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許紅色的血跡流淌在桌上,早就已經乾涸,蒼蠅在其上飛舞,對著腐肉垂涎欲滴。
袋子中裝著異樣的塊狀物體,好歹是烘乾了的凍乾,勉強還能保持原狀,但那半隻貓咪的屍體卻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因為放置的時間過長,早就已經開始腐爛。
沒有四肢的屍體就這麼躺在桌面上,帶尾巴的一小半垂落在桌上,唯一一隻眼珠直直地盯著眾人,像是在訴說著生前的不甘和痛苦。
眾人咋咋唬唬地推開實驗室的大門參觀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巧的是,實驗室的陰影裡,藏著一隻偶然闖入的流浪貓。
流浪貓突然見到這麼多人,又驚又怕,於是尖銳地叫了很大一聲。
這下可好,畫面、配音、群眾演員,一應俱全,架一台攝影機,當場就能拍出來頂級的驚悚片。
領導們大都是行政崗,平時很少見過開膛破肚的小動物,根本無法消化這樣的畫面,那位地中海領導更是天生心臟就不好,每天做的都是文書工作,在這之前從沒來過實驗室,驟然見到這樣恐怖的畫面,便發生了心臟病突發的悲劇。
學生們要比領導好一點,因為專業的特殊性,他們全都做過動物實驗,見過動物的屍體,但是,動物實驗從開始到結束都蘊藏著對生命的尊重,像是這種純粹的虐待,學生們也都是從未見過的。
誕生自人性深處的惡意、超脫正常人類行為的變態心理,遠遠超過了眾人的承受極限。
120救護車來了以後,面對的不僅是昏迷的地中海領導,還有在推搡踩踏中受傷的學生,以及像是餘詩之這樣驚嚇過度,哭到過呼吸全身麻木的學生……
一輛車不夠,又派出了第二輛。
一地紅色的鞭炮廢墟中,救護車閃著急救燈浩浩蕩蕩地拉走了幾車人。
原本是慶祝一號樓解封的好事,最後卻以這樣的結局收場。
圍觀的學生不明真相,還以為是食物中毒放倒了一大片,學校根本來不及控製消息的傳播,摻雜著謠言的真相瞬間飛滿整個校園,半天時間就上了二個熱搜。
等到當天下午,市監局、環保局、電視台的人全都到了,一邊說要檢查食堂安全,一邊說要就食品安全問題采訪校內領導,場面那叫一個混亂不堪。
偏偏東區的領導們幾乎全軍覆沒,一時間連個管事的都沒有,幸存的幾個領導幾乎都守在ICU外等著地中海的消息,對他們而言不出人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由於事情鬨得太大,江野也沒能像之前想的那樣坐等學校給出處理結果,而是和君若錦一起前往警局,主動提供了線索和證據。
除了虐貓的事以外,黃如曜輕生的事江野也有參與,他將兩件事的始末完完整整地告知了警方,並交出了自己手上全部的聊天記錄、視頻和錄音。
這樣離奇又殘忍的事居然會發生在象牙塔似的大學校園裡,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警察叔叔們也是一陣唏噓。
由於黃如曜在警方面前一口咬死江野也是虐貓人之一,於是雲戟受到了君若錦的召喚,以律師的身份出現在了警局。
不過,事情最終並沒有發展到需要用到雲戟的程度,因為江野早就在派出所報過案,雖然當時沒有立案調查,但是留下了記錄,再加上君若錦保留了全部的視頻剪輯原件,所以不管黃如曜如何叫囂江野虐待過一隻叫做Lucifer的緬因貓,警方也完全不相信他說的話。
比起聽黃如曜瘋狗似的歇斯底裡地亂吠,警察叔叔更想和江野以及君若錦——這兩個默默無聞的英雄多聊聊。
尤其是君若錦,他是二進宮,警局的人都認識他了,上次救人的是他,這次站出來舉報虐貓犯也是他,這愛憎分明的英雄氣概,換誰不得豎個大拇指?
要不是君若錦拚命反抗,警察叔叔甚至想要聯合區政府為他申報個市級獎。
……
進警局的時候還是早上,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天卻已經黑了。
君若錦累了一天,情緒起伏又太大,一上車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江野拒絕了雲戟的幫助,獨自開著車把君若錦送回若水苑,又抱著人進了屋。
在他懷裡睡得很安穩的君若錦沾上床的瞬間卻突然醒了過來,半睜著眼,迷迷糊糊地問道:“警官……那個畜牲要怎麼處理?”
“把我當成彆人,我可是會生氣的。”
江野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去解君若錦胸前的扣子。
“唔。”
看著頭頂熟悉的裝飾,君若錦總算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家。
雖然身體回來了,但他的心依然留在警局。
“……他的算盤肯定是落空了,比起畢業或是就業的問題,他現在需要擔心的是他的刑期。”
江野:“嗯。”
衣服褪下,藏青色的斑紋貓貓頭暴露在空氣中,在舌尖下微微顫抖。
君若錦冷哼道:“這就叫機關算儘一場空!”
江野:“嗯。”
繼續手頭和口頭的動作。
君若錦忍不住了,一把推開在他胸口啃來啃去的腦袋:“你能不能嚴肅一點,和你說正事呢。”
他本來還以為江野是要幫他把衣服脫了,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結果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嗯,正事。”
江野的吻換了一個位置落下,遵循著不反抗就是同意的規則,從君若錦飽滿的額頭吻到他多情的眼角。
動作越來越出格的同時,嘴上卻酸溜溜地說道:“護士姐姐好看嗎?”
“你怎麼這種時候都能吃醋!看著黃如曜那張臉,誰還有空關心護士好不好看?”君若錦不解極了:“那個畜牲這麼說你,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江野理所當然道:“我是人,他不是,他說的話我不理解不是很正常嗎?”
如果說每個人的一生都能寫成一本書,那麼,在黃如曜自曝的時候,江野就
已經將自己那本書上所有關於“黃如曜”的內容全部刪除了。
從此以後,黃如曜對他而言就是空氣、灰塵、路邊的小石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總之,不管黃如曜做什麼,都無法再引起他的半點關注。
——和君若錦不同。
君若錦的名字出現在書的每一頁、每一段、每一個短句裡,甚至就連書的標題都能為了他改成《關於戀人是天仙的證據》。
對江野而言,就算現在黃如曜吊死在他面前,他也一定會立刻轉身,擋住君若錦受驚的眼,撫平君若錦皺起的眉。
“比起關心灰塵在乾什麼,我更想知道為什麼你走到哪裡都能吸引一群人,明明我就在你身邊,卻根本沒人加我的微信,哼,我早就知道你招蜂引蝶,一天天的,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江野繼續酸溜溜地抱怨著,哼哼唧唧的模樣就像是個在醋壇子裡發酵久了的酒曲,從頭到尾都是酸味。
“……”
君若錦被江野豁達到悚然的價值觀震撼到,久久沒能回過神。
江野一口咬在他的肩頭,像是在懲罰他的不專心似的。
“嘶……輕點,你屬狗的?”
君若錦難耐地揪住了江野的衣服。
江野舔舔貓貓耳朵的位置,悶悶道:“我倒想屬狗,誰來搶你我就咬誰。”
狗狗的喜愛純粹又無所保留,不管外人怎麼看、不管被拋棄多少次,永遠都會粘著它深愛的主人。
可他是個人,他隻能像個人一樣,一邊覺得天底下再也不會有比君若錦更好的人,一邊患得患失地擔心這樣好的君若錦萬一被彆人搶走了要怎麼辦?
“哪有人會來搶我?我都一把年紀了。”
君若錦完全領會不到江野的憂慮,權當江野在說粘糊的情話:
“倒是你,年輕帥氣前途無量,喜歡你的人肯定很多,說不定沒過幾天你就會遇上更好的人,覺得我也不過如此了。”
江野手中動作一頓,氣得在貓貓頭眼睛的位置咬了一大口,紅通通的,像是一道淚痕。
原本霸氣中又帶著可愛的微笑貓貓頭頓時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似的。
“你!”
君若錦這下是真的吃了痛,剛皺起眉準備譴責,卻被眼眶通紅的江野嚇了一跳,譴責的話也憋了回去。
江野心中滿是酸澀,他抽抽鼻子,鄭重地許下一生的諾言與情誼:
“我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了,隻有你……即使你不再愛我,我也會永遠愛你。”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君若錦支起身,在江野的臉頰上落下一枚安慰的吻:“隻要你還需要我,我就永遠屬於你。”!