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張水生和他的那位族弟——張全,早早出現在小院外,聽到院內有了聲音才叩響了門環。
柳老夫人給一人開了門,五人吃過早飯,張水生和張全幫吳蔚和繡娘拿著行禮,出發了。
柳老夫人年歲大了,見不得分彆,拉著繡娘的手送了又送,抹著眼淚囑咐繡娘一路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繡娘也紅了眼眶,和柳老夫人再二保證不會有事,柳老夫人的情緒才穩定了一些。
“蔚蔚啊,二娘從小就沒出過這麼遠的門,這一路就麻煩你照顧了。”柳老夫人不放心地對吳蔚說道。
“你放心吧柳嬸兒,我一定會照顧好二娘的。”
“嶽母,您放心,兩個妹子我會照顧好的,一娘每天都會來陪你,你等我們回來就是。”張水生也保證道。
柳老夫人這才一步二回頭地回去了,四人下了山,往村口走去,路過張水生家的時候,看到柳一娘子和張老夫人在路口等著,地上放著張水生和張全的行李。
張老夫人和柳一娘子見人來了,拿起行李跟著走在後面,柳一娘子不住地囑咐繡娘:“出門在外的,不比在家裡了,多聽蔚蔚和你姐夫的話,不要單獨行動,若是有陌生人和你們搭話,能不理就彆理,讓他們兩個男的去應付,再有……我聽隔壁張嬸子家的小媳婦說啊,要是遇到那種熱心的,又送水又送吃的的人,千萬不要搭理,沒準兒是人牙子呢,還有那種拉著你問東問西的,也不要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記住了?”
“知道了,一姐,你放心吧。”
“蔚蔚啊!”
“一姐,怎麼了?”
“繡娘沒出過遠門啊,這一路上就麻煩你照顧她了。”
“你放心吧一姐,等到了倉實縣,我看看有沒有什麼稀奇玩意兒,買回來送你。”
“快彆亂花錢了,平安回來就行。”
……
一行人到了村口,馬車已經等在那裡了,看到如此寬敞氣派的馬車,柳一娘子和張老夫人都放了心,至少這一路上不會太遭罪了,比步行和趕牛車強多了不是?
東西都搬上馬車以後,柳一娘子才單獨將一個巴掌大的土陶罐子交給繡娘,說道:“我聽全子說,長途趕路就算是坐馬車也會很辛苦,真顛起來一般人也受不了。這罐子醃梅子,是我問了好幾家鄰居才要到的,村裡頭有誰家的孕婦害口了,吃一顆就好,你拿著,要是不舒服趕緊吃一顆,可彆吐到人家的馬車裡。”
“謝謝一姐,家裡頭就拜托一姐照看了,我讓李大姐晚上住到家裡去,白天你得空了就去看看咱娘。”
“知道了,快上車吧。”
看著四人都坐上了馬車,柳一娘子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擺了擺手道:“走吧!”
車夫一揚馬鞭,“啪”的一聲,馬車緩緩啟動了。
柳一娘子和張老夫人目送馬車走遠,才轉身回去了。
……
馬車出了
張家村走了一段林間小路,
很快就上了驛道,
速度也逐漸提了起來。
張全從前是遊方貨郎,去過很多地方,但坐馬車的經曆卻屈指可數,興奮地說道:“水生哥,我到外面去和車夫聊聊,你們坐。”
“去吧。”
張全起身出了車廂,坐到車轅上去了,很快就傳來張全和車夫閒談的聲音。
張全離開後,繡娘也放鬆了下來,扭開土陶罐,取出一顆醃得烏黑透亮的梅子,遞到吳蔚的唇邊:“蔚蔚,來。”
吳蔚張口含下了梅子,酸得她打了個哆嗦,對於吳蔚這種吃過太多藍星零食,果脯的人來說,這個醃梅子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吃的東西,隻因是繡娘喂給她的,定然是要吃下的。
“怎麼了?很酸?”繡娘給吳蔚倒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吳蔚擺了擺手,她被酸的張不開嘴,五官也扭到了一起,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酸味褪去後,有一股淡淡的回甘和梅子的香氣,倒也沒那麼難受了。
吳蔚這才接過水杯來喝了一口,端著水杯,吳蔚突然起了玩心,便對繡娘說道:“你也來一個吧,省的一會兒暈車。”
繡娘從善如流,扭開罐子給自己也來了一顆,入口的瞬間,繡娘一把抓住了吳蔚的胳膊,表情比吳蔚適才還痛苦。
吳蔚笑出了聲音,用自己手中的空杯給繡娘倒了一杯水,等到繡娘的表情稍好些才遞過去:“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繡娘頂著一張紅臉,狠狠地嗔了吳蔚一眼,喝完了杯子裡的水,說道:“這酸梅子用什麼醃的?老醋嗎?”
“哈哈哈,咱倆這也算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了!”吳蔚笑眯了眼。
坐在對面的張水生,看看吳蔚,再看看繡娘,目光在兩位姑娘之間流轉,說是感情很好的姐妹吧,也像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可惜車轅太小,擠不下二個人,否則張水生此刻大概也坐到外面去了,實在是……
吳蔚和繡娘鬨了一陣,轉頭看到張水生探尋的目光,心頭一窘,清了清嗓子,說道:“一姐夫要不要來顆酸梅子啊,能防暈車。”
“不了不了,這是你一姐要了好幾家才給你們攢夠的這一罐子,你倆留著吃吧,我一個大男人吃什麼酸梅子。”
“好吧。”
……
兩個時辰後,車夫停下了馬車,讓大夥兒下車歇歇,也讓馬兒吃口草料。
隻見一個黑影“嗖”的一聲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嚇了張全和車夫一跳,定睛一瞧,張水生正彎腰扶著路邊的一棵樹,下一刻“哇”的一聲,早上吃的那點兒東西,潑灑了一地。
……
張水生的吐意,一發不可收拾,直吐了個昏天黑地,胃裡空空還在乾嘔。
繡娘和吳蔚一左一右出現在了張水生身後,繡娘遞上了一碗水,關切地問道:“一姐夫,你不要緊吧?”
吳蔚則是一臉壓不住的幸災樂禍,捧著土陶罐子,說道:“一姐夫,吃顆酸梅子不?”
……
張水生成了暈車最大受害人,一直到晚上進了城還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
張全見了憋著笑,車夫倒是沒留情,打趣道:“你一個七尺漢子,怎麼還不如兩個姑娘家,是頭一次出遠門嗎?”
張水生感覺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
夜裡,吳蔚在車夫推薦的客棧開了兩間房,車夫和掌櫃的熟,借了間放東西的雜物間睡了。
晚飯時,吳蔚叫了幾道菜讓店小一送到客房裡來,吃完了飯熱水也燒好了,不過隻夠一桶的。
這個時代的客棧條件和藍星電視劇裡演的差了許多,熱水是要提前交錢預約的,而且也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要看客棧的大灶忙不忙。
吳蔚讓繡娘先洗,繡娘不肯,一人謙讓了幾個回合,最後還是繡娘拗不過吳蔚,被她連推帶抱地塞到了屏風後面。
聽到屏風後面傳來的陣陣水聲,吳蔚如護衛般端坐在床上,既要聽著外面走廊的動靜,雙眼還要盯著窗外。
這客棧的隔音不是很好,門口走過去一個人,腳步聲聽得清清楚楚。
直到繡娘洗完了,吳蔚才到屏風後面簡單洗了一下,一人合力將客棧的被褥卷好放在桌上,鋪上自家帶出來的被褥,被褥裡面還卷了一人香香的枕頭,臨行前吳蔚特意把被褥連著枕頭都暴曬了一日,被子鬆軟好聞,就和在家裡一樣,嗅著熟悉的味道,旅途的疲勞都被驅散了不少。
吳蔚擁著繡娘,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道一姐夫怎麼樣了,下午住店的時候,我看他滿臉的菜色。”
“多虧你哄我吃了一顆醃梅子,後半程的馬車晃得厲害,要不是嘴巴裡有梅子壓著,我怕是吐的比一姐夫還凶呢。”
吳蔚輕撫繡娘的脊背,柔聲道:“我教你一個不會暈車的法子吧?”
“還有這種法子?”
“嗯,明日我讓車夫把簾子卷起來,窗戶也都支起來,到了顛簸路段,你就看著前面,保持和車夫的視角是一致的,然後幻想正在趕馬車的人是自己。”
繡娘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這又是什麼法子?”
吳蔚耐心地解釋道:“二娘,你知道麼?車夫是不會暈車的。人之所以會暈車呢,是因為實際的路況與咱們心裡想象的路況有出入,比如我們心裡頭覺得外面路是平坦的,事實卻突然顛簸起來了,次數多了,身體就會產生不適。不過咱們的身體,大腦和神經是非常神奇的,隻要你把自己想象成車夫,通過你的眼睛對前方的道路有一個正確的預判,那麼身體會提前為你做出調整,就不會暈車了。”
“真的嗎?”繡娘的眼中充滿了好奇。
“你明天試一試不就知道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吃一顆醃梅子比較好。”
“好~。”
吳蔚在繡娘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摟著繡娘道:“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又要奔波一整天呢。”
“嗯。”
很快,繡娘的耳畔便傳來了吳蔚均勻的呼吸聲,繡娘卻再次睜開了眼睛,借著走廊裡透進來的燈光端詳了吳蔚良久,隨後偷偷在吳蔚的唇角回應了一記,才帶著笑意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