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和平醫學院11(1 / 1)

無限撿屍人 芷衣 6806 字 6個月前

405宿舍內那個少年正說著孟晴的秘密。

聽完後,宋明亮托著沉沉的腳步離開了。他下了樓,向著304的方向走。

那裡有一個人,他的父親,宋強。

一想到他那裡,他渾身的血液就興奮地湧動了起來。

很奇怪,以前他不這樣的,以前他不想靠近宋強,甚至害怕見到他,想方設法地躲避他。

具體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記得,很小的時候,在親戚朋友中過得不怎麼樣的宋強,就對他要求特彆嚴格,動輒打罵。

他希望他能把每一分鐘都用於學習,他希望他不要亂出去玩,不要亂交朋友。

剛上小學時,有一次他帶著三個同學來家裡玩。工作不順利,疲憊回家的宋強,見他們正在家裡玩鬨,氣衝衝地把他同學趕走了,還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他永遠記得當時同學的害怕、震驚和看他的同情,也記得皮鞭打在他身上時火辣辣的疼痛。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同學會來他家玩,甚至在學校也沒有同學跟他玩了,越來越多的同學在背後議論他。

當然,他也不會再邀請同學來家裡玩,再也不,永遠。

他把自己關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裡,把所有的時間都用於學習,在一次次打罵中,越來越沉默孤僻,越來越怕宋強,打心底裡抗拒面對他。

快到宋強下班時,如果他想上廁所,他會先開一道門縫,貼在門縫處看宋強有沒有回來。

發現宋強沒回來,他才會忙去洗手間。上完廁所,他依然會在洗手間門縫裡看宋強有沒有回來,如果很不幸,宋強回來了,他就一直坐在廁所,等著他離開客廳,他再出去。

有時候宋強發現他一直待在廁所,又會踹門把他罵一頓,打一頓也常見。

他認為他躲在洗手間是在偷懶,和他那些同事一樣。其實,他隻是不想面對他。

他已經到了這個程度。

經常在他那個小房間的門縫裡看宋強在不在,看他在做什麼,隻是抗拒面對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又不安心。

那個小房間像一個監獄,讓他日漸孤僻陰暗,卻也是他躲避怪物的安全港,那道狹窄的縫隙,就是他和外面世界最安全的通道,他害怕,又渴望。

後來,宋強靠著那張嘴,靠著溜須拍馬,終於當了個小領導,漲了一點小工資,他們家生活改觀了一些,他也終於在親戚面前有了點臉。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開始對他有了另外的意見。他覺得他不會說話,覺得他不夠活潑外向,以後沒出息。每次在親戚的飯桌上,在他同事來家裡吃飯時,都會逼他敬酒說好聽的話,並當眾說他沒用。

因他的經曆,在他淺薄的經曆裡,隻有有朋友有人脈,會說話的會來事,會討領導歡心的人,才會有出息。不然就算他學習好,考上好大學也是白搭。

有什麼很可笑的事嗎?宋明亮覺得這就是世上最好笑的事。他小時候趕走了他的朋友,對他動輒打罵,逼他做一個聽話沒麻煩好好學習的乖孩子,後來,他又嫌棄他不活潑不會說話,不會熱情地討人歡心。

他說他給他起名為宋明亮,就是希望他做一個明亮耀眼的人。

可是,他做不了了。

他成為不了藺祥那樣明亮的人。

也做不了一個普通的,像孟天佑那種,有不招人喜歡的缺點,卻因有一個對他深愛的母親,而有底氣張揚的人。

更成為不了,他最奇怪最渴望的夏白那樣的人,古怪,也不愛說話,卻有兩個人無條件地護著他,安靜地吸引所有人的視線,讓人不知不覺就把心神放在他身上。

他叫宋明亮,他不明亮。

他是個陰暗地躲在那個狹小房間,小心翼翼地窺探著他童年那個巨大的恐怖的怪物的人,早已日漸自卑、孤僻、陰鬱、灰暗。

就像此時,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像魔鬼的嘴一樣叫囂著,想要和小時候一樣,去看宋強在哪裡,去看宋強在做什麼,去更近距離地看宋強在想什麼,去更深入地了解宋強。

這樣他才會安心,安心地沉溺在內心那個黑暗狹小的房間裡。

宋明亮一步步靠近宋強,他看到宋強長著嘴應該是在說什麼,他聽不到,他隻鼓噪著靠近他,再靠近一點,再看清楚一點,看到更深的地方。

徹底看清了,和以前一樣在狹窄逼仄的視角裡。

*

藺祥腿長跑得比花昊明還快,他第一個來到304宿舍門口。

本以為沒什麼事的他,僵立在宿舍門口,這次他沒有嘔吐,眼睛卻滿是驚駭。

花昊明第二個到,也驚訝地站在了門口。

夏白因孟天佑耽誤了一下,第三個到,看到兩人這樣站在門口就知道出事了。

兩個超過180cm的男生站在門口,幾乎就把宿舍那個小門堵住了。夏白從他們中間推開一道縫隙,從狹窄的縫隙裡向裡看,也微微怔了一下,和他們一樣說不出話。

那個一直低著頭的少年,爬到了宋強的身上,抱著他,將頭伸進了他的嘴巴裡。

舍管很快帶著保安趕來,將宋明亮從宋強嘴裡拉出來,把已經死亡的宋強帶走。

屍體從他們面前被抬走時,他們都知道,如果宋強真的被帶去停屍房,他一定也會成為嘴巴被縫起來的大體老師。

不得不縫了。

溫秋從樓上下來時也看到了,驚得立即扶住樓梯扶手。

同樓層好幾個宿舍門縫都開了一道,有好多雙眼睛在門縫裡偷偷地看,但沒有一個人出來,好像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溫秋慢慢走過來時,臉兩側全是鮮血和露骨長痕的宋明亮正好暈倒,頭發濡濕黏膩,黑紅一片。

她又嚇了一跳,忙問:“溫冬!溫冬呢!溫冬在哪裡,他沒事吧?”

花昊明:“去宿舍看看。”

所有玩家都聚在了夏白他們的312宿舍。

他們回來時,溫冬已經躺在床上了。夏白記得他聽到尖叫時,溫冬正拿著一個鏡子,此時鏡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花昊明將宋明亮捆起來了,用他那夏白第一次見的白色軟劍。

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但所有人都沒有睡意,氣氛沉默而壓抑。

今晚一下死了兩個人,每個人的死都還是如此詭異而慘烈,不僅對第一次進遊戲的幾個十幾歲男生來說是一種巨大的驚悚衝擊,對已經進過遊戲的兩人來說也不輕鬆。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死者的血,死亡和血腥氣到現在還纏在他們身上。

花昊明第一個打破沉默,他帶頭讓他們幾個從壓抑的情緒中走出來,將精力放在通關遊戲上。

“看來,宋明亮符合夏白說的偷窺癖。”他說:“即便他目前還對不上戴良遠說的把自己折磨死,但我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也屬於瘋了範疇,還撐……害死了宋強。”

“對。”藺祥抹了一把汗濕的臉,“孟晴是潔癖,宋明亮是偷窺癖,所以每個進過停屍房的人,身上的癖好都會被無限擴大扭曲,最後把自己或彆人折磨死?”

花昊明點頭,“應該是這樣。”

藺祥扯了扯嘴角,“把人的私密癖好赤白鋪展於人前,並成為自我瘋癲死亡的利器,玩家也太沒有人格尊嚴了。”

花昊明:“你還想要人格尊嚴?在恐怖遊戲裡人能活下去就好了,還有什麼尊嚴……這就是遊戲的殘酷之一。”

溫秋對這種沒尊嚴好像也已然麻木接受了,在生命面前什麼都是虛的,最重要的是通關遊戲。

她說:“不知道他們的屍體是不是被帶去了停屍房,如果他們被帶去了停屍房,大概就能證實之前那個推測,可能停屍房的大體老師就是被害死的學生和老師們,他們的鬼魂被困在在停屍房不得離去,詛咒或附身到進停屍房的學生,學生被詛咒後死了再變成大體老師。”

藺祥吐了個不恰當的槽:“要真是這樣,這學校可真會就地取材,循環利用,一點不浪費啊。”

夏白點頭,“太過分,不該這麼對死屍。”

“……”花昊明捏了捏額角,“那溫冬呢?我們得弄明白他有什麼癖好。”

他和藺祥都看向溫冬的親姐姐溫秋,溫秋皺眉想了想,“他沒有潔癖,也沒有偷窺癖,好像沒有什麼特殊癖好。”

藺祥:“不用很明顯的癖好,孟晴也隻是有輕微的潔癖,宋明亮的偷窺癖我們最初都沒發現,是被停屍房給無限放大的。”

溫秋還是想不到,“他很規矩很正常,家教也不錯。”

三人又看向夏白,花昊明問:“溫冬今晚有什麼異常嗎?”

夏白直說:“他說我的唇好紅。”

“……?”

藺祥直接跳腳了,“他什麼意思?他想對夏白做什麼?”

花昊明再次捏額角,這緊張程度堪比夏白的爸了。

夏白繼續說:“兩點時,他找出一個鏡子,我還沒來得及看他找鏡子做什麼,就聽到尖叫去樓上了。”

鏡子?

鏡子能對應什麼癖好?

藺祥對溫冬關注夏白的唇耿耿於懷,積極思考,“他誇完夏白的唇,晚上就找鏡子,按照正常思維邏輯來說,應該是看自己的唇?照鏡子主要就是看臉,他很關注自己的外貌?這是什麼癖好?”

另外三人也沒聽過對應的癖好。

“這樣吧,我們先不討論溫冬的癖好,明天又要有一到兩個玩家去停屍房了,就是我們四個中的,趁現在我們都清醒著,先各自說一下自己的癖好。”花昊明說。

藺祥非常配合,說起自己,“我從小什麼都不缺,所以對什麼都沒有特彆喜歡,可以拍著胸脯說沒什麼癖好。”

夏白也非常配合,雙手撐在膝蓋上,像回答老師問題的乖乖學生,“我從小不上網,不懂城裡人的複雜愛好,也沒什麼癖好。”

藺祥用力點頭,“嗯!夏白真的沒被世俗汙染過,乾乾淨淨的,肯定沒什麼特殊癖好。戴良遠不說有人進停屍房也沒事嗎,夏白一定就是那樣的人!”

花昊明:“……”

他比這夜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