點開始報名。”
又熱情問:“你去嗎?”
餘清音雖然不知道陳教授是何方人物,也猜得出和數學有關係。
她笑得很官方:“你猜?”
許致遠掛個綬帶就是數學宣傳大使,態度積極:“其實數學很有意思的,陳教授之前……”
餘清音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冷酷無情:“去補妝。”
又批評:“眼神放鬆一點,你是女主的追求者,不是暗殺者。”
許致遠大概覺得這個比喻很幽默,不合時宜的笑出聲,害怕挨罵捂著嘴。
他對自己挺能下手的,臉頰浮現個指紋。
餘清音把這款粉底液拉入黑名單,一邊回過頭找化妝師:“ 高姐,麻煩幫我們致遠補個妝行嗎?”
粉撲噠噠噠地按,許致遠的眼珠子跟著轉。
他其實覺得化妝後的自己很奇怪,餘光裡盯著鏡子,還想摸摸臉。
餘清音拍掉他的手:“彆給高姐找事。”
許致遠很乖學生的道歉:“高姐,不好意思。”
他天然的書生氣質,一看就是長輩們最喜愛的那種。
高姐揮著化妝刷:“沒事沒事。”
又問:“我兒子今年讀初三,數學成績特彆不好,有沒有什麼比較好的學習方法?”
這話可真是,不問的的為妙。
餘清音認為他能學好的訣竅主要在於腦袋跟彆人長得不一樣,心想這會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三言兩語把話帶到“孩子聽上去挺聰明的,估計就是沒好好學”。
許致遠存在的意義就是重重點頭,聽到導演喊人湊過去。
倒是高姐說:“學生就是沒心眼。”
聲音不高不低的,餘清音隨意附和:“我們是來兼職的,做完就走。”
許致遠沒打算在娛樂圈發光發熱,隻想掙點錢,沒必要跟人家爭什麼苗頭。
不愧是高材生,看得清醒。
高姐:“等你們B大畢業,做點什麼不好。”
B大真是個光環,人人都多看兩眼。
餘清音:“這不出來攢學費了。”
那可容易了,高姐:“你們起碼有吧。”
她說著話還比個“1”,眼神神神秘秘的。
不討論工資也是職業素養,餘清音打個哈哈沒有正面回應,那些前生不算精英的工作經曆,到底給她一點本領。
彆的不提,糊弄人的水準是一流。
高姐居然沒問出來,好笑道:“看來你們學生還有點心眼。”
餘清音也是笑盈盈:“不然以後怎麼做律師。”
她心想自己可以先專門學學合同法,盤算著要去圖書館借哪幾本書,趁著有空躲在角落裡背法條。
許致遠看了很是羨慕:“我今天的單詞還沒背。”
這廣告是cut了又cut,天亮拍到天黑都沒完。
餘清音已經滿場社交過,再喝口水潤潤喉:“所以你拿九,我拿一。”
兩個人的合同簽得很慈善,餘清音壓根沒打算從許致遠身上掙多少錢,畢竟現下是試驗階段。
她沒經驗,也沒資源,所有的工作內容都是衝著許致遠本人來的。
拿高薪,她受之有愧。
許致遠倒沒啥看法,忽悠兩句都能跟人對半分。
他道:“要不改改?”
餘清音敲他一下:“先改改你的站姿,肩膀要打開,始終吸著一口氣的感覺。”
許致遠不是專業的,聲台形表一竅不通。
他最近惡補過一些,到底沒有養成習慣,拍到一半肩膀又垮下去。
肉眼看不出分彆,鏡頭下面一覽無遺。
餘清音想想說:“下學期的體育課,你報舞蹈。”
B大的體育課花樣多,舞種還可以選。
許致遠沒想到自己健全的四肢有朝一日可以派上這種用場,嚇得把手放在胸前:“一定要去嗎?”
餘清音似笑非笑:“你說呢?”
那下學期要上的課可太多了,許致遠掰著手指頭數:“我得上夏校。”
夏校是B大的特色,為期一個半月,讓參加的人失去暑假。
餘清音覺得還是要珍惜悠長的假期,放棄了卷自己的想法,說:“我們學校跟電影學院還有合作課。”
B市幾所高校聯合的項目,學生們都可以根據興趣申請,到彆人學校去上課。
許致遠頭回感覺到學習的緊迫感:“我排一下課表。”
餘清音語重心長:“即使咱們是兼職,也不能敷衍,精進自己是很重要的。”
又道:“我也會報電影學院的課,萬一認識幾位未來之星。”
有句話說得好,卷孩子不如卷自己。
榜樣的力量,真的不外如是。
許致遠覺得自己沒啥好說累的,動動站一天發酸的腳:“導演叫我了。”
這次走路的時候,他記得保持體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