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吳蔚和柳翠微都沒有去米莊,隻是讓小梅每日去盯著,將當日的賬本帶回來給二人看。
同時吳蔚還叮囑小梅,若是柳翠翠一家決定購買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民居,就讓小梅帶著他們去牙行,隻要柳翠翠一家買了民居,立刻就讓他們搬走。
這陣子,米莊被柳翠翠一家弄的烏煙瘴氣的,柳翠翠時常坐在米莊門口吃乾果,嗑瓜子,把果皮碎屑直接丟在門口不管,柳大虎整日在米莊內跑來跑去,精力旺盛的他時常把米莊內的糧食袋子做沙包,而李鐵牛呢,被吳蔚說了一次以後不敢再到櫃台後面坐了,卻總是和店裡的客人搭訕,一副主人家的口吻。
張水生告訴吳蔚,已經有好幾個米莊的老主顧私下裡來問:吳柳記是不是換了東家,為何匾額不換?張水生好說歹說才解釋清楚了。
得益於這一家子的努力,米莊最近一段日子的銷售額明顯下滑。
米莊這種地方必須要乾淨,從前吳蔚和柳翠微離開米莊的最後一件事和來時的第一件事都是打掃衛生,鋪子裡一塵不染,老主顧們買著也安心。
自從這一家子來了以後,米莊裡總是能聞到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令人蹙眉。
而且從前吳蔚家的糧食品質上佳,幾乎挑不出幾顆碎糧食,可糧食袋子被柳大虎這麼沒日沒夜的敲,碎了不少。
多虧吳蔚和柳翠微從前多行善舉,在大旱和洪澇的時候每日都賣特價糧,周圍的一些老主顧念著她們的好,又聽了張水生的解釋,才沒有生出什麼亂子。
話雖如此,但已經有些人家寧可繞遠路到彆的米莊去買,也不來吳柳記了,大概要等到徹底看不見柳翠翠一家,才會再回來。
柳翠微聽到小梅的彙報,愁容滿面,問道:“蔚蔚,怎麼辦?再讓她們這麼攪合下去,咱們米莊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吳蔚卻淡定表示:“不要緊,等他們在泰州安了家,我會回米莊去主持大局,用不了多久咱們的老主顧就會回來了。”
吳蔚有些佩服地說道:“你說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第一時間讓街坊鄰居討厭他們一家子?”
小梅見吳蔚和柳翠微要說些體己話了,便識趣地告退出來。
柳翠微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必接觸他們一家。”
“你又沒做錯什麼,不要提他們道歉。我是真心佩服你大姐他們一家,做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他們的本事。”
“蔚蔚,咱們總這麼躲著他們也不是辦法,米莊是我們的心血又不是他們的,他們糟踐起來不心疼,我心疼。不然明日……我去米莊看看?”
“咱們的米莊本來就不大,上工的夥計再加上他們一家三口,人已經夠多了。若是客人們進店發現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以後更不會來了。”
“那他們要是就厚著臉皮不肯搬走呢?你沒聽二姐夫說嗎?他們看中了一間八十兩銀子的宅子。”
吳蔚沉默
半晌,起身上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立櫃裡面拿出了一個紅木匣子,這裡面裝的都是吳蔚的“小玩意”,雖然沒有上鎖,但柳翠微從來都不會再未經過吳蔚允許打開這個木匣,所以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柳翠微也不知道。
吳蔚將印著“宜王府”三個字的黑鐵令牌拿了出來,她之所以這些日子都沒有出手,是因為宜王說她會料理了柳翠翠一家,吳蔚一直在等著看宜王的動作,他們一家子畢竟是柳翠微的血親,吳蔚不想讓柳翠微夾在中間難做。
見柳翠微這樣著急,吳蔚決定不再等了。
吳蔚捏著令牌回到柳翠微身邊,背著手說道:“三娘,我若是對你大姐他們一家上些手段,你會為難嗎?”
柳翠微看著吳蔚,堅定地說道:“早都分家了。生死關頭,我不會見死不救,旁的……還是少來往吧。”
吳蔚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那我出去一趟,你等我的好消息。”
“好,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把小梅帶上吧?”
吳蔚笑道:“我又不是去和你大姐一家子打架,山人自有妙計。”
柳翠微送吳蔚出了門,目送吳蔚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才回去。
吳蔚直接去了泰州城內的一處巡防營的據點,亮出了宜王府的令牌,巡防營的人態度變得非常和善,引著吳蔚去見了這個據點的隊長。
巡防隊長眼看過吳蔚的令牌後,朝著吳蔚拱了拱手,客氣地說道:“原來吳老板是宜王殿下的人,失敬失敬。”
吳蔚將令牌收起,心道:我才不是他的人,隻是他既然都把我給囚禁了,我自然也不用和他客氣。
“敢問隊長貴姓?”
“免貴姓吳。”
“真是有緣,我們竟是本家。”
吳隊長笑著說道:“是呢,這泰州城內姓吳的人家不多,吳柳記剛一開張我便記住吳老板了。”
“吳隊長,我今日過來,是有個事情想請吳隊長幫忙……”
隨即,吳蔚便將自己的想法和吳隊長說了,適當解釋了一下柳翠翠一家對自己造成的影響,以及之前李鐵牛被打了板子的事情。
吳隊長聽完,大手一揮,說道:“我當是什麼事兒,吳老板且放心回去等消息,用不了半日,自見分曉。”
“那就多謝吳隊長了,告辭。”
吳隊長親自將吳蔚送到了巡防營的門口,待吳蔚走遠,對自己的心腹說道:“知會兄弟們一聲,這位吳老板是宜王殿下的親信,今後她旗下的產業要多多照應著,千萬不要去惹麻煩!”
“是!”
吳隊長親自點了幾個人,帶上佩刀和鎖鏈,朝吳柳記米莊所在的坊市去了。
……
吳隊長先是裝模作樣地帶著人在吳柳記所在的街道上巡視了一趟,在門口吃瓜果的柳翠翠看到巡防營的人,立刻轉身進了米莊。
此舉看在吳隊長的眼裡,簡直就是困的睜不開眼,有人往他頭下塞了個枕頭。
吳隊長突然爆喝一聲
:“那婦人,站下!”
柳翠翠嚇的渾身一哆嗦,但還是存著幾分僥幸,想上米莊的二樓。
吳隊長領著人進了吳柳記,把佩刀往櫃台上一拍,大聲道:“看見我你跑什麼?站住!”
柳翠翠尖叫一聲,早有巡防營的人上前將柳翠翠扯了回來。
柳翠翠害怕官差打扮的人,大概和壞人害怕警察是一個道理,平日裡虧心的事兒做多了,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衙門的人。
李鐵牛上前來,恭敬地說道:“大人,我們都是良民,是這吳柳記東家的本家人,幫忙看鋪子的。這位是小人的妻子,沒見過什麼世面……”
“良民?這街上走的哪一個不是良民,怎麼彆人看到我們不跑,就她跑?”
“大人,冤枉啊,我們是這米莊的東家……”柳翠翠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吳隊長厲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柳、柳翠翠。”
“這吳柳記是有一位姓柳的東家,可不長你這樣啊……你們東家呢!把人叫出來!”
掌櫃的回過神來,繞出櫃台拱手道:“大人,小人是米莊的掌櫃的,我家兩位東家今日沒來,這二位隻是我們二東家的親戚,受災了來投奔的。”
“這麼說……他們並非泰州人氏?”
“是,他們是從清廬縣來的。”
“清廬縣?那就是災民了?”
“是。”
“在泰州置辦了住處沒有?”
李鐵牛忙說道:“我們不是流民,我們一直住在這米莊的樓上,大人要是不信,可以上去看看!”
吳隊長冷哼一聲,說道:“來人,把這對夫妻綁了,帶走!”
巡防營的侍衛二話不說,拿了鎖鏈就套到了二人的頭上,原本在後院玩的柳大虎聞聲跑了過來,吳隊長問清楚後,也叫人把柳大虎提了起來,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柳翠翠嚇的渾身顫抖,她的潑辣隻對和她同樣苦命的人有效,面對官差,是全然施展不出的。
倒是李鐵牛還有幾分硬氣,梗著脖子說道:“大人,我們一家並非流民,和城外那些難民不一樣,我們有營生,有住處,就算拿人也得給我們一個明白!”
吳隊長掂了掂手中的佩刀,說道:“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明白,宜王殿下有令,凡為避難而入城者,非泰州戶籍,若無民居落戶,一律安置在城外棚戶內,由府兵統一看管,三餐由泰州府提供,直至歸家。聽懂了嗎?這吳柳記是鋪面,並非民居!要是所有的災民都像你們一樣,潛到城內找個鋪子打著幫工的名義,就住進去,這泰州豈不是亂了套了?這幾日像你們這樣的,我們已經抓了許多,都安置到城外的棚戶內了。今日要不是你那婆娘鬼鬼祟祟的,我還發現不了你們呢!帶走!”
“大人,大人,我們已經托牙行的人在看房子了,馬上就能落戶,大人!”李鐵牛告饒道。
“那就等落了戶再回來吧,先安置到城外的棚戶去。”
柳翠翠被巡防營的人拖走了,小梅如何看不懂這其中的玄機,當即叫上幾個夥計,上樓去把柳翠翠一家三口的東西全部打包,裝上馬車,送到了城外去。
全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柳翠翠一家說情,可見這米莊的夥計們已經忍了這一家子很久了。
巡防營的人壓著柳翠翠一家到了城外,讓守城士兵給他們安排住處,回城前還在領隊士兵的身邊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