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 表白(1 / 1)

嶽陽費儘九牛二虎之力, 如願檢票登機。

他趁著還沒起飛,再發一條信息;【我平常不這樣的】

餘清音:【人有失手,正常】

根本不正常!

嶽陽覺得還是要為自己成熟男人的形象再努把力, 打的字越來越多。

真真是欲蓋彌彰,餘清音哭笑不得,隻能哄他:【嗯,你看著就機靈】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呢。

嶽陽總覺得自己在哪聽過, 第二天中午在奶奶家吃飯的時候聽到句類似的——小陽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語氣不能說一模一樣吧,也有個八九分類似。

甚至餘清音在眼前的話,大概連眼神都會帶著一點長輩的慈愛。

嶽陽有幾次在她身上見過差不多的,尷尬地撓著頭。

他姑姑還以為他是對親昵的稱呼不好意思,開玩笑:“都快做爸爸的人了, 以後彆這麼叫。”

嶽陽大驚失色,都快錯覺自己不知情的時候犯下過什麼錯誤。

他道:“什麼爸爸。”

姑姑:“你都快三十了,也該抓緊了。”

嶽陽掰著手指頭, 怎麼算都覺得離三十還有一茬。

他心想得虧姑姑不是做會計的, 否則就憑這算賬的本事,估計兩天都混不下去。

他道:“姑,我才二十五。”

這還是按老家的虛歲。

姑姑:“你真以為男人越老越吃香?趁著你爸媽還年輕,早點要孩子有人給你帶。”

即將去吃嫩草的嶽陽心口無端中一箭,咬著後槽牙:“我也沒那麼老吧。”

哎呀,大小夥子, 一眨眼的事情。

姑姑苦口婆心的嘮叨著,把他嚇得提早從家庭聚會離場,在車站門口瞎晃悠。

這會,餘清音才搭上車。

她對著車窗的反光看, 雖然五官照得並不清晰,但輪廓很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

光是長發卷出細微的弧度,想讓它蓬鬆自然地垂在肩膀,就費她個把小時。

做美女,本身就是有代價的事情。

餘清音可謂從頭到腳都折騰過,連過年要穿的新衣服都翻出來。

她其實怕太過鄭重,但轉念一想,世上有許多事情本身就是藏不住的。

喜歡又不羞恥,何必裝什麼雲淡風輕。

這樣一來,嶽陽看到她的第一眼下意識先低頭瞧自己的鞋,上面不知道何時濺了一點泥。

可惜了,不該圖好看穿這雙白的。

他動作的幅度很輕微,更像是不好意思地垂著頭。

餘清音自覺今日大放異彩,往前踏一步:“等很久了嗎?”

嶽陽已經原地轉悠半天,連哪塊地磚有豁口都清楚。

他道:“我也是剛到。”

餘清音信以為真,不知怎麼有點尷尬,抿抿嘴:“那我們現在去哪?”

嶽陽早有計劃:“喝咖啡,可以嗎?”

午後,正是人昏昏欲睡的時刻。

餘清音點點頭,跟著他朝停車場走。

兩個人說是並肩,中間門還有兩個拳頭的距離。

嶽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無處不彰顯著她的存在。

他一隻手放在帽衫的口袋裡,輕輕地捏著隨身帶著的禮物盒子,找回一點握住什麼的鎮定,卻難免有點心不在焉。

餘清音的注意力也消失,隻是隨意講著話。

一種有事要發生的預感,叫兩個人都魂不守舍。

直到站在車前,嶽陽道:“我退出來,你比較好上。”

餘清音讓出位置等,坐在副駕駛係好安全帶後腦子一抽:“這好像不是之前那輛。”

之前哪輛呢?嶽陽當著她的面撞在樹上的那輛。

他今天就是故意沒開的,心想居然還沒避過,正兒八經問:“我能假裝沒聽見嗎?”

餘清音點點頭:“我會順便把它從記憶裡刪除的。“

估計很難忘記了。

嶽陽為了扭轉乾坤,今天把車開得格外的平穩。

時速說快不慢的,讓餘清音很有替他踩油門的衝動。

然而她隻是靜靜坐著,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

等紅綠燈的時候,嶽陽發現她的指甲是紅色的,上面還帶著一點細碎的閃光,襯得一雙手更白。

與之相對,手腕處的粉色手鏈就顯得有點暗淡了。

那是嶽陽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當時懷抱著對她考上大學的祝福,不到一年要送出的就變成另一種意味。

思及此,他也想罵自己一句,緩緩把車停好。

餘清音及時誇他:“一把進,很周正。”

這詞該這麼用嗎?嶽陽想起來她的語文成績不好,沒有糾正,隻是說:“正常發揮。”

越強調有的東西,越沒有,看來今天是超常發揮了。

餘清音豎起大拇指:“做得好。”

嶽陽小時候考一百分,父母也是這麼誇他的。

他抬頭仰望下天空,深吸口氣:“走吧。”

在市區念高中三年,大街小巷餘清音基本都很清楚。

她左右看:“這兒有什麼店嗎?”

她已經不記得了,嶽陽提醒:“半島還開著。”

餘清音恍然大悟:“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回?”

看樣子也不是完全沒印象,嶽陽點點頭:“就是這家。”

又貴又難吃的店,居然還沒倒閉。

餘清音心中嘖嘖兩聲,走進去一看發現居然還重新裝修了,甚至每張桌子上都擺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

鮮豔欲滴的紅色裡,一抹清新的藍色繡球就格外特彆。

餘清音察覺到什麼,回過頭看。

嶽陽笑笑沒解釋,坐下來把菜單推給她:“點吧。”

餘清音疑心他在餐點上有彆的花招,試探性問:“隨便點嗎?”

一束花好安排,嶽陽可沒辦法保證彆的東西都能如他所願。

他道:“看你喜歡。”

餘清音對這家店的評分不高,隻點一杯熱拿鐵,手輕輕地摸著花瓣。

她的手指頭一抹紅,飄來晃去叫人眼暈。

嶽陽定定心神,想等服務員上餐後再開口。

偏偏後廚的速度格外慢,他都憋不住想說話了,嘴巴剛動一下就被服務員打斷。

明明兩杯都是拿鐵吧,居然還分兩次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嶽陽都後悔起出門沒看黃曆,懊惱之色儘顯,殊不知自己的表情變化全被看在眼裡。

餘清音的期待值反而拉到最高,嘴角已經控製不住上揚。

嶽陽本來的開場白丟到九霄雲外,生怕再出點什麼意外。

他道:“清音。”

就兩個字,最後的發音還輕得聽不清。

餘清音想直視他,眼珠子卻有點不聽使喚,睫毛都微微顫動。

嶽陽繼續道:”我喜歡你,沒有很久。”

啊?一般不是都說很久了嗎。

餘清音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都這麼表白的嗎?”

嶽陽把預備好的話省略很多,現在才有種前後的不連貫。

他著急忙慌地要解釋,卻發現其中的問題太多,喊一句:“你先聽我說。”

餘清音托腮看他:“你說。”

嶽陽把條理捋清楚:“我是第一次表白。我的意思是說,在你還小的時候,我沒有動過念頭,我不是那種人。”

不對,現在說這個做什麼。

他擺擺手:“等會等會,我的意思是……”

半天沒意思出來,隻好心再一橫:“現在喜歡你,很喜歡。”

餘清音突然好奇:“為什麼?”

乍一想,理由仿佛也很多,但說出來都不準確。

嶽陽在桌子底下的兩隻手擰緊:“跟你說話,就很高興。”

他現在的樣子,可是跟高興半點都不沾邊。

餘清音決定讓他能暫且保持這種情緒:“你是不是應該再問一句?”

嶽陽的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愣了愣:“你,覺得我怎麼樣?”

餘清音在逗他和坦誠之間門猶豫兩秒,選擇說:“不是這句。”

嶽陽真的是頭一次表白,不知道還有個什麼流程。

他的智商重回高考的巔峰,心念一動:“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就是這個,餘清音毫不矜持點點頭:“好呀。”

她笑得特彆好看,堪比天上明月。

嶽陽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情,伸手在她臉頰輕輕碰一下。

餘清音生了張圓臉,從小到大被親朋好友們捏來捏去,但眼下跟任何時刻的感覺都不一樣。

她匱乏的詞彙難以形容,仍舊望著他不說話。

她看,嶽陽也看,手無措地放回口袋,摸到件東西,掏出來遞過去:“提前送你新年禮物。”

餘清音打開盒子看,自然地伸出手。

意思很明顯。

嶽陽幫她戴手表,自然而然地觸碰到她的肌膚,覺得似乎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道:“好看,很適合你。”

表嘛,是次要的。

餘清音順勢握住他的手,假裝若無其事。

她不知道牽手、擁抱、接吻這些事是否有順序,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行動。

嶽陽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蓋過咖啡廳裡放的歌,一下一下地敲擊在他的太陽穴。

他的表情徹底放空,好像沒有合適的可以用來應對當前。

餘清音在戀愛上也是白紙一張,不過心理素質強一些。

她還能開玩笑:“你手在抖嗎?”

居然這麼沒出息。

嶽陽下意識用空著的那隻手按住另外一邊的手腕:“現在不會了。”

他一臉嚴肅,像是害怕有人突然鬆開手。

純情得仿佛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場景,餘清音忽然感歎:“原來是這種感覺。”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嶽陽一時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件。

他道:“什麼?”

餘清音指甲在他手背劃一下:“你說呢?”

嶽陽不好意思笑笑:“確實很新鮮。”

是他人生前二十來年裡,都沒有過的體驗。

誰不是第一次。

餘清音上回牽男生的手,還是她猴子一樣的弟弟餘海林——他當時的年紀還很不講衛生,一雙爪子灰溜溜的。

不能想不能想,實在太破壞氣氛。

餘清音還是沉溺於此刻,覺得空氣裡都有粉紅泡泡在亂跑。

嶽陽則更誇張,乾脆冒在腦袋裡。

他目光落在她的耳垂,立刻想好下一份禮物要送什麼。

從此刻起,他會每天都盼望著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